第十六章 “柳生千兵卫!”随着邵野的又一声大喝,一只昏头昏脑飞的过于靠近这个煞 神的乌鸦突然象是中了定身咒一般,直挺挺地从空中栽了下来,“一炷香的时间内, 如果你还不出来,那么我就再次炮轰东京都!这次连你们的皇宫也不放过!”说着, 邵野的手一抖,一炷早就握在手中的信香带着凛冽的劲气飞了出去,竟然插进了那 被东瀛人当作城墙使用的巨木之中。华龙远征军的少帅,武功早就达到了传说中的 摘花飞叶亦能伤人的程度。上次见面的时候还能稳稳压制住他一头的东瀛刀王,现 在却已经被他当作了奴仆走狗一般对待。再没有任何保留的邵野的威势下,无论华 龙军的战线还是东京都的城内,现在都是鸦雀无声,所有的人静悄悄地听着看着, 甚至就连那些受惊飞起的群鸦,也忘记了聒噪。 时间不长,东京都的城门处发出了声响,缓缓地露出勉强可以供一个人出行的 缝隙来,却并没有人马上走出来。可能是由于让华龙军的火炮打怕了,就算是附近 山坡之上的华龙军了望手们也根本没有发现东京都里有任何人员的走动。但是邵野 却清楚柳生已经来了,而且就在那扇门的背后。不过出奇的他现在并没有面对强敌 时所应有的紧张,更没有一般年轻人的兴奋,他还是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城门的 开启和自己根本无关。他的人已经投入到了李天晶所说的那种“无”的境界去了, 无天无地,无我无人,如果有一个够的上级数的对手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话,一定会 恐惧地发现,尽管邵野就站在那里,可是自己却根本无法凭借感觉察觉对方的存在。 这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就是邵野自己实际上也说不好究竟是自己融入了世间万 物当中,还是外界的一切融进了自己体内,他唯一知道的就是,无论有多少敌人, 无论敌人有多么强大,对于现在的自己都根本构不成威胁,甚至连敌人本身,在某 种程度上也不过是这个可以囊括一切的“无”的一部分而已。尽管之前邵野也曾经 很多次步入这个境界,但是无论哪一次的感觉也不象现在这样空明清灵,甚至柳生 故意营造出来的诡异气氛,伪装的简直天衣无缝的凛冽杀机,都不必自己刻意去堪 破,就会自动清清楚楚地摆到面前来。明显掌握到了先机的邵野并没有什么进一步 的动作,只是站在那里,他知道今天自己已经胜了,不过心中却期待着那个柳生还 能玩出什么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花样来,毕竟象他这样的对手是可遇不可求的。实 际交手时候一刹那的收获,有的时候就要比一个人埋头苦练上一辈子还要多,想到 柳生原先的样子,他的确是一个值得自己等的对手。 两个人到现在为止,不但没有直接面对,甚至连彼此的气势都没有发生过碰撞, 可是就连远方茫然观望的华龙军中最普通的战士都清楚刚才两个人已经过了第一招, 但是却又根本说不出来他们之间的胜负,甚至连他们用来对抗的东西也说不明白。 “人、招、气”,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一个能够决定武者之间的胜负却又被绝 大多数修为不足的人所忽略的东西,那就是“意”。双方刚才的较量,纯粹是在这 个“意”上。 邵野的身上,根本看不出一点决斗时候的全神贯注,这一点就连他自己都很奇 怪。这时候的他,忽然想到了如果在现在的这个意境中再使用刚才用在那两只乌鸦 身上的那种不知名的力量来,将会是怎么样的一回事。就在他心念的这一丝几乎不 可能被人发觉的浮动的同时,一声怪啸骤然响起,紧跟着一道夺目的利芒自城门的 缝隙中毒蛇一般飞出,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高速直射邵野的眼睛。这是柳生千兵卫纵 横东瀛多年以来经过无数次拼杀打斗所得到的经验,人类对于飞向自己眼睛的东西 都会有一种下意识的躲避意念。任何动作都会有破绽出现,既然邵野在自己的面前 全然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那么自己就要逼着他露出破绽来。 柳生的意图谋算对于现在的邵野来说,不过是些早就被自己看破的“秘密”而 已。不过他心中也的确感叹柳生的名号真不是白来的,怪不得就连本身的武功并没 有遭到什么损伤的李天晶都会败在他的手上。要是换了以前的自己,可以肯定会在 柳生现在的杀招下饮恨当场。柳生的“刀王”称号,并不只是代表他的手快刀狠, 不但他能够将自己的意志融进手中的刀去,甚至任何能够在较量中赢得胜利的因素 都被他同样用在了“刀”中去了,这样的“刀”,已经不能再用广义里的“刀”来 衡量了。在出手之前,自己的任何可能的反应就都被那个到现在还未曾现身的东瀛 刀客算计在内了。邵野的心中泛起了一丝兴奋,因为他可以肯定,柳生现在的这一 刀所代表的就是他最强的力量,能够令他使出这样的一刀来,就是对自己的最大承 认了,没有自己刚才在“意”上的逼迫,也许自己的对手还发不出现在的这一刀呢。 就在那道脱手而出的寒芒笼罩住邵野的同一刹那,另外一道寒光暴然在东京都 的城楼上闪现,电一般地撕裂长空,向着邵野头上半个人的高度处射去。恐怕整个 扶桑岛上所有能够被用来进行杀戮的东西都被他们的刀王融会贯通了,这样的潜踪 匿迹的功夫,恐怕就是织田信长和那个不知姓名的风林火山忍者头领也比不上。这 才是柳生真正的杀招,他的人竟然没有躲藏在城门之后,而是早就隐藏在了城楼之 上!城门里的那一刀的速度就已经可以说是突破了人力的极限了,可是和现在这流 星般的一刀比起来,却成了根本不值一提的乌龟爬。 这样的较量,第一招就已经是决定胜负的一招了,在东瀛刀王毕生以来最为凛 冽的杀招面前,邵野却还是象刚才那样站着,甚至连那些紧缚在他身上的零件也没 有取出来,就是眼看着对手的第一刀直逼自己的眼前。但是柳生的这一刀并没有能 够建功,因为自打锋利无比的草雉接近邵野的身体十步的时候开始,它飞掷的轨迹 就突然出现了变化。这个变化在一开始的时候虽然细小,但是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一个射手在发射的时候双手的一丝轻微颤抖,都会造成飞射出去的利箭与目标实际 距离上的很大差距,就是这个柳生根本无法设想到的变化,毁了东瀛刀王凝聚了自 己全部经验的致命一击。邵野不知怎么想的,竟然没有用自己足本身以对付这一刀 的武功,却选择了用他那刚刚投入过一次实际运用,还根本谈不上融会贯通的那种 不知名的力量来。虽然这举动十分冒险,但是没有人会去责怪胜利者,更何况眼前 的这个人可是拥有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就会有无数门大炮将整个东京都彻底摧毁的 权力的人。 两道寒光交错着飞出,草雉足足飞出了百步之远才一头扎进了地面,由此上面 蕴涵的力量可见一斑,而第二柄刀由于是从城头上斜射下来,落地时的距离要近的 多,以至于握着刀柄一同从城头上飞降下来的柳生千兵卫仿佛都能感觉到自己身后 的敌人身上的体温。他的人就这样僵在了那里,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塑。 但这实际上不过是一种错觉而已,站在柳生背后约莫十步左右距离的邵野并没 有转身的意思,就那么站着忽然问道:“你的第二柄刀叫什么名字?”语气当中并 没有带出丝毫的杀气,甚至连些许的敌意也没有,当然更不可能会有什么正面的感 情,冰冷,完全的冰冷,没有任何感情,恐怕就是一个人对着路边的石头自言自语 也不会有这样的语气。 “弑……弑神。”柳生的人还是保持着出击的姿势,看起来无比的怪异,语气 中却多了一丝邵野所没有的迟疑。“怎么会这样?他除了飞身跃起,不可能还有其 他方法躲过草雉的一击的啊!” “弑神?”邵野仿佛在自言自语,“就这么把刀就能够杀掉神吗?”他忽然仰 头望向了天空,喃喃道:“神,什么是神?的确有人能够杀掉神,但是那个人不是 你,也还不是现在的我。现在的你,不要说想要弑神,甚至都不值得我出手。你们 东瀛这里就没人了吗?”突然之间,年轻的华龙高手陷入了一片茫然之中,没用一 招一式就击破了对手精心设计的陷阱,可是他的心中却出奇的生不出任何欢欣的意 念来,因为突然之间,一个从来没有想到过的更为强大的对手出现在了他心头。 邵野索然地摇了摇头,转过身来,慢慢地向着华龙军的战线走去,根本就没有 再理会仍然一手持刀刺入泥土当中的柳生的意思,现在的他,对于柳生已经根本没 有什么兴趣了。但是在他经过柳生身边的时候,东瀛人的刀王耳中还是响起了华龙 远征军少帅的声音:“再给你一次机会。三天后我会再来,如果你还不能杀掉我, 那么我将不会再给你们任何机会,我将摧毁整个东京都……” 创世神殿的密室当中,新任的两位神卫副统领耀日和冬妮已经将自己所知道的 所有事情向神使大人汇报完毕,正恭敬地坐在那里,等待着神使大人的进一步指示。 虽然冬妮是原先的神使,不过由于一直以来的神使从来没有在民众面前露出过真面 目,同时那次神殿内乱的内幕又是只有各族首脑级别人物才有资格知晓的绝密情报, 没有人敢泄露出来,因此现在的她和耀日一样,不过是醒悟过来,并且受到创世神 的召唤“弃暗投明”,前来神殿效力将功折罪的龙族战士而已。冬妮已经从王天那 里得知了月琪和星璇的身份秘密,但是原先一直将权力看的极重的她却出奇的丝毫 没有嫉妒之意。 月琪的脑子都简直快要停止运转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勉强恢复了常态。天啊, 谁知道在夫君的口中简单的耶路撒冷争端,竟然会有这样错综复杂的内幕,她的心 一直随着两个龙族的讲述忐忑不安,虽然已经知道王天他现在没事,但是听到梵天 的出现,还是差点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这还是耀日冬妮两人对于围绕耶路撒冷发 生的事情本身也不完全清楚,如果再加上本来以为已经被王天除掉的哈维的真实身 份,和精灵异形两族之间的恩怨,恐怕就算月琪已经能够比较完美地扮演好一个神 使,还是会象一个普通女子一样晕过去。 说实在的,本来月琪对于王天在心中还是有着少许的怨念的,将整个圣京城的 重担放在了自己肩上,自己反倒跑去耶路撒冷打打杀杀。联军当中有那么多的人, 更有自己的干爹那样的厉害人物,那个哈维就必须要他亲自对付么?还得带上白秀 真?先不说自己的心中要为他担惊受怕,光是圣京城的这付担子,简直就要把自己 压垮了,可是现在就连妹妹和宇宁也离开自己了,自己的身上还……月琪自己有的 时候都在纳闷自己究竟是如何挺过来的。 不过现在月琪终于第一次看清楚了自己夫君身上所背负的那个在往日里不过更 多是些遥不可及一般存在的宿命,自己身上的这点压力比起来,还能算的了什么呢? 在这种状况下,夫君还没有忘了自己,将龙族这两个难得的助力派回了自己的身边, 她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莫名其妙的愧疚,原先等到自己的夫君回来准备邀功请赏一般 禀报他的草稿顿时还是在心里就被她撕了个粉碎:“你们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好在这里冬妮你也很熟的,今后很多事情可就要麻烦你们了。” “王天是我们的恩人,没有他,我们早就不在了。”高傲的龙族报恩的思想同 样严重,尽管还是直呼着王天的名字,但是恐怕就是精灵族的大长老又回来了,在 耀日和冬妮那里也得不到比王天更高的尊重了。爱屋及乌,要不是月琪特殊的身份, 恐怕今后还真不好使唤这两个龙族呢。经过了这一系列的变化,两人显然也不想多 说什么了,他们自己同样有许多事情需要重新接受。向着月琪施礼之后,两位新任 的神卫副统领站了起来,转身向着外面走去。 就在到达门口的时候,耀日的身体猛地一震,停了下来。在冬妮月琪愕然的目 光注视当中,强烈的气势从他身上猛然爆发了出来,他竟然跳过了龙战士的形态, 直接幻化成了龙族有史以来最强的霸王龙形态。“耀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冬 妮惊惶地扑到自己爱人面前,“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 极端的愤怒充斥着龙战士的心头,甚至霸王龙所特有的骨片上都散发出了慑人 的杀气。看到耀日的突然变化的月琪心中大惊,她知道自己的实力,虽然说和以前 已经有天壤云泥之别,不过自己这样的牧师面对龙族可是没有丝毫威胁,光是一身 的武功,面对着发狂的龙族恐怕根本讨不了好。“难道说龙族刚才说的都是假的?” 月琪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不过耀日接下来的话还是令她感觉好象天塌下来一般。 “是他!我感觉到了!没错!绝对是他!”耀日的眼中闪烁着的仇恨目光简直 已经不能用怒火来形容了,“就是这种气息,他也来到了圣京!是梵天!”“啊?” 两女同时惊呼了出来。“你们不要动,我去找他!”说着,耀日已经一头冲出了密 室,随之神殿外面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龙吟,不用说也知道那是收到了主人召唤的 肉球。 “神使大人,”冬妮的眼中闪现的是无比的坚决,“请您留在这里。就是那个 人毁灭了我们的整个族群,我也要去了,我们一定要比所有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复仇!” “不要啊,你们……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啊!”听了月琪的话,冬妮的脸上忽然浮现 出一丝微笑:“就算死了,能和耀日死在一起,我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说着, 不顾月琪的挽留,幻化成了龙战士的形态冲了出去。 “能和自己的爱人死在一起,还有什么值得遗憾的呢?”月琪的心中默默地说 着,“夫君啊,你知道琪儿多盼望着你回来么?”颤抖着的身体忽然坚决了起来, 留在圣京城的唯一一位神使,慢慢地走出了密室…… “对了,白姐姐,有件东西我姐姐叫我带给你,却一直被我忘了。”星璇的脸 上浮现出一丝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后探手入怀,摸索着什么。联军凯旋圣京的征途 才到第二天,星璇就实在再也按捺不住对王天的思念,居然在半夜使用传送魔法直 接传送进了自己夫君所在的帐篷。尽管好象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不过看到星璇的 突然出现,王天和白秀真的脸上都有一种说不出来原因的潮红。 白秀真的手被星璇拉了过来,只觉得一个细小的硬物被塞进了自己的手心。摊 开手掌一看,白秀真的眼睛顿时湿润了,那不是一个东西,而是两个,正是自己刚 刚遭到罢免的时候为了凑盘缠而卖进南宫家当铺去的那对耳坠。就算是转世的神灵, 也不是谁都有梵天那样强悍的力量可以直接转化成人形的。没有将自己从小抚养长 大的师门,哪来的自己的今天?这对耳坠可是在白秀真即将接任东方圣使离开师门 的时候她的师父尹霜华亲手为她戴上的。当时要不是迫于生计,她是绝对不会将这 点师门唯一的纪念当出去的。 星璇的手忽然又从白秀真的手中将那耳坠夺了回去,娇声道:“相公啊,还不 赶快给白姐姐戴上?人家还急着想看白姐姐的样子呢。”白秀真先是一愣,随即轻 轻地低下头去,却仍然遮掩不住满面的羞红,心中充满了温馨和对星璇的感激。 在星璇的鼓动下,王天终于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将那对耳坠一一戴在了白秀真 的耳朵上。不知已经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的神卫大统领在这时双手居然会有轻微的 颤抖。白秀真柔顺地任凭他摆弄着,尽管许久没有再穿过的耳孔处依稀传来轻微的 疼痛,但是现在她的心中却是比蜜还要甜。 “白姐姐,你真美啊!”看到烛光辉映下娇羞无限的白秀真,星璇不禁赞叹道, “相公,你说呢?相公,相公……”星璇的声音突然嘎然而止,白秀真不由得抬起 头来,愕然发现王天突然好象换了一个人一般眼睛茫然地打量着四周,无比的恐惧。 “怎么了?怎么了?”白秀真不禁惶然问道。 王天举起手掌示意两女不要说话,低下头来好象在思考什么,又象是在感觉着 什么,半晌,突然抬起头来,白秀真还是头一次看到他有如此惊慌的表现:“琪儿! 是琪儿!圣京城一定出事了……”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