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生机屠戮 壮阔的星空,神秘的历史,许多不可索解的秘密,随着时空运行的本质,终究 也会展现它的谜底。关于巨星人的复活,原本已是元首的独家秘密,但是当未来的 人类,在历尽星空的太空真理之途中,后来终于真正掌握了超越光速的秘密(因此, 他们将能够获取并研究一切形态上的时间的化石,包括光的足迹),这一切,也就 逐渐为他们所洞穿。尽管这些还只是后话,但是从元首自身的现在思维,我们的全 向视角,也已经能够揭示这一切。 原来,当慷慨赴死的绿野战士驾驶战船冲出阿列克的行星阴影,以超光速撞向 巨星战舰时,才突然惊见,前来赶赴死亡之约的战舰竟然只有八艘,那第九架,其 实竟是一具幻影!但是他们当时所选择的死亡和毁灭,已经没有任何时间给予他们 来向战友通报这一可怕的消息,因而这一秘密也就灰飞烟灭,让所有的后来者全都 一无所知,除了元首和他的属下…… 在元首们的记忆中,他们现在所寄居的这艘巨星战舰,正是那场毁灭的唯一幸 存者。它原本是九艘战舰中性能最为卓越的一艘,但是当他们那顽强的先祖绞尽脑 汁才终于将它成功地隐匿之后,在它上面,那时已经没有任何活着的生命,有的, 只是巨星人最优秀的基因化合物,那便是令元首和他的属下们迟至今日,在百万年 后终于得以复活的种子…… 这阴谋策划已久,在那漫长的征途最后,满怀疲惫的巨星余孽们终于选定了阿 列克行星来实施。在那时,因为太阳刚漠的体系已经位于银河系的边缘,这里距离 历史悠久的银河高级文明社会的聚居群落已经极其遥远,流窜至此的巨星余孽已经 无从获得有效的能量补给,但是他们本身的能储却将要枯竭;而冲出银河,他们此 时的方向前方,却是一片他们从未涉足过的神秘空间,那是传说中的宇宙暗之帝国 的领土。关于暗之帝国,就象银河固有的三大谜团(太空真理之途、太空道人和宇 宙杀掠者)一样,迄今都还是银河文明主体无以求解的神秘存在,甚至有人传言: 银河原本固有的谜团,都是源自那里! 因此,对于暗之帝国这一神秘的空间国度,巨星余孽即使胆大妄为也不敢轻易 涉足。他们此时所能想到的,只是从太空真理之途的阿列克行星坐标站,骗取真理 过客的身份……但是为了确保自己的计划可以不受绿野星人任何阻拦,也为了彻底 迷惑自己的敌手,他们其实也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因而匆匆赶赴那死亡的约会,其实也不过是尔虞我诈! 就在九艘战舰齐聚惑星上空之前,所有的战舰彼此间曾经进行过一次不为人知 的对接。因为这一对接,巨星余孽的旗舰上的巨星人在当时已经全部转移到其余八 艘战舰之上,他们随即让那已然腾空的旗舰打开了它的隐形系统,在超级光子电脑 的自主控制下,事先早已赶赴阿列克行星躲藏。与此同时,他们也利用虚拟现实的 超级技术,伪造了一艘栩栩如生的巨星战舰与自身同行,并且一起实施了惑星的毁 灭。之后,他们才去赶赴那死亡的约会,而在当时,那艘真正的旗舰早已隐藏在阿 列克行星的大地南极那巨大的中央湖泊之中! 根据巨星余孽们的最初设想,当他们驾驶自己的战船与那些可笑的隐藏在阿列 克行星背后的绿野战舰同归于尽之后(这也是他们在经历了漫长的疲惫征途后,在 不可能毁灭那庞大的绿野号的基础上,所做出的衷心抉择。因为他们自身的生命, 在经历了如此漫长的宇宙尘风涤荡之后,已经彻底老化和疲惫,难以再有任何作为 ;而且因为对于自身文明整体灭亡的沉痛体验,他们其实也已经丧失了继续生存的 意志!),庞大的绿野号不久也必将到来,而它的到来也必将导致阿列克行星的天 体运行状态发生变化……这恰好有利于他们寄予厚望的那艘无人旗舰的隐匿。而从 战场的残骸,绿野号却将得不到任何有关那艘旗舰的信息。 这样,当绿野号最终离去,它对于阿列克行星的天体运行状态所带来的影响也 将随之而消失,但是那艘隐藏的旗舰却将因为再次见到阳光而启动! 通过暗中充实能储,并向太空真理之途阿列克行星坐标站骗取真理过客的身份, 它必然会给绿野星人带去悄然而致命的打击,就象他们对待昔日的巨星舰队一样。 这就是巨星余孽们那可怕的阴谋,但是阴错阳差,没想到绿野星人竟将诺大的 绿野号留在了人间,从而使他们的计划竟因为“护星”的存在,而在那新生的极地 冰原之下,雪藏了一百万年,直至今日才得以复苏…… 但是百万年后的今天,所有的巨星人也同样都没有想到,在原本荒芜的阿列克 行星之上,竟然又已经产生了一种不知巨星人为何物的无知的人类文明;并且这些 无知的人类,还成功地和他们进行了前无古人的三次接触,而都没有遭受原本应有 的毁灭,反而给他们自身带来巨大的挫折!在此,相较于惑星人的命运,阿列克人 类已然过于幸运,幸运得简直已经令人无法相信! 但这已经是无可争议的事实,它也直接促使了百万年来一直安忍于大地深处的 惑星遗民们,终于下定了决心,要和人类从此坦诚相对,共同面对死亡的威胁…… “列文,你知道吗?这简直是一个奇迹!利克,你的好朋友利克,原本已在大 地震中失踪于大地深处的他,竟然回来了! 不但如此,他还带回一个天大的秘密,你知道吗?原来在我们的行星大地下面, 竟然…… 这些惊人的秘密当中,也揭示了你那可怕的身世!在当时,讲到有关你的情况 之前,利克曾经想让总统叫我回避,但是总统说我是历史的见证,此后我们国家甚 至整个人类,相对于我,都绝不应该再有任何秘密……此前,他还曾私下找过我, 向我保证,不管这场浩劫它如何收场,在那结局最终到来以前,他都一定会告诉我 关于父亲的秘密!后来,仿佛是经历了一番困难的抉择,他还当场交给我一封信。 信是封口的,他说:如果他提早离开人世,那么从这封信,我也自然可以了解 到一切;但是只要他还活着,就希望我绝对不要过早打开它,除非…… 他说这是他作为一个总统的请求…… 我答应了他,并且将那封信珍藏起来。从总统那异常郑重的表情,我知道这信 中的秘密一定超乎我的想象,或许还是我所不能接受!因此,当我接过那封信,尽 管心情和双手都颤动不已,却绝不想过早将它打开……我要等他亲自告诉我;或是 等你回来,陪我一起来读……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因为利克都已经归来…… 利克,他说你……这些令我最初感到万分恐怖的事实曾经如此可怕地折磨了我 的神经,甚至当时的我刚刚听到一个开始,便已经晕倒……后来当我醒来,已经是 几天之后了,是我们的总统陪着那个仿佛早老儿一般的惑星人总统,亲自来向我道 明了关于你的一切原委……我才知道,尽管在一定意义上,你并不是一个普通人, 但也绝不是一个非人,而是一个超人,列文! 但是我仍然感到莫名的恐惧,列文!我不是担心你和你的人性以及我们彼此间 的真情──我们彼此早已是彼此真正的唯一,曾经的融合不论如何都是真诚人性的 撞击,我无怨无悔……并且无时不在渴望着彼此能够再次拥有!但是我担心我们的 孩子,惑星人总统说:由于我们彼此的基因存在着不可逾越的巨变差异,他们无法 推测这种结合本身将会产生什么样的结局! 我很害怕,列文,多么希望你能回来,立刻,马上回到我身边来,我需要你! 我们的孩子需要你……如果你不回来,他们,甚至妈妈和总统,都在想办法说 服我放弃他,我们的孩子!他们说他很有可能会是一个…… 我没有办法不流泪,我在梦中都在听到我们的孩子他也在哭泣,他在呼唤着: 妈妈,妈妈……!我无法回答,却看到他突然挣脱我的怀抱,飞向天空,飞向宇宙, 向着虚无飘渺的你的地方,离我而去……而你也因此……从此和他再也不会回来! 列文,你在哪里?我整日刻骨的伤心和思念,你可曾都听见? 你在哪里,做些什么?可不可以用你超人的感知和能力,给我启迪,给我安慰, 告诉我,他是一个真正的天使,而绝不会是一个……列文!“利克回到了人间,他 为劫难中的阿列克文明打开了地下世界那神秘的大门,也让克里共和国的”幸存者 “计划失去了进一步拓展的必要──惑星人承诺,他们将为人类提供广阔的地下生 存空间,以便一致对外。这让惶恐报复的人类大大松了一口气,但是惑星人通报给 他们的巨星战史,也令他们再次感受到极度的震惊和恐惧! 为了便于应对时局,人类和惑星人共同设立了阿列克非常状态协调总部,以作 为战争状态下的本行星最高权力机构。它设在了惑星人的首府,几经推让之后,克 里共和国的摩迪克。萨勒尔总统出任了它的首任协调委员会主席,惑星人总统则充 任了它的秘书长,各大国的首脑也便都成了协调委员。 于是,它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很快得以召开。 但是,会议除了安排人类尽快向地下世界转移,和派出空军以及舰队严密搜索 巨星人的迹象之外,也并没有过多实质性的议程。人们在一时间间,既不知巨星人 此刻身在哪里,做些什么?也无法预测在什么时候,巨星人又将给他们带来如何可 怕的报复攻击?对于那必将到来的打击,他们其实毫无对策,只能寄希望于这地下 世界深入地层的厚度和隐蔽性本身。但是惶然和恐惧,依然是他们当中绝大多数人 的现实心理。 他们就这样,一天一天都在惶恐中满怀焦虑的等待着什么…… 与此同时,元首也在等待,等待他那基地的落成。 巨星人的基地选址在了距离迦米西大洋刚斯奇里海域(也就是那神秘的太空真 理王国阿列克行星坐标站原址的所在)并不很远的一座巨大的死火山岩岛。不久前, 那场海底坐标中心纯粹能量塔的巨爆,几乎摧毁了这一海域附近所有的岛屿,但是 这座岩岛却依然幸存,这足以证明它本身的坚固。而它又与海底的太空真理之途阿 列克行星坐标中心遗址相距不远,这也深为元首青睐。 此时此刻,刚刚将阿列克行星南极的初级核能矿藏几乎全部为我所用的巨星战 舰,正静静地悬停在岛屿的低空。它的防护力场强度已经达到极限,而它的主人们 就在其中,操纵着那无形的力量之手,正在从无到有塑造着他们基地的基础。 很快,一个广阔平滑的环形平面迅速改变了岛屿的外观。那些平整它的主体们 于是迅速钻出战舰,驾驭着一些奇特而巨大的机器,开始了他们进一步的施工。元 首当然不在其中,此时此刻,他正在战舰深处沉思。 阿列克人的狡诈给他那狂妄自大的心灵带来极大震惊,他们躲进地下的神速也 让他感到极为惊讶。但是这些并不足以动摇他的信心和决定──为了自身的存在和 地位,他一定要给这些狡猾的蠢货们带去死亡的葬礼;为了帝国的事业和荣耀,他 也必须去完成巨星人在阿列克行星的使命……尽管由于海底坐标中心的毁灭,那使 命早已被他重新定义,但是它的终极目的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对此,服从本身早已 注定的基因导向,他其实别无选择。 就象巨星人的辞典中从来没有失败的解释一样,对于敌人,他们一般都会给予 臣服还是毁灭的选择;而对于自己,它也就意味着胜利还是灭亡?! 但是面临使命和报复的权衡,限于自身现有的时间和精力,元首知道,此时此 刻,他的双重目的还并不能同步达成。而在这其中,尽快铸造复兴帝国的实力才是 他们最要紧的抉择。 这一切,只能以尽快开发太空真理之途阿列克行星海底坐标中心废墟内的庞大 剩余资源为起点。否则,如果不能掌握这样的资源优势并迅速转化为现实的战斗力, 就即使他们在刹那间毁灭了整个阿列克文明,他们的战舰也将因为能量储备的再次 耗竭,而陷于绝对的虚弱。一旦有新的外部文明抵达,他们必将束手就擒;更要命 的,是对于海底中心爆炸后的现状,他们的所知还仅仅限于猜测,而根本并不了解 它的实际。但是他们──那些如果一息尚存的海底真理卫士,假如从他们现在的行 动了解了他们的本性和目的,那么巨星帝国的复兴,也必将受到大宇宙真理王国的 断然阻遏,其后果难以想象! 从另一个角度,现在的阿列克文明大部分已经转入深深的地下,巨星人如果执 意报复,那么或许还会带来整个行星的粉碎。这样的结局,也必然使他们真正的使 命彻底成空。到那时,战舰也将成为一艘漂流宇宙,而仅以恒星光热转化成的些微 能源苟延残喘的废物,不但固有的银河高级文明主体一旦发现他们的踪迹,必将带 给他们毁灭性的打击;甚至连那神秘莫测的大宇宙真理王国,都会将他们列入真理 毁灭的名单!而他们自身,却将只能任人宰割…… 这是以巨星人的荣耀绝不可以接受的结局!为了排除它的可能,元首决定一旦 基地落成,战舰就应尽快开赴海底中心遗址,去开采那里的资源为我所用。但是, 如果那些传说中的海底真理卫士依然存在,那么即使启动骗取真理过客身份的原来 计划,也将根本不可能得到他们的全部资源,而那些资源对于铸造复兴帝国的实力 却极为关键。这实在是他们的祖先设计计划之初的疏漏,但它其实也是必然。因为 元首的祖先事实上并没有赋予他们复兴帝国的使命,而只是要他们借助太空真理之 途前去仙女系实施自杀性的报复和毁灭! 但是刚刚复苏的元首在接受这一使命的同时,就已经将它篡改──他根本就不 愿如此无谓的自杀和毁灭,他要铸造自己的辉煌!不得已时,即使冒着不得不与大 宇宙真理王国为敌的巨大危险,他也要为自身的存在寻求悲壮的价值!因为生命之 于他,原本荒谬而没有任何意义,他只是别人的造物和工具。但是自知存在的他, 绝不安于这种无意义的生存,这也是他曾经引起属下怀疑的所有问题的全部症结; 在一定意义上,元首早已背离了巨星人固有的不问是非传统,相对于本性和使命, 他都要索求生命的解答,而不仅仅是听天由命! 因此,元首已经下定决心,必要时,巨星战舰也将尽最大可能给真理卫士带去 毁灭性的打击或是偷袭。然后,他将把一切责任推给那传说中的宇宙杀掠者或是绿 野星人,再假借替天行道,为真理卫士复仇的名义,去到宇宙中实现自设的使命! 对此,任何传说中的真理古训以及大宇宙真理王国和他们那无敌舰队的神秘和 可怕,都已经无法对元首构成任何心理制约。因为他们只是一些传说,甚至包括那 可怕的宇宙杀掠者和神奇的太空道人以及宇宙暗之帝国,他们在元首的心中都是无 从印证的传言。真实的只是现在的他自己,而自己此刻生命本身的空虚,即使能够 印证这些传言,也不失为一种悲壮的抉择! 仿佛就此已然洞彻宇宙的真谛,元首的沉思如同站在生命的旷野,面对着荒谬 的存在和本身,面对着无尽的空虚和困惑,在沉思中,他陷入了一种辽阔而悲哀的 幻想深处……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使命,他所沉迷的,是那使命本身的根源──既 然无解,只能自己来设定,哪怕是毁灭,也是生命实现的经过。这是一种巨星人原 本并不该有的多愁善感和对于生命本身的敏锐,但是它也并未逾越他们固有的传统, 而只不过是他们埋葬久远的历史由于他们本身埋葬的经过而作用于其主体自身灵魂 的变形。 在元首的沉思中,人类也在困惑。他们已经发现了巨星人的基地,但是却无从 得知其详情。对此,巨星战舰强大的防护力场已经阻遏了他们所有的探索渠道。因 而对于还只是在建设中的巨星基地,人们对于它的真相竟一无所知,只是在深深的 惶恐中,感受着巨星人按兵不动的压力。 由于久久不见他们的行动,地下世界的首脑们已经渐渐深信了摩迪克总统的推 断。他认为,今日的巨星人必然就是昔日那些残匪们的幸存者,他们逃生的根源已 不可考,但是他们的实力一定有所局限。或许正如同那不久前已然失踪的绿野号一 样,早在百万年前,它的能储就已经将要耗竭。而今报复成性的他们,之所以迟迟 不见行动,或许正是在充实他们的能源。并且很有可能,他们还在打那传说中的太 空真理之途阿列克行星海底坐标中心的主意。因为虽然人类和惑星人无力做到与大 宇宙真理王国的沟通,但是以巨星人的实力,他们必然有能力利用那已经毁坏的海 底中心或许尚存的资源;而且说不定海底中心的毁坏,其实也正是拜他们暗中所赐。 因此,他们现在很有可能正在那里进行掠夺,以为自己进一步的使命和复仇做 准备。 至于绿野号的失踪,从理论上也并不能绝对排除它是因为列文所致的推测;并 且有一点很关键,巨星人正是在绿野号失踪之后才现身人间,这或许说明:他们对 绿野号一直抱有顾忌,因而才在它存在的一切时间,都不曾试图启动过自己的野心。 就此,依据列文善良的本性,也根据他对于尚存人间的丽儿的感情,人们可以 期待,无论出于何种原因带走了绿野号的他,迟早终究都会回来。到那时,人类或 许可以增一强援。但是时局的紧张已不容一厢情愿的期待,况且这些不过都是幻想。 而人类和惑星人现在唯一应该做的,正是排除幻想,脚踏实地的谋求自保和生存。 “为此,”摩迪克总统最终说道:“我认为,我们现在已经不可以再等待。凭 借我们已经发现的基地,和巨星人至今按兵不动的事实,我觉得他们的准备还并没 有做好。因此,趁他们现在还没有站稳脚跟,我们应该主动出击。 首先应当设法摧毁他们的基地,只有这样,才能使之疲于奔命,而不能形成鼎 足之势,对我们的生存构成持久的威胁。为此,对方的实力尽管远非我们所能企及, 但我们只能置之死地而后生!或许也有可能,巨星人根本就想不到我们这些不堪一 击的敌手,竟会一而在再而三地不自量力实施偷袭,这也是我们取胜的唯一机会! “ 对于摩迪克总统的论断,人类的首脑们和惑星人的总统,言辞中都感觉深以为 然,但是到底该如何实施,却是他们一时难以定论的抉择。想起那残酷的巨星战史 和惑星人深埋地下一百万年的巨大悲哀,人们笼罩在一片悲观的情绪深处,他们其 实更多的是在期待着列文这颗无定的棋子,而不是在计划独力的抗争。甚至有的人 已经开始在构想臣服于那可怕的巨星文明的前景……因为毕竟列文和那遥远的绿野 文明以及大宇宙真理的王国,都是他们渴望而不可及的幻想!就即使他们最终都会 到来,到那时再倒戈一击,也未尝不是一种可以谋求现在自保的手段。这些想法, 只是出于人类固有的颜面,人们才不愿表露,但是他们内心深处的动摇已经被惑星 人的总统洞穿。 于是那孩童般的老人开始发言。因为对于历史的了解和对于文明的感悟,老人 对巨星人并不存在任何的奢望,他的发言只是想给那些外强中干者一些鼓舞和斗志。 他说道:“根据我们惑星人对于你们行星由来已久的了解,我们知道在海洋的 深处也有智慧文明的踪迹。由于他们从来不和我们主动进行沟通,也拒绝我们一切 接触的努力,我们一直认为他们很有可能隶属于太空真理之途海底坐标中心的管辖。 或许也说不定,他们正是那神秘的大宇宙真理王国的正式公民!最起码,他们的科 技实力也是我们远远不能企及,而且他们也是这颗行星的常驻居民。 因为他们生存在海底,和太空真理之途阿列克行星坐标站内的真理卫士也必然 存在一定的关联……如果我们能够得到他们的帮助,那么……并且陷于这种时局, 我想他们无论身份如何,也都决不会再置身于事外!“这些话语令所有人的目光都 是一亮。很快,全方位出动所有适航深海的潜艇,极力去搜寻海底的文明并寻求与 之结盟的动议便得以顺利通过。大家一致认为,刚斯奇里海域正是这一找寻的关键 领域,因而被派往那里的巨型核潜艇编队,也便被赋予了双重使命:其一,是尽可 能达成上述使命;其二,是一旦上述搜寻无果,立即转化为作战部队,配合空中打 击,在海底,对附近的巨星基地施以毁灭性的原子偷袭! 这实际是等同于送死的行动。因为无论袭击是否成功,依其将要实施的打击性 质和可能招致的报复形式,潜艇编队都绝对难以逃脱同归于尽的命运!因此,刚刚 设立不久的阿列克行星非常状态协调委员会,实在不愿向任何人指派这一使命。但 是有幸得以列席了此次会议的利克却在此时主动请璎了。 他说:虽然我不擅长指挥作战,但是对于文明间的沟通,我想应该没有任何人 比我更富于经验;至于那不得已的战争,我相信我们的军人中,也还有很多勇士都 象我一样,无时不在渴望为了文明的未来而献身!因此,只要给我授权,我自能组 建一支勇者的舰队! 因为这不可动摇的决心,委员会批准了他的请求。一种莫名的悲壮也在他的心 底油然而生,那只是源自一个普通的名字──安娜! 既然不能与她今生相聚,利克其实对此生已经无所留恋。即使在这存亡旦夕的 关头,通过所有的人类首脑对于他们各国公民的全盘了解,利克也终于还是未能得 到有关安娜的任何消息。长久以来的渴望和不可及,在生命的深处已经化作他背离 生命的动力。如果利用这向死而生的冲动,他还能为人类做些什么,那已经是他莫 大的安慰──或许他的安娜也终将得益于此,谁又能确定呢?这也是尚未得到的人 类面对其所渴望的一种莫名的悲哀! 作为一个军人的荣誉,相对于它那历史性的非理性之本质,对于它的主体,几 乎也是一种类似的悲哀。只为了穷其一生的逃避,逃避对于存在本身的真实感悟, 为了赋予生命价值和含义,哪怕它原本荒谬而没有任何意义,人们也从不愿清醒面 对。正是因此,利克很快得以组建了他那无所畏惧的潜艇编队。肩负着双重莫测的 使命,他们从遥远的大洋彼岸开始了自己的长征,向着另一个大洋,向着未知的命 运,驶去! 就在他们的行程刚刚启动不久,元首的基地也已经宣告落成。 它那些巨大的设施全都是巨星人通过采自南极的大量矿藏,以阿列克人难以理 解的方式加以特殊冶炼而形成的超级合金制造。它们的神奇也还并不限于质料本身, 而在于它们形成设施之后内部奇幻的作用原理。 那原理当然更是人类无法参透,但是它气势恢宏的外在景观已足可令人惊叹─ ─象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半球实体,在阳光之下反射着暗淡的质感光华,它覆盖全岛 并且伸入海洋,利用取之不竭的海水为燃料,一座人类难以想象的庞大氢核反应堆 深埋它的内部,在永不停息的运转中,提供着无穷的能量,供给基地本身的运转和 防护力场,也随时可以向巨星战舰补充无尽的能源…… 尽管那些能源的品质相对战舰可以利用的极限品位相差很多层级,但是在没有 获取海底中心的超级能储之前,相对元首那紧迫的使命,它们已经可以数量来取胜。 巨星人的超级能储概念远远超越于人类现有的思维,它们是指那些提炼自物质 原子内部的基本作用力的压缩形态,其原有作用力越强,压缩程度越高,也就越发 是一种纯粹的能量本身,它是真正的宇宙航行相对巨星人所在的层次不可或缺的唯 一能源。在此,限于现有条件所能获得的材料和能够实现的工艺,元首和他的属下 们暂时还无法自行提炼,而只能寄希望于到海地中心去骗取抑或掠夺。 他们知道那里一定会有这种能源,而且储量巨大无比。因为即使大宇宙真理王 国本身的先进早已将之弃用,为了照顾大多数的真理过客,在他们每一站太空真理 之途的行星坐标站内,也都必然会有大量的储备。而在这里,在阿列克行星,不择 手段的元首早已将其视为自己囊中之物。只不过为了防备万一,在探囊取物之前, 他还不得不建造一座基地,获得一定的初级能量补给,以便立于不败之地。 现在,他的基地已经落成,他已经有了傲视人间的资本。但是一种莫名的担心 忽然又潜入他脑海:那些海底中心的真理卫士,他们现在到底是存在还是毁灭?探 囊取物,真的能够如愿以偿吗? 元首感受着莫名的焦虑,他的决心禁不住有些迟疑。良久,他忽然想到,自己 一方现身以来,所作所为尽管还并未直接针对过太空真理之途,甚至连海底也还并 未真正展开探索,但是在一颗隶属真理王国的行星之上,对其上的土著文明大开杀 戒,其实早已是对太空真理之途的莫大冒犯!但是那传说中的真理古训一直没有兑 现,而那些传说中的真理卫士也还至今不曾现身,这或许已经能够说明一些问题, 但是…… 斟酌良久,元首仍然不能定下他的决心。最终,他还是决定再进行一次试探, 他要通过给人类带来又一次的毁灭,来试探抑或求证海底中心的动向。于是很快, 人们久违了的巨大战舰再次盘旋在阿列克行星辽阔大地的上空,并且带着毁灭一切 的力量! 但是因为行动的本质,元首较之原定计划提前展开的这场对于人类的复仇,也 仍然还保留着一定的限度。这在一定意义上,也是元首出于隐蔽自己真正实力的考 虑。因为对那或许是有的真正敌手,毕竟他还真的并不了解,但他却已经从人类带 给他的教训,学会了一些狡诈…… 即便如此,这场早已为人类恐惧良久的报复,也仍然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损失。 大地之上,他们原来所有幸存的家园,在巨星战舰那庞大的阴影划过天空之后, 都迅速化作彻底的尘埃。它那无形的强大力场带着吞噬一切的能量波涛,在辽阔的 行星表面席卷了一切。它粉碎了人们所有徒劳的反击,相对于它的不可抗拒,人类 贸然迎击的冲动其实是一种走向自杀的愚蠢。它给地下世界那些不顾摩迪克总统和 惑星人元首的一再劝诫而执意下令孤行的大国首脑们,带来了深深的震撼和无尽的 内疚与悲哀。 而这一切的根源,其实也不过是为了向那仿佛能够洞穿他们思维的惑星人总统, 表明自己的颜面和尊严。他们的冲动也便葬送了无数最为优秀的人类战士的生命, 还直接导致了元首的报复在一定程度上的升级,它毁灭了寄居地下世界的位置相对 接近于地表的五分之一的现有人口,和尚未迁居到地下世界的地上人口的大部…… 数以亿计的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亡于瞬间,人们甚至都来不及感到任何恐 惧和悲哀,因为死去的同类在他们眼中的死亡根本已经不能被称之为死亡——没有 死前的挣扎和呼喊,没有鲜血的涌流和喷溅,没有骨肉肢体的碎裂和剥离……没有 痛苦的表情,没有空洞的遗骸,没有死亡的恐怖,没有灵魂的颤栗……没有作为一 个人的任何特征和标记的死亡就这样带走了他们所有的灵魂。他们原本的存在已经 找不到任何证据,包括生者的记忆都已在这纯粹的死亡之中随风化去! 谈不上悲哀,谈不上恐惧,抹煞对于生命本身的一切感知,这就是极度的文明 带给人类文明的报复和死亡!尽管,即使没有巨星人的恩赐,他们自己,也迟早会 走到那一天,但是因为巨星人的到来,这一天要比他们所期待的,早至无数年代! 但愿他们从中有感,能够感悟历史和文明。 现实而言,这场不可避免的毁灭性打击,也并非一无是处,它促成了之后的人 类甚至原本游离其外的惑星人类,他们彼此间真正的统一和无间的融合。阿列克非 常状态协调委员会由此也才真正确立了自己的权威,在它的机制下,人类和惑星人 从此真正团结到了一起,有了统一的意志和行动…… 它在一瞬间,已经彻底改变了人类自古以来的生存格局,也为阿列克文明的将 来,奠定了真正历史的根基。作为一种面对无限的文明,相对于自身的尺度,这原 本是它必然的方向,但是这样的实现和到来,毕竟不同于常规的脚步。然而,人们 已经无暇去反思自身原有的存在和那历史本身的荒谬,他们现在所面对的,是揭示 最根本人性的毁灭和死亡。对于生存的渴望,他们一向无从抗拒,只是还并不曾有 过如此之深的共同体验,尽管那体验无论体验者是否愿意,它迟早必将到来! 面对这一切,它暂时的结局已经彻底毁灭了人们由最初胜利而盲目获得的一切 骄傲与幻想。那些原本骇人听闻的可怕战史向着赤裸裸现实的转化,带给人们深入 骨髓的那种颤抖和感觉,已经不是任何语言所能表达。 当然,他们也还有希望,因为只要一息尚存,人类生存的渴望就绝不会停止。 而且,因为自欺欺人的本性,人们在心理上的绝望,往往也只需一根哪怕是现 实当中的稻草,就已经足可挽回,只要它还能够给他们带来生存下去的一丝可能, 他们那无知的灵魂也就会以之为擎天之柱,支撑起无尽幻想的空间,带给他们无穷 无尽的希望。 此时此刻,他们已经将这希望寄托于利克和他的潜艇编队,寄托于列文和那巨 大的绿野号,寄托于大宇宙真理王国,寄托于太空真理之途的真理卫士,寄托于仙 女系那遥远的绿野文明,寄托于太空道人……甚至寄托于那根本不可以寄托的宇宙 杀掠者…… 但是,人类也并非没有做出自身的任何努力。基于列文的保险箱中那另一项从 未真正公开过的成果,杰卡瑞,这当代无可争议的玄学大师,在护星消失之夜受到 了那不可思议的神秘点化之后,又早已接受了摩迪克总统的绝密使命。他的努力在 现时的地下世界,更已经得到了包括惑星人在内的几乎所有学科最为杰出的人类精 英们的大力协助……关于量子影身的存在和它那不可思议之本质,如果还有时间和 机遇,也将给此时此刻对于神的存在又已经半信半疑的人类,在神的本质层次之上 神的最大拯救! ------- 铁血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