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身体象铅一样重 我发觉自己已经到了一个大厅里。一排三脚机器人靠着一堵墙站着。我的同伴们都 从它们里面走了出来。我看到了弗里茨,但是我没有跟他说话。不到以后,我们是不准 谈话的。因为那时会比较安全一些。 每一个人都从三脚机器人里面走出来之后,就有一种象是机器而不是人发出来的声 音开腔了。那声音说的是德语。 “孩子们,”那声音说,“你们赢得了巨大的荣誉,被选送来服侍主人了。你们将 成为他们的奴仆。走到蓝光照耀着的地方去!它会把你们领到奴仆人员那儿,他们会给 你们交代任务。以后你们会去见你们各自的主人。不过眼下先跟着蓝光走。” 那个声音一说话,蓝光就出现了。那束蓝光是从我那个三脚机器人背后一个小门上 边射出来的。我们虚弱得软绵绵地朝着那儿走去。那股重量仍然把我们朝下压着,我们 那两条象是灌了铅的腿,严格说来,简直就动弹不得了。气温很高,也很潮湿,就好象 夏天雷雨前常有的那样闷热。 这时我们到了一个小房间。门在身后关上了。我身上感到的重量突然又加量了,我 的两条腿甚至更加觉得沉重。我觉得难受得要命。这种情况持续了几秒钟时间,接着就 停止了。同样的一扇门打开了,不过我们走出这个门进了另一间不同的门厅。 这间门厅更小一点,靠墙有长条的低座位。在那儿坐着许多穿短衣服的老头。他们 看上去都象是生了重病。然而,那些人真的象他们看上去那样老吗?他们走起路来象老 年人,他们身上皮肤的样子也象上了年纪。但是我不能肯定他们是不是真的上了年纪。 他们当中有一个人向我走过来,把我领到一小堆东西前面。“这是你的,”他说。 有一些短衣裤和一些鞋子,还有一种我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他以一种疲倦 的声音给我作了解释。 “这是你的防护面具。把它戴上吧!你呼吸主人这儿的空气时,就得永远戴着它。 在你自己那个主人家里,你会有一间房间,你就在那儿吃和睡。在你自己房间里,不需 要戴这种防护面具。但是在别的任何地方,你必须把它戴上。主人的空气对奴仆们来说, 是太强了。要是我们不戴防护面具去呼吸那种空气,我们就会死亡。” 那种防护面具看上去象是玻璃做的。我能透过面具看到外面,不过它比玻璃轻一些, 也比玻璃柔软。面具可以舒适地套在我头上,安放在两肩上面,有带子把它牢牢地固定 在胸部系的一根皮带上。 他替我把带子扎好,于是我问了一个其蠢无比的问题。“谁是我的主人?” 他奇怪地看着我。“你的主人会来挑选你的。”他回答说。 我想起来了,我必须做到不提问题。但是我不得不再问一问。“你在这个城市里呆 了多久了?” “两年。” “但是你看上去——”我开了个话头就咽住了。 有一刹那,我的话好象唤醒了记忆,那种回忆使他那疲惫的声音快活了起来。他自 豪地说:“在竞技大会上,我获得千米赛跑优胜。我只有十四岁,是曾经取得这项竞赛 优胜的最年轻的一个。” 我看着他那瘦骨嶙峋、疲惫不堪的身体,那显然是个病弱老人的身体!然而,他比 我还大不了两岁! “把你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扔到那一堆里,把这些短衫裤穿上,”他说。这时,那 种往事的回忆已经消失。他的声音重又变得疲疲塌塌。 我把我的红色绶带解了下来。“这东西我可怎么处理呢?” “把它同你的其余衣服放到一起。在这个城市里你不需要它。” 我们大家全都走出去,进入一个小房间。门又在我们背后关上了。接着好象有一股 强劲的风吹进来。我能够听到风的呼啸声,也能感觉到它。空气以一种奇特的方式改变 了。普通的空气被推挤了出去,主人们那种空气替换了进来。 几分钟以后,风止住了。另一扇门打开了,我们就走了出去。 外边的热浪突然使我感到好象被打了一下。空气太热了,以致使人很难呼吸。我觉 得虚弱得很,而且那种重量一直把我往下拖。我跪了下来,我的一个同伴跌倒了,接着 一个又一个,都倒了下去。其中有两个居然又能站起来,第三个却动弹不得。我想要帮 助他们,可是没敢那样去做。 慢慢地,我习惯了这种空气,终于能向着前面张望。那景象可叫我大吃一惊。 这座城市就在我们面前扩展开去。城里的道路没有一条是直的。甚至很少有路是平 坦的。道路都是高高低低,呈曲线伸展到远处。大气的密度很高,而且是绿颜色的,我 简直任何东西都看不清楚。 城里的建筑,式样和大小都不相同,但是全都呈金字塔形。由于每一座建筑物的墙 壁都在顶部衔接起来,所以几乎可以说完全没有房顶。 沿着道路,有许多奇怪的车厢在开动。那些车厢也象许多小的金字塔。车厢是用透 明的材料制造的,就象我们的防护面具一样,我能看到车厢里坐着的类似人形的东西。 另一些人影在走动着散步。有些很小,走得也慢,那必定是一些奴仆。有些很大, 走得也快,想必是主人。但是他们全都距离我们太远,看不大清楚。 一个老奴仆指着最靠近的一个大金字塔形的房子。“你们的主人将会在那儿挑选你 们,”他说。“让我们朝下走吧!” 我们慢慢地沿着小路朝下走,到了下边的大路上。我们吃了许多痛苦,费了好大的 劲,去学着运用我们那两条象是灌满了铅的腿。扑地跌倒的那个孩子感到好了一点,他 就是在跳远比赛中战胜了江波儿的那个孩子。我在想:“在这么浓重的大气中,他是跳 不远的。” 金字塔房子里边,有一条又长又狭窄的过道。沿着这条过道的一边,有一排小房间。 这些小房间的前部是敞开的。我们每一个人都分给了分开的单间。 那个老奴仆说:“主人来到之前,你们就等在那儿。” 我们等候了很长时间。也许戴了机器帽子的孩子们并不担心;他们没什么可害怕的。 可我却担惊受怕,我还感到非常不舒服。我在地板上坐了下来,为的是使我的两条腿休 息一下。我的防护面具里面热得厉害,我渴得要命。但是我没有什么东西可喝。 我想:“说不定它们已经把我们给忘记了。要是我们呆在这儿,我们准得渴死。不 过,即使我找到了一点水,我也不能喝,因为我不得不先把防护面具脱下来,那时大气 就会把我弄死。” 最后我终于听到了一种声音——从过道一头冷不防传来一种微弱的呼叫声。我伸出 头,使目光绕过我自己房间的一角去张望。 一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进了过道,并且朝我们走了过来。主人们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