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爱与归属的需要 峭壁之上根根幽深的黑木桩死死地钉进崖石中,诺金仰酸了脖子,看得目瞪口 呆。 “勇士的棺木将高高挂在这些木桩上面,他们将会得到上天最亲近的招抚。” 诺金摸摸崖壁,用随身带的小刀猛戳。锵的一声,刀刃折了。 “怎么能凿上孔呢!” “汉人书上有个词儿,叫做滴水穿石,我们僰人世代凿琢,就是金刚石也让它 坏了,何况这石头!”言语间,阿大王透露着自傲笑起来。身后的僰兵也跟着很自 豪地笑。 “世代凿琢?”诺金望着千疮百孔的崖壁,似自言自语地咕了一句:“一辈子 就为了这一包坟困住,那不是糟蹋了多少劳力财力。” 笑声呷然而止,拧过头去,诺金看到阿大王惊愕的眼神,阿二的皱眉,和僰兵 愤怒的表情。 “呵呵,古是汉人嘛。”阿大王迅速缓过神色,轻描淡写地摇手表示不理解不 罪,以掩饰僰兵对诺金的不快。 但是这句话却被当作号令似地迅速在四周偷偷炸开。 “汉人!”这个词,以及或说或想的那僰人的神色、举止让诺金陷入一片群体 的真空。阿氏三兄妹忙着天葬祭礼,诺金连日来孤独到连空气抛弃了他的感觉,他 感到窒息将死。 可是黄道吉日却准时到了。这时辰,战死将士的骨骸将随棺木挂在峭壁的木桩 上。 虽然沮丧到了极点,但是出于礼貌,诺金到了崖上。 祝文、牺牲、巫舞、祭酒,一步步顺利地进行着,崖上一片热闹。而诺金更感 到人们都在躲着自己,好像避邪一样。诺金咬紧下唇,脑子里一片空白。 挂棺开始了。一副的棺木几百斤重,十几个承重点分别捆上粗绳。二十来个青 年,两人一组,一人将粗绳系在腰间殿后,一人在前手持着这条绳索。一架木梯状 硕长的东西从崖上搭到崖壁上的目的双桩上,旁人将木棺抬上木梯,二十来青年一 起发力拉住,使棺木缓缓滑进木桩,稳稳地挂住。 这其中,拉绳是件极为荣耀的事,因为棺中勇士的勇气将在他升天后留给为他 拉绳的人。但是这近千斤重的家伙,倘若在下滑过程中,在前持绳的人一下子力不 济,忽然失手,那么在后面系绳在腰的,很可能因为突然承重而造成重伤,甚至折 断脊椎即刻死亡。 因此,拉绳的组合,两人必定互相极为信任。 操作的人固然吼着号子用劲,旁边看的同样吼着号子给勇士们鼓劲。 但是,这些激奋的吼叫都敲不进诺金空白的头脑里,直到一声山吼:“古!” 诺金回神,看见阿二在崖边向自己示意过去。诺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他机 械地穿过人群过去。 周围的喧哗矮了下去。 “拉好!”阿二甩一根粗绳到诺金面前。绳的一头绑在棺木上,一头系在阿二 的腰上。诺金拾了起来,四周一片沉寂,继而爆发出一片呼声。 无须更多的说明,诺金感到世界又回到了自己身边,或者说自己终于归属到了 群体的世界中。 这世界上最动人的三样东西令诺金恢复了思考,恢复了情感:阿大王诚意地微 笑,阿二憨厚的咧嘴,阿三妹率意的哈哈声。 冰融开了。 -------- 起点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