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瑟特对我有什么图谋 行商长马洛的公审已经进行到了第四天,市议厅可说是名副其实的爆满。唯一 缺席的一名市议员,是因为头骨挫伤而卧病在床,为此他还不停地长吁短叹。旁听 席上则挤满了群众,连走道与近屋顶处都挤得水泄不通。这些有幸能进入市议厅旁 听的民众,都是靠着过人的影响力、财力、体力或耐力才达到目的的。其他大多数 的民众则挤在外面的广场上,在每个立体电视幕周围形成一群又一群的人潮。 安可·杰尔靠着警方的帮助,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钻进了市议厅。 然后他又努力穿过里面几乎同样拥挤的人群,才终于来到了马洛的座位旁。 马洛转过头来,感到松了一口气,对杰尔说“谢顿保佑,你总算及时赶到,东 西带来了吗?” “在这里,拿去——”杰尔说“正是你所要的东西。” “太好了,外面的情形如何?” “他们简直疯狂透顶了,”杰尔不安地挪动着身子“你根本不应该让他们举行 公审,你本来可以阻止他们的。” “我并不想这么做。” “有人提到要对你动私刑,而曼里欧在其他行星上的手下……” “我正想要问你这件事呢,杰尔,他想要煽动教士阶级对付我,是吗?” “是吗?保证那是你所见过最厉害的诡计。他一方面以外务部长的身份,用星 际法起诉这件案子;另一方面,他又以首席教长和灵殿主持的身份,挑起了狂热信 徒们的……” “好了,别管这些。你还记不记得上个月你对我引述的哈定警语?我们会让他 们明白,核铳其实可以瞄准任何一方。” 此时市长正准备就座,议员们都起立致意。马洛压低声音道“今天轮到我表演 了,你坐在这里等着看好戏吧。” 当天的审判程序随即展开,十五分钟之后,侯伯·马洛穿过发出轻声咒骂的人 群,走到了市长席前面的位置,一束灯光立时聚焦在他身上。在场的所有人,还有 市内的公共电视幕与端点星每个家庭的电视幕前的观众,都能看到马洛魁梧的身形 孤独地站在那里,旁若无人地凝视着前方。 他开始以平静温和的语气说“为了节省时间,我承认检方对我所指控的每一点 皆属实。他们所陈述的有关教士与暴民的故事,所有细节也都是千真万确的。”会 场中立刻起了一阵骚动,旁听席上则爆出了得意的吼叫。 马洛耐心地等待众人静下来之后,然后再说“然而,他们所展现的纪录并不完 整,我请求能允许我用自己的方式提供完整的版本。我要叙述的事情,最初看来可 能与本案无关,请各位多多包涵。” 马洛并没有翻看面前的笔记本,就继续说下去“检方的陈述是从我与乔兰·瑟 特,以及詹姆·杜尔会面的那一天开始,我也准备从那里讲起。这两次会面的详细 经过,各位都已经知道了。证人们已经描述过当时的对话,我不想对这些叙述添油 加醋,只想补充一点我个人的想法。 “那就是我感到疑惑,因为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十分古怪。请各位想想看,那两 位先生,跟我都顶多只碰过一两次面,却在同一天,对我提出了极重大、甚至有点 不可思议的提议。首先,市长的机要秘书请求我,要我为政府从事极机密的情报工 作,至于这项工作的性质与重要性,前几天都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随后,那位自 封的政党领袖,又鼓励我去竞选市议员。 “我当然分析过他们的真正动机,瑟特的动机似乎很明显,他根本不信任我, 也许他以为我将核能的机密卖给敌人,并且想要谋反。他这么做,可能是想逼我露 出马脚,或者至少他自以为如此。这样的话,他就需要在我替他执行任务时,在我 身边安插一个自己人,作为他的眼线。最后这一点,我是直到后来才想到的,那就 是詹姆·杜尔出场的时候。 “请各位再想想看,杜尔以一个退休转入政界的行商身份出现,可是我完全不 清楚他的行商生涯,然而我却对这一行所知甚详。此外,虽然杜尔总爱夸耀他所受 的是普通教育,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谢顿危机’!” 说到这里,侯伯·马洛停了下来,好让他的话渗入每一个人的思绪中。所有的 人此时都屏气凝神,这是马洛第一次使得全场鸦雀无声。不过除了现场之外,只有 端点星上的居民,能够听到他所说的最后那几句话,其他行星上的电视幕,却只能 接收到经过剪接、适合宗教尺度的版本,所以那些世界的居民都不会听到“谢顿危 机”。不过,他们仍然不会错过马洛后面的精彩表演。 然后马洛又继续说下去“在座的各位有谁敢说,一个在基地上受过普通教育的 人,竟然会不晓得什么是‘谢顿危机’?在基地上,只有一种教育完全避免提到谢 顿所规划的历史,而只是将他描述为一个接近神话的人物。 “我当时就立刻明白了——詹姆·杜尔根本没有做过行商,也想到了他一定是 一名神职人员,也许还是一位合格的教士。所以这三年以来,他领导那个行商组成 的政党,无疑是另有目的。因为打从一开始,他就被乔兰·瑟特收买,始终都在为 他工作! “这个时候,我像是在黑暗之中盲目地摸索。我不知道瑟特对我有什么图谋, 他似乎是在跟我故弄玄虚,于是我也决定礼尚往来。我的想法是,杜尔应该会设法 与我同行,替乔兰·瑟特在暗中监视我。反之,如果杜尔没有如此要求,我知道一 定还会有什么诡计等着,但是那些诡计我一时还无法识破。既然敌明我暗的情势其 实相当安全,我就主动邀请杜尔同行,而他一口就答应了。 “各位议员先生,这一点解释了两件事情。第一,它说明了杜尔其实并不是我 的朋友,他出庭作证,并非像检方要各位相信的那样,是出于良知才不得不如此。 他其实是一名间谍,拿人钱财而奉命行事。第二点,它解释了当那名教士——就是 检方指控被我谋杀的传教士——首度出现的时候,我所做的一些行动。这些行动到 现在还没有提到,因为检方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