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全成了行尸走肉 贝妲很想知道,艾布林·米斯是否也看到了相同的景象,如果不是的话,他看 到的又是些什么呢?这个疑问一闪而过,然后——她又继续凝视着,那些小小的人 形——他们真的是小小的人形吗?其中,有许多红发的少女,但是旋转屈身的动作 太快了,根本看不清楚。她们一个抓着一个,组成了星形的队形,然后一起开始旋 转。音乐变成了模糊的笑声——是女孩们的笑声——开始在贝妲耳中响起。 星形一个一个靠拢,彼此互相照耀,再慢慢地聚合起来——由下而上,一座宫 殿迅速形成,每一块砖都是一种特殊的色彩,每一种色彩都闪闪发光,每一道闪光 都不断变幻着花样。她的目光遂被引导向上,仰望那二十座镶着宝石的尖塔。 此时,一道光焰激射而出,在半空中回旋飘扬,织成一张无形巨网,将所有的 空间网罗在内。从网中又伸出了明亮的细嫩枝条,开始向上生长,在瞬间开枝散叶, 每一棵树木都唱出自己的歌。 贝妲就坐在正中央,音乐在她的周围迅疾喷溅,以抒情的步调四散纷飞。她伸 出手来,想要触摸面前一棵小树,树上的小穗立即向下飘散,消失得无影无踪,带 起一阵清脆悦耳的铃声。 音乐中突然加入了二十个铙钹,同时,一大团火焰在贝妲面前喷涌而出,然后 沿着无形的阶梯,一级一级倾泻下来,尽数流向她的裙边,在那里飞溅并迅疾地流 开。她的腰肢立刻被火红的光芒围绕,裙边升起了一道彩虹桥,桥上有好些小小的 人形。 一座宫殿,一座花园,一望无际的彩虹桥,上面有无数小小的男男女女,全都 随着弦乐庄严的节奏起舞,最后一起向贝妲拥过来…… 接着的变化似乎先是令人惊讶的停顿,然后又出现了踯躅不前的动作,继而是 一阵迅速的崩溃。所有的色彩立时远遁,集中成一个旋转的球体,渐渐上升,越缩 越小,最后终于消失。 最后,又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米斯伸出大脚探着踏板,然后一脚踩下,明亮的光线立刻射进屋内,但那只是 平淡无趣的太阳光。贝妲不停地眨着眼睛,直到眼泪淌了出来,她仿佛失去了什么 心爱的东西,显得万分依依不舍。 艾布林·米斯矮胖的身躯一动不动,仍然维持着双眼圆睁、瞠目结舌的表情。 只有马巨擘一个人眉飞色舞,他兴奋地轻哼着歌,抱着声光琴爱不释手。 “我亲爱的女士,”他喘着气说,“这把琴的效果真可说是出神入化,在平衡 与效果方面,它的灵敏和稳定几乎超出我的想像。有了这把琴,我简直可以创造奇 迹,我亲爱的女士,您喜欢我的作品吗?” “这是你的作品吗?”贝妲小声地问,“你自己作的?” 看到她吃惊的模样,马巨擘的瘦脸不禁涨红了,一直红到长鼻子的尖端。他赶 紧说:“货真价实是我自己一个人作的,我亲爱的女士。骡并不喜欢它,可是我常 常、常常从这首曲子中自得其乐。那是我小时候,有一次,我看到了一座宫殿—— 一座巨大的宫殿,外面镶满金银珠宝——我是在嘉年华会的时候,从远远的地方看 见的。里头的人穿着华丽无比的衣裳,我做梦也想不到有那么华丽的衣裳,而且每 个人都高贵显赫,后来我再也没有见到过那么高贵的人,即使在骡的身边时也没见 过。我所作的这个曲子,其实模仿得十分拙劣,可是我的脑子不灵光,不能让我表 现得更多更好。我为这首曲子取了个名字,叫做‘天堂的记忆’。” 当马巨擘滔滔不绝地说着的时候,米斯终于回过神来。等到马巨擘说完了,米 斯马上问他:“来,来,马巨擘,你愿不愿意为其他人做同样的表演?” 小丑愣了一下,然后退了一步,用发抖的声音说:“为其他人?” 米斯大声说道:“在基地的大型音乐厅,为数千人表演。你愿不愿意做自己的 主人,受到众人的尊敬,并且可以赚很多钱,还有……还有……” 他的想像力到此为止了,干脆就说:“还有一切的一切,啊?你怎么说?” “但是我又怎么可能做到这些呢?伟大的先生,我只是一个可怜的小丑,世上 的好事永远没有我的份。” 心理学家深深吐了一口气,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说:“可是你很会 表演声光琴啊,老弟。只要你愿意为市长、还有他的联合企业好好表演几场,这个 世界就是你的了。你喜不喜欢这个主意?” 小丑很快地瞥了贝妲一眼,又问:“她会陪我一块去吗?” 贝妲笑道:“当然会啦,小傻瓜。你马上就要名利双收了,现在我怎么可能离 开你呢?” “我要全部献给您。”马巨擘认真地答道,“其实,即使将整个银河的财富都 献给您,也还不足以报答您的恩情。” “不过,”米斯像是随口说道,“希望你能先帮我一个忙……” “做什么?” 心理学家顿了一下,然后微笑着说道:“小小的表层探测器,不会对你造成任 何伤害,只会轻轻接触你的大脑表层,其他什么地方都碰不到。” 马巨擘的眼中立刻显露出无比的恐惧:“千万别用探测器,我曾经见过它的厉 害,它会把脑浆吸干,只留下一个空脑壳。骡就是用那种东西对付叛徒,结果那些 人全成了行尸走肉,在大街小巷四处游荡,直到骡大发慈悲,把他们杀死为止。” 说完,他举起双乎将米斯推开。 “你说的那种是心灵探测器,”米斯耐着性子解释道,“即使是那种探测器, 也只有在误用的时候才会造成伤害。我所用的这台是表层探测器,连婴儿也不会受 伤。” “他说得没错,马巨擘,”贝坦劝道,“这样做只是为了对付骡,好让他永远 别想接近我们。等把骡解决之后,你我这下半辈子都能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