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汶星成了唯一的战斗据点 谢顿的嘴唇仍然动个不停,但是声音被全场的喧嚣声完全掩盖。 艾布林·米靳此时正站在蓝度身边,他的脸涨得通红,拼命大吼道:“谢顿疯 啦,他把危机搞错了,你们行商曾经计划过内战吗?” 蓝度低声回答道:“没错,我们曾经计划过,是因为骡才取消的。” “那么这个骡是一个新添的因素,谢顿的心理史学无法预见——怎么回事?” 穹隆中的骚动陡然间完全消失,贝妲发现玻璃室又恢复了空空如也的状态,墙 壁上的核能照明全部失灵,空调设备也都不再运转。 刺耳的警报声不知在何处响起,音调忽高忽低不停地起伏。蓝度的嘴唇喃喃嚅 动着,他说的是:“太空空袭!” 艾布林·米斯将腕表贴近眼睛,突然大叫一声:“停了,我的老天——啊!这 里有谁的手表还会走?”他的叫声有如雷鸣。 立时有二十只手腕贴近二十对眼睛,不到几秒钟就已确定答案全都是否定的。 “这么说的话,”米斯下了一个骇人听闻的结论,“有什么东西让穹隆中的核 能消失了——是骡打来啦!” 市长哽咽的声音盖过了全场的嘈杂:“大家坐好!骡还在五十秒差距之外。” “那是一个星期之前,”米斯吼了回去,“如今,端点星正遭受空袭!” 贝妲突然感到心中涌起有一阵深沉的沮丧,她感觉这个情绪将自己紧紧缠住, 直缠得她的喉咙生疼,几乎喘不过气来。 外面群众的喧闹声已经清晰可闻,穹隆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愁眉苦脸的人闯 了进来,茵德布尔一口气就冲到那人面前。 那人急促小声地对市长说:“市长阁下,全市的交通工具都动弹不得,对外的 通讯线路也全部中断,第十舰队据报已被击溃,骡的舰队已经来到大气层外,参谋 们……” 茵德布尔听到这里,突然两眼一翻,如烂泥一般倒在地板上。现在穹隆内又是 鸦雀无声,外面惊惶的群众越聚越多,却也个个紧闭着嘴巴,凝重的恐惧气氛顿时 弥漫在各处。 部下很快就把茵德布尔扶了起来,将葡萄酒灌进他的嘴里。市长的眼睛还没来 得及张开,嘴唇就已经开始嚅动,冒出了一句话:“投降!” 贝妲感到自己几乎要哭出来———并非是由于悲伤或屈辱,只是单纯地出于可 怕之极的绝望。艾布林·米斯上前拉扯着她的袖子,说:“小姐,快走!” 她整个人从座位中被拉了起来。 “我们要赶紧逃走,”米斯说,“带着那个音乐家一块走。”肥胖的科学家紧 张得嘴唇泛白,还不停地拼命打战。 “马巨擘!”贝妲有气无力地叫道。 小丑吓得缩成一团,失神的双眼活像两颗玻璃珠子。他尖叫道:“骡——骡来 抓我了!” 贝妲伸手要拉他,马巨擘却用力挣脱,杜伦见势赶紧走上前,猛然一拳挥了出 去。马巨擘立刻应声倒地,不省人事,杜伦将他扛在肩头就走,好像是扛着一袋马 铃薯。 第二天,骡的星舰尽数降落在端点星各个着陆场上,每艘星舰都漆成深黑的保 护色,看起来丑陋无比。端点市的核能交通工具仍旧全部停摆。指挥进攻的将军坐 在自己的车中,在市内空无一人的大街上奔驰。 就在二十四小时之前,谢顿出现在基地原来的统治者面前。如今,二十四小时 之后,骡发布了攻占基地的宣告,连一分钟也不差。 在基地体系内的所有行星,只剩下独立行商世界仍在顽强抵抗。而骡成为基地 的征服者之后,矛头随即转向那些独立行商。 孤独的赫汶星是赫汶恒星唯一的伴随者,两者构成了这个星区唯一的恒星系。 这里已经接近银河的最前缘,再往外便是星系与星系间的虚无太空。 孤独的赫汶星,如今被包围了。 就严格的军事观点而言,它的确是被包围了。因为在银河系这一侧,距离赫汶 星系二十秒差距之外的任何区域,没有一处不在骡的前进据点控制之下。在基地溃 败覆亡四个月之后,赫汶的对外通讯已经“柔肠寸断”,就像是被剃刀割裂的蜘蛛 网一样。赫汶所属的船舰都向母星集结,赫汶星成了唯一的战斗据点。 而就其他非军事的观点而言,被包围的压迫感似乎更为强烈。绝望无助的情绪 早已渗透进来,赫汶整个笼罩在悲观的宿命氛围中。 贝坦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在画着粉红波状条纹的通道上。她边走边数,经过了一 排排乳白色的塑面餐桌,终于数到自己的座位。坐上了高脚而没有扶手的椅子之后, 她才感到轻松一些,一面机械化地回答着仿佛听到的招呼,一面用酸疼的手背揉着 酸疼的眼睛,同时随手将菜单取了过来。 她瞥了一眼菜单,看到几道人工培养的蕈类做成的菜肴,立刻感到一阵恶心反 胃。这些食物在赫汶被视为珍贵的美食,可是她的基地胃口却认为简直无法下咽。 她正要皱起眉头,忽然听到一阵啜泣声,于是马上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