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算是十分谦逊 他细心地整理着手中的牌,估计了一下这副牌的点数,然后扔出一个筹码,又 说:“为什么不干脆把骡杀掉?”“嗯!这样做有什么好处?”坐在上尉左边那人 凶巴巴地问。 “你看——”上尉丢出两张牌,然后回答说,“就是这种态度在作祟。一个人 只是银河人口的千兆分之一,不可能因为一个人死了,银河就停止转动。然而骡却 不是人,他是一个突变种,他已经颠覆了谢顿的计划。你如果分析其中的含意,将 会发现这就代表他——一个突变种——推翻了谢顿整个的心理史学。如果他从来未 曾出现,基地就不可能沦陷。而如果他不再存在,基地就不会被永远占领下去。 “想想看,民主分子和市长以及行商斗了八十年,采取的都是温和、间接的方 式,现在让我们来试试暗杀的手段。” “怎么做?”“狐狸”不置可否地插嘴问道。 上尉缓缓地回答:“我花了三个月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有想到解决 的办法,可是来到这里之后,五分钟之内就有了灵感。” 他瞥了坐在他右方那人一眼,那人的脸庞宽阔红润,好像半个大西瓜。然后上 尉继续说:“你过去曾经是茵德布尔市长的侍从官,我从来不晓得你也是地下组织 的一员。” “我也不知道你竟然也是。” “好,那么,你身为市长的侍从官,由于职责所在,必须定期检查官邸的警报 系统。” “的确如此。” “如今,骡就住在那个官邸中。” “是这么公布的。不过身为一位征服者,骡算是十分谦逊的——他从来不做公 开演讲或发表声明,也一直未曾在任何场合公开露面。” “这件事情人尽皆知,但它并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你,前任的侍从官,我们 有你就够了。” 大家摊牌之后,“狐狸”将其他三人的筹码收了去。然后他又慢慢地发牌,开 始新的一局。 曾经担任侍从官的那个人,将牌一张一张拿起来,同时说道:“抱歉,上尉, 我过去虽然常常检查警报系统,不过那只是例行公事,我对它的构造一窍不通。” “这点我也想到了,不过其中控制器的线路已经印在你的脑海中。如果我们使 用心灵探测器,探测到深层的话——” 那人红润的脸庞顿时变得煞白,并且一下子拉得好长,手中的牌也被他一把捏 皱。他尖叫道:“心灵探测器?” “你用不着担心,”上尉用精明的口吻说,“我知道如何使用,绝不会伤害到 你,你顶多只会感到有些虚弱,休息几天就没事了。如果成功的话,你的冒险就算 是你付出的小小代价。在我们中间,—定有人能从警报控制器推算出波长的组合, 也一定有人会制造定时的小型核弹,而我自己负责将核弹带到骡的身边。” 于是四个人把牌丢开,聚在一块研究起来。 上尉又宣布:“在预定的那天傍晚,在端点市的官邸附近安排一场骚动。不必 要有真正的打斗,制造一阵混乱,然后立刻一哄而散就行了。只要将官邸警卫吸引 过去……或者,至少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从那天开始,他们足足准备了一个月。从国家舰队上尉军官变成谋反者的汉· 普利吉,他的身份又再度跌落,这一次,变成了一名“刺客”。 现在,汉·普利吉这名刺客已经进入了官邸,对于自己熟用心理学的结果,他 感到一阵冷漠的骄傲。他早就预料到,由于外面配置了完善的警报系统,因此官邸 里面不会有什么警卫。而实际的情况,则是根本没有一个警卫。 官邸的平面图他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现在他就像是一个小黑点,在铺着地毯的 坡道上迅疾无声地移动。来到坡道尽头之后,他立刻紧贴着墙壁,等待最后一步的 行动。 在他面前是一个私人起居室,一道小门紧紧锁着,在门的后面,一定就是那个 屡创奇迹的突变种。其实他还来早了一点——核弹还有十分钟的寿命。 十分钟过去一半之后,周遭的一切仍然是一片死寂。骡只剩下五分钟好活了, 而普利吉上尉也是一样…… 他的心头突然起了一阵冲动,遂起身向前走去——这个行刺计划绝不可能失败, 当核弹爆炸时,官邸会变得片瓦不存,一切都将灰飞烟灭。骡与自己仅隔着一扇门, 仅仅十码的距离,根本不会有什么差别。可是,在他们同归于尽之前,他想亲眼看 看骡的真面目。 他终于豁了出去,抬头挺胸大步走向前,使劲敲着门—— 门应声而开,眩目的光随即射了出来。 普利吉上尉错愕片刻,马上又恢复了镇定。他看见一个外表严肃、穿着灰暗制 服的男子,站在这个小房间的正中央,气定神闲地抬起头来望着他。 那人的身前吊着一个鱼缸,他随手轻轻敲了一下,鱼缸就迅速摇晃起来,把那 些色彩艳丽的名贵金鱼吓得上下乱窜。 那人终于开口:“上尉,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