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令 想也知道,刘璃怎么可能会听周夫人的话乖乖地待在房里。第二天一早,趁 着周夫人不注意,她就溜了出去。 经过御花园时,一阵悠扬的乐曲声从不远的亭榭传了过来。她循着乐曲声来 到一处宫殿前,探头望进去,只见里面莺莺燕燕,竟是成群的美人儿正在练舞。 刘璃不由啧啧了几声,这位风流后主,还真是艳福不浅。 忽然,一个女孩不知什么原因摔跌在地上。领舞的怒道:“窅娘,怎么又是 你,每次都是你出错!” 窅娘?刘璃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史书记载:舞者窅娘为了亲近龙颜,用两 条一丈多长的绢帛,用力把自已的双脚紧紧裹缠起来,直缠得双脚畸形发展,使 得她站立行走都不稳当,跳起舞来更是摇摇晃晃。没想到别人却认为她这样愈发 显得婀娜多姿。后来在一个晚宴上,李煜终于被窅娘格外动人的舞姿所吸引,并 大加赞赏她的纤纤玉足,甚至郑重地给她的小脚起名“三寸金莲”。从此,窅娘 飞上枝头成为后主新宠。 刘璃仔细打量这位历史名人:她也就十八九岁吧,身形瘦弱,眉清目秀。在 这美女如云的后宫,她平凡得不会给人留下什么印象。 接着,刘璃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脚上:她穿着一双锦缎绣花鞋,从外面看不出 是否缠了脚,不过她鞋子的尺寸的确是比旁人小了一些。 “对、对不起,流珠姐。”窅娘垂下眼帘,紧咬着自己的下唇。 “这次乞巧节的献舞你还是不要去了,免得到时出丑。”流珠冷冷道。 窅娘脸色一变,脱口道:“不要啊,乞巧节那天是国主的生辰……” 流珠冷笑一声:“你那点儿心思谁不知道。哼!就凭你的资质,这辈子别指 望了。” 窅娘的眼圈一红,却仍紧咬住下唇,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 刘璃在心里轻叹一声,情绪不免有些低落,悄悄地离开了那里。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都在想着这件事:按历史的发展,窅娘以后势必会得宠。 可就今天这个情形看来,好像有点困难…… 她一边思索着,一边随手胡乱摘了些东西在手里揉来揉去。 啊,不知这会不会和这次的任务有关呢?历史事件的发生,本来就是一环扣 一环,如果从这里开始出错,那么之后的历史发展也将会随之改变。 正在胡思乱想中,忽然传来一声轻笑。刘璃猛地扭过头去,只见李煜正好笑 地看着自己。好笑?嘴里忽然传来一股苦涩的味道,她这才发觉自己居然在不知 不觉中将扯来的树叶放进嘴里咀嚼! 啊咧咧,她在做什么啊。 “小妹,难道是朕亏待了你,要你以此果腹?”他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一丝调 侃。 那两片叶子正在她的唇齿间,吐了也不是,咽下也不是……就在尴尬的时候, 她忽然想起了小时候曾经学过的叶笛,不由心里一松,笑道:“姐夫,我是在吹 叶笛呢。” “哦?”李煜显然对她的借口十分有兴趣,“那么有劳小妹吹首给朕听听?” “吹就吹,谁怕谁啊。”她低低地咕哝了一句,开始在脑袋中选着要吹的曲 子。可怜啊,她会吹的一共也没几首,还都是超级简单的——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 幼稚。 《小白兔乖乖》? 可笑。 她无意中一抬头,正看到李煜的脸上带着一抹揶揄的笑。 一时有点来气,这时她忽然想起了电影红河谷中的一首藏歌。刘璃深呼吸一 口,定了定心神,将叶片放在唇边,根据之前的记忆慢慢地吹了起来。 吱——一声尖锐的声音划破长空,惊起不远处树上停留的两只麻雀。李煜已 经忍不住想要爆笑出声,但看到刘璃一脸郁闷的表情,又非常痛苦地忍了下来。 她重新调正了音律,这下子总算能勉强地听出一些曲调。等她满头大汗地吹 完,已经累得接不上气了。 李煜收起了调笑的表情:“这曲子朕从不曾听过,倒是别有一番韵味,不知 用丝竹演奏起来,又是怎样一般风情。”他温和地笑了笑,随手也摘下了一片叶 子,“想不到小小一片叶子也能吹奏出这样的曲子。” 李煜起了一丝童心,学着将叶子放在唇边轻吹,却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刘璃得意地笑了笑:“不是这样哦,其实很简单啊,因为叶子薄,振动频率快, 所以能发出很尖利的声音。你只要把叶子横向对着口,唇稍稍扁起来,舌抵下腭, 向叶子呼气就可以了。”她边说还边指手划脚,完全忘了站在这里的是一国之君。 当她的手指不小心地滑过了他的唇时,仿佛有根羽毛轻轻扫过他的心际,麻 麻的。刘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犯上”行为,立刻干笑着倒退了两步。 李煜试着又重重吹了一下,只听一声过后,惊起了不远处树上停留的一群麻 雀。 四周一片寂静,两人对视了一会,忽然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儿,刘璃才止了笑,她想起了李清照的《如梦令》,正色道: “姐夫,你是作词高手,我现在有首《如梦令》,请你指正。” 还没等李煜回答,她就迫不及待地念起来:“今日风和日丽,难得逍遥自在。 兴来试吹笛,误奏骇人之乐。知否,知否,惊起麻雀无数。” 李煜先是一愣,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姐夫,我这首词如何?”她得意地炫耀道。 “小妹,”他低低唤了一声,“你怎么和你姐姐完全不一样?” “姐夫,”刘璃指着树上的叶子,“这树上成百上千的叶子中都没有完全一 模一样的,更何况是人呢。” 李煜顺着她的手望去,唇角勾起了一抹温雅的笑容。 望着他俊逸的笑容,再想到他凄惨的结局,刘璃的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丝怜 惜之情。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