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总统严厉地凝视着中央情报局长沃伦和安全顾问柯林斯:“什么,西西里计划? 这谁都一无所知!” 柯林斯赶紧点点头:“是的,总统先生。正因为这个计划的保密工作做得相当 好,所以当我们从克格勃那里,而不是从自己的安全部门那里发现有这么个计划的 时候,感到大吃一惊。” “你认为俄国人对这个知道多少?” “目前还不能绝对肯定,”沃伦说,“不过从我们掌握的情况看,克格勃只知 道这个计划的代号!” “该死!”总统生气地咕哝,“怎么会泄露出去的呢?” “我敢说这是偶然泄露的,”柯林斯说:“要是俄国情报部门搞到了美国绝密 防务计划的话,我们在莫斯科的人会知道一点风声的。” 总统看着柯林斯:“你怎么能肯定它和防务有关呢?” “假如围绕西西里计划的安全保卫工作如您说的那么严密的话,就可以推断它 是一种新式武器,我毫不怀疑,俄国人很快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 “这一切正好可以为我们所利用。”沃伦说。 “说下去。” “我们把西西里计划一点一点泄漏给俄国海军情报局。他们要是上钩的话,俄 国收集情报的最高机构就属于我们的了。” 总统沉思良久,权衡利弊,终于同意了:“今后,凡是和西西里计划有关的一 切情报,都要通过我,只通过我一个人。明白吗?” 沃伦点点头:“我亲自安排渠道。” 总统等他俩走了,就缩到了椅子里:“这不是在出卖米塔处的朋友吗?”他不 安地想着…… 米塔处是总统亲自策划成立的机构,他招募了一小批富有献身精神的出色人材, 安排了大量秘密基金,让这些人去完成一项异想天开的计划。可是,成立五年来一 直毫无成就,也没有任何人知道米塔处的存在。 1998年7月的一天,也就是一个月以前,米塔处的主要负责人西格兰姆和 唐纳来见总统。 “在俄国大陆以北新地岛发现可能是我们需要的一种放射性物质——这是卫星 传感器上获得的资料。”西格兰姆把空间拍摄的照片放在了总统书桌上。 “该死!”总统说:“我们每一次发现诸如此类的东西,它总是在俄国或者其 他不能接触的地方。”他把照片大致看了一下,“地球大得很,一定还有别的有希 望的地区吧?” 唐纳摇摇头:“很抱歉,总统先生,自从1902年发现以来,地质学家就 一直在寻找这种矿物,就我们所知,从来没有大量发现过。” 西格兰姆是个细高个子,说话声音温和,举止彬彬有礼:“湃的放射性非常强 烈,它早就在各大洲消失,只有极微量存在。我们收集到了一点点这种元素,是从 人工制造的微粒中获得的。” “你们能不能用人工方法建立一个供应基地?”总统问。 “不行,先生,”西格兰姆答道,“我们用高能加速器制造出来的寿命最长的 粒子,不到两分钟就衰变完毕。” “需要多少湃才能完成你们的计划?” 西格兰姆看看唐纳,又看看总统:“你当然知道,总统先生,我们仍旧在纯理 论阶段……” “你们需要多少?”总统又问了一句。 “在试验阶段,估计需要8英两左右,要在全部国境线的战略位置上建立起实 战规模的装备,那还得另外再要200英两。” 总统颓唐地坐在椅子上:“那么我想还是放弃这个计划,另行研究别的什么吧。” 唐纳是矮个子,黄头发,眼神忧郁,脸上仿佛老是在流汗,他连珠炮似地说: “我们的这个计划称为西西里计划,它已经非常接近实现,放弃它太可惜了。我强 烈要求继续搞下去。我们应该加强薄弱环节来完成这个计划,如果我们成功了…… 我的天,先生,那可真了不起哩。” “我是容许别人提出建议的。”总统平静地说。 西格兰姆深深吸了口气:“第一,我们需要批准建造必要的设施。第二,需要 资金。第三,需要国家水下和海洋局的协助。” “前两个要求我能理解,但不明白国家水下和海洋局能够起什么作用呢?”总 统有点疑惑。 “我们将不得不派有经验的矿物学家潜入新地岛。该岛四周都是水,海洋考察 队呆在附近,可以掩护我们的行动。” 总统坐在椅子上向后一仰,注视着书桌上放着的一只船用钟,他差不多足足一 分钟没有说话。他抬起头来:“依我看来,先生们,你们是要我给你们资金,去建 造一个价值千百万美元、未经证实、也没有经过试验的复杂系统,这个系统因为缺 乏主要原料不能工作,而且我们还得从一个不友好国家那里偷来这种原料。” 西格兰姆不安地抚弄着他的皮包,唐纳只是点点头。 “也许你们能告诉我,”总统继续说,“这么一大批设施沿着国境线伸展下去, 要是给国会里哪一个小气鬼知道了,忽然想去调查一下,我又怎么解释呢?” “这个系统妙就妙在这里,”西格兰姆说:“它小而紧凑。电子计算机告诉我 们,只要沿国界线把小电站改一下,就可以很好地工作,不管是俄国的间谍卫星还 是隔壁住着的农民,都不能发觉什么异乎寻常的东西。” 总统摸了摸下巴:“嗯,有意思。谈谈你们的计划。” 西格兰姆说:“米塔处设计的这种防务系统,是微波激射原理的一个变化方案。 比如说,我们让一定频率的声波穿过带有已激发原子的媒质,就可以把声音激励到 极高发射状态。” “这和激光相类似。” “在某种程度上相类似。”西格兰姆说,“不过激光射出狭窄的光能束,而我 们发出的是宽阔的扇型声波场。声波就像池塘里扔进一块石子产生的波纹,以圆圈 形散开。我们的西西里计划能把声波扩大100万倍以上,这个巨大的能量一旦释 放出来,它就在大气中散开,把空气粒子推向前方,把它们压缩成为一堵紧密的、 穿不透的、直径几百平方公里的墙。”西格兰姆停顿一下,“实地应用时的方程式 和技术细节太复杂,我不详谈了,但这已经很容易看出它的潜在能力。向美国发射 的任何敌方导弹碰到这个无形的壁障,在它进入目标地区之前,早就粉身碎骨、无 影无踪了。” “天哪!”总统脱口喊道,“这是最锐利的武器了。可是这种声音……不会破 坏地面上的一切东西吗?” “西西里计划不是武器,它纯粹是保护我们国家的一种科学方法。就像远方的 雷声那样,对地面的人和物体毫无害处。” 总统站了起来:“先生们,我赞成你们的科学幻想计划,但有一个条件,我在 任还有18个月零10天,在此期间,我会支持你们的。祝你们好运。不过请记住, 可别把你们的秘密行动搞糟了,懂不懂?” 西格兰姆和唐纳出了白宫的大门,才松了口气:“我们运气不错。”西格兰姆 说。 “要是总统知道我们在两个星期以前已经派一个人去新地岛的话,可就要闹得 一塌糊涂了。”唐纳说。 “现在还有出事的可能。”西格兰姆含糊地自言自语,“假如我们的人在新地 岛出事……” 科普林断定自己快死了。 他闭着眼睛,腰间流出的血染红了身边的白雪。他的神志还清醒,知道在这风 暴肆虐的北冰洋荒岛上,无法爬到停着小帆船的海湾边,更不可能让小船驶过50 英里的大海,去和等待他的一艘美国船会合。“妈的,俄国哨兵的枪法真准。”他 骂了一句。 流血过多使他十分衰弱,再也动不了啦。一定不能让俄国人找到他。这是他和 米塔处达成协议的内容之一。“死也不能让他们找到尸体。”他开始痛苦地挖起雪, 推到自己身上……“不久,我将埋葬在这条冰毯之下。”他闭上了眼睛,“不行, 我不是特务,我只是一个矿物学教授,真要被抓,我也只好吐露真相……”狗的叫 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睁开眼睛,一条大狗的脑袋挡住了他的整个视野。一个 俄国士兵神色冷漠,站在那里注视着他的猎获物,片刻,他背上枪,弯腰拉起科普 林,要把受伤的美国人拖向岛上的哨所。 风啸声中传来轻轻的“噗”的一响,那条大匈牙利狗侧身倒在了雪地上。俄国 士兵一愣,放下了科普林,急忙摘枪。那种奇怪的声音重又响起,俄国士兵额头正 中突然出现一个小窟窿,血流了出来,接着他的眼睛失去了神采,翻身倒在狗的旁 边。 一个相貌堂堂、面容严厉,甚至是冷酷的人在白皑皑的飞雪中出现。他那蓝色 的眼睛射出锐利的目光,似乎带有一种激情。他来到科普林身边:“我想您是科普 林博士吧?”说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放进口袋,跪下来用手抱起了科普林, “我还是先把你弄到一个地方,把伤口处理一下。” “你是谁?”科普林喃喃地说。 “我叫皮特。” 安德烈上校头发梳得油亮。这位俄国海军国外情报部的高级情报专家漫不经心 地点着一支英国烟,倒了一杯孟买的杜松子酒,随后往后一坐,问他的副官马加宁 上尉:“有什么事吗?” “北方新地岛一个巡逻的哨兵连同他的狗一起失踪了。”马加宁看了一眼这个 喜欢过豪华生活的上司,胆怯地说。 “新地岛是一个不毛之地,在它方圆几百公里之内我们没有什么保密设施。连 派一个兵带一条狗到那里去巡逻都没必要。” “西方派一个特务到那里去的时候一定也这么想。” 安德烈用手敲敲桌子,斜眼看着天花板:“一个特务?……那儿没有在军事上 能引起兴趣的东西……不过……”他住了嘴,翻看一份有关美国国家水下和海洋局 考察船的文件。发现这艘初试号轮船离新地岛很近。“这难道是巧合吗?” “这可能说明,新地岛上的哨兵已被谋杀,凶手在逃,很可能已和初试号会合。 您请看这张照片。”马加宁把卫星拍摄的照片递过去,又递了一个高倍放大镜。 安德烈仔细看着:“这是典型的研究设备,看不出船上有什么军事侦察仪器。” 马加宁指着一个小白点:“请注意初试号右上角那个模糊的小影子。” 安德烈用放大镜看了足有半分钟:“一架直升机。” “是的,先生,我还检查了早些时候另一个侦察卫星拍的照片,比较一下就能 看出,这架直升机的航线是从新地岛飞向初试号。它的飞行高度很低,速度低于每 小时15海里,显然是想逃避我们的警卫雷达。”马加宁说完又赶紧问了一声: “要不要通知我们在美国的人呢?” “不,还没有必要,在没有确定美国人的意图之前,不能让我们的人冒险。” 他看了一下表,“你还有什么事吗,上尉?我还来得及吃顿晚饭,去看芭蕾舞。” 西格兰姆坐在国家水下和海洋局局长桑德克上将对面,不安地询问:“你那 里有没有初试号的消息?” “你的指示非常清楚,”上将冷冷地说,“在你的那个人平安回到美国陆地之 前,我的船是不准发出任何消息的……” 唐纳突然来了,他向上将打了个招呼,对西格兰姆说:“20分钟以前,一架 海军运输机把科普林送回来了,他已经去了医院。” “医院?” “他的枪伤相当严重。” “天哪。”西格兰姆焦灼地说,“我们赶紧去!” 科普林躺在床上,脸色苍白。他一见到西格兰姆和唐纳,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我找到了湃的踪迹……” “你能肯定是吗?能提炼多少磅?” “肯定是!运气好的话,可能有一茶匙。” “什么,一茶匙?” “是的,我碰巧在山坡上找到了湃矿渣……” “你是说有人已经从山上开采出湃了吗?” “是的。” “天哪。”唐纳哀叹道,“俄国人也走到这条道上来了。” “不!不是俄国人,是那些……那些科罗拉多人……”科普林说着,合上眼睛, 进入昏迷状态。 “科罗拉多人?……你认为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唐纳问。 “无法理解,”西格兰姆也莫名其妙,“这根本无法想象。” “什么事这么重要,在我的假日还非得吵醒我不可?”安德烈拉开门,让马加 宁进到屋里。 “克格勃昨晚接到他们在华盛顿的一个间谍发来的情报,他们对于它的含义一 点都摸不着头脑,希望我们能提供一点线索。”马加宁一边说着,一边用眼光扫了 一遍整个屋子,职业的敏感使他判断屋里还有一个人。他接着说:“情报说,‘美 国人突然对收集岩石感兴趣,正根据代号西西里计划进行最秘密的活动。’” 安德烈冷笑了一声:“克格勃就会哗众取宠。我对于模糊不清的事不感兴趣。” “我……我想这件事也许很重要。”马加宁结结巴巴地说,“我觉得提到收集 岩石可能和新地岛案件有关系。” 差不多过了20秒以后,安德烈才开口:“可能,只不过可能而已。我们不能 肯定有关系。” “美国人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什么矿石对他们那么重要,非得到非友好国 家的土地上去寻找?” 你回答了这个问题,你就掌握了关键。“安德烈的声调似乎变得严厉了,”提 问之前,先要找到解答。任何一个混蛋乡下佬都会提出愚蠢的问题。“ 马加宁的脸涨红了:“有时候,美国人的代号是有潜在意义的。” “你会下棋吗?”安德烈突然转变了话题。 “好久没下了。在海军学院当学员时还常下。” “象棋是一种迷人的游戏。我国最伟大的象棋大师之一伊萨克高想了许多了不 起的变化,其中之一叫作西西里防御。”说着,安德烈随手扔了一个棋子给马加宁。 “你应该把象棋再拾起来,上尉。” 马加宁出了门,绕到上校的车库,发现一辆美国使馆的汽车,他暗暗记下了车 牌号码。半小时以后,马加宁坐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旁边还有一个胖老头在看报。 “安德烈与美国使馆的人有联系,这是车号,请立刻查清此人。这也许是我们 正在寻找的那个楔子。” 胖子头也没抬:“日落以前就查清。” “我需要关于西西里计划的材料……” 几天以后,科普林伤势有了好转。西格兰姆和唐纳准备好了录音机,让科普林 详细谈了他的新地岛之行。 “……上岛的第十三天,我在岛的北山坡上突然见到一堆矿渣,这是挖掘矿井 时搬运出来的一堆岩石,里面正好有微量湃矿石的痕迹。” “我花了一个下午,总算找到了一个用石头堵死的矿井口。” “真的找到了矿井!”西格兰姆睁大了眼睛。 “我只挖了一个小洞,就往里钻。我划着第四根火柴的时候,看见了两盏油灯。 灯里还有油,我哆嗦着点燃了油灯,在摇曳的灯光下看到的景象非常可怕:一具僵 尸躺在一张单人床上,吓得我差点把手上的油灯扔掉。零度以下的气温把这具红头 发红胡子的尸体保存得很好,床边一块木头上用英文刻着一段文字:”这里安息的 是霍巴特。他生于1874年。一个极善良的人,在1912年2月10日的一次 风暴中冻死。‘可怜的科罗拉多人。“科普林低下了头。 “你怎么肯定是科罗拉多人呢?”唐纳想起上次的谈话,追问了一句。 “没错,这些内行——科罗拉多人,就是他们挖掘了这个矿井。”科普林说得 很慢,几乎是怀着敬意,“这些爆破手、筛矿工、钻探工、矿渣清除工都是英国人、 爱尔兰人、德国人和瑞典人,这些人移居到美国,成了科罗拉多落基山传奇式的采 矿工。可他们怎么来到了这个荒岛上,谁也说不清楚,但正是这些人到这里开采出 了湃,尔后又消失不见了。” 西格兰姆神情茫然,转身望着唐纳,唐纳也是同样的表情:“听起来简直是疯 话。” “疯话?”科普林喊了起来,“我有证据表明这一切是真的。矿井里留下的采 矿设备,比如矿石车、钻孔装备,都是产自科罗拉多的两个矿业城镇,厂家是索尔 铁工厂、普洛父子铸造厂。还有一件证据丢失了,那是一张发黄的《落基山新闻》, 出版日期是1911年11月17日。报纸第三版右上角已被剪掉,不知道这是什 么意思。” “这些人是怎么失踪的呢?” “他们不像是失踪。矿井里,采矿工具整整齐齐地放在工具架上,一切都井然 有序,似乎在等待下一班矿工来接班……” 西格兰姆站起来:“他们是自动撤离的?” “我猜想,这些老矿工从那个该死的荒岛的肚子里差不多开采了半吨高品位的 湃矿石。”科普林显得累了,躺在了床上,“矿石隐藏在什么地方呢?要是从19 12年以来一直没有出现过,也许可能永远失踪了……”科普林显得十分伤感,突 然,他又坐了起来,“皮特呢?请帮我找到皮特!是他救了我,我得好好的谢谢他。” 西格兰姆和唐纳对视着:“皮特……皮特是谁?” 彼得教授抚抚头发,望着坐在对面的安德烈:“不不,我向你保证,上校,我 派到新地岛的那个人决不会产生幻觉。” “但是一个采矿坑道……在俄罗斯土地上一个无人知道、没有记录的采坑道, 这真让人难以相信。”安德烈直摇脑袋。 “这是事实。”彼得说,“我派去的地质学家已经进去了,按他的说法,这个 矿井也许有七八十年了。” “谁挖的,是沙皇的秘密警察局?” “不,坑道里的设备是美国制造的。” “这几乎算不了什么证据,可能有人向美国人买来这些装备。”安德烈怀疑地 说。 彼得微微一笑:“这个假定有道理。上校,不过,坑道里有一个尸体,墓志铭 是用美国方言写成的。” “很有趣。”安德烈盯着教授,“请问,你的地质学家有没有找到什么矿物的 线索?” “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 “根本没有吗?” “只有一些很普通的金属元素,加上一点点铀、钍、湃的放射性标志。” “有什么用?” “关于它的情况知道得很少。谁也没有找到过足够数量的可以进行建设性的 试验。这些年来,唯一对它感兴趣的是法国人。他们花了许多钱,派地质考察队到 全世界去寻找。据我所知,没有一个是成功的。” 安德烈站起来:“谢谢你的合作,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