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我望了目莲一眼,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我心里一动,其实目莲他, 又何尝不是为了他想要保护的人呢。 回去的时候,又是乌尔沃西传授舞蹈的时间,那些繁杂的手势和动作,我学 了就忘,无奈之下只得画下来,照着做姿势,乌尔沃西见了我也只能摇头。“小 隐,你要抓紧时间学了,因为过几天我就会离开了。”她一边和我说话,一边仔 细地翻动着脚下的一大堆竹竿。 “你要离开了吗?”这还真是个古怪的美女呢,似乎除了搜集竹竿,她再没 有别的爱好,也不爱说话,真不知她是怎么和婆须蜜成为朋友的。 “是,我已经在这里待得太久了。”她站起身来,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失 望。 既然她这么喜欢竹竿,那么在她临走之前,我也去找几根送给她作为离别的 赠礼吧。 “小隐,你见过婆须蜜小姐吗?”婆须蜜随身的侍女达玛匆匆地走了过来, 一见到我,似乎脸上闪过一抹释然的神色。 我摇了摇头,道:“怎么了?” 达玛小心翼翼地低声道:“我到处都找不到她,那摩罗大人已经等了她半天 了。” “不能让别人先陪他吗?”我皱了皱眉。 “那摩罗大人说了今天只要婆须蜜小姐作陪,或者,”她犹豫了一下,吞吞 吐吐的说了下句,“或者是隐小姐。” 我盯着她,半天没说话,转而一想也许正是拉拢他们两个的好机会,便点了 点头,道:“既然这样,我就先去顶一阵子,你赶快再去找找,一定要找到她。” 一进入婆须蜜的房间,我就闻到了一股醇香的酒味,是这个时代特有的苏摩 酒的芳香,那摩罗正斜倚在那张大床边,似醉非醉地望着我。他那双棕色眼眸因 些许的醉意而浮起一层朦胧的雾气,恍若晨间的露珠闪烁在他的眼底。 “婆须蜜呢?”他的口齿还十分清楚。 “她很快就会来的。”我自顾自地在一边坐了下来。 他忽然笑了起来,轻轻按了按自己的额头,“你都学了些什么?这就是未来 的加尼卡的待客之道吗?” “你也说了是未来的加尼卡了,所以那摩罗大人,我还没到接待客人的时候。 不过你是我师父最为重要的客人,所以我才过来先替师父招呼你,也仅仅是 招呼而已。“我微笑着说道。 “过来。”他笑了笑。 “什么?”我一脸的警惕。 “过来帮我按按肩膀。”他颇为好笑地说道,“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轻轻把手放在了他的肩上,他望了我一眼, 唇边忽然勾起了一丝奇异的笑容,顺势捉住了我的手,一拉一拽,在我完全没有 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被他压在了身下。 “唉……”他居然先叹了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我瞪着他,现在这个姿势好像是我比较吃亏吧。 “看你的反应和块木头没什么区别,怎么能让男人有欲望。”他还摇了摇头。 “如果你还不起来,这块木头一定会让你有哭的欲望。”我冲着他挑了挑眉。 他的嘴角弯起了一个往上的弧度,低下头来,俯身在我耳边道:“这样下去, 你永远都超越不了婆须蜜哦。” “那么,大人,您喜欢她吗?”我连忙问道。 “那样的美人儿,谁不喜欢。” “那么大人,你会连同她的心,一起喜欢吗?”虽然现在这个姿势很是暧昧, 但我还是继续问着我想知道的事情。听到我问这句话,那摩罗顿时敛了笑容,站 起了身。他的目光无意地掠过我,停在了床边那个绘着优钵罗花的小枕头上。枕 头下露出了半张纸,那摩罗略一思索,弯腰抽出了那张纸。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 不是生与死的距离 而是我站在你面前 你不知道我爱你 …… 听他轻轻地念了出来,我也有些惊讶,想不到婆须蜜一直记着这首诗。 “这首诗……”那摩罗的脸上似乎有些动容。 我低垂下头,避开了他的目光,心里已经做了一个决定,只听见自己低低的 声音:“应该是为了那摩罗大人写的。” 那摩罗的手指轻轻一颤,顺手将纸放进了自己的怀里,久久没有说话,良久, 才说了一句,“她是个好姑娘,只是——她是个加尼卡。” 我不由得想起了婆须蜜说过的话,加尼卡无论在表面上得到多少赞美,却依 旧消除不了人们隐藏在内心的轻视,在众人眼里,加尼卡再怎么风光,也不过是 床上的玩伴而已。 “就算是加尼卡,也有喜欢别人的权利,而且,”我抬起头,牢牢地盯住他, “大人,你有能力可以让她不再成为加尼卡。” 他的目光一敛,显然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 “只要你愿意前进一步,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就会——消失。” 他的神情复杂难辨,看了我一会儿后,转身向门外走去,快走出门的时候, 他停了下来,像是下了决心般说道:“替我告诉婆须蜜,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一 定会消失的。但是,我需要一点时间。” 我呆了一会儿,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我的面前,我才反应过来,顿时心花怒 放,看来今天的收获不小,只要那摩罗愿意带走婆须蜜,那么一切都结束了!我 拍了拍身上的衣服,正打算离开,忽然发现枕头下还有一张纸,心里一动,顺手 将那张也抽了出来。 纸上没有字,只有一幅画,是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眉眼容貌像极了目莲,只是比目莲更年轻,更有朝气,尤其是那 双神采飞扬的双眸,让人心里不自觉的愉快起来。 只是——当我将目光聚焦在画上的一处时,登时觉得口干舌燥,脑袋一片空 白。 那貌似目莲的男人的额上赫然有一个菱形的图纹! 我的心里涌起了强烈的不安——莫非是我搞错了什么? 正在我诧异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婆须蜜的说话声,我赶紧将那张纸塞回了原 处。 “小隐,你怎么在这里?”婆须蜜看见我这么晚还在她的房间显得有点惊讶。 “刚才那摩罗大人来了,所以……”我生怕她误会,又赶紧道,“他是来找 你的,我不过是怕惹恼了他,让达玛去找你,自己替你先顶一阵子,谁知他很快 就离开了。” 婆须蜜微微一笑,道:“其实你也该和他多熟悉一下了。”还没等我弄明白 她话里的意思,她又接着说道,“你的试练会安排在七天之后,你试练的对象就 是——那摩罗大人。”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失声叫道,“这么快!” “别担心,我也是这么过来的,而且那摩罗大人也是位温柔的客人。” “可是,”我顿了顿,道,“你不难过吗?” “难过?”她不解地看了我一眼。 “难道,难道,你对那摩罗大人就没有一点动心吗?”我的音量提高了点。 “动心?”她愣了愣,又笑了起来,“怎么可能?不错,他是位好人,这些 年来,他对我很好,也很照顾我,可是,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他只是我的一位客人。” 我心里一乱,上前了两步,“如果他愿意带你走呢?” 婆须蜜身子微微一震,紧紧地盯着我,随即又笑了起来,“隐,你又忘了, 我不过是个加尼卡,有什么男人会愿意带我走。而且……”她的笑意渐渐消失, 低声道,“我只会跟他走……只是,已经不可能了……”我明白她嘴里的他并不 是那摩罗,那么,那个他——难道是那个像极目莲的人?包括那首诗,也是给那 人的吗? 现在的我似乎有点混乱了,事情的发展完全不是我所想要的,到底谁才是婆 须蜜的宿命之人?是那摩罗,还是那个画中人?就算是那摩罗的话,婆须蜜似乎 也不会跟他走,那么该怎么办? 第二天本来想去找目莲问问他关于这个菱形标记的事情,却被乌尔沃西拦了 下来,她非要我把剩下的舞步全部学会。一直被折磨到将近黄昏,乌尔沃西才示 意我可以离开。我立刻换了一身衣服,直奔恒河边而去。 落日依旧徘徊不去,垂枝暗罗树下的那个诵经男子,周身仿佛也被落日的余 晕染成了浅浅的金色,亚麻色的长发,泛着莲花的清香,轻轻随着微风飘扬,隔 过纷飞的落叶远远看去,他就像彼岸的花,朦胧不清。 “既然来了,怎么不出来。”他摩挲着念珠的手停了下来。 瞎子的听觉果然特别敏锐,我笑了笑,正想朝他走去,却听见他身边的树后 一阵响动,一个我所熟悉的身影从树后走了出来,虽然是极快的一瞥,我也已经 看清了她的样子,惊讶之余赶紧躲到了树后,是婆须蜜,竟然是婆须蜜! “我知道是你。”目莲低低开口道。 婆须蜜站在了他的面前,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为什么,你的眼睛会变成这 样?为什么,你就这么消失了十年……” “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了。”目莲淡淡道。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上前了两步。 目莲微微一笑了,没有再说话。 “啊……”婆须蜜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低呼一声,弯下身子,盯着目莲 的脸,颤声道,“你,你的胎记怎么不见了?” 胎记?我听见这句话,忽然想起了那幅画,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她说 的那个胎记该不会是……想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了,一个箭步冲到了婆须蜜的 面前,也顾不得她一脸惊讶的样子,抓起她的衣服就问道:“你说的胎记是不是, 是不是一个菱形的标记?” 她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隐,我以为你一直不会出来呢。”目莲的唇边勾起一丝笑意。我回头看了 他一眼,原来他早知道我在这里了。 “真的吗?你真的原来有个菱形的胎记?为什么现在又没了?到底是怎么回 事?”我一连串的问题令目莲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解。 “隐,你怎么了?”婆须蜜对我的举动也十分困惑。 “目莲,你快回答!”我提高了音量。 目莲的脸上掠过一丝诧异,也敛去了笑容,继续摩挲起手中的檀红念珠,缓 缓道:“我也不清楚,十年前遇到师父之后,这个胎记就消失了。” “那就是有了?妈妈咪呀!”我哀叹一声,完了,我可能犯了一个很严重很 严重的错误!我也许把婆须蜜的宿命之人弄错了……脑袋上砸出来的怎么也比不 过生来就有的呀。 如果目莲才是婆须蜜的宿命之人,那么那摩罗呢?糟糕,我还一个劲撮合他 们,万一他来要人了呢? 回到妓院的时候,婆须蜜反常的一言不发,倒还是我先主动提起了那幅画的 事情。“原来你已经看到了。”她淡淡瞥了我一眼,轻叹了口气,“那画中人就 是尼摩大人。” “可是……”我刚开口,又被她的话打断了。 “那是十年前的尼摩大人。” 十年前,原来如此,这样的话倒能解释得通了,十年前的目莲还没有瞎呢, 可是婆须蜜为什么一直藏着这幅画,难道她……等等,司音说过了这个宿命之人 是婆须蜜的客人中的其中一位,可是目莲之前好像是她师父的客人吧? “早点休息吧,很快就是试练的日子了。”她接下来的话犹如当头一棒,立 刻就把我打蔫了。 怎么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等着我…… 转眼又过了两天,离试练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虽然我似乎搞砸了自己的任务,但是已经在这里吃了这么多苦,如果就这么 回去,我实在是不甘心。只不过,想让目莲带婆须蜜走,好像根本就是一件不可 能完成的任务。 那位那摩罗大人,也好像失踪了一般,自从那天以后我就没有见到过他的身 影,我倒也松了一口气,现在这种复杂的局面,如果他再来添乱,那我可真要彻 底头大了。 “那摩罗大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不会连试练的事也忘了吧。”一直没有 那摩罗的消息,婆须蜜也显得焦虑万分。 他忘了才好,我心里暗暗道。 “如果这样的话,试练的日子是不是就推后……”我刚说了半句,就被一个 男人的声音打断了。 “当然不行。”只见幔纱一掀,从门外走进了这家妓院的老板。 “但是那摩罗大人他……”婆须蜜显得有些为难。 老板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道:“近日我听摩诃至那的商人说,他们那边的加 尼卡的初夜都是价高者得,既然隐是摩诃至那国的女子,这回我们就按照那里的 传统吧。” 什,什么……我的额上开始流下冷汗,价高者得?这是什么跟什么。 “但是,”婆须蜜犹豫了一下,道,“按照这里的传统,隐的试练对象应该 是我最为尊贵的客人啊。” “但是现在也没有那摩罗大人的下落,就这么决定吧。”老板说完,又转身 而去。 “非要这么做吗?”我一脸无奈地开口道。 婆须蜜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道:“别担心,我一定会帮你好好挑选的。” “那么,你之前的试练……”我犹豫着问出了这句话。 婆须蜜脸色一敛,目光却飞快地掠向了枕头底下。 她短短眼波流转的一瞬间,似乎蕴涵了万般情绪,我忽然想起她刚才说的话, “按照这里的传统,隐的试练对象应该是我最为尊贵的客人啊。”不由得心里暗 暗一惊,她成为加尼卡之前,应该是目莲还流连于花丛之时,这么说来,莫非她 的试练对象是——目莲? “是……目莲吗?”我犹豫了半天,还是开了口。 她身子微微一震,半晌,点了点头。 我再也说不出话来,看来,婆须蜜的宿命之人——就是他了。 在我还没有想到可以让目莲带走婆须蜜的办法时,试练的日子已经不知不觉 地到了。 一大清早,我的苦难就开始了,婆须蜜先令人用能使皮肤柔嫩的姜黄香科涂 擦我的全身,接着再用茉莉花和玫瑰花泡过的水让我沐浴。我什么也不想,像个 木头人般任由他们折腾,有的帮我穿戴闪闪发亮犹如银丝一般的纱丽,有的将香 膏轻抹在我的发际,将我的长发梳成辫子,为我戴上花纹繁复的象牙头饰和细细 的黄金手镯,有的将从植物里分离出来的红色染料细细描绘在我的手部和脚部, 有的正用KOHL,一种从炭灰提炼出来的黑粉末替我描画眉毛…… 我的心神有些恍惚,曾几何时,在很久之前,也好像有过这样这样的场景, 只不过,那时等待我的是那个阳光般的男人。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我的神思忽然被婆须蜜的声音唤回。 “看,小隐,你真是太美了。”她一边笑着,一边递过了一面镜子。 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那面铜镜里所映照出来的已经是个充满印度风情的女 子。 我动了动快要僵掉的身子,甩了甩麻木的双手,她们光是在我的手上绘画, 就差不多用了七八个小时,不知道画了些什么,我将手伸到眼前,只见一片密密 麻麻的图案,再仔细一看,我的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我的手上居然——全是卡 玛书里的春宫图! “这,这怎么回事啊?”我抽搐着把手伸给了婆须蜜。 她被我的表情逗得笑了起来,柔声道:“等试练的时候,说不定还会有帮助 哦。” 不会吧,把我的手当成性教育教科书吗?我的老天! 夜幕降临的时分,我最不喜欢的时刻还是到了。尽管蒙着面纱,我还是能清 楚的感觉到台底下那些男人们毫无掩饰的探究的目光,那赤裸裸的带着兴奋的眼 神仿佛已经穿透了薄薄的面纱,肆无忌惮地在我全身上下打量着…… “500 个帕那!”我抬头望去,一个肥胖黝黑的男人率先喊了价,我狠狠地 剜了他一眼。 “1000个帕那!” “2000个帕那!” “5000个帕那!” 此起彼伏的叫价声让我忽然想起了古巴格达的奴隶市场。世事难料,没想到 我也会有这样的一天,我冷冷地瞥了一眼正在叫价的男人们,管你们出多少,想 占我便宜,门都没有,等会儿不管是谁价出得最高,只要一进房间,我都用一张 符咒解决了。想到这里,我的心情也渐渐放松下来,回头看了一眼婆须蜜,她正 仔细地打量着那些男人。 “十万个帕那!”一个低低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那声音如透明的冰块相 互碰撞,带着清冷冷的透彻。众人都被他的叫价震住了,连老板和婆须蜜也都瞪 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这个从人群后走出来的男人。 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古印度服饰,眼睛以下的部分几乎全都隐藏在灰色头巾 之中,显然不想被人看到他的真面目。但那苍白到透明的肤色,从灰色头巾下漏 出的几丝极浅极浅的金色长发,细长的浅紫眼眸,无一不显示着他那与众不同的 血统和种族。我愕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他那双波澜不惊的紫眸,那种紫色和司 音的不同,仿佛水晶一般透明的紫色。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从他的身上感到了一股冰冷 的、熟悉的气息。 “如果没人出更高的价,那么今晚隐小姐就归这位大人了。”老板喜笑颜开 地说道,婆须蜜朝我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这位大人,”老板迟疑了一下,笑道,“请问您……” 那男子冷冷一瞥,老板的笑容立刻凝固在了脸上,身体没来由地轻微颤抖了 一下。 “既然这样,小隐,还不快带这位大人去你的房间。”婆须蜜朝我使了个眼 神。 我看了一眼那个男子,没好气地说了句:“跟我来!” 一进房间,我就闻到了一股奇异而浓烈的香味,和平常所点的迦罗不同,这 种香味,我似乎在婆须蜜接待客人的时候闻过,如果我没猜错,这是一种催情的 印度香。 他也跟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转过身,冷冷地瞅着我。 他的紫眸里明明不带一丝情绪,却让我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敌意,我不由自主 地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谁?”我尽量用最平静的口吻问他。 他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原来就是你。” “你到底是谁?”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似乎不像是——人类。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需要知道今晚你不再属于你自己了。”他顿了顿, 道,“不过买你的人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我心里一惊。 他微微侧了一下身子,将手平摊,一团蓝色的光晕从他的手掌冒了出来,光 晕越来越大,越来越亮,直到幻化为了一个人形。 “是我。”熟悉的声音传来,我的身子微微一震,待看清了眼前这个人,更 是只觉脑袋一片空白。。 银色耀眼的长发,薄冰似透明的蓝色眼眸,唇边那一抹似有似无,略带邪肆 的笑容……他竟然——追到了这里。 我动了动嘴唇,却没能说出话来。 “撒那特思,这里就交给你了。” “多谢了,莱希特。” 莱希特?我忽然猛然想起了这个名字,在中世纪匈牙利的时候,撒那特思曾 经提过这个名字,血族的长老莱希特。 怪不得我觉得浑身发冷,原来他也是个吸血鬼,而且还是个元老极的。莱希 特点了点头,再没看我一眼,似一缕清烟消失在了房间里。 房里,只剩下了我和——撒那特思。 “莱希特,他为什么……”我犹豫着问道。 “他只是想见见究竟是怎样的女人,”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能让我这 样沉沦。” “你,你为什么会到这里?”听了他的话,我心里莫名一颤。 “我的新娘,”他笑了起来,“你在这座——妓院一定学了不少东西吧。” 他的笑容仿佛凝结了冬日的寒冰,冷得让人心惊肉跳。 撒那特思,他好像在生气…… “我,我只是因为要完成任务……”我也不知为什么企图解释什么。 “任务?”他靠近了我几步,脸上隐隐带着一丝不悦,“如果我晚点到来的 话,你准备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