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个人正等着他们,耐心地注视着那盏闪烁着微弱红光的小灯。只要舱内尚有 一点气压,这盏灯就一直亮着。这人的身后联结链上挂着一艘双座小飞船,——一 个金属架,内有自动驾驶器、一台带有燃料箱的马达、两个座位和一个驾驶盘。 “双座小飞船准备好了吗?” 雅尼克的声音在詹宁斯的宇宙服头盔内嗡嗡作响,詹宁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 下。正要走进那艘太空飞船的陌生人挥了下手,表示一切就绪。雅尼克示意詹宁斯 坐在后座上。他仔细察看燃料表,然后坐到驾驶盘旁。 雅尼克用力拽了一下联结链。双座小飞船猛地摇晃起来,詹宁斯觉得眼前星星 在旋转。他控制住自己,没有喊出声来。雅尼克重新抓起链子,准备启航。双座飞 船掉过头来,对准那些飘荡着的机器部件之间的空隙。 接着,船尾喷出火苗,飞船起飞了。 船速慢慢降下来时,他们来到了无垠的空间,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和运动的感觉。 起飞后的短短几分钟内,他对中继站的规模第一次有了一个明瞭的印象。远处 闪烁着几点灯光,那是安装工、电工们在组装无线电构架塔。他回头看了一眼气闸, 只见红灯熄灭了。 从另一个孔隙看出去,在黑暗的背景上可以看到有几点微小的东西在运动,这 些物体似乎本身发光。他揣摩这些物体为何物。他稍微改变了一下视角,看到一道 红光。有一会儿,这些跳动的光点角度很合适。他认出,这些是微陨星。 “真有意思,总算看到了人们经常说起的这种陨星尘埃。” 雅尼克笑了:“这里有的是尘埃。我们的站位于一个椭圆形轨道上。在这里, 即使太阳转到地球和木星之间,它们相互看不见了,我们也能够同时看到地球和木 星。我们就是通过这条轨道横穿整个太阳系的。在往外去的路上,没有这么多陨星。 但是,在这里我们遇到了许多陨星带的残留物。地球周围的陨星您大概看到过吧?” “对,我听说过。” 雅尼克嘟哝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说:“注意,我们现在要改变航向了。” 他转了一下陀螺罗盘,双座小飞船的方向改变了。现在,前面出现了另一艘飞 船,双座小飞船对准了那艘船的气闸。飞船喷嘴中喷出一阵火焰,两股力量使船身 贴近。雅尼克抓住联结链,把双座小飞船拴牢。 “换了别人或许需要几次才能联结上。”詹宁斯赞许地说。 “熟能生巧嘛!”雅尼克毫无表情地说。船舱内有几盏照明用的挂灯,他从夹 具上取下一盏,抓着联结链走向气闸。詹宁斯笨手笨脚地跟着他,一步站不稳,手 脚就会失去控制。 “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他在雅尼克身旁站稳后,问道。他用戴着手套的手 敲了敲警告灯旁的船身,红灯泡已经碎了。 “也许是陨星击碎的,”雅尼克漫不经心地说。“这些灯很不结实,结实的灯 泡也用不着。”他用力拉开气闸,“准备好,您马上就能看见那个宇航员。”詹宁 斯最后扫了一眼破碎了警告灯,挤进了舱口。因为船舱里也是真空,两边的气压是 平衡的,所以他们不用等。雅尼克灵活地抓住一个把手,晃了晃手里的灯。 “请看吧!”他说。 詹宁斯惊愕了:由于一直处在真空状态,克洛里的尸体并不太好看。他的脸上 布满了血丝,有几处血液渗出皮肤凝成了血块。过了一会儿,雅尼克用挖苦的口气 问道:“您看够了吗?”他擎着灯的手微微地颤动着。 詹宁斯说:“很遗憾,我还没有看够。您能把灯给我吗?” 雅尼克把灯递给他,转过身去。他觉得很长一段时间只听见詹宁斯的喘息声和 自己走动时发出的轻轻的“咔喳咔喳”声。他的长统靴底带着磁铁,每挪一步都要 抬脚摆脱磁铁对舱底板的吸引力。此刻,他非常恨詹宁斯,因为他得被迫跟着他在 死人面前打转,同时,他也白白失去了许多时间。要知道,地球与木星之间的这个 中继站一旦成功,将是他一生事业的顶峰。对他来说,工程的进度实在太重要了, 他不能容忍每一分钟、每一秒钟的虚度。 “好了,凡是我感到有趣的东西,大部分都看了。”20分钟后,詹宁斯说道。 “找到您要找的东西了吗?”雅尼克满怀希望地问。 “不过只是一两件而已。比方说吧,船舱里没有航速仪,假如克洛里神经失常 的话,他有可能把它扔进废物处理装置,这样,航速仪就会在后来改变航线时被甩 出去。” “贵公司用的是哪种型号的航速仪?” “是一种密封的视听两用仪,它肯定是安装在那儿。您看,夹具空着了。但这 还不是最有意思的呢。飞船从冥王星起航时,船上有两个人。” “您怎么知道是两个人?” 詹宁斯耸了耸肩:“滤气装置是供两个人使用的。它本身并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也许是我们的一个职员,由于没有到达航线,所以搭乘我们这只船到某一轨道再换 船。” 雅尼克看出,詹宁斯对星际交通的详情并非像他开始时给人印象那样不了解。 “我们当然将从冥王星获悉,他当时想转乘我们的哪只船,”詹宁斯继续说, “不过,您也许能告诉我,他可能换乘哪几条航线上的飞船。” 雅尼克闭上眼睛,把此刻的星位图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他解释说:“我 估计是火星—木星货运航线。自从十号站上开辟这么多航线以来,这条航线上的交 通量急剧增加,目前,它正好与冥王星到地球之间的航线相交。” “谢谢,这是再准确不过的了。从冥王星到火星,我们没有定期航线,到火星 去就得通过空间试验站。让人换乘这一条航线自然有利可图。从这儿能接通我们的 火星办公室吗?” “很容易,您要干什么?想听听这第二个人对克洛里飞行时的情绪的看法?” “如果此人没学过心理学,他的看法对我们不会有多大用处,”詹宁斯说, “但是无论如何,我必须弄清这件事,不管希望多么渺茫。很可能是飞行过程中环 境的改变,使他失去了内心的平静。飞行的前一段时间有人陪伴着他,而在后一段 时间,他却孤零零的一个人。”他把灯还给雅尼克后,问道:“我们走吗?” 当他们爬上双座小飞船时,他们的头盔里响起一个声音。 “喂,您是站长吗?” “是的,卡林,”雅尼克回答说,“有什么消息?” “奥斯卡让我报告,给冥王星的信息已经发出,十四号站上的增音器又拆除了。” 雅尼克说了声谢谢,随即“咔”地一声,联系中断了。 “增音器拆掉了?”詹宁斯询问道。 “拆了。为什么不拆呢?”雅尼克反问道。他转动着双座小飞船的方向盘,同 时在无数群星中寻找作为大本营的宇宙飞船,然后起飞。‘冥王星上有一套固定的 高功率通讯设备,我们接收信号不会有什么问题。发射信号就有些不同了。为了使 冥王星也能收到我们的信号,我们得把信号大大增强。“ 过了一会儿,詹宁斯问:“雅尼克先生,我什么时候和火星联络站取得联系好?” “越早越好。”雅尼克不耐烦地说。 詹宁斯默然。他知道,他在这里是不受欢迎的,因为这里的人觉得第一个对暴 死者进行调查的人都近乎于盗尸者。 雅尼克一边减低船速,一边将双座小飞船向旁边一转,靠上了那艘作为大本营 的飞船。 “詹宁斯,来,”他说,“现在您可以跟火星通话了。” “噢,现在我明白了,这样做是毫无意义的,”詹宁斯语气和缓地说,“在没 有得到冥王星回答前,我根本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见鬼!”雅尼克嘟哝了一句。过了一会儿他说:“您说的也许不错。不过, 我没有时间来关照您,别的人也同样没有时间。我给您解决住和吃的问题,别的事 您别管,懂吗?要是我看见您同我的人谈论遇难者的事,我就把您们一块儿禁闭在 那边的飞船里!明白吗?” “完全明白。”詹宁斯嘲弄似地回答。“一个人怎么会在短短几小时内搞到这 个地步?” “鬼知道!”库尔特?洛克曼伏在写字台上说。 雅尼克吃了一惊,他这才注意到,他把心里想的话大声说了出来。 “您指的一定是那位探子詹宁斯喽?”库尔特问。 “除了他还能是谁?我为他测定冥王星的位置,花了好多精力。后来,他又坚 持要到这艘飞船上来,我不得不跟着他。他还从来没有单独在船舱内呆过,总不能 随便撒开手,让一个新手驾驶双座小飞船单独航行吧。为了使他能收到冥王星的回 答,我不得不给他一个报务员,要是没有他,我可以在其他地方用这个报务员。库 尔特,我真想扒掉他的宇宙服,把他扔出舱外。” 说着他将一张纸片揉成团扔进废物处理装置。 “我知道,他其实什么也不干。但是,他在这儿已经造成了损失。”库尔特忧 郁地说。 “我们得想办法,不能让他在这里再呆下去。您看怎么样?”雅尼克建议说, “那个人一有空,您不让他搞个帐单,我们用光波传讯法把它发回地面克雷斯韦尔 —帕尔默公司。您把所有想得起来的开销都列上去,不管它有多贵,好让地面的人 能够了解,他在这里要花掉我们多少钱。那样,他也许就不能不坐上那来时乘坐的 飞船回去。” 门开了,一个瘦高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计算尺走进来,他是路易斯·巴伦总设 计师。 “雅尼克,我得把轨道修改一下。”他说着把一张纸放到写字台上。“我指的 是整个系统的运动轨道。我们好像低估了微陨星的减速作用。” “有危险吗?” “没有,没有一点儿危险。”路易斯满有把握地说。雅尼克松了一口气。所有 会危及中断站竣工的事情,都使他非常害怕。他拿起那张纸,仔细看上面的数字。 “情况好像没那么严重嘛,不至于令人担忧。”他说道。 这时,电话铃响了,雅尼克按了一下键子。 “站长,我是卡林。冥王星的回电已经收到了。要我传过来吗?” “请进吧。” 雅尼克把密码记录下来。他觉得其中一组密码很奇怪,后来才发现,这组密码 译出来是一个人的名字——克劳斯。 “我记下了,”雅尼克说道,“谢谢。”他挂了电话,转向库尔特说:“请您 马上转告詹宁斯,让他和他的火星办公室联系,证实一下这个消息。” 过了一会儿,詹宁斯进来,雅尼克正在翻阅密码本。 “他们是两个人,看来没有错。”雅尼克说,“克洛里和一个名叫克劳斯的人 一起离开冥王星。那人是您们的货运专家,到太阳湖港签定一项什么合同。他们与 木星取得了无线电联系,并让十号站的一艘飞船改变航线。这样一来,两条轨道就 能交汇,克洛里就可以让那个乘客换船。” “这正是我期待的消息,”詹宁斯说,“还有什么?” “我还有一组密码得译出来——CVRMS.您对星际密码很熟,也许您能帮我的忙, 替我译出来?” “‘心理状况适应在宇宙工作’,”詹宁斯立即答道,“这组密码我自己也发 过许多次了。” “也有失误的时候吧?”雅尼克追问道。 “从来没错过。”詹宁斯回答。 雅尼克暗自想:这家伙脸皮真厚,外边那艘真空飞船中就有他无能的证据,可 他还在这里吹牛呢。 “那好吧,”他说,“请您尽快把这个消息发往火星办公室。这些线路我们还 要派别的用场呢?” 詹宁斯点了下头,仔细看了一遍冥王星的回电,说:“雅尼克先生,假如您还 能为我牺牲一点时间的话,我还要向您打听一下关于太空船气闸上那些红灯的情况。” “这些红灯怎么了?” “我想知道,这些灯是干什么用的,怎么操作——当然是非常一般、非常简单 地谈谈。” 雅尼克叹息道:“这些警告灯用气闸上对压力非常敏感的开关与电源连结,只 要两道气闸之间有空气,灯就始终亮着,提醒外面来人不要浪费空气。要问的就是 这些吗?” “离多远能看得见灯光?” “天晓得,这一点我从来没有研究过。”听雅尼克的声音他好像在同一个呆滞 的小孩儿说话。 “您太好了,把这一切事情说得这样清楚。”詹宁斯说,“要是有乘客要换船, 按规定两艘船应靠得多近?” “这要看两艘飞船起飞后的轨道计算得多精确。对一名宇航员来说,如果借助 双座小飞船从一艘较大的飞船换乘一艘小飞船,150公里就足够了。不过,仍得 随时修正航线,否则是非常困难的。您要知道的就是这些吗?” “是的,谢谢。”詹宁斯说着站了起来。 他离开船舱后,雅尼克又开始工作,情绪很不好。由于詹宁斯的打扰,他今天 得把昨天要做的许多事补上。他精力非常集中地干了两个小时,就把事情处理得差 不多了。这时,门开了,詹宁斯又出现在他面前。 雅尼克大声对他说:“怎么?完了?您要走了吗?” 詹宁斯摇了摇头:“很遗憾,哈伊根斯,我还得打扰您一会儿,也许不只是我 一个人,很可能还有其他人,甚至也许是政府的调查官。官方对此是不会等闲视之 的。” “您说什么?见鬼!” “克洛里的死是他杀。” 舱内死一般的寂静。最后,雅尼克打破了沉默:“您是在胡说!” 詹宁斯没有理会他的侮辱,继续说:“我同火星上的太阳湖港值班中心取得了 联系。他证明,克劳斯确实同克洛里一块离开冥王星,登上‘十号站——火星—— 航线’上我们的一艘大型货运飞船‘吉尔拉迪娅’号,看来一切都正常。” 雅尼克冷冷地问道:“那么,是谁杀害了克洛里?” “您听我说下去。您回忆一下吧,他的脑电图是我亲手做的,这类事情我能判 断。我让他们把克劳斯的脑电图也转交给我,他的心理测验我没有插手。喏,我拿 到手了,这就是。” 他像变魔术一样抽出一份光波传讯稿,递到雅尼克的脸前,怒气冲冲地说: “以后还会有人付出生命的!” 过了一会儿,雅尼克说:“我看不出它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说着,他把那张 纸推到一边。 “真的看不出来?”詹宁期指着上面红线上的一个尖角说:“是啊,对这个尖 角用不着那么大惊小怪。这种情况不多见,但是,它的危险性却不容有丝毫低估。 您知道”Packer病症‘这几个字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神经不稳定,有潜在杀人欲念,”詹宁斯一字一顿地说。“‘Packer病症’ 也就是一种内心隐藏着的杀人念头,而病人又不必承担后果。只要他和许多人在一 起,他就什么也不怕。一旦处在隔绝孤独的情况下,他就会失去自制。宇宙航行的 开创时期,地球上的这类事多得不胜枚举。典型过程是这样的:一个从未犯过罪的 人携同另外一二个人去荒山僻野,然后独自返回,并说同去的其他人遭遇了不幸或 受到野兽袭击而丧生了。在大多数情况下,事情的真相只是由于偶然的原因才大白 于天下。这种Packer病的名称来源,得追溯到1874年。当时,有个名叫Packer 的人患了这种病,Packer病便由此得名。那次屠杀与人吃人有关。” 雅尼克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詹宁斯却心平气和地继续说:“毫无疑问,必须 进行调查。” 雅尼克仿佛看到眼前闯来一群外人,他们给整个中继站的生活带来许多麻烦。 这种怪诞的幻觉折磨着他。“不!詹宁斯。只要我在这里说了算,我就不允许您这 样做!”他厉声宣称。“您一定要调查,那就把那该死的船和克洛里一起带走!不 管多少人被杀,我都无所谓。我不允许一群探子毒化这里的空气!” “恐怕您是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的。”詹宁斯不动声色地说。“我们公司可能 将为调查官员提供运输工具。如果调查属实,不管是谁,克雷韦尔斯—帕尔默公司 总有一位职员失职。但是,官方肯定会查封这里的大本营,因为那艘飞船正在您的 区域内。” 雅尼克用双手捂住了脸:“我真想把您塞进克洛里的那艘飞船,装上反应堆燃 料,把飞船远远地射出去,送到外太空去。我是这样想的,也会这样做!” “如果您这样干,恐怕就没法在这儿当站长了吧。”詹宁斯十分温和地说。 “是的,是的,肯定不会让我当站长的。”雅尼克揉着太阳穴。“难道您不容 我再有别的选择,只能这样忍气吞声吗?” 詹宁斯停了好一阵子,说:“还有一条路。” “什么路?”雅尼克猛地站了起来。 “毫不迟疑地去证实这是一桩他杀案件。” 雅尼克的眼睛呆呆地盯着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您还不能完全确信这一点 么?” “作为心理学家,我已经确信无疑。”詹宁斯答道。“如果仔细观察一下这两 份脑电图,便可以有足够的理由进行调查。图表告诉我们:克劳斯‘神经不稳定’, 而另一事实是,最后一次检查时,仍断定克洛里不可能是自杀。但是,法律要求我 们要有更充足的证据,才能采取行动。” 雅尼克默不作声。 “您仔细听着,哈伊根斯!”詹宁斯粗暴地说,“我知道这事会给您带来什么 结果,我也明白,克洛里陈尸这儿意味着什么。当然,我的感觉不会和您完全一样, 因为地球上死人是寻常事。可是——” “您尽管自我标榜吧。”雅尼克打断了他的话。“说得再好听也无济于事。” “很遗憾,我是想说:火星上很快会有消息传来,您的报务员正在静候回音。 我所看到的,迄今只有一个可能性能为法律提供充分的依据。那就是警告灯之谜。 我已请求火星办公室调查那位用双座小飞船接走克劳斯的宇航员是谁,并问他,克 劳斯离开舱口气闸时,警告灯是否亮着。” 雅尼克痛苦地望着他嘟嘟哝哝地说:“怪不得您打听过这一档子事情!可是, 您想用这点来证实什么呢?如果那人说灯没亮,而克劳斯只须解释说灯已经坏了, 那您岂不又无计可施了?” “然而,警告灯并没有坏!”詹宁斯反驳道。 “我的天哪!我亲眼看见灯是坏的,而且还是您提醒我注意它的。” “但是您得出了错误的结论。我当时仔细察看了那盏灯。我说过,我是第一次 来到太空,所以,对航行技术的每一个细节都很感兴趣。起初我也倾向于您的意见, 认为灯是坏的。但是,我要问:罩着灯丝的玻璃是干嘛用的?” 雅尼克突然感到有一丝希望,站起身来说:“是为了维持真空。” “对,警告灯的灯丝并没有损坏。在太空中有没有这层玻璃无关紧要,灯照样 可以发光。没有玻璃罩,灯光甚至可以照射得更远,因为红色玻璃在一定程度上使 光线变得昏暗。另一方面,去掉玻璃罩的灯光与其说是红色,不如说是黄色。这样 一来呢,灯光或许更令人难以察觉。如果那位把克劳斯带到‘吉尔拉迪娅’号的宇 航员能够清楚地告诉我们,他既没看到黄光,也没看到红色,那就证明,当时舱内 已经没有空气了。”詹宁斯站起身来说,“我们现在必须等待太阳湖港值班员的报 告。哈伊根斯,为了您的缘故,我希望宇航员当时睁大眼睛注意过那盏灯。我将为 证实这两分心理测验提供明确的证明材料——即便这是我最后的工作。” 雅尼克试图使自己相信,詹宁斯的话也许是对的。他为了一个死者和几份心理 测验的结果使工程中断是有道理的,为此他可以把近百人逼到疯狂的边缘。 但是。他并不认识克洛里。对他来说,克洛里的死只是小事一桩。 他一声没吭。过了一会儿,詹宁斯转过身走出去,随手轻轻地拉上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