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公们的选择 利安德尔出征讨伐自由同盟的事件,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装装样子。没想到事 态的发展竟然变成了地球的主力军队惨败,帝国的第六军管区司令官纳兰与驰上将 战死!而且,利安德尔竟然真的出手攻击萨尔斯,差一点就能真正地消灭他了。 “要是萨尔斯真的死了,倒也一了百了啊!”维吉尔- 兰开斯特大公殿下若有 所思地对他的家臣们说,“利安德尔也太不干脆了,要不然就是对自己的实力太过 自信,怎么能真的对斯菲克斯的主人这样决绝呢……哎哟哟……”他挥动手时在桌 子边沿上碰疼了手指,不胜怜爱地看了看自己的指甲。 这样不偏不倚的评论让下属们显然有点糊涂,不知道自己的主人究竟是亲哪一 方。虽然根据两家的婚约,兰开斯特大公应该更加偏向未来的妹夫萨尔斯的,不过 兰开斯特家从来不会因为这样的承诺去信守自己的选择。于是有人这样大胆地建议 :“依属下的愚见,我们应该向利安德尔摄政殿下言明立场,坚决支持剿灭叛逆!” 兰开斯特大公的脸现出了“我身边怎么还有想法这么奇怪的人”的生动失望, 换作某些脾气暴躁的主子一定会大吼“荒谬”。然而好涵养的他只是讽刺地笑了: “谁?剿灭谁?” 下属有些尴尬,不过现在看来也只有继续解释自己的想法一途。这倒不是为了 博取大公殿下的信任,而是为了方便大公讽刺自己的愚蠢。为人下属者,这样的牺 牲还是要有的。 “在下认为——凯塞林大公,哦,是萨尔斯已经成为了帝国的敌人,理所应当 是叛逆啊……” “这个叛逆可是不同寻常啊!”兰开斯特大公眯起了双眼。正如他刚才所想, 萨尔斯如果死了,才能死心塌地的认为他是“叛逆”。然而现在的帝国,斯菲克斯 已经表示与帝国脱离关系,摆出了明确的对立姿态,以他们的实力不能对帝国全境 造成什么威胁,可是自保的能力绝对是有的。帝国方面,却也暂时无可奈何;哈布 斯堡大公已经开始准备叛乱,这才是他们的心腹大患。至于萨尔斯现在所在的自由 同盟,虽然元气大伤,但是政体仍然健全,在斯菲克斯的援助下,利用哈布斯堡叛 乱的时期重振旗鼓,也是很有可能性的事情…… 眼下认定这样的人是叛逆,不免太过激进了吧! 但是兰开斯特大公却也不愿意和萨尔斯修好或者明确表示支持。正如兰开斯特 的家训所教导的:永远不要和或然性太强的家族站到一边。在兰开斯特大公的上一 代,则又添加了这样一条:别人在打仗,而你,幸运的兰开斯特家族啊,结婚去吧! ……两条综合在一起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其实这也是普天下父母共同遵循的准则 :别把女儿嫁给前途未卜的小子!现在在维吉尔- 兰开斯特大公心目中,萨尔斯不 再是“亲爱的表弟”,而是“前途未卜的小子”一流了。 “可以确定未来的时代好像过去了。”维吉尔自言自语道。幕僚们也不知道他 现在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但是看到这句话颇有哲理性,于是慷慨地奉献着点头的大 动作。 一个星期后,自由同盟首府地拉那市,萨尔斯- 凯塞林阁下以私人身份接见了 兰开斯特家族的使臣。在使臣的解说之后,萨尔斯大公和兰开斯特大公愉快地进行 了光屏联系。双方先是诚恳的嘘寒问暖了一番,继而尽量作出不快的表情作了以下 的谈话。 “对于令妹的选择我表示尊重,不过为了她的安全,还是要尽快把她找到才是。” 萨尔斯表情端肃地说。 “您所言甚是。但是我个人认为在没有取得您的谅解之前,是不能迎接她回到 封地的。既然您这样通情达理……”余下的话语消失在兰开斯特大公动人的微笑中。 萨尔斯仅仅报以万无一失的微笑,生怕自己客气过头了人家认为自己“没有谅 解”。当然礼貌上他还要表达一点适当的遗憾:“希望我们两个家族今后能够继续 合作,当然,欢迎在各个方面。”别想再跟我的儿子联姻了! “那是自然!听说贵封地已经宣称独立,不受帝国的管辖?了不起。不过要是 我遭受了这样的对待,我也——” 兰开斯特大公注意到萨尔斯的表情,这个一向圆滑的人知道自己应该住嘴了。 显然萨尔斯不认为这样的话题是能用如此轻浮的口吻谈论的。他没有什么皱眉等等 明显动作,仅仅用双眼盯视着维吉尔,精光一闪便收敛下去,就足以让他悚然心惊。 他有相当的聪明来察觉到,萨尔斯好像跟以前有了变化。他在帝都的时候,虽然敏 锐和稳重,却从来没有这样锐利的威仪。 不对,不对啊。兰开斯特大公缓了口气突然警觉。其实自己应该早料到这一点 才对。经历了这些之后,他本来以为会看见一个怨毒的萨尔斯,被嫉恨折磨得失态 才正常。可是他看见了萨尔斯一如既往地温文尔雅,竟然让他忘记了此前的猜度! 萨尔斯怎么能表面上显得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是他家传的涵养如此可怕,还 是他有了什么新的际遇?这个小子!他猜不透了…… 萨尔斯泰然自若的微笑:“多谢您的关心。也请兰开斯特善加珍重。” 维吉尔- 兰开斯特沉浸在刚才的臆想中,对这样平淡的话随口称谢。在关闭了 光屏的一刹那,他才再度回过味来。萨尔斯等于在说:您也别幸灾乐祸。以斯菲克 斯跟利安德尔的交情,他都能背叛我们,对兰开斯特下手,他也不见得有顾虑…… “苏珊- 卡金娜啊。”他叫着从身后走出来的妹妹,“不嫁这个男人也许真的 是幸福。让别的家族去冒这个险吧!” 这边,关闭了通讯的萨尔斯客气的送走了使臣。门刚关上他就大叫起来了: “戴尔!!汤姆!!” 一门之隔的两位“听墙根失败者”立刻跑了出来。萨尔斯望着他们,笑容满面。 他们受他的感染,也不由自主的笑了,彼此相望了一眼。好久没看见大人这样开心 过了! “不用问,大人!”戴尔先叫了起来,“我斗胆猜想,一定是兰开斯特家跟您 退婚了!” 萨尔斯的笑容更加灿烂。 “恭喜大人!”汤姆克伦也大声说,“我看这件事情我们可以根本当作从来也 没发生过!” “不过大人,他用的是什么借口?” “啊。”萨尔斯轻描淡写地说,“他告诉我他妹妹擅自跟人私奔了。” “……不大体面吧……” “这也难为他了。” “大人,兰开斯特大公跟您提起退彩礼的事情吗?”戴尔闪着清澈的大眼睛。 “他没说不退,只是一字没提。” “也好。”汤姆克伦笑道,“当年亚当斯给他们装箱清点的时候我在场,好像 没给他们什么有纪念价值的东西。” “有没有价值他们才不在乎呢。”戴尔撇撇嘴,“就算给兰开斯特大公一只纯 金凤凰他也会啃两口验验真假!” “好像是给过他这样一座凤凰雕像。”萨尔斯慢条斯理地说,“不过我看兰开 斯特大公有能力善加利用它,一定会把凤凰变成金币的。” “也是啊,大人。闪光的总是黄金。”戴尔回答。 “那么大人,您叫我们来是为了分享喜悦吗?”汤姆克伦注重实际的问。 “嗯,是备车好呢,还是咱们先自己庆祝一下?”萨尔斯笑眯眯地说。两位下 属都没问“备车去哪里”。没那个必要。最后萨尔斯还是觉得天色太晚去了不妥当, 决定现在家里放松一下。 “戴尔!把杜雷登给我拿一瓶!干吗?小酌几杯总是可以的吗!” “没了!450 年份的都叫您喝没了!” 其实那天晚上根本就用不着酒精渲染,空气里都洋溢着微醺的气氛。不过第二 天萨尔斯没有按照计划进行“备车”,因为关心情切的斯菲克斯使节后脚就到了! 自然是他那位好弟弟布兰德催促的。实际上布兰德本来恨不得自己来的,只是由于 怕飞船经过靠近帝都的航线被人暗杀而作罢。这样一来不仅是萨尔斯要见他,连绯 雨晴、李纵云这样斯菲克斯的封臣家族也要坐陪。那位使节先是表达了自己个人见 到家主无恙的喜悦,继而开始致以家族的问候。他掏出长长的名单,从维茨勒叔叔 开始念起,长长的名字和致词念了足足两个钟头,绯雨等人早已经东倒西歪,只有 萨尔斯还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和戴尔见怪不怪的听到最后。戴尔在名单结束时对萨 尔斯耳语:“大人,好像少了几个名字啊。” “那几个名字的主人在我们在帝都时就已经九十七八岁了。”萨尔斯低声注解。 “大人好记性啊。” 这时使臣才把名单放回,喘了口气道:“大人,布兰德阁下问您,对他有什么 嘱托没有。” 萨尔斯一字一顿地说:“告诉布兰,别给我添乱。” 绯雨此时蓦然惊醒,问身旁的汤姆克伦:“谁?谁在添乱?” 汤姆指了指使臣:“就是他。他已经浪费了大人一个上午的时间了!” 绯雨揉揉眼睛,转头看看李纵云:“奇怪,你没睡着?” 李纵云翻看着使臣带来的礼品清单:“嗯,嗯……这个茶叶我想问大人要一点 ……” 汤姆克伦低声笑道:“这批礼品到是来得及时,回头的宴会上不必再采买什么 东西了!” “什么宴会呀?”几个好事的脑袋凑上来。 “嘘……轻声……我想应该是订婚宴会吧!” 萨尔斯觉得使臣走的时候有点委屈,因为他满怀热忱的关心却遭受了这里所有 人的忽视。萨尔斯有点替他遗憾,不过他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从来没觉 得自己家的使节来的这样不合时宜,自己的家族礼节又是这样让人讨厌。他简直很 难控制自己心里的激情——他要见到克里斯蒂娜,请求她做自己的未婚妻。一旦想 到这个使命,他感到自己平素的什么风度之类的素质全部灰飞烟灭,紧张感油然而 生。是啊,他有把握她并不排斥自己,可是与自己结婚产生的麻烦也是够多的,她 能够安然地接受吗? “使节好像很落寞的走了。”绯雨提醒发呆的大人,“您快去办理自己的事情 吧。不然得不偿失啊。” “你们都在偷笑我吗?一个个都是什么表情啊?” “哪里的话啊大人?早在您大喊‘格里夫特小姐受伤了’的时候我们就笑过了。” 李纵云很不厚道的安慰萨尔斯。 “俗话说人一旦恋爱,对待除了爱人之外的其它人都没心没肺。您冷漠个把使 节不算什么,就算您把想看热闹的我们都抛下——我们也没有怨言。”绯雨接过话 头。难道我们不会自己盯梢吗。作为前情报部长的他经验不少。 “是呀是呀,大人,这是您不听家族意见擅自订婚,一定要做的惊世骇俗一点。 您这就去格里夫特小姐家吗?要不要重新换套衣服?”戴尔跃跃欲试的问。 “不必了!”萨尔斯觉得这些人根本不能消除他的紧张。 “大人您要多少卫士?”汤姆克伦火上浇油,“或者干脆把您的喷射飞机开去, 在天上用彩烟写点什么……您需要多少捧花?还有——” “你们给我出去!!”这是被殷勤追问的大人的回答。 “大人您不是打算自己去吧?”罗兰不怕死地挤出了一句。 * * * 当天晚上六七点钟,自由同盟最高统率部总长、斯菲克斯领大 公萨尔斯- 凯塞林殿下一个人在格里夫特家门口出现了。格里夫特家坐落在一片独 门独院的中档住宅区中,平素的街巷就相对安静,今天则更是一片静寂——因为汤 姆克伦的卫队全数开动,造成了凯塞林大人回到烟树庄园的假象,同时前后监视了 街道,从而保证了狗仔队不会闻风跟来破坏气氛。用汤姆克伦的话说,就是“只要 格里夫特小姐自己不向外界报道的话,您今晚来这里的事情保证没人知道”。说的 时候还一脸“希望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的祝福笑容。 这个萨尔斯本身倒是不怕,他从小就习惯了在众人的注目下做事情。可是这一 回,他真的希望自己能安静的处理好这一切。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他怜惜她吧。 从此后他沉重的生命要分给她来背负了,而她本来可以生活得更加自在的。 他穿行过小花园,在门口站了片刻,考虑到如果来往行人看到自己也不大好, 于是终于下定决心按响了门铃。 片刻后门打开了。门里的人看见访客,大吃一惊。她分明看见了一个酷似凯塞 林元帅的英俊青年,身着雪白的便装,披着紫色的斗篷,仅仅站在那里的安静动作 仍能体现优雅的风度,金色的睫毛下一双蓝色的眼睛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礼貌和热切。 如果他的额头不是光洁的仿佛透出脱俗的高贵光华,那么也许还可以猜疑是某个明 星演员装扮成元帅的模样;可是他若真的是凯塞林元帅,身后怎么会一个人都没带 来? “这不可能……”姑妈瞪着萨尔斯。 “您好,冒昧来访,我很抱歉。我叫萨尔斯- 凯塞林。”萨尔斯微笑着,中规 中矩的介绍着自己。 “这不可能——”姑妈向他身后张望,确认没有人后自言自语地说。 “姑妈,是谁?推销的吗?” 这个声音竟然让本来潇洒自若的萨尔斯身体一颤,克里斯蒂娜出现在姑妈身旁。 看见了他,她也意外地瞪大了眼睛,脸色慢慢地红了起来。大概有将近一个月没有 见到她,仅仅是听到她的声音,中间经过了太多的怀想和猜测,如今相见,面前的 影像简直有些不真实。即使她如今瘦削到了有些损害她的脸色,即使她随便挽着头 发穿着粉色小兔子花样的家居服,在萨尔斯眼中,她的出现仍然具有动人心魄的魅 力,仿佛空气都因为她而长出了无形的琴弦低声歌唱。 “没有,丽蒂小姐,我仅仅是提出了我的名字而已。”萨尔斯回答,一方面提 醒自己不要太过明显的望着她。姑妈听见他叫她“丽蒂”,顿时回头望了侄女一眼。 侄女本人还在惊讶中。 “哦,唉呀。”她笑了出来,“没想到是您——您穿了便服,还有着斗篷—— 我的天啊!”她语无伦次的说着,脸色恢复了些,刚才由于惊奇和激动,脸发热的 厉害,此刻缓下来时,感到双颊都有点凉飕飕的。 “是的,斗篷有点奇怪吧?”看到丽蒂发窘,萨尔斯此刻倒是镇定下来了, “天气不冷,可是谁穿这个是因为冷?就是贵族的一种姿态罢了。您不知道吧。” 他转向丽蒂的姑妈,彬彬有礼地一点头,“贵侄女曾经形容我是‘不知人间疾苦的 小大公’呢。” “这是谁告诉你的?”丽蒂再次红了脸。 “欧阳小姐。” “萨尔斯阁下。您请进。”姑妈此时已经什么都明白了,也大致猜出了这个年 轻人上门的来意,很有长辈风度地微笑着说,“请原谅我刚才的失态,并不是每天 一开门就能看见一位元帅啊。至于您的斗篷,穿在别人身上也许夸张,对于您非常 的合适。” “多谢您。”萨尔斯弯下腰去,执起姑妈的手一吻,“您真是一位美丽优雅的 夫人。” 他在吻姑妈的手背时,眼睛突然一抬,正好和丽蒂的目光相对,嘴唇便绽放出 一抹浅浅的笑。两个人都想起了他们的初次见面。这样手挥五弦目送飞鸿的眉眼功 夫,不得不说是萨尔斯在帝国的沙龙里混出来的,此刻竟然使用的自然而然。他这 是头一次用这样的态度对待丽蒂。他不用对她严肃了,他不是她的采访对象;也不 用对她沉默了,此刻他是自由的;他既然已经拿定主意要她成为自己的伴侣,那么 采用这样进攻性的姿态就带有温热的亲昵。丽蒂只是觉得心慌。他从来没有在她面 前,抛开一切社会身份,表现出单纯的男性的一面。 “请进吧。”她勉强说着,挪开身子。萨尔斯慨然从她身边走过,近距离的靠 近让她觉得腿都有点软了。这个人——他要说什么,为什么事先不打个招呼嘛!自 行其是也太可恶了…… 她跟进客厅,双手在家居服的兜里撑着,弄得前襟都长出一块来,手指抚弄着 口袋里的绒毛,别别扭扭地在萨尔斯对面坐下。萨尔斯自如的把斗篷自己脱下来叠 到一边,由慌了手脚的家务助理挂起来,望着克里斯蒂娜说道:“您衣服上的兔子 ——被您这样一弄就会变形啊。” 这样不顾忌的关注和评价让克里斯蒂娜也好笑起来,抬了抬下巴忍着笑说: “您晚上来,就是为了评价我的衣服?” “‘您怎么样,就是为了怎么样’这种句式,是您常用的要求别人说出来真意 的方法吗?”萨尔斯目光灼灼的看着她,笑容有点坏坏的。 “您是在戏弄我吧。”丽蒂嘟起了嘴,女孩子的娇态自有风情,“别忘了这是 我家,我生气了可以赶您走的。” “我不相信您真的会这么做。姑妈也不见得会同意的吧。” “谁说的。姑妈——姑妈?你们都去哪里了?”丽蒂突然清醒过来环顾四周, 客厅里面除了自己和萨尔斯已经空无一人。姑妈的声音隐隐从厨房传出来:“丽蒂, 你们慢慢聊!为元帅准备茶的时间一定会很长。” 萨尔斯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丽蒂瞪着他。 “我说你的姑妈喜欢我嘛。”萨尔斯无辜地望着她。 “您这么一来,我确实很尴尬呀。”克里斯蒂娜轻轻咬着下唇,“何况您今天 好像有点非同寻常。” “我下定决心的时候总是这样子的。”萨尔斯回答,“要说非同寻常,早在我 醉酒的那一天,你就在我心中非同寻常了。不,其实——在我保留你发上的花瓣的 时候,你就已经是我不能放弃的人。只不过很多时候,我们并不能赶上命运的进度。” 他这样说的时候,声音很低沉,态度很温柔,那样子简直具有催眠的力量,让 丽蒂只有听着的余地。随即他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踱了几步,于落地窗前站定,回 身望着克里斯蒂娜。 “丽蒂,你说你在伊尔会战期间望着星星的地方,是这里?” 克里斯蒂娜点点头。 萨尔斯伸出手:“过来好吗?”他的手掌一直向着她伸开,直到她走过来,将 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掌心。 “如果知道你在这里看着我,也许很多事情我会表现得更坚强。丽蒂,你能给 我一个答复,让我正式确定我们之间的感情吗?” 萨尔斯紧紧握着克里斯蒂娜的手,目光从窗外收回,在她的脸庞上寻找答案。 克里斯蒂娜一瞬不瞬的望着萨尔斯,片刻喉头抽动了几下,低下头去。萨尔斯 抬起她的下巴,发现她的眼睛中已经泪光闪烁。 “你为什么哭啊?”他自然而然地抚摸着她的脸颊。她肩膀发抖。他放开她的 手,环住了她的腰,紧紧地拥着她。 “你没说过‘我爱你’。你这个骄傲的大贵族!你没说过‘我爱你’……”她 缩在他怀里,像只小猫一样呢呢喃喃地控诉。 “你这个小傻瓜。”萨尔斯吻她的头发。发丝温软,她的身体也是。 “我讨厌你的自以为是,我讨厌你的身份高贵,我讨厌你的贵族派头,我讨厌 你穿斗篷都这么好看,我讨厌你总要处于危险中,我讨厌你不仅仅属于我一个人… …”克里斯蒂娜轻轻捶着他的胸膛,继而抬起脸来对他露出带泪的笑容,“我还讨 厌你把那个项链送给我代替表白,我现在还给你。” 她从萨尔斯怀抱里抽身出来,从脖子上取下那银色的项链:“这条链子是新的, 是我从小佩带的护身符的链子,我把它连同吊坠送给你。” “你给我带上,丽蒂。” 克里斯蒂娜踮起脚,把链扣系在他俯下的脖颈上,她柔嫩的脸几乎触到了他的 脸,她的手碰到了他脖子上的伤疤。她抚摸着那道疤。 “希望我的礼物不会伤害你,萨尔斯。” 萨尔斯拥紧了她,在她没有来得及迟疑的一刹那吻上她的嘴唇。这个念头两人 大概都幻想过不止一次了,真正发生的时候,当事人还有点清醒不过来的感觉。这 次是真的。他真的向我表白了。她真的接受我了。这一次我们不会放开彼此了。 茫茫星海中给我们一点能够确定的联系吧…… “你还没说‘我爱你’呢。”两人的嘴唇恋恋不舍地分开后,克里斯蒂娜淘气 起来,不依不饶地说。 “用另外一句话来代替行吗?你在近期跟我订婚吧!” “什么?” “通俗一点说,你愿意嫁给我吗?” “大公们都是要根据订婚与否来确定自己对感情的认真吗?”克里斯蒂娜歪着 脑袋活泼地问。 “我是很认真的,这么做不过是要世人知道我的认真呀。” “那么说你认真过几次呢?” “盘问这么快就来了吗?多亏我刚才没敢保证说我要给你幸福——你这样刨根 问底的个性很难幸福啊!” “谁说我要在婚姻中寻找幸福?爱情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让婚姻变得容易忍耐一 点罢了!” “我这里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动用爱情来忍耐的啊?我的家世?” “别开玩笑了,那个绝对是让爱情产生的条件。闪光的总是黄金嘛。” “奇怪,以前我认为你的活力招人喜欢,现在我觉得你尖刻的很有点讨厌了。” “厌倦这么快就来了吗?多亏我刚才没敢保证我会给你带来幸福!”克里斯蒂 娜这样说着,忍不住伏身在萨尔斯肩膀上笑个不住。 “小妖精。”萨尔斯拧一拧她的脸,“我们这种情话真是别具一格啊。” “萨尔斯?” “嗯?” “我喜欢叫你的名字。” “丽蒂?” “嗯?” “我爱你。” 这时门一响,格里夫特部长回来了。他看见客厅里相距甚近的两个青年,目瞪 口呆。 “阁下——阁下——您这是——” “格里夫特阁下,我向您的女儿求婚,已经取得了她的同意,现在我想问问您 的意见。” “我——我——丽蒂,你们都商量好了啊!”做父亲的心里又是懊恼又是骄傲, “我有什么可说的?拒绝一位大公殿下的求婚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可是——我后 悔没从斯菲克斯贷款!否则现在这样的情况下阁下您一定会爽快的将欠债一笔勾销 的。不过——不过——丽蒂,你真的都想好了?” “爸爸,祝福我吧,您不认为他的家庭还算过得去吗?”做女儿的这样说。 这时候姑妈及时地出现了:“恭喜你们。”她瞟了一眼尴尬的哥哥,“我们的 丽蒂要做大公妃,这是好事啊。” 部长还没说话,倒是丽蒂惊愕起来:“什么?大公妃?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 整个客厅一片死寂。格里夫特部长同情地看看萨尔斯:“您不是因为她的头脑 跟她结婚吧?” “不,我爱慕她的灵魂,更爱慕她的美貌。”萨尔斯干脆地回答。 “这还差不多。”部长点点头。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