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胜利闭幕 帝国皇宫前有一处开阔优美的广场,名曰“凯撒斯”。凯撒斯广场的周边,是 几条呈发射性铺展开去的道路。几条长街上,分布着帝国重要的政府机关:国务尚 书府,斯莫尔尼宫,连重要的大学也在长街尽头。而为了体现元老院的重要性,元 老院就在凯撒斯广场,皇宫的对面。 这广场现在成了人们集会的地方。有要求成立“第三议会”的学者,有遭受严 重损失的商人,有愤怒的小市民和退伍军人,还有好事的人和热血青年。元老们几 天来的会议开得越来越难以安心。大公们早已退席了,剩下元老们单独承受“今天 能不能安全离开”的担心。秩序开始难于控制。 元老们要求保证安全。巴拉斯依言派出军警,但是首都防卫治安是有权限的。 巴拉斯向利安德尔提出,要求军部授权,给内务部队开枪令。并且希望军队相助, 共同维持会场秩序。 利安德尔同意了,但是拒绝了派出军队的要求:“我们要坚守自己的岗位。” 他故意不去理会萨尔斯惊愕的眼色。 “利安德尔,你为何要给他开枪令?”在只剩两人的场合下,萨尔斯头一次这 么严厉的质问朋友。他虽没有提高音量,微蹙眉头,不怒自威。利安德尔头一次这 么真切的感受到朋友给他的压迫感。 利安德尔没有马上回答。虽则他很是不快,他甚至对萨尔斯微笑了一下。“怎 么了?我出于最近和内务部的关系紧张的角度考虑,不想在这件敏感的事情上拒绝 他。 如果我对他拒绝,他大概就会认定我不忠君爱国,如果再联想我们和骚乱有牵 连,我们就会很被动了??所以拜托你不要看杀人魔王一样看着我!“他敏感的脸 终于微微泛红。 萨尔斯啊。利安德尔想。你不知道我前些天做的事情,皮特的猝死让巴拉斯那 一干人已经有些怀疑军部,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这次事件我不能让他们抓到把柄。 这一切我是为了保护你。你不理解你所不清楚的事情是正当的,但是对我这么严厉 就不近情理了! “仅仅是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吗?”萨尔斯没有放松,一向温和的容颜现出痛心 的表情,“那个集会,规模有3000多人!你有什么权利,让他们的生命为了谋略的 方便遭受威胁?!” 利安德尔屏息片刻:“希望内务部队现场控制力不会那么低。” “他们的控制力我在几个月前领教过了。”萨尔斯不客气的说,“他们的中层 官员连游行的场合都处理不好。” “凯塞林大公!”这种称呼说明里安德尔生气了,“你不可能总有面面俱到的 选择! 这个选择是迫不得已的!如果我们不能保全自己,以后更加没有希望帮助帝国 受迫害的人们吧!“ “那么放任人们遭受可以预期的危险也是仁君的素质吗?”萨尔斯尖刻地问, “这些人就因为和天下人相比是少数,他们的安危就无足轻重了吗?我警告你,亚 兰斯殿下,在个体上失之公平,社会的正义也就无从体现!当权者如果总以为自己 代表大多数人的利益,那么总有一天,除了他自己之外,所有人都会变成少数人!” 萨尔斯的声音痛切而沉重。 利安德尔这时说了一句萨尔斯不能明白的话:“大公,你不能因为自己不理解 就指责我!” “什么?那你为什么不派军队?军队受过严格训练,不至于太过激动伤害民众” 利安德尔不耐烦地打断了萨尔斯的话:“不!军队不把枪口对准手无寸铁的人!” “你分明是要摆脱干系!” “大公我提醒你别太过分!”这说明最优秀的人也不免陷入意气之争。 躲在门口把握时机的斯科拉斯堡这时冲进了房间:“尚书大人!参谋长大人! ――” “你先出去!”两人很有默契的共同扭头喊道。 “报告,辛迪郡主来了。”斯科拉斯堡轻声说。当然是他审时度势讨来的救兵。 当着女士的面,男士们总是要表现的大度点的。何况还是利安德尔心定的未来 的新娘。在双方都冷静下来之后,苏兰特建议,利安德尔完全不用改变初衷,但是 萨尔斯可以以个人的名义做一些防范的措施。这样既为军队争得了人望,军部又可 以摆脱不名誉的指责。两个人脸色奇怪地看看对方,显然后悔刚才居然没有这种考 虑。现在看苏兰特,绝对是一副“你们男人有时候真的很蠢”的得意样子。 事态比萨尔斯当初预想的还要糟糕。9 月17日,当人们再次在凯撒斯广场聚集 时,来了大批手持枪支的警察驱赶人们离开。刚开始人群不安的骚动着,有些人已 经准备走了。警察沉默而充满敌意地推推搡搡,但是没有人打算动用枪支。偏偏这 时巴拉斯赶到了现场,大声对人们训话。 “你们的行为是愚蠢的!马上停止!” “这个傻瓜!”躲在不远处的一个帽檐压得很低的青年暗骂,“这种小队长水 平的话亏他说得出口!” 这句话不啻于火上浇油。人们立刻大声问,我们的问题政府有没有在解决?宪 法立不立?我的救济款呢?我们的税收制度有没有诚信可言?我们要图书馆! 巴拉斯缩头钻进光车要跑。这时一个老妇人尖利的声音阻住了他,那个妇人正 在努力地挣脱身边的警察,想挨近英明的宰相:“巴拉斯大人,我的儿子是玛丽安 娜号的遇难者,政府承诺的抚恤金至今一个子儿也没给我――” “愚蠢的夫人!”巴拉斯咆哮道,“你生养儿子是为了拿他的性命换钱吗?你 的任务应该是在家静静地哀悼,根本不该来这里添乱!” “不是的,大人,”老人哭着说,“可是我总要活下去啊!” 巴拉斯脸色比临近圣诞节的火鸡的表情还难看,不耐烦的回答:“关于那个运 输船的问题,我早就说过了;4200人中不是有35人奇迹般获救吗?!而且获救的人 无一不称赞政府救援的雷厉风行!!你们还有什么可埋怨的?!” “什么?大人……你说这话可是丧良心啊,大人!”老人痛苦的失去了自制, 伸出枯瘦的手撕扯身边推搡自己警察的面孔,“你放开我!你滚开,禽兽!我要… …” 一声枪响结束了帝国财政有可能面对的威胁。再也不用为这位老妇人担心抚恤 金了。 随着枪响老人大睁着眼睛,像一袋砂土一样倒在了地上。只剩下那个警察呆呆 地站着,似乎他自己也不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人众立刻爆发了怒吼和尖叫!场面彻底失去了控制…不知是谁和士兵开始冲突, 也不知是谁又扣动了扳机,空气中血气弥漫… “住手!”齐刷刷一声百人训练有素的叫喊,一队身着银灰色制服的人冲向最 混乱的地方。帝国军服是白色的,这显然是贵族的家族卫队制服。为首一人手持元 帅节杖,杖头的金凤徽章和紫晶花纹十分醒目:“凯塞林元帅有令,不得开枪!我 们是元帅卫队,谁有胆量就冲我们来!”就是刚才在远处观察的汤姆克伦。 警察们有所顾虑,枪声暂时得到了平息。但是人们仍然走不出去。这边几位老 先生被警察拿枪托打得不停地跳,像是一群火烧屁股的猴子。这边一位学者模样的 人给了强行抓住女学生的警察一个满脸花,然后自己就被旁边的警棍击倒了。场面 变成了混战。萨尔斯的亲卫队只有一百多人,内务部队有近一千之众,不能扭转局 面不说,自己也快陷进去了。 “让开!让开!皇家卫队来了!”远处传来得得声音,八百多红色制服,一身 光鲜的骑兵直接骑着马从皇宫方向冲了过来!马如龙,人如虎,分外威风!“是谁 对平民开枪?难道没有尊严和道义吗?” 这下内务部队真正陷入了重重困难之中。他们既要躲开这些身份极高(大多是 大公们的亲戚)的年轻的老爷们在自己头顶乱敲,又要闪开周围人们的进攻,还要 提防四处践踏的马腿,也想忙里偷闲从马下教训一下刚才打得自己生疼的小子,但 在教训的同时又要注意不能伤着尊贵的卫队老爷和同样尊贵的马……心理素质差的 已经抱头鼠窜了。饶是处处小心,但是混乱中仍然有遗憾的事情发生,不是谁擦到 了某伯爵庄严的小腿肚子,就是谁划到了某公爵神圣不可侵犯的大脚趾头。尽管有 这样严重的伤害,但是老爷们一往无前的战斗着,不但没有退缩,用华丽的剑鞘击 打警察脑袋时也没有心疼。 “汤姆克伦!”当忠实的卫队长瞠目结舌时,两个骑兵策马来到了他面前,熟 稔的打着招呼。 “阿尔贝特大人,奥德兰大人!在下参见!”汤姆克伦认出,这是萨尔斯的五 堂叔的儿子,一对双胞胎。 “汤姆克伦,你回去告诉萨尔斯哥哥,我们的任务完成的很不错哦!”阿尔贝 特。凯塞林得意地笑道。 “萨尔斯哥哥真是料事如神!我们来果然起了效果!”奥德兰。凯塞林佩服地 说。 “是,在下――”汤姆克伦心里嘀咕,大人没有跟我说这一步啊? “人散的差不多了,我们要走了。再见!”兄弟俩策马跑过色彩绚烂的路面。 地上散落着形形色色的彩色碎粒,那是刚才敲击时剑鞘掉下的宝石。 汤姆克伦疑窦丛生。 “谁允许你擅自调动皇家卫队的!你知不知道伪造元帅令是死罪啊?!”利安 德尔当着萨尔斯的面把绯雨晴骂了个狗血淋头。而后又说,这种事情决不能发生! 所以…… 你记着啊,你昨天就已经休假了! “太不象话了!”萨尔斯接着骂,“简直无法无天!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上级吗? 抬起头来!我知道这种程度的批评伤不了你!”而后又说,你既然昨天就休假了, 今天就不该在本部!你收拾一下,今晚就去地球看李纵云老朋友! 绯雨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像当年凯尔赫本一样,落得个万里归国的麻烦。那 样自己一定回不来。亚兰斯元帅带了百万人,自己只带了几个卡特尼这样的莫名其 妙的随员。但是这回技术没有纰漏。绯雨确实到达了地球,但是当他走出机舱,发 现整个首府地拉那都在如醉如狂的又砸又烧又唱又跳,他真的以为自己不但没到地 方,而且根本已经神经错乱了。 大大小小的广场上火光腾腾,凡是家用收藏的皇帝画像都推在广场中心焚烧。 兴奋的人群围着火堆跳踢踏舞,不时用身上的扁酒瓶泼向火焰帮助燃烧。更多地挤 不进去的人扯着脖子在唱帝国流行歌曲,不过凡是有关皇权的全都改成咒骂的歌词。 就歌喉来说没什么值得称赞的,但是其胆量倒是令人惊叹。“皇帝――死老头…… 皇帝――死老头……”从他们身旁走过去的一位先生像云雀一样歌唱。 “自由的国家啊!自由的人民!我们终于看到这一时刻的到来了!” 一个满脸通红的汉子爬到残损的雕像座上大声说,一边以挥舞大旗的神气挥舞 着格子衬衫。人们很快围拢来他的身边。 “说得好啊!哈里!”他的朋友们喊。 “打倒帝国!”另一拨人喊。 善良的自由民们陷入了两难境地。他们一方面想对那男人喝彩,另一方面又愿 意对帝国表示蔑视。在短暂的为难过后,他们决定两不耽误。一派人向空中欢呼, 一派人对着雕像底座吐口水。结果并不像预计的那样理想。人们在狂欢和微醉中准 头难免不利,很多都招呼到男人的裤子上了。 “唔……我们来对了地方吗?”绯雨语气中微微透出兴奋。 “没错。”卡特尼推开一个突然撞过来的小男孩,熟练的从男孩怀里摸回自己 的钱包,“地球的小流氓手法和以前一模一样。” 游行队伍络绎不绝地走过,高喊着口号。 “打倒帝国!” “反对暴政!” “支持立宪!” “喂!!你们支持谁?帝国还是自由?”一个妇女出现在他们面前,不由分说 的塞给他们一面难看的蓝底白花小旗,上面绣着“倍舒爽??妇女之友”的字样, “拿着吧,公民!欢迎你们支持我们的产品!” 口号接着响起。 “馄钝!三毛钱一碗――” “江米糯米桂花白糖大元宵――” “瞧一瞧看一看,停一停站一站……激情之夜火焰徽章,五马克一个!” “出大街,门头瞅,买的卖的全都有……早知道念书这么难,不如回家种庄园, 种庄园,收成少,这才学会数来宝……” 面对着这样高涨的革命热情,绯雨一干人一但表现出自己是帝国来客,估计就 会挨揍。但是他们很快混入游行队伍,跟着大家一起砸――比其他人还带劲。队伍 走走停停,绯雨在一个小广场又发现一座水晶皇帝像。 绯雨捡起一块石头,攀上底座猛砸过去。对面似乎也有个人,趴在底座上不停 地砸。 当两人把塑像脑袋砸掉后,越过残存的肩膀,绯雨晴和李纵云看到了对方的脸。 彼此惊愕地对视片刻,两人放弃了冷冰冰的攻击对象,各自向对方有血有肉的 身躯招呼过去。手到中途又扔掉了石头,欢呼一声拥抱住对方,手自然的向对方的 衣袋里摸。 “我请你吃鸡杂面!”李纵云数着绯雨银包里的钱开心地说,“你不用苦着脸, 今天这么乱,你想我哪里会带钱啊?” 就在这一天,凯德各大主流媒体报道了元老会议闭幕的消息,对于凯撒斯广场 的流血冲突却只字未提。报纸们纷纷称道:“这是一次成功的大会,团结的大会! 此次大会解决了很多疑难问题,于今日胜利地落下帷幕!”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