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不洗练的流血 地球在“水晶之夜”革命后,就不断地扩军备战。这种做法的直接后果是军队 数量虽然直线上升,但是官兵素质呈现明显的下降趋势。所以当他们在忙乱中发现 帝国的老元帅跑到了自家门口,十分紧张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军政部近期取得的 显著的成效,和军事上的进步不大沾边――由于地球把国名改成了“诸星系自由同 盟”,简称自由同盟(很没个性吧,像谁我们就不说了,说不定地球评议院里也有 银英爱好者),军队自然也改名叫同盟军。而后就是军服的改变――当然不能和帝 国军队服装一样,成何体统?这个提案居然得到了李纵云的同意,是大家非常意外 的事情。结果是欣喜的人们放松了警惕,将军服的改造交给李部长执行。三天后新 军服就赶了出来:原来的帝国白制服上镶了道灰边。 490年4月1日18:30。 “什么呀,像条桌布一样啊!”同盟靠近克里特星区域的边境荷菲尔,警备舰 队司令官沙斯准将身在座舰上,看着自己穿著军服的身影抱怨道。 同样的,沙斯对于指挥战斗的概念也如同对这套新军服一样有不熟悉的感觉。 这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执行任务,带领720艘舰艇向帝国方向挺进,完成前线的 警戒和巡逻,以及让那些乳臭未干的菜鸟们闻一闻战场的味道。 准将脸上没有新近提升的得意之色,相反显得很是凝重。 眼下的这支警备部队以前作为应激部队是相当精锐的,但是由于扩军,不断被 新增部队“挖角”而补充进从未登上过军用太空舰的新兵,这使得他们的新司令官 不那么愉快地被冠上了“幼稚园园长”的称号。 年方二八――二十八岁的沙斯准将对这一称呼极为不满,倒不是因为他自尊心 极强,而是本来自己好歹也是二字打头年纪的年轻小伙子,在别人眼中应该还是 “嘴上无毛”类型,现在被这么称呼好像成了大婶级别的人物。 “真是的,不老也会被叫老的!”沙斯发着没有建设性的牢骚,仍然觉得排遣 不开心头的紧张。 沙斯准将在帝国时只有担任过少校的经历,只是由于水晶之夜立场站得稳,在 五个月的时间内闪电式提升。晋升当然是好事,可是随之而来成正比的责任让他甚 为头疼。直升机一般的提升已经让他没有心理准备了,让他更为措手不及的是手下 的兄弟们比自己还嫩。 要把这些菜鸟调教成老练的士兵,辛勤的努力固然不可少,但是更重要的还是 时间。也不知道和帝国“西线无战事”的状态能持续多久?沙斯准将想着,不由自 主地祈祷:主啊,战斗最好晚些爆发! 克里斯蒂娜早就说过神祗的心意的不可信。知道那块麦加黑石吗?都说是神听 到人类的祈求扔下来的――人类向神明祈求石头干吗?从逻辑上讲,当时那个不幸 的人其实是想向上帝要块面包! 沙斯准将的祈祷,神一定听见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显示了神做事一贯的水 准。 “报告!索敌系统上出现舰队,数量大约五百!距离我军420光秒,来自帝 国方向!约一小时后接触!” 沙斯准将一边诅咒着自己的信仰一边下达命令,全舰队展开战斗阵型,同时向 总部发出要求增援的通讯。登时全舰队忙作一团,各舰之间的通讯波十分混乱,又 增添了战前的紧张气氛。 虽然数目上占优势,可是这些新丁能做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只有依靠援军了! 但愿,但愿能支撑到援军来的时候,主啊……沙斯准将本能的又将神明宣之于口, 忘了刚才祈祷的失利。 “终于!”听到这个消息,同盟军总部的人们心中冒出的几乎都是这个词。中 枢区各要员不由得面面相觑:到底是帝国军大举进攻还是边境冲突?谁也拿不准。 好在稍后的较为准确的情报让大家松了一口气。太好了,不必现在就出动主力舰队 和那个老头一决生死了――说实在的,现在的实力和准备出去作战绝对是以卵击石! 总部调集了克里特边境筹备队和几支巡逻舰队,总计三千艘的规模。可以放心了吧。 帝国军在那一带的兵力薄弱,不可能凑出超过此数的援军。靠着数量,地球就算打 不过,总还守得住吧! 19:24,双方之间的距离已接近20光秒,敌舰的形象已出现在显示屏上。 全舰队上至沙斯下至一兵一卒身上都被汗水浸透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屏幕…… 18,17,16,15……终于敌舰已接近到12光秒。随着沙斯准将中气不大 足的一声“开火!”,四万道光线撕破了黑暗。与此同时,对方也射来几乎相同数 目的光束。虽然规模小,但是这却是四百余年来宇宙间第一次发生两个政权之间的 冲突,足以记入史册。 第一轮攻击过后,双方――尤其是沙斯准将――发现,银河又有一项新纪录诞 生了。同盟军炮火的命中率居然是……零!沙斯准将不由冷汗直流。天哪,这也太 离谱了!就算没上过战场,射击游戏总有玩过吧!这样的成绩,我还不如死了呢… …他马上制止了这样的想法,唯恐这一次神明先知先觉的应验了,授权让对方的指 挥官完成他刚才的“请求”。 这边的指挥官莱丁少将则是非常纳闷,首轮炮战让他张大了嘴巴合不拢。这这 这――这是什么意思?示威?他旋即放弃了这个荒唐的观点。那是――没射准?不 可能素质差到这地步吧?他再次与真理擦肩而过。哦,想诱敌深入是吧?哼,地球 叛党真是狡猾呀! “全舰队听令,稳步推进,不可冒失!”莱丁少将大声发令。沙斯准将的神终 于显灵了。只是好像又和沙斯准将刚才的想法相反,不过这次的结果是符合他的内 心真意的。 帝国军的慎重成了沙斯准将的救命稻草,缓过一口气的他大声呵斥着呆若木鸡 的下属,让他们勉强地恢复了战斗态势,收缩疏散的阵型,与帝国军展开了你来我 往十分热闹的炮火应酬,怎么看怎么像是红蓝军的战术演练。 如此经过了三个小时,莱丁少将终于(!)推翻了自己的想法,抓住了真理女 神的衣角――对面的家伙们是货真价实的白痴!他懊恼地跳脚:居然浪费了那么多 的时间和弹药!自己的预备队一向是被认为是三流预备军,现在终于有了立功的机 会!似乎看到中将肩章向自己飞来的少将把麾下的部队全速旋转起来,如一柄尖刀 般插进同盟军正面。一心一意拖时间的同盟军顿时措手不及,正面随着爆为火球的 舰数不断增加而呈现空洞化状态。战况的新进展让沙斯准将对自己的部下有了彻底 而全面的认识,从而根据此作出了明快果决的判断――等援军或是等死吧! 眼看着同盟军有组织的抵抗已经不复存在,将自己的幸福建筑在敌人痛苦之上 的莱丁少将意气风发:“全军全速前进!把叛军一个不留地消灭干净!” 就在莱丁少将发布命令的同时,在他的舰桥一角一个声音也高了起来:“敌援 出现!数量800,坐标(138,26),仰角15度,高速接近中!”然而这 一次800数字对士气已经高昂的帝国军来说不再是值得沉默惊惧的东西了。莱丁 少将命令:“敌军不过乌合之众,不足为惧!全舰队转向,应战敌援!” “得救了!”沙斯准将的部队一片欢呼声。沙斯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 椅子上,正打算吩咐舰队整顿好队形――“这,这究竟是谁救谁啊?!”身边副手 的惊叫让沙斯又陡然紧张起来。老天…… 数量高达800艘的援军居然一触即溃!“巡逻舰队全是软蛋!”沙斯准将破 口大骂,不得不硬着头皮指挥舰队上去“救援”援军!可惜,依然没什么战果。同 盟军空有两倍于对方的兵力却处于下风,让帝国舰艇在自己阵型中出入犹如无人之 境。眼看着伤亡在不断扩大,沙斯准将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援军!”这次是沙斯准将的舰桥上最先发现的,“我们的第三支援军来了!” 通讯兵大喊,“得救……唔……”话还没喊全就被大家捂住了嘴。 “先别急,看看来的是谁吧!”同伴胆战心惊地说。 所幸这次来的是同盟军中比较有战斗力的克里特警备舰队,大约600艘加入 了战团。随着他们的加入战况趋于平衡,继而同盟军稳住了阵脚,开始发挥他们数 量上的优势了。攻势从四面八方而来,莱丁少将的痛苦开始了。 “有没有点风度啊?”少将忘性很大的吼道,“刚才我们以少胜多,出于对敌 人的敬意也不该这样狠毒吧?援军!”他征用了同盟军的台词,“他妈的,我们的 援军怎么不到啊!” 就在帝国军物资快消耗完的时候,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莱丁少将骂遍了八倍祖 宗的帝国援军终于出现了!“得救了!”耳熟的欢呼又一次响起,不过是发自帝国 的阵营。 此后的战斗极为无聊,双方援军不断地投入战斗,“妈的,援军呢”和“得救 了” 在双方指挥官的口中交替喊出。后世的史学家范和在他的《从荷菲尔遭遇战看 战略准备之不足对战况影响之重要性之一二三点》一文中,记叙这场战斗用了如下 的语句:“就好像是一个拙劣的厨娘,做面包时水多了加面,面多了加水一样”。 4月2日7:39,双方终于终止了这场不洗练的流血。估计同盟军投入兵力 在3800至4000艘之间,帝国方面则半于此。战术上双方是半斤八两,可是 战果方面同盟的成绩单无疑糟糕之极:损失战舰大约900艘,而战果则不足40 0。 这样的成绩是非要有个交代不可的。沙斯准将在归航路上再次汗出如浆。就算 是人员伤亡他能交代得了,就冲着弹药的浪费和战舰的损失,他也无疑会被“某人” 撕碎了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