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索命者来得很快,一小时后,灯光重新亮起,三男二女推着两台抽血的机器来 到鸡笼前。他们都很年轻,属于地球上所谓“弱冠及笄”的少男少女。男孩们相貌 英俊,卓尔不凡;女孩国色天香,秀色可餐。 一个女孩拿着半瓶水来到吴良斐面前,笑盈盈脆地生生说:“喝了它。” 这张脸非常美丽,称得上羞花闭月,貌若天仙。如果走在马路上,谁若不回头 看她几眼,谁就不是男人。而此时此刻,她是吃人的夜叉,索命的罗刹,谁若还敢 对她想入非非,谁就不是人。 吴良斐魂不附体,缩在角落说什么也不敢伸手。难友颤巍巍的声音传入耳中: “老弟,躲不过的,他们会把盐水打进你的血管再抽……” “你不听话是吗?” 女孩的声音,像幼儿园阿姨一般轻柔温和动听甜美,吴良斐却觉得每个字都像 一把刀。强行将水打进血管的滋味一定非常痛苦,再者,他已经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既然在劫难逃,索性喝了再说。 女孩临走时说:“你再耍奸弄滑,我就再拿一瓶来,从你的静脉打进去,再从 动脉抽出来。” 他不敢不喝。刚喝了几口,便被一声凄厉的叫声打断了。 叫喊者正是那位难友。他尽管声称要一了百了,死到临头,他却害怕了,缩在 笼角死也不肯伸手。一把铁夹伸进鸡笼,毒蛇一般咬向他的手腕。他吼叫着,拼命 拨打着铁夹。另一把铁夹闪电般伸了进来,准确地挟住了他的脖子,他不得不用双 手去扳,另一把铁夹乘机挟住了他的脚踝。铁夹的尾部有一根钢丝,钢丝的另一端 拴在抽血的机器上,马达一响,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的脚硬生生扯出了栅栏。 一个男孩将他的脚放在了铁架上,一只纤巧的手迅速扳过铁夹,卡住了脚踝。另几 只手快速而有条不紊地消毒、扎针。不到一分钟,在“嗡嗡”的马达声中,鲜红鲜 红的人血,便通过管子流进了机器。难友嚎叫着、咒骂着,但却不再挣扎。 那位吓傻了的年轻囚犯忽然清醒过来,也开始狂叫着拼命挣扎,但很快也被制 服了。 叫声越来越弱,接着平息了。机器还在“嗡嗡”地响,血还在管子里流。吴良 斐抱着瓶子,傻傻地望着,眼前一片血红。 终于,“嗡嗡”声平息了,一台机器推到了他的面前。送水的女孩指着笼子说 :“组长,你看,他又没喝。” 吴良斐如梦初醒,手一松,瓶子坠地,摔得粉碎。 组长女孩更美,脸上甜美的笑容动人心魄,说出来的话却使人魂飞胆落。 “没关系!”她说:“他已经喝了半瓶,可以抽了,把夹子给我。” “不!”吴良斐魂飞魄散,嚎叫着往后缩。 美丽女孩说:“这些家伙真讨厌,人人都要喊几声不。” 一个男孩拿着铁夹走了过来,指着吴良斐说:“这家伙好丑陋,组长,他是人 吗” 组长女孩说:“当然是人。” 男孩说:“据说,自然人经过转基因以后,已经没有相貌丑陋的人了,今天居 然发现了一个,真奇怪。喂!丑家伙,把手伸出来,别说不!” “不!”吴良斐跪在笼角,将双手双脚藏在了身后。 五男女“哈哈”大笑,伸出铁夹夹向他的颈。他知道这样做很愚蠢,但仍然愚 蠢地伸手去拨打伸过来的夹子。果不其然,铁夹一转,准确地挟住了他的手腕。接 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拉到了闸门口。他用肩头盯住栅栏,拼命挣扎,可 是,那只手还是被一寸一寸地拉了出去。 “啪……”地一声,组长女孩扳倒了支架,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放在了支架 上。又一声响,铁卡紧紧地卡住了他的手腕。众男女七手八脚地消毒、扎针、抽血。 “救命啊……” 他狂叫,用力一挣,痛彻心肺。原来,卡子上布满了倒刺,不挣还好,一挣便 刺入肌肤,难怪前面的二位只叫不挣。 他停止了叫喊,失神的小眼睛,死死地望着红红的血液流过管子,流进机器。 他感到,他的三魂七魄,随着血液被抽走了。自己的身躯,像一只被刺了一针的气 球,随着血液流动的“汩汩”声,变得越来越空,越来越瘪小时候,他常做噩梦, 梦见自己孤零零地站在万丈悬崖边上,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一点星光,没有任何声 息,悬崖突然崩塌,他落入无边无涯的黑暗之中,往下坠呀坠,似乎永远到不了底。 此时噩梦重现,眼前涌出大团黑雾,美丽的俏脸消失了,机器的“嗡嗡”声消失了。 他感到,自己变成了一张干瘪的人皮,在漆黑的虚空中飘呀飘,飘向无底的深渊。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