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噢,是这样的,丢丢妈妈有事出去了,托我们照看一下他。”司徒月波解 释道。 “许医生你来得正好,我觉得我的伤已经完全好了,你看,我现在怎么动都 不觉得痛了呢!是不是可以出院了?”钟旭迫不及待地上上下下动着自己的右臂, 恨不得马上给许飞表演广播体操。 “没有痛觉并不代表你痊愈了,能不能出院不是由你说了算啊!安心再住上 两周吧!”许飞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挂着一抹浅笑,话里的语气却比石头还硬,丝 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今天天气非常不错呢,许医生,可以带着他们出去晒晒太阳吗?”司徒月 波非常了解钟旭此刻的心情,就算不能出院,能出病房到外边逛两圈也好。 许飞想了想,说:“可以,呼吸一下外面的空气对康复也有好处。不过,要 特别注意,虽然丢丢的病情暂时没有恶化的迹象,但是还是要小心,不要磕着碰 着了。我知道司徒先生是个细心的人,有你在旁监督我会很放心的。” “噢,我们会注意的!”司徒月波认真地说,然后转向丢丢:“叔叔带你去 外面看漂亮的小鸟好不好?” “好!”丢丢开心地拍起手来。 得了许飞的特赦令,钟旭一骨碌爬起来,抓起搭在一旁的羽绒服披上再拿一 张毯子,拖着司徒月波就往外走,这两天真是把她憋坏了。 “等一下。”司徒月波腾出一只手把毯子接下来,仔细地把丢丢裹好才随钟 旭出了门。 看着三个人的背影,许飞叹了口气…… 医院里的花园很漂亮,虽然已是隆冬,可四周一排茂密的常青灌木依然绿得 喜人。三三两两的病人或自己行走,或坐在轮椅上,享受着不温不火的日光浴。 三个人悠闲地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钟旭贪婪地呼吸着没有异味的空气, 紧跟着四下观望了一番,贼眉鼠眼地说:“不如我现在就出院吧。这医院的围墙 在我的攻克范围以内!而且你的车在外面吧?嘿嘿……很方便的!” “不行,你趁早死了这条心,没有医生的许可你绝对不能踏出这里一步!” 司徒月波断然拒绝,那张脸比许飞还臭。 “你……”钟旭一时气结。 “我们去那边坐!”司徒月波指了指灌木丛前的一张长椅,抱着丢丢就走了 过去,钟旭只得嘟嘟囔囔地跟过去。 越接近正午,阳光就越暖和,司徒月波选的位置很好,阳光没遮没拦地罩着 他们。 丢丢的确是个不烦人的小家伙,一直赖在司徒月波怀里,不吵也不闹,只睁 着一双大眼睛饶有兴致地左顾右盼。这外面所有的景物对一个长期与针药为伍的 孩子来说,都是新奇无比的。 钟旭裹了裹衣服,问道:“我记得你说明天是你父亲的葬礼?” “嗯,都安排好了。明天我就不过来了。”司徒月波平静地回答。 “你还是多休息两天吧,老是这么透支体力的话人会老很快的。不要老往这 儿跑,我又丢不了。”钟旭嗔怪道。 “难说,我看你倒是想方设法地想把自己给弄丢!”司徒月波拿她刚才的贼 相回敬道。 钟旭觉得自己的伶牙利齿在司徒月波面前好像威力大减,所谓一物降一物大 概就是这个意思了。不过刚才从他的语气来看,似乎已经可以坦然面对他父亲那 档事儿了,这才是最值得钟旭高兴的。 司徒月波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有些惬意地说:“要是能一直这么晒太阳该 多舒服!” 一对年轻夫妇从他们面前经过,女的很是羡慕地盯了钟旭一眼,然后回过头 去对她丈夫抱怨:“你看看那一家三口多幸福!都是当别人老公,怎么你就那么 差劲儿?每次不打上二十个电话你就不肯过来陪我!你说你在外头是不是有小蜜 了?” “咳!我工作忙嘛,你别说那么难听!”做丈夫的尴尬地陪着笑脸,拉着妻 子离开了。 看着这对夫妇走远了,司徒月波笑道:“看来我们这个临时爹妈还当得很称 职嘛。” 钟旭的脸上飞起两团红晕,撇撇嘴说:“有我这么青春年少意气风发的妈吗? 什么眼光啊!” 在经过了别人这个小小的误会之后,两个人一时没找到别的话题,整个世界 一下子变沉默了。 忽然,一个尖细的女声从钟旭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我总觉得许飞对那个新来的病号不一般!他现在巡房的次数比以前要频繁 得多!我看就是为了看那个女的!” 虽然声音很细小,但是钟旭一贯耳朵灵,尤其是一听到许飞这两个字时,她 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被动偷听应该不算道德败坏吧! “小声点嘛!我也觉得奇怪。那个许飞一贯心高气傲,拽得不得了,眼里除 了工作就是工作。咱们医院里中意他的女孩子多了,可从没见他瞧谁上眼。”另 外一个沙嗓子女声又传了过来。 “你还别说,有时候我还真怀疑他是不是……那个呢。” “什么那个呀,我看他整个就是一自恋狂。我不止一次地看到他对着自己钱 夹里的照片发呆呢。起初我还以为是看他心上人的照片,结果你猜怎么着,里面 放的是他自己的单人照。 你说他不是自恋是什么?“ “你怎么知道别人钱包里放什么?” “咳,那天他换了衣服没放进衣柜就出去了,我顺手拿出来看了看,好奇而 已嘛。” “要是被他发现你死定了!” “嘻嘻,你不说没人知道!反正我看他这次是很反常。不过那女的好像有主 了吧?早上我去给四床换瓶儿的时候看到她旁边有个男的,两个人亲热得很呢。” “哟,不早了,赶紧回去吧,不然护士长又要骂人了。” 两个声音越来越小。 钟旭腾一下站起身,回头看去,透过身后一排一人高的植物,她从缝隙里看 到两个穿护士服的女人手挽手地往医院的主楼走去。 “呵呵,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司徒月波的听力也不差,刚才那段对话令 他不禁莞尔。 而钟旭则气呼呼地坐下来,把两手横抱在胸前道:“这些长舌妇!真想揍她 们一顿!” 司徒月波正打算劝她几句,怀里的丢丢却开始不安分了,他一手抓着司徒月 波,一手指着司徒月波的旁边,一脸兴奋地说:“丢丢要玩那个!” “玩什么?”司徒月波和钟旭同时顺着丢丢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那里只有 紧挨在一起的几棵香樟树,健壮的树枝重重叠叠,虽然没几片叶子,可是阳光依 然无法穿透它们巨大的树冠,此时不比夏天,树下一片阴霾很不协调地卡在那里。 树后面就是医院的围墙了,是什么在吸引着丢丢? “叔叔,丢丢过去!跟姐姐玩……红色球球!”丢丢快乐的指着那边,像条 活鱼一样想挣脱司徒月波的手。 司徒月波有点不知所措地看着钟旭。 一个穿着浅粉色夏裙的四、五岁小女孩,很认真地拍着一个红色皮球,红扑 扑的脸上挂着晶亮的汗珠——钟旭把灵力提升之后才发现的一个不像死灵的死灵。 看来在医院待太久的确对自己有很大的干扰,平时只要那些东西一出现,就算把 灵力降到最低也能轻易地看见它们。可是刚才如果不是丢丢的异常举动,她是绝 对不会注意到那里的。钟旭心里有些不安,丢丢能看见这个只有两种原因,要么 他身体里存在着跟钟旭相似的力量,要么就是……他的生命接近完结。钟旭希望 是第一个原因。 “玩……红色球球!”丢丢不依不饶地指着那边,继续挣扎着。 “这孩子,怎么了?”司徒月波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把丢丢牢牢控制在怀里。 那边的小女孩突然收回手,准确无误地把目光投向钟旭她们,红色的皮球却 依然在一上一下地弹跳着。在小女孩的眼里钟旭没有看到一个死灵常有的怨恨不 满或者是空洞茫然,有的,只是与“她”的年龄不符的深邃幽暗。 短暂的四目相交之后,小女孩垂下眼睑,双手一伸,皮球像只听话的小狗一 样跳进了她的怀里。然后,她抱着皮球一溜烟地往大楼那边跑去,速度越来越快, 直到完全消失。 那只红色的皮球……很眼熟啊!钟旭出神地盯着小女孩的身影。 “姐姐……红色球球!”丢丢扭过身子抱住司徒月波的脖子,万分失望地撅 着嘴指着小女孩消失的方向。 “我们回去吧!”丢丢的声音惊醒了钟旭,她收回目光对司徒月波说道。 “好。说不定丢丢的妈妈已经回来了,赶紧回去吧。”司徒月波把丢丢抱稳 后站了起来,想了想,开口又问:“丢丢见到什么了?” “噢,一只无关紧要的小幽灵而已。医院里这些东西多了,没什么稀奇的。 走吧。”钟旭拍拍屁股,轻描淡写地回答。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对面那老太太双目微闭,脸上戴着氧气罩被一帮医 生护士给推了出来,昨天来的那个中年男人紧跟在一旁,焦急地喊着:“妈!妈! 你一定撑住啊!东子以后再也不犯浑了!!” 钟旭他们赶忙让到一旁,看着这群人一路小跑地往电梯那边去了,推床的轮 子摩擦着地面发出闹心的轱辘声。 进了病房,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女孩儿那边传来,钟旭转头一看,那女孩的 状态似乎非常不好,面色比早前差了许多。她的男朋友正扶着她的肩膀不住地拍 抚着她的背,可是丝毫没有作用。 隔了好半天,女孩才慢慢平复下来,一手按着大起大落的胸脯,一手擦着咳 出来的眼泪,额头上全是冷汗。 怎么搞的?这个地方跟之前似乎有点不同。钟旭总觉得在自己离开的这一小 段时间里,这里好像发生了一点什么。在她离开之前,那老太太跟那女孩儿看起 来都好得很,怎么现在一个躺着出去抢救了,一个病恹恹地歪在男朋友怀里。 “我去找许大夫过来瞧瞧!你先躺着。”男生打算把女孩儿放下去,房里一 个护士都没有,只有他亲自跑一躺。 “你别走!陪着我好吗?我想……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怕!”女孩儿紧紧 抓住男生的手说什么也不松开。 “你胡说什么呢?”男生生气地打断她,看着女友惊恐不定的可怜模样,他 无可奈何,只得安抚道:“好,我不走,我就在这儿。唉……” “这里的护士都跑哪儿去了?吃午饭还是嚼人舌根去了?应该随时关注病人 的状况嘛,这可是她们的工作!这医院的服务质量有待提高!”钟旭听过那对小 情人的话,联想到刚才在外面听到的“闲话”,很不满意地抱怨,她把手一伸: “把丢丢给我吧,你去把那个许飞找来给那边看看,我看那女孩儿挺难过的。” 司徒月波看了看那边,点点头,把丢丢放到钟旭手里后便出了门。 没过多久,许飞匆匆赶来了。 给女孩儿仔细检查了之后,他说道:“风寒引起的呼吸道感染,打两针就好。 其他就没什么问题了。” “只是感冒啊!”男生女孩儿都大大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