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是吧?”钟旭唯一的希望濒临破碎的边缘,可她还不死心,继续追问, “那您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钟老太面不改色,继续削着苹果。 “奶奶!你……”钟旭就差给钟老太下跪了。 “唉,我没有骗你,我知道的事全告诉你了,连你爷爷的笔记都翻出来给你 看了。”钟老太放下水果刀,一整条完整无缺的苹果皮落在钟旭面前,“旁观者 本身就是稀有动物,关于他们的记载就更稀有了。旭儿,算了吧,我看那个许飞 不是个会做出什么出格事情的人,我们……不妨也当一回旁观者吧。” 接过钟老太递过来的一半苹果,钟旭咬下一小口,嚼了半天也吞不下去,沉 思了老半天后,把苹果往果盘里一放,她毅然说道:“奶奶,我觉得我没办法当 个旁观者。您想想当初石头巷旧楼里那十条冤魂,都是那个女鬼干的好事,而许 飞跟这女鬼绝对脱不了干系,不行,不弄清楚真相我一辈子都不安生!” “可是现在我们都没有办法找到许飞啊。”钟老太看着钟旭。 钟旭相信钟老太没有说谎,连她都束手无策的话,事情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总不能满大街去贴寻人启事吧。最近是怎么搞的,什么事情好像都不顺利,现在 又走到了一个没有出口的死胡同。钟旭心烦透了。 “早点睡吧。别想那么多了。”钟老太站起来把桌子收拾一番。 “知道了。钟晴呢?怎么回来都没看到他?”钟旭这才注意到钟晴好像没在 家里。 钟老太气恼地回答:“下午有个女孩子打电话到家里来找他,那个小混蛋, 一溜烟就跑出去了,说什么去跟小学同学聚会。” 哼,这只小色狼。 时钟指向八点整,钟老太在厨房里哗啦哗啦刷着碗,百无聊赖的钟旭抓过遥 控器打开电视,转了好几个台全是无聊的肥皂剧。钟旭摇摇头,把遥控器一扔, 整个儿人躺倒在沙发上,闭上眼强迫自己高速运转的大脑休息休息,尽量想一些 轻松快乐的事。算算时间,司徒月波也该回来了吧,换作是他,对于许飞这件事, 他会给出怎样的意见呢?此刻,钟旭前所未有地思念起司徒月波来,一直以来他 都是个可以让人信任的男人,她希望他快些回来,她现在的状态是如此混乱,对 于自己不了解的事物,人类的第一反应是恐惧,其次才会是好奇,钟旭也不例外, 许飞带给她发自内心的不安。此刻,她需要一个稳如磐石的人在身边,让她确定 自己不是孤军奋战。所有人都贪恋所谓的安全感,尤其是女人。当然,所有这些 都只是刹那的想法,多年来, 钟旭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强者,所有的不安与害怕 都会被隐藏在最最最底层, 估计这一点是很难有所改变了。 “下面是本台记者最新发回的一条消息:警方成功破获××市系列抢劫杀人 案,三名犯罪嫌疑人于今日凌晨落入法网。” 电视里传来的新闻播报让钟旭一个挺身坐了起来,这说的不就是那几个王八 蛋吗?现在的新闻工作者真是一个比一个高效率,这早上才发生的事,现在就公 告天下了。 钟旭目不转睛地盯着荧光屏,看看会不会提到她这个见义勇为的好市民。 整条新闻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她和钟晴,不过,却让她听到了一个最不想听 到的消息: “另据警方发言人称,今日下午在一黄姓嫌疑犯家中的床下发现一具女尸, 初步认定死亡原因为刀刃之类的利器刺穿颈动脉造成大量失血,死亡时间约在一 周前。据透露,该女子为黄姓嫌疑犯之妻,具体作案动机暂时不明,是否与之前 的系列抢劫杀人案有关尚待进一步调查。本栏目将继续予以关注。” 啪! 钟旭关掉电视,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自己忧心忡忡的预感果然成了不幸的现实,天下怎么会有这般猪狗不如的恶 徒,害得丢丢年纪小小就要面对失去母亲这样一个再残忍不过的事实。 另外一个让钟旭震惊的事实是——丢丢有着非同一般的预知感应能力,她现 在才明白过来当日丢丢妈妈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丢丢死活不让她走,还直嚷着 “刀刀、痛痛”,原来那是丢丢在警告母亲,可惜他们当中谁也没有正确理解丢 丢的意思。昨天夜里,丢丢一接触到他妈妈的坠子,马上就看到了本不该看到的 一幕。这样的能力应该是丢丢与生俱来的,钟旭知道世界上存在一些天赋异常的 人,以对方接触过的物品为媒介,从中感应出对方会发生什么事或者现在身在何 处,据说在西方,有人借助这些人来帮助警方破案或者寻找失踪人口。 钟旭掏出了许飞的钱包——总算是找到揪出你的有效办法了,阿弥陀佛,老 天有眼! 没有耽搁一分钟,钟旭立即收拾东西向门外冲去,差点把从厨房里出来的钟 老太撞个天昏。 “哎哟,你这孩子……哎哎!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外面在下雨呢!”钟老 太撵到门口喊道。 “我知道怎么找到许飞了!”钟旭焦躁而兴奋的声音回荡在黑黑的楼道里… … 钟旭根本不知道外面在下雨,而且这场雨还不小,从计程车上下来后她风一 样地撒腿直奔住院部,短短百多米的距离,也把她的头发和外衣淋了个透湿。 “姐姐!”丢丢一眼就发现了狼狈不堪的钟旭,立即丢下手里的玩具从床上 跳下来朝她扑过去。 “钟小姐?”阿姨回过头,不太确定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钟旭把耷在额前的头发往两一拨,本来想抱他起来,可是又怕自己的湿衣服 沾到他,只好牵着丢丢走到床边,蹲下身问道:“丢丢,今天乖不乖呢?有没有 听阿姨的话?” “丢丢乖!”丢丢歪着头很认真地回答。 “这孩子真是乖得出奇,不吵不闹,打针吃药什么的也非常听话呢。”阿姨 也忍不住插嘴夸奖丢丢。 “呵呵,那就好,下次姐姐送你一个大大的米老鼠作奖励!”钟旭捏捏丢丢 的鼻子笑道。随后,钟旭拍拍丢丢的肩膀,慎重地说:“丢丢,姐姐现在要你帮 一个忙。” “帮……忙?”丢丢一脸迷惑,以他的年纪,还不足以完全明白这两个字的 含义。 钟旭把许飞的钱包掏出来,放到丢丢手里,问道:“丢丢乖,告诉姐姐,医 生叔叔现在在哪儿?” 丢丢像是对待一个新玩具一样颇有兴致地把钱包前前后后翻了个遍,很快, 他小脸一扬,一只小手朝天花板上一指:“医生叔叔……上面!” 上面? 许飞在这里! 钟旭下意识地把头一抬,却只看见几盏熟悉的日光灯管,别无他物。 再细看, 上面还有一只小小的飞蛾奋力地往灯管上扑腾。没那么夸张吧,许 飞的本事还没大到可以跟传说中那只无所不能的猴子媲美吧? 钟旭立即否决了自己荒唐的想法。 “丢丢,医生叔叔在上面吗?姐姐怎么没看到啊。”钟旭不得不再次向丢丢 求救。 丢丢嘟着嘴,依然指着天花板说:“医生叔叔,还有姐姐……房子门口,姐 姐在哭,羞羞。” 房子门口?上面?难道是……楼上! 钟旭抱着丢丢狠狠亲了一口,转身便冲出门朝楼上奔去。 二楼的灯坏了两盏,但是丝毫不防碍钟旭好得吓人的视力。 她一眼便看到走廊尽头两扇紧闭的大门前赫然立着一个修长的人影,三个红 字——“手术中”在他身后亮得醒目。虽然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是,钟旭百分之 百肯定那个人就是她挖空心思苦苦寻找的目标——许飞。 一条走廊不过百来米的距离,钟旭却没有贸然跨出一步,她清楚,许飞早就 发现了她的存在。 对面的人影纹丝不动,没有一丝要逃跑的意思。 流动在两人之间的空气冷得快要结成冰了,其间无形的压力也扩张到极至。 钟旭猜测着此刻的许飞正以何种神情与自己对峙,好奇、畏惧还是……敌视? 虽然没有任何行动,但是钟旭身上每条神经都进入高度战备状态。 此刻,时间的流失已经完全被忽略了。 嗳? 钟旭一惊——对手竟然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她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传自 他脚下的喀喀声。 眼中的影象渐渐放大,钟旭的拳头也渐渐攥紧了,看来,一场恶战在所难免。 可是,钟旭料错了。 对方并没有向自己冲过来,而是一闪身从另外一边楼梯往上蹿去,身手的矫 捷程度不亚于钟旭自己。 又想逃? 说什么也不能让到手的猎物溜掉了,在对方使出这意外一招的同时,钟旭飞 身向前以一步二十个台阶不止的速度追了上去。 三楼,四楼,五楼,追到第五楼转角的时候,钟旭来了个急刹车—— 昏暗的灯光下,一扇锈迹斑斑的绿色大铁门挡住了她的去路,一大串小孩胳 膊般粗细的铁链子锁胡乱缠在把手处,示威般吱吱呀呀晃动着。 真是见鬼! 钟旭气恼无比地走到门前,双手抓住铁链试着一拉,力道不算大,却没料到 哗啦一下就从上面拽下了半条链子,剩下的半条也咣当一声摔在地上。 混蛋!哪个不正常的把已经断了的锁挂在这里啊?亏她闪得快,否则这钢筋 铁骨的大家伙非把她的脚给砸断了不可。正要把手上的链子扔掉,钟旭却发现这 玩意儿不太对劲,靠近断裂处的那几节铁环有着明显被拉伸延长过的痕迹,由此 推断这把铁链子锁是被人硬生生扯断的。不管是谁干的,有这般力气的人绝对不 可小觑。 扔掉铁链,她伸出手,试着推动铁门。 嘎吱…… 门开了。 不知道这扇门有多久没被碰过了,推开它的时候除了响得厉害外,上面附着 的灰土不识趣地扑扑簌簌落了钟旭一头。 已经顾不上做个人清洁了,钟旭只意识到一点——她把许飞跟丢了。 一路追来,许飞不可能有别的退路,可是完全没有发现他的踪迹,这小子果 然有两把刷子。说起来是她在逮许飞,可是现在钟旭总觉得这猫跟耗子的位置似 乎有点颠倒了。 虽然有些泄气,但是在六楼的楼道上徘徊了一小会儿的钟旭还是抱着一点侥 幸心理四处搜索起来。 这层楼一看就是常年无人问津的地方,没有一点医院的氛围,倒像个仓库一 样邋遢杂乱,走道上垃圾废纸纱布破报纸随处可见,墙壁是一半白色一半绿色, 油漆已经剥落得不像样子,难看得要命。 这里每个房间都上了锁,透过一扇扇无一例外脏兮兮的玻璃,钟旭看到大部 分房间里头堆的不是破烂的纸箱子就是乱七八糟的瓶瓶罐罐,老旧的桌椅柜子歪 歪斜斜叠在一旁。有一间房里摆放着一张类似手术台的铁床,铺着陈旧的白色床 单,上面还有一片片暗红色的污渍。 还来不及收回自己的目光,意外发生了。 身后一阵突降而至的鬼气让钟旭猛一低头—— 一只没有血色的大手擦着她的头顶凶狠地插进了她面前的墙壁里! 好险! 钟旭往后一跃,还未看清袭击她的是何方妖孽,立刻又感觉到右脚被一个东 西给紧紧拽住了。 她低头一看,一只眼眶处只剩下两个大窟窿的女恶灵从地里钻了个头出来, 嘻嘻笑着用双手抓住了她的脚。再抬头一看,对面那只偷袭自己的恶灵刚刚把自 己的爪子从墙壁里取了出来,咔咔作响地曲伸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