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先入为主 看到冷世光在犹豫,程辉微笑了一下:“没关系,你说就是。是不是不到百分 之一?” “这真的很难说。也可以说不到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因为‘EC’的特殊性, 可能我们永远没办法更深入地研究它。既便是我刚才讲到的天灾,目前也只能说是 推论。还有,能量的聚合跟物质的聚合完全不同,我还有万分之一的幻想,那就是 ‘EC’的中心也许会象颱风眼那样是平静的,没有任何的破坏性。但是我们不能依 赖于这种虚幻的可能。” 程辉问:“对于这个‘EC’,国外的科学家一无所知?听听他们怎么分析,对 我们的判断也有帮助啊?”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在当前、如今、现在,就这会,除了咱俩,不会有第三 个人知道这个秘密。”冷教授进一步解释说:“你是清楚的,就这个研究专业来说, 我们院的实验室,是世界上研究力量最强、设备最先进的。‘华英’计算机的运算 速度比欧洲联邦和美国的同类型计算机要快50倍。我敢肯定,我一定是最早发现它 的人。到我的国外同行发现它的时候,最快也得十天以后。” 程辉忽然心里一动,感到哪个地方有点不大对头。因为只有近太空的天体,才 能谈的上它对于地球或者是太阳系的可能“影响”。假如是几光年之外的天体,那 么如果不是“主动”行为,而是一种行动中相遇的概率,就如同是一个城市两端的 两粒漂浮的微尘,在漂浮中能相互碰上一样。你不能说绝对没有这个可能,但是这 种可能性绝对可以忽略不计的。它简直比你坐在家里,让天上掉下来的陨石砸死的 概率,还要低上几千几万倍。那么,如此浩瀚的宇宙中,在几亿几十亿分之一的概 率中,“EC”是怎么找到地球这个“知音”的呢? 除了这一点,好像还有哪个地方更不对劲,程辉却怎么也理不出个头绪来了。 程辉又想到,假如果真如此的话,冷世光就不该只把这个秘密告诉他一个人, 他应该马上向国家有关部门报告,必要时向联合国通报,集世界科技之伟力,看有 没有可能想办法阻止这一惨剧的发生。这个念头一起程辉又哑然失笑:真相果如冷 世光所言,就是集中太阳系的“伟力”也是无济于事的。地球上的任何当局,任何 组织,任何力量,在这样残酷的现实面前都将无所作为,这才是一种束手待毙的真 正的“无奈”呢。如果这样的话,他程辉和冷世光两人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呢? 冷世光似乎看出了程辉在想什么,他很坚定地说:“对,就在全世界都无可奈 何的时候,咱俩得做点什么。” 冷世光说,根据他的推算,“EC”应该在30天后也就是9 月3 日左右抵达太阳 系附近。世界上的天文研究机构大约10天后能通过各自的观测、计算发现它。不过 由“EC”的特殊性,科学家做出的结论肯定是五花八门,掩藏在大量胡乱猜测和不 确定当中的真相,一时半会不会被多数人认识到。不过十五天以后,近太空小天体 的运行轨道开始受到它的微弱影响,那时民间天文组织和天文爱好者也能发现“EC” 了,问题就会严重起来。 “假如地球将在一两周内毁灭的消息在人们当中传开,会出现什么景象呢?不 难想像,到了那时,没有人还会安心坚守工作岗位。人们会抓紧时间拼命享受,尽 情纵欲,整个世界马上就会陷入没有自来水,没有电,没有交通,没有通讯,没有 军队和警察维持治安的状态中。监狱大门洞开,商店被抢劫一空,盗贼横行,凶杀 四起,到处是一片极度的混乱……不用再设想了,可能出现的情景也许比我们能想 像到的要可怕一万倍。但是,假如最后并没有事情发生,‘EC’最终避开了我们, 或者在我们全无知觉中,象台风中的台风眼一样安然通过了太阳系呢?如果那样, 我们需要多少时间来恢复人们沦丧的道德,恢复被破坏的生产力?” 程辉连连点头:“很有道理,你接着说。”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无论‘EC’带来的是什么,都不能让世界陷入大混乱, 并造成难以弥补的损失!我冥思苦想半天,最后,我想到了你!你能不能马上写篇 科幻小说,以‘EC’为框架,把它的方位、结构、范围、性质都说清楚,结尾当然 是圆满结局,能量空洞的中心安然越过太阳系,最后什么都没发生。” 程辉有点明白了:“提前制造一个舆论导向,引导人们正确对待可能发生、也 可能避免的天灾,尽量减少‘EC’带来的几乎是不可避免的负面影响。你是这么个 意思吧?” “一点不错。小说就在《现代科幻》上刊登,它的国内发行量100 万份,国外 发行量30万份。我是特邀顾问,你是特邀作者,咱们多投入点,再加印一些零售, 再利用互联影视网、可视电话的宣传屏、手执式电子报纸阅读器,各种可以利用的 方式扩大宣传,宣传面越大越好。” “这,能管用吗?”程辉感到老头的想法简直有点异想天开。 “我觉得肯定管用。”冷世光显得兴致勃勃且极有把握的样子,“我这个想法, 就是利用人们先入为主的思维定式,把舆论造在前面。别忘了,现在我们世界上有 七十亿人口,成分相当复杂。我敢肯定到时候一定会有相当多的人宁愿相信你的科 学幻想。道理很简单,你不是天文学家,你没有专门的观测设备和计算仪器,你根 本就不可能在一个多月之前就知道会有这样一次灾难。这一下还能把真正的科学家 也搞糊涂,他们会对自己的发现产生怀疑。不但不会轻易公布,还会反复演算研究, 谁也怕闹出笑话来,从而承担巨大的道义责任。反正这些因素搅在一起,就会把事 情拖下去,拖到揭开谜底的那一天。当然这个前提是我们两个要严守秘密,不能再 让任何人知道,包括我们最亲近最信任的人在内。这个利害关系不用我多说吧。而 且这事情更不能向高层汇报。高层需要承担的责任跟我们不一样,这样的难题,任 何一个最高明的政治家也是会无能为力的。你明白吗?” 程辉点头,尽管他现在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他傻傻地问:“你不是说, 最后民间也会观测到‘EC’,那时候这小说就不起作用了?” “也不一定。因为等到民间舆论鼓噪世界末日的时候,人们就会半信半疑,哪 有这么巧的事,那些人肯定是无聊地套用了程辉的科学幻想而已。要让世界上的多 数人闹明白你的科幻就是实实在在的真实,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也许就在人们争 论不休的时候,浩劫真的降临到了地球上。那样我们也可以问心无愧地说,咱俩让 人类相对安然地度过了最后时光;结果相反的话,我们也就会让世界避免了前所未 有的社会混乱。弄个诺贝尔和平奖问题不大吧?” 冷世光的幽默也没让程辉轻松多少。他下意识地觉得教授的逻辑有很大的漏洞, 可一时又说不出哪个地方不对。他只能先考虑冷世光说的写小说这件事。 “即使按照你的设想,我们办起来也很困难。制造舆论影响需要资金,尤其是 短期内办到的话。首先要保证小说三审通过,另外杂志社肯定要调整出刊时间,还 可能有些预订的版面要撤下来等等。我们还要通过杂志社联系大型网站、阅读器、 计算机终端在短期内上这部小说,少不了得给人家点赞助什么的。主要是我们要求 的时间太紧了。” “这我都知道,你算算需要多少钱吧?尽量从宽计算。” 程辉粗略算了一下:“能考虑到的因素都考虑进去,还要造成足够的影响,怎 么也得一二百万人民币。科幻小说现在的市场不是很好,投出去的钱很可能收不回 多少来,注定是赔本的买卖。” “这你不要顾虑。”冷世光马上拿出支票簿,很快就签上了150 万元的数字。 “我的账户上现在只有这些,你先拿去用着,提前和这些媒体定死。不够的部分, 我还可以用发明专利权为抵押向银行贷款。两天内汇到你指定的账户上。我的要求 只有一个,越快越好!” 看清了冷世光递过来的支票,程辉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眼。如果说在此之前, 程辉还一直以为未来的绝世天灾只是冷世光不很确定的“推论”,不大有把握的 “可能”,那么面对眼前这张巨额支票,他真正开始感到害怕了! 冷世光是世界知名的学者,除了在研究院供职,他还受雇于几家大公司,收入 的确相当可观。但程辉却知道他目前并不是很有钱。他在两年前,倾其所有买下了 久已废弃封闭的紫旭山天文台,建立了一个属于他个人的小型实验站。因此这一百 多万,大概就是他目前所有的积蓄了。他自费出这么多钱,只是为了要程辉造出那 个“科幻舆论”,这在平时说来是不可思议的。冷世光如此的孤注一掷,只能说明, 他认定的世界末日真的为时不远了。 程辉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事情了,他决定跟冷世光一 道,义无反顾地做好这最后的工作。管用不管用,或者管多少用都已经不在他的考 虑之内,只要最后自己能感到问心无愧就行了。说崇高一点,他和冷世光没有在世 界末日来临之际坐以待毙,他们努力了,他们选择的是背水一战、破釜沉舟,哪怕 最后拼成个鱼死网破! 由于程辉的思想被冷世光的一番大道理“先入为主”地控制住了,因此他自始 至终都没有意识到,冷世光实际上整个晚上都在极力回避着什么,掩盖着什么。 -------- 红袖添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