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下载了五个文件包,相当于他们把研究对象搬回自己的屋子里,不用再与阿辉 网站周旋。但这只是万里长征走过第一步。要打开这些文件包,并且判读里面的东 西,仍然需要进一步的解析工作。而且以后的工作难度更大。刘文祥等人稍作调整, 又投入到新的工作中去。 另一方面,从国内五个分局传来了几乎一致的消息,他们在全国范围内根据百 万分之一相似度比例确定了排查对象。经过第一轮次的调查,初步确定了五十多个 可能会被阿辉洗脑的人。这些人或者失业,或者是属于来无影去无踪的自由职业者, 无论家人还是和他们有往来的部门,都不了解他们的行踪。而且每个人都已经有严 重的IDA综合症表现。 不过,更令杨真吃惊的是,当各地分局与当地警方开始调查 这些人时,他们中的三分之一已经不在原地,而且每个人离开时,都未对任何人说 明自己的去向。 杨真立刻想到了侦查局输电线路被攻击的情况,阿辉“命令”他们来到了武汉? 或者他们正在来武汉的路上?谁把侦查局的工作告诉了阿辉?阿辉毕竟只是数字世 界里的一个程序。难道HAI公司自知有问题,有意制造这种麻烦阻碍侦查局的工作。 重重疑问在杨真心中升起。但她也知道,她不能只根据这些模糊的推测,要求各地 公安机关寻找这些人的下落。于是,她接通市刑警队的通讯线路,把那十几个暂时 失踪者的名单传给张继东。 “张队长,这些人很有可能来武汉,干扰我们的调查工作。请你派些人手,在 机场、车站这些地方注意他们的行踪。” “这么严重?”自从方源之死的调查开始,他们就一直交换这个案件的进展情 况。张继东也知道了杨真他们得出的那个惊人推测:阿辉是个已经“错乱”的程序, 通过被洗脑的替身进行着让个别用户的幻想成为现实的古怪勾当。但他还是难以想 象,仅仅一个电脑程序,竟然会从全国各地调来自己的替身,进行一场有组织的攻 击。 “但愿不是,可我们不能等事情发生后才弥补,何况可能根本弥补不了。”杨 真说道。 “不过, 阿辉是怎么知道你们对它进行调查的呢?那些人会不会受HAI公司的 收买?” “理论上不排除这个可能, 但从利益上讲很难理解。如果是HAI公司有意识地 干扰警方侦察,那可是足以导致公司清理,负责人下狱的大问题,比关闭网站的损 失要大得多。另一方面,阿辉的价标准虽然和我们人类的完全不同,但有一点可能 是一样的,它也要生存!它觉得我们的调查威胁了它的生存。” 谈话中体现不出引号的效果来,所以杨真那两个“生存”令张继东产生了非常 怪异的感觉。好象自己在梦里或者在游戏里。不过他还是立刻回到了现实中。 “我立刻安排人去监视。我想,要是阿辉叫来真人进行袭击,就不会是用什么 高科技,我们的人足可以应付。另外,如果需要,我可以派些人到你们那里去。这 么多年,你们一直是演文戏,对手也都是丝丝文文的,没怎么和那些穷凶极恶的人 打交道。依我看,你们侦查局缺乏安全方面的布置。” 杨真同意他的看法。无论是在侦查局总部还是在华中分局,杨真从未接触过一 件与暴力有关的案件。其它分局在这方面的记录也微乎其微。 “作为分局主任我也有责任……” “算了,我又不是你的上级,和我检讨什么。咱们把问题解决是真格的。”多 年合作,他们是同事也是老朋友。讲起官话来反而别扭。 又是头晕脑涨的一天,文件包密码被打开了。但展示在刘文祥他们面前的,仍 然是一堆无法解读的编码。虽然它们都是英文,但与传统编码方式完全不同。 “梵语言!”刘文祥脱口而出,语气中略带震惊。听到这个名字,其他几个人 的脸上也出现了肃然的表情,仿佛普通观众头一次和一位大明星见面一样。 梵语言是新近才出现的功能强大的编程语言。它是印度软件工程师们的杰作, 编制者以梵天(注四)这位化育之神的名字,来比喻此种语言能够生成世上最美妙 最全面的应用程序。 使用梵语言编制的程序极少产生“BUM”,而且功能强大,体 系完美。 不过,虽然梵语言在软件技术上是个飞跃,但恰恰与“适用即可”的技术原则 相悖,许多软件工程师宁肯用已经熟悉的传统语言,去编制要求不高的应用软件。 所以梵语言自发布以来一直曲高和寡。就是刘文祥这样有见识的研究人员,也是头 一次见到用梵语言编制的应用软件。 “怪不得,阿辉程序的冗余度问题解决得这么好。几百万人连篇累渎的废话堆 在一起,愣是没把它的数据库挤爆。也只有梵语言能编制这样的程序。”李晓健赞 叹道。 “可我们解析起来就难了。”平利群说:“我们不知道它的压缩方式,不知道 它的主导码,不知道它的内在次序。刘组长,您怎么样?对梵语言熟悉吗?” 刘文祥用最小幅度摇了摇头。 “既然面对它了,我们也不可能逃避。平利群,你立刻搞到有关梵语言的技术 资料,从那里面找到判读方法的线索。咱们从头当一回学生。” “可要从简单的公开资料中找到答案,需要太多的时间了。”风儿在一旁插了 话。这时的她已经不象前天刚来时那么发怵了。 “HAI公司用了几年, 才通过梵语言搞出这个东西,那么多中间环节,我们怎 么能在几天时间内搞明白呢?” “那你有什么方法?”平利群不服气地问。 “我想,这无非就是个密码破译的问题,和简单一个数字密钥的破译相比,破 译这种密码逻辑线索反而要多很多。你们不是关着一个叫鲁渭中的人吗,可以让他 回忆和阿辉网上来往的细节,我们根据他的复述,用奥克利语言的通用方法建立一 个数据库,然后与阿辉的数据库进行匹配分析。” 一时间,四个听众都涌起一个愿望,想拍一拍风儿的肩头,或者拧一下她的小 脸。不过碍于性别界限,最后只有牟爱兰把它落实到了行动上。其他三个人则改用 叫好来表达自己的心情。自从风儿来到这里,严肃的实验组也活跃了不少。 “不过,鲁渭中在苏大夫那里治疗,也不知现在的情况怎么样,是不是能配合 我们。刚抓到他时,他真的连自己是谁都忘了。”刘文祥首先冷静下来。“这个方 案我还要和杨主任协调一下。不过从我们这边看问题不大,你们作准备吧。” 杨真同意了他们的方案。她和刘文祥一起来到市心理治疗中心,了解鲁渭中的 情况。 在IDA综合症治疗区里,他们看到了木呆呆的鲁渭中,此时的鲁渭中象个废 弃的口袋一样瘫坐在户外座椅上,茫然地望着眼前的草地。不仅不再有阿辉那种神 气活现的表情,甚至连外貌看上去,都不如当初那么象阿辉。 “他已经彻底从阿辉的幻觉中清醒过来了,不过……”苏亚军语气沉重:“他 的情况很遭糕。由于知道了自己的真实处境,精神处在崩溃的边缘。” “那么,能不能配合调查。”杨真问。 “试试吧,他也许理智上会答应你们,但潜意识里拒绝回忆当初的情形。至少 回忆不出多少细节。听刘组长的介绍,你们主要是希望他回忆与阿辉交流的细节吧。” “对,因为数据库有严格的语义系统。鲁渭中回忆的细节越具体,越清楚,判 读和匹配起来越容易。大概齐的东西没有价值。”刘文祥说。 这时,他们已经从楼上的窗户里看了鲁渭中十多分钟。这么长时间里,鲁渭中 的姿势一动不动,泥塑木雕一般。 “我试试传统催眠术吧。能被阿辉洗脑的人,都是高敏感性人群。催眠之后, 看能不能唤起什么记忆。”苏亚军的语气也不太有把握。 于是他们商定,刘文祥带着电脑设备留下来,苏亚军给鲁渭中作催眠,让他回 忆一些与阿辉打交道的细节。由刘文祥作成数据库文件,传回小组,让他们与梵语 言写成的高级数据库进行匹配分析。 安排好这边的事,杨真回到侦查局。又处理了一些事务。夜深了,她走出办公 室,想换一换新鲜空气。正碰上从洗手间出来的风儿。 “咦,你还没回家?”杨真问。 “正帮他们作分析。”风儿甩着手上的水。 “风儿,忘对你说了,你不是我们的专职工作人员,不需要和他们一起加班加 点。” “我知道,不过,活干到半截就放下,心里面不舒服。” 杨真点了点头。她理解风儿的心情。普通人听到一些科学家几天几夜守在实验 室里搞研究的故事,都称赞那是吃苦精神。殊不知其实那是高智力工作的特点。一 旦中断,思路就有可能接不上。谁都不愿意半途而废。 “饿了吧,晚饭过去很长时间了。”杨真关切地问。 “有点饿,不过能坚持。” “这可不是坚持的事。空着肚子搞研究,效率会和血糖一起下降的。来,咱们 买点吃的去。” 杨真带着风儿走出侦查局,来到小街拐角。那里有一间外漆已经褪色的绿色小 亭,此时还亮着灯营业。这种绿色小亭是当初市邮电局为了规范管理,统一设置的 报刊亭。自从互联网暴发式扩展以来,人们越来越多地从网上寻找各类新闻,传统 报纸销路大降。在闹市区还不怎样,在侦查局所处的僻静街区里,报亭首当其中受 到冲击。如今这个小亭子由一个小贩租下来卖食品。侦查局的人经常加班,是他的 常客。 杨真来到亭子前面,汉堡、方便面、夹心蛋糕选购了一大包。风儿看着杨真冲 货架上指指点点的对象,嘴张得好大。 “哇噻,这么多高热量食品。” “不吃高热量食品,怎么有劲干活呀。”杨真一边点着钱一边回答。 “发胖嘛!您是已经嫁出去的人了,当然不担心。我们不行啊。” 杨真被她逗笑了,用手捏了捏风儿的肩部。肩窝是医生用卡尺测量皮下脂肪厚 度常选的地方。 “你这么瘦,可不能再减了,小心得厌食症。” 杨真带着风儿回到侦查局,来到顶楼上的休息室。从休息室平台那里望出去, 近观山景,远眺长江,分局里的研究人员都爱在大脑疲惫不堪时到这里换换气。两 个人从休息室里搬出椅子,来到平台上开始吃夜宵。 这几天,风儿和杨真迅速地熟悉起来,当初她们是在“敌我双方”的情形下认 识的,风儿始终对杨真充满戒心。此时处境全变,杨真又是个很容易接近的人。风 儿开始把她当成了大姐姐,说话也随便了许多。 “杨主任,您年轻的时候一定很漂亮吧。” “年轻的时候?”杨真谔然,印象里还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个词对她说话: “我老了吗?” 风儿也谔然。“您都过三十多岁了,还不算老吗。”语气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 子。 “好吧好吧,”杨真笑了:“我比你大半辈人的样子,就算是老吧。我年轻的 时候还算漂亮,大学时在班上排第二。” “是吗?真想不出还会有比你更美的女孩儿,她长得什么样的?”风儿嚼着蛋 糕,口齿不清地说道。 “排第一的是个男同学!” 风儿象杨真预计的那样先是吃惊,然后大笑。当初那个班花排名榜的作者大概 就是追求这种效果吧。 “那你们这前两名之间……没有什么故事吗?”风儿神神秘秘地问。 “没有啊,那时一个班五十人,比现在放一场电影时,电影院里全体观众的人 数还多。谁也没有精力和所有的同学都保持联系。”杨真装着糊涂。她知道,这么 大的小丫头对此类问题还是很好奇的。 “我不是说一般的故事,你们毕竟是排第一第二的美人呀。” “年轻男女长得漂亮,他们之间就要有故事吗?这种游戏规则太简单了吧。” 杨真打开两罐饮料,递给风儿一罐。风儿接过来,仍然不依不饶地问: “那您后来的故事能给我讲讲吗?” “你爱听我就讲,反正光明正大的事,也不怕你听。”少女时代的玩皮被杨真 深埋在心里已经很久了,此时被风儿逗起来谈兴。 杨真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所以相关的麻烦也来得早。记得刚上高中的时候, 一个急不可奈的男同学就倾尽自己的文字功夫,向她写了封过千字的求爱信。那时, 语文老师要求的作文长度通常还不超过八百字。 遇到这样的事,别的女孩子可能不知道如何应付。但杨真不同,她有一个和她 亲如姐妹的妈妈。杨真的开朗、大度和玩皮都是从母亲身上继承来的。她们之间无 话不谈。所以杨真很幸福地有了一个生活顾问。 听到女儿的问题,杨真的母亲哈哈一笑。 “你真想拒绝他?” “可不,烦死了,才多大就想这些!可是,看他那样子还是蛮真诚的。怎么才 能既拒绝他,又不伤害他呢?” “好,妈妈教给你一个拒绝的方法,保证既让他死心,又不伤害他。” 于是杨真俯耳过来,听着妈妈的妙计。听完之后,杨真一甩手: “哎呀,溲主意,我是那样的女孩儿吗?” “怎么?你要求的是既能拒绝他,又不伤害他,可没说还得顾着你自己的面子。 这种事儿,哪有谁都不受伤害就能了结的?你牺牲自己一下不就行了。” 于是,杨真应那个男孩子之约,来到一家冷饮店里。隔着桌子,看着他那一付 等待判决的可怜样,杨真都有点于心不忍。 “我可以考虑你的要求,不过,‘爱‘这个字总是空的。不知道你具体能为我 做什么?” “我什么都能做!真的。”在这种时候,男孩子在他自己的心目中都是超人。 “那,我的要求也不多。将来咱们结婚,在哪儿安家呢?在我们家吧,那怎么 能叫出嫁。在你们家吧,我可能和伯母处不来。我这个人很独的。所以最好,我们 自己有间房。” “自己有房?”那个十六七岁的求爱者愣住了。 “是啊,自己买房。而且为了将来事业和生活的方便,最好在市中心好地方买 房,比如在汉口区。那里离市中心商业街很近,环境又不噪杂。听说房价也不贵。 一平米才三千多块。” “三千……?”男孩子下意识地捂了捂口袋,那里面有他带来准备应付这次约 会的二十块钱。 “最好早买。以后房价越来越贵。一时凑不齐钱也可以,可以作按揭,首付三 成就行……” 于是男孩子落荒而逃。平时他最大的消费就是到音像制品商店买流行歌曲磁带。 杨真嘴里这些天文数字听一听都觉得很沉重。 大学一年级时,同学们新鲜劲儿一过,班上就有了出双入对的榜样。漂亮洒脱 的杨真自然逃不过男孩子的视野。于是,她又被一个男同学邀到冷饮店里。这次, 那个男孩子听了她的要求,轻松一笑。 “没问题,作什么按揭呀,一次付清就行。随便你买哪个城区的。” 杨真一想坏了,事先没了解他的家庭收入情况,说到套子里去了。第一招不灵, 不过老妈当初传授的可是个连环招法。于是杨真又说道: “还有,咱们毕业就得结婚,结婚就得要孩子。不是我不放心你,现在的男人 实在靠不住。早拴住早安心。生孩子以后我要亲自带,交给爷爷奶奶都不放心。不 过那时你得陪着我哟。我头一次带孩子,什么都不懂的,免不了手忙脚乱。到时候, 你要给孩子喂奶、洗尿布。听说月子里的孩子一天用的尿布,相当于一张单人床单 那么大。还有,将来孩子一定要上市里最好的学校。不管那学校的学费多贵。而且, 希望你能在孩子上学下学时亲自去接送。” 这个一生中刚刮过一次胡子的男孩儿听着听着,发觉杨真那张俏脸就象老巫婆 的脸一样讨厌。 临毕业时,另外一个男孩子又把她邀到这家冷饮店。这次,那个男孩子一连气 过了七八关。“没问题”、“我应该的”、“这些都做不来那还叫爱?”……说得 杨真怪过意不去的。不过她很清楚自己的感情。所以她狠了狠心。 “但是,你没有名气。我特别喜欢和一个名气很大的丈夫在一起生活,这样我 的照片也可以陪他一起,登在大报小刊上,我也可以常在大庭广众下露面。你一定 要出名。不能作大官,就当大款,要不当大腕。反正我不愿意默默无闻地生活一辈 子。” …… 杨真觉得,这样下去自己在男人群里一定早就有了恶名。不过她一点也不怕自 己嫁不出去。她自有主意。工作后的第三年,她又来到母亲面前。一看她那带着娇 羞的脸,妈妈就明白了一半。 “怎么,这次哪个男人那么厉害?他有钱?有名气?家里很有地位?你是不是 没招了,要让妈妈再教你几招。” “不是的妈妈,这次这个男人既没有钱又没有地位,他也没有随口答音地应承 我什么。是我主动向他提出来的!” “这就对了!”妈妈伸手与女儿对击一掌。 “咱们家从你姥姥那辈儿起,就是女人追男人!” 就这样,她和这个被自己追到手的,名叫彭苑生的男人生活了八年。丈夫成了 国内一流计算机研究所的工作人员,他们在汉阳区有了自己的私宅,有了一辆二手 轿车,他们为女儿交足助赞助费,让她读市里最好的国办小学…… 杨真这一讲,风儿这顿饭再也吃不下去了。笑得肚子直痛,点心喳随着大笑不 停地喷出来。到后来杨真也止不住让她带着乐了。风儿端起饮料罐,大口大口地灌 下去。长出了一口气,表情忽然变得黯谈起来。 “我要是有您那么漂亮就行了。” “怎么,你觉得自己长得很难看吗?”杨真反问,她已经看惯了风儿的长相。 风儿抱着膝盖,在转椅上缩成一个团。 “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注意我。你知道我为什么爱在网络里漫游吗。因为只有在 那里面,人们才不会注意我的长相。我可以把自己设计得要多漂亮有多漂亮。没有 人可以猜想我是个恐龙(注五)” 杨真不好再说什么。长相漂亮是一笔天生的财富,她拥有而风儿没有。她能说 什么呢。于是转移了话题: “那你又是怎么喜欢上编程的。” “嗯,最开始就是因为有人说,女孩子绝对干不好这个。他们说,你看,世界 哪有顶级的女程序员。我不服气。那时我十一二岁,要说学习编程,年纪已经不算 小了。有的男同学那个年纪上已经有了全国青少年程序大赛的名次。可我不服气就 要动手学,动手练。后来,大概和别人一样吧,编着编着自己就有了乐趣。看着自 己能摆弄东西,机器还有反应,听我的话,就觉得自己还是有力量的。其实,华鑫 公司太可恨,一家医药公司,还搞什么资料保密,治病救人的大事。我就是瞧不惯 这个。” 风儿不知怎的,又把话题扯到自己的案子中去了。杨真不想和她争论,二十岁 的风儿还不算大,慢慢才会理解责任的含义。 又过了一天,刘文祥他们仍然缓慢地爬向既定目标。大功率服务器一遍又一遍 地进行匹配处理,但是“芝麻开门”般的喜悦始终没有出现。鲁渭中接受了催眠, 不过这次苏亚军遇到了顽强的心理防御机制(注六)。鲁渭中在回忆复述时,时空 次序屡屡出错,收集的资料全无用处,调查又走向了死胡同。 一周来,杨真第一次抽空回了趟家,和丈夫女儿呆了一个晚上。他们没有上互 联网,杨真和彭苑生有过约定,对上网时间进行自我限制,把它当成工作条件而不 是娱乐品,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家人。三口人在游戏和说笑中度过了一个夜晚。 彭雪莲满足地睡去了。看着她睡梦中的笑意,一丝担心涌上杨真的心头。她把 丈夫拉到中厅,让他坐在竹椅上。 “苑生,这段时间单位忙吗?” “不算忙,刚进行完一个项目。等待评估,有一段休整时间。怎么,有事嘛?” “唔……明天,你送孩子上学吧。” “怎么了,有人想搞恐怖活动?”有这么个警官作一妻子,彭苑生也有足够的 警惕性。 杨真的脸上带着一丝歉意。没有更多的时间照顾丈夫和孩子,她的心里还过得 去。但让自己的家人担惊受怕地生活,她觉得很是过意不去。于是,除去按保密原 则不能透露的部分,杨真把阿辉案件的情况简单介绍给了彭苑生。 “情况很复杂,关键是无法按常理来理解这个案子。我们不知道哪些人已经被 阿辉催眠,也不知道阿辉会以什么方式对待所谓非数字世界的情况。当心一点总是 好的。它很可能已经知道我们在研究它。你只需要留心陪雪莲几天,我们找到答案 后,HAI公司不可能再坚持己见,只能把阿辉毁掉了事。” “好吧,这些天我会亲自送雪莲。按你的意思,是要防范长得象阿辉的人,对 吧。按照设计,阿辉的身高体重都不及我,他的替身如果找得准确的话,遇上了瞧 我怎么收拾他们。” 彭苑生夸张地挥了挥拳头,杨真笑了,把头靠在彭苑生的肩膀上,静静地享受 着温暖的感觉。 风儿向刘文祥告了假,回家去了。几个小时后,杨真开着车,穿着便装来到风 儿家。走访帮教这些工作都是基层公安部门的职责,侦查局与此无关。但杨真特别 关心风儿的生活情况。风儿的命运和性格都给杨真留下深刻印象。杨真的父母没有 给她安排一个妹妹。在多年生活经历中,也有不少女孩子把杨真当成大姐看待,但 杨真却无法把她们当作妹妹相处。以前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直到风儿出现,她 才发觉,只有风儿那种自强和倔强的性格才能和她称姐道妹。 风儿的外婆正在门口和几个老姐妹聊天,一见杨真来了,立刻站起来。虽然她 和杨真打过许多次交道,杨真又没有一付凶神恶煞般的面孔,但风儿外婆仍旧每次 都手足无措。在老太太眼里,杨真总是代表官家的人,代表着权威。 杨真随着老人上了楼,坐在从一大堆家俱中清出的空间里。风儿和她的外婆都 不怎么会收拾屋子,使本来就很狭小的居室更显得拥挤。 “怎么,晓凤她……又……” “伯母,晓凤是个好孩子,我只是恰好从这里经过,进来看看。这两天她的情 绪怎么样?” 老人长出了一口气,自从风儿和公安人员打上交道,外婆就添了块心病。那五 百万更是差点吓得她魂归西天,直到后来华鑫公司并没有追着要这笔账,老人才稍 稍去掉一点担心。 “您来得不巧,她一回来就出去了。杨主任啊,真是太感谢您了。”这回老太 太是言而由衷。“外女儿就象是变了个人。她本来挺喜欢唱歌,自从出事后一天也 没听到她再唱,一直到您把这个差事交给她,她才又唱又笑的。” 风儿是她们的共同话题,有了这个共同话题,老人也不再拘束了。很快就和杨 真聊到一处。 “您看,晓凤这代孩子也真是开放。她有个男朋友,您知道吗?” 杨真摇了摇头。昨天风儿问起杨真的恋爱经过时,杨真就有感觉。不过,风儿 也是二十岁的人了,有个男朋友也不算什么开放。 “那男的比她大十多岁,是什么情况咱也不知道。就连孩子自己怕也不知道。 我问她,您猜她怎么说,我爱的是他这个人,又不是他的家庭背景。这叫什么话, 他要是有家有口还没离婚呢。” 说着,老人拉开一道布帘,把风儿自己的小小空间展示给杨真。老人指着墙上 的一幅照片。那是用电脑合成加工过的相片:一个成年男子站在冰峰之巅,左白云 右苍鹭,一派仙风道古。但此人的原封原貌还能看得清楚。 “就是这么个人,长得还可以……” 杨真往那里一瞧,阿辉的脸立刻从墙壁上透出来,悬浮在她的面前。杨真的心 陡然一跳,她眨了眨眼。以为自己长时间处理阿辉的案件,有点神经质了。仔细一 看,仍然是阿辉的脸,甚至仍然是阿辉那种职业化的微笑。 “伯母,风儿和他认识多长时间了。” “快两个月了。” “那,今天风儿是不是去找他了?” “这事晓凤不告诉我,不过我看她的意思是象去找他,临走时眉飞色舞,脸笑 得象开了花。怎么,这个人……”老人听出了杨真语气中的担忧。 杨真已经站了起来,拉着老人的手。 “伯母,我和您一样关心晓凤。您知道她都爱去什么地方?另外,这个人的情 况您知道多少告诉我多少?” “这个人会害晓凤吗?”老人看出了点门道,担心地问。 “有可能,不过,但愿是我把人搞错了。” 其实,外婆还是把时间说得少了,这个叫解华的男人风儿已经认识了半年,只 是最近两个月才让外婆察觉。 风儿的案件被调查分局侦破后,网络上不少BBS里都有人贴出支持风儿的贴子。 就在风儿准备接受审判前最后一次上网的时候,她和解华在一个聊天室里相遇了, 解华一点没保留地把真名实姓告诉了她,并表示愿从精神上作她的支柱。于是他们 见面了。两个人站在一起还算班配:解华已经三十出头了,相貌还算英俊。风儿虽 然长得平常一些,但年轻许多,算是没让解华吃亏。初次见面,解华就毫不犹豫地 表白了自己的感情,甚至想陪风儿参加后面的每一次庭审。风儿感激他的痴情,但 拒绝把这段感情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那时她正在改变自己的人生观,虽然心有不 甘,但逐渐承认自己是作错了事。法院的判决下来后,解华一时冲动,又声称要尽 快赚钱,帮她还上那五百万。于是,他们自相识后第一次吵了起来。 “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要你还钱?” “一个大男人,在这种时刻就应该挺身而出。” “那就你作你的大男人,我作我的小女人好了。” 风儿当时说得很气愤,不是因为她不理解男友的好意,而是着急他为什么不了 解自己的自尊。不过,吵完之后,他们的感情更进了一步。 当然,解华那代还五百万的豪言壮语也只是一时情动而已。作为一个散漫懦弱 的人,生活中很多诱惑都使得他难以集中精力。这其中最大的诱惑当然还是互联网。 风儿认识他时,解华每天清醒时间的三分之一就已经“献”给了互联网,后来更是 把一半时间泡在网上。就是风儿也会经常望着他的背景独自坐着。不过风儿没因为 这个对他发过脾气。自己不能上网,知道那种与网络分手的痛苦。解华有时让她用 自己的机器上一下网,过一过瘾,风儿怕连累解华,还是忍住了。 天色将晚,风儿和解华漫步在江岸边。她和杨真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从未去过 阿辉网站,直到这次来侦查局协助调查以前,她还只是在户外广告上见过阿辉,而 且全无印象。杨真不去,是因为性格成熟,精神上和生活上都不需要。风儿不去, 是因为她一上网,只会去寻找一些软件网站,找寻最新的软件成果。特别是一些交 流黑客攻击技术的网站,风儿更是那里的常客。但是有一点风儿和杨真不可能一样, 那就是,半年来她已经无数次近距离地端详过解华的脸,解华长得象阿辉,杨真和 其他人一望便知,风儿竟然全无所察。因为两个人一直保守着这段感情的秘密,也 没有一个与他们都相熟的朋友给风儿提到过这点。 “这些天你好象变了个人。”解华在她面前依旧象个大哥哥一样。 “变得让人讨厌了?” “不,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你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爱笑。” 风儿一噘嘴。“你就是老奸巨滑,天天这么审查别人。” “什么叫审查,你有什么变化我一点都不知道,那就叫爱你吗?”解华的嘴接 得很快。 “告诉你吧,我又能上机了。”风儿心情轻松,随口而出。不过,她立刻想到 了在侦查局里签下的保证书。心里腾的一下,直犯嘀咕。 “上机,天啊,你不怕公安局找你的麻烦。”解华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风儿其实特别想把自己的幸福告诉对方,碍于纪律约束,又怕男朋友瞎担心, 只好遮遮掩掩地说道: “没关系的,他们不管。你不用问了。” 暮色渐重,冷风吹过。在风儿讲过这句话后几秒钟,解华忽然停了下来,接着 眉眼紧皱,身体抽搐。 “你怎么了?不舒服?你怎么出虚汗了?”风儿赶忙掏出手帕想替解华擦汗。 被他粗暴地将手拨到一边,弄得风儿一个咧趄。 “你怎么……”风儿好不容易才站稳。解华大她十多岁,平时一直象兄长一样 爱护她,从来没做出过这种动作,况且又毫无道理。风儿大感意外。那边,解华象 充了电的机器人一样,表情和动作又开始恢复了。 “风儿,对不起,我的肚子有点疼。”说着,他左右张望,看到不远处有一个 公共厕所。“我上趟厕所,你等我一会儿。” 说着, 解华一溜烟地跑了过去。钻进厕所之后,立刻掏出WAP手机,连上阿辉 网站。几个如厕的人从他身边经过,莫名其妙地看了他几眼。只见他的面孔象通了 电一样哆嗦着,眼睛一眨不眨望着小屏幕。由于他使用的是小型耳麦,别人听不到 声音,只觉得世上真是什么人都有,愿意在这种臭气熏天的地方上网。 远处,风儿呆在清爽的江边,眺望着江两岸的灯火。忽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起来,风儿掏出手机打开,里面传出杨真焦急的声音。 “风儿,你是不是和解华在一起。” 风儿一听,有些不高兴:“是,怎么,这个您也要了解?” “他现在正在你身边?” “不舒服,上厕所去了。” “风儿,你赶快离开他,和解华在一起有危险。” “怎么会?”风儿的声音高了八度。 “不,风儿,他有可能是阿辉的催眠对象,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了解!”风儿任性劲又上来了。这几天,虽然杨真、刘文 祥他们简单地向风儿介绍了案情,但风儿对于什么叫被阿辉催眠,什么叫本体角色 丧失症仍然没有感性认识,她更关心的只是怎么攻破阿辉网站的层层加密。 “风儿,至少你要保证,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们不要离开人群。”杨真的语 气不容置疑,令风儿也有犹豫了。是啊,想一想,解华倒是和阿辉有些象。可那又 怎么样呢。全中国象阿辉的人恐怕成百上千吧。 远远地看到解华已经从厕所走了出来,风儿匆匆地答了声“好吧,他来了。” 就收了线。 解华又来到风儿面前,脸上还是那付熟悉的表情,令风儿踏实了不少。想到刚 才和杨真讲话时那种语气,风儿也有些后悔,杨真毕竟是在关心她。 解华拉起风儿的手,爱抚着。“刚才肚子里不舒服,动作有些大,碰痛你了?” “唉呀,行了。”风儿挡开解华的手,又伸手抚摸着他的头发。 “其实你这样才让我不舒服。磕磕碰碰的又有什么了,我又不是玻璃人,用得 着这么婆婆妈妈的。结婚以后,你是作我老公,还是作我父亲呀?” “你说结婚?”解华面露惊喜,抓住风儿的手,握得紧紧的。 “以前你可从来不提这事。” 受过人生第一次重大挫折之后,风儿变得很善解人意。她把身体移进解华,双 手抚摸着他的脸颊。 “以前是以前,以前我不懂事,只从自己的角度考虑,觉得自己年纪还小,多 自由几年才好。没想过你的需要。”她用右手摸着解华的胸口。“你的心里肯定总 是七上八下的吧,三十多岁的人了,不知我什么时候就飞了。结了婚,你也能踏实 了。” 解华激动地用手去搂风儿,就在这时,一阵肆无忌怛的大笑从他们身边暴发出 来,吓得两个人连忙分开。扭头一看,两个女孩子从他们一旁走过,一边聊一边笑, 其实根本没注意他们。 风儿冲着她们的背影作了个怪样。解华左右望了望,他们正呆在江边带状公园 里,远处有一个废弃的旧码头,公园里的道路远远地绕开码头。风儿发现解华在观 察那个地方,心领神会,主动拉着他的手向废码头走去。 刚走几步,风儿腰间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风儿一边走,一边打开手机,里面传 出事先录好的声音: “您好,张晓凤小姐,这里是中华美食网武汉站,滨江饭店现在推出情侣套餐 项目,希望您能喜欢,内容有……” 风儿指头一按,关上手机。心里纳闷,禁制令发出后,自己已经半年没上网了, 难道以前她曾经上过这家网站?所以他们保留着自己的用户信息?风儿没有印象了。 等他们走到那个道路不通的废码头,才发现聪明的情侣远不止他们一对,隐隐 绰绰地东一对西一对,有的只相隔几步远。风儿向解华吐了吐舌头,然后两个人又 开始边走边寻找。 “那儿吧。”风儿带着点羞涩地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小山包。山包周围环绕着一 片物业区,但灯光照不到山上。风儿心想,就是大武汉有再多的恋人,也不可能把 一座山都挤满吧。 夜幕降临,他们向黑呼呼的小山走去。风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风儿把手机打 开,又传出一个机械的声音: “您好,这里是郁金香网上花店,本店特备情侣花束,共十五个品种,希望您 能……” 风儿恶狠狠地把手机关上,一旁解华俯下身来,调笑道: “哈,露馅了吧,认识我以前,你一定消费过许多情侣商品,不然这些网站怎 么有你的用户资料。告诉我,是和谁?” 风儿伸手掐了掐解华的鼻子。“就是就是,消费过许多。都是和小帅哥们一起 消费的。” 两个人打打闹闹地来到山坡旁,周围终于不再有讨厌的闲人,两个人的手机也 都关上了,风儿非常希望拥有一个宁静的世界来和男友分享。她随着解华刚要踏上 登山的路,不知怎的,杨真的声音突然在脑海里回响起来: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你们不要离开人群!” 他们现在已经绝对地远离了人群。风儿看着解华的背影,心里头突然突突地跳 了一下。解华转过头来,向她伸出一只温柔的手。 “来,我拉你。” “别上去了,这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不知怎的,风儿开始犹豫了。 “来吧,你不想有个安静的空间?” 风儿还是把手交给了解华,心里有了种异样的感觉。他们又向上爬了一小段路, 风儿又停了下来。 “阿华,天黑了,别上去了,搞不好会跌跤的。” 解华不再回答,突然粗暴地扭住风儿的手臂,向山上拖去。杨真那句话立刻象 鼓槌一样在风儿的心里重重敲击。风儿一声尖叫脱口而出。 “不!” 解华重重地一拳打在风儿的小腹上,把风儿的叫声拦腰斩断,那中断的叫声在 夜空里显得格外凄厉。就在这时,灯光闪烁,一辆警车呼啸着开了过来,冲下公路, 一直开到山角边没有路的地方为止。两盏前灯照着山坡,杨真跳下车来,手里拿着 无线扩音器,警车上的喇叭顺着风声将杨真的声音传遍小山。 “风儿,我刚才听到了你的声音。你在什么地方?你有没有受到伤害?” 风儿的口鼻已经被解华完全捂住,整个身体被解华压倒在地。风儿死命在咬着 解华的手掌,她感觉到牙齿咬进了皮肉,感觉到腥咸的血液,感觉到解华手臂在颤 抖。但解华却不出一声,象一只被锁定好程序的机器一样,狠狠地压着风儿。 “我知道你在这儿,我跟踪了你的手机信号,你是否有危险?” 杨真一面向山上寻来,一面用扩音器大声呼喊,话更多是喊给解华听的。解华 全不为所动。他把风儿带到这来,只是为了在杀人时不受干扰。至于行凶后是否被 警方抓到,他全不考虑。或者说,阿辉全不考虑。它已经有成百上千个替身,失掉 个把全不当会回事。 风儿的眼睛发花了,胸膛就象要炸开一样。那个曾经给过她温暖情爱的怀抱, 如今就要成为她的坟墓。解华并非壮汉,但此时在阿辉意志的控制下,他的潜力正 被尽数激发出来,双臂直如铁箍一样。 小山虽然不大,但杨真一个人要想迅速找到风儿,仍然十分困难。忽然,她作 为心理医生受过的训练本能地踊了上来:角色迁移! “阿辉,目标文件错误,文件正在使用,中止删除。” 仿佛魔咒一样,勒在风儿身上的那两道铁箍松了一下。求生的欲望支撑着风儿, 就在对方松开的一瞬间,风儿猛地拉开解华的手臂,用尽平生力气大喊一声: “我在这儿——” 声音又一次被解华的猛击打断了,变成一声痛苦的呻吟。杨真飞奔过来。山路 崎岖,光线暗弱,但杨真毕竟是一个受过严格训练的警员。仅仅十几秒钟,她就冲 到近前,正看到解华举起一块山石,向风儿的头上砸去。杨真一枪击中了那块石头, 子弹的惯性把石头打偏,落在风儿头部一侧。解华也站立不稳,向前扑倒。杨真又 是一枪,打在解华的肋部。解华捂着肋部,倒在地上呻吟。 风儿挣扎着爬起来,第一个反应竟是翻身去查看躺在地上的解华。 “杨姐,他受伤了?” “橡胶子弹,防暴用品。” 解华确实是在平利群整理的二十五万分之一相似度的大名单上,但却没有列上 具体排查名单。杨真委托张继东的刑警队调查武汉当地的怀疑对象。解华在第一轮 就过了关:他是一家网络公司的网管,职业生活记录良好,收入也不少。虽然离婚 独居,但平时与同事关系不错。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解华立刻被送到心理治疗中心的IDA治疗处, 由警方监护治疗。杨真的心情又 沉重了许多,解华成为阿辉的俘虏,意味着阿辉的影响力比事先设想的大得多。看 来即使刘文祥他们找到了阿辉恶性催眠行为的记录, 她也不能要求HAI公司立刻关 掉阿辉网站。国内许许多多象解华这样的受害者一旦失去阿辉的“指引”,可能会 暴发不可预料的行为。 杨真从心理治疗中心回到侦查局,风儿一直呆在侦查局的休息室里,由牟爱兰 陪着,瘦小的身影显得更加瘦小。看到杨真回来,风儿立刻站起来。 “怎么样?怎么回事?”风儿声音尖厉且颤抖,杨真一下子竟然没听清她说的 话。不过她知道这个女孩子在问什么。 “解华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阿辉催眠了。阿辉的潜意识潜伏在解华的人格深处。 平时并不显露出来。但你告诉他,你能上机了,就触动了阿辉的潜意识。他开始怀 疑你参预了侦查局对阿辉的侦查。这个地区只有我们有权批准你使用计算机。” “解华只是个网管,哪会了解这么深的法律问题。” 杨真把解华的手机递给风儿。 “解华,不,解华头脑中的阿辉最初只是怀疑。但他在厕所那段时间里,连上 了阿辉网站。等于是阿辉局部、片断的意识和整体的阿辉意识连在一起。这次通话 手机里有记录。要知道,与阿辉网站连接后,解华就是几乎无所不知的超人了,他 分享着阿辉巨大的信息库,即使信息库里暂时没有的,阿辉也可以在网上自行漫游, 找到以后通知解华,或者其它替身。” 风儿不是不了解这个案件,但这次丧失自我的竟然是自己的心上人,她无法在 一时半会儿里转过弯来。小山坡上解华那张恶狠狠的脸象死死地挤在了她的记忆里 无法去掉。 “他真得要杀我?”风儿颤声说道。 “不是解华,是阿辉真的要杀你,或者说,删除你。我们这些人可能都在它的 删除目标之内。只是他还没有找到机会下手。”杨真搂住她的肩膀,瘦弱的肩膀也 在颤抖。 风儿忽然挣出杨真的双臂,掏出自己的手机拨了个号码。 “外婆,我在侦查局杨主任这儿。我很忙,几天之内回不了家。您别担心。注 意身体。” 说完,风儿就收了线。杨真又关切地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 “怎么……” “杨主任。”风儿的脸上凝聚着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 “您的食堂磁卡借我用一下,一日三餐我都在这儿吃了。” “风儿,不要着急……” 杨真劝不下去了。在她面前很近的地方,风儿眼眶含泪,脸颊通红,胸膛起伏。 认识风儿这么长时间,杨真头一次看到她如此激动。 “杨主任,您知道我在急什么。我要抢回我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