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东海飞燕 清晨,当院子里的公鸡第一次啼唤的时候,贫民区里的居民已经准备好出门工 作了。一边和经过的人打着招呼,草木仁嘴角又挂起了微笑。 “草木哥哥!”见到草木仁站在院子里,莉莉一脸惊喜,连忙跑了过来。这几 天草木仁总是早出晚归,都没见上几面。 “莉莉,你要出去了吗?”草木仁问道。莉莉的父亲是樵夫,母亲则在家饲养 家畜,她上面有两个哥哥,下面也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而莉莉虽然是女孩,偶尔 也和父亲兄长一起上山去帮忙。 “嗯。”莉莉的脸蛋红红的,看起来非常可爱,“明天是赶集的日子了,我要 和母亲一起去,今天和爸爸哥哥去砍材。” 草木仁想了想,觉得好象也没什么特别的事,于是道:“我现在在大学助教每 周有两天假,我去帮忙好吗?” “真的吗?”莉莉一脸惊喜,连忙点头,“爸爸一定高兴死了,以前每次你都 帮忙砍了许多材。” 和莉莉的父亲两位兄长打过招呼,五人一起上山,一路上谈笑风声,一点也不 闷。到了山上四个男人便开始砍材,而莉莉则在一边斟茶递水。草木仁并没有施展 多少真力,但半天下来也是砍得最多。 中午吃过饭盒,草木仁说自己虽然不卖草药了,但还是想去看看。莉莉的父亲 兄长欣然同意,而莉莉则说自己也要去。 在父亲兄长的调侃下,莉莉红着脸和草木仁一起走到了山后。今天莉莉的心情 特别愉快,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和心上人独处了。 在这从小长大的山里,每一课树都有一个故事,每一块石头都有一段历史,跟 着草木仁到处去不同的地方,听他细述每一种草药的用处,时间在不知不觉中飞逝。 “草木哥哥!你看!那棵树上又有果子了!”随着莉莉手指的方向看去,几棵 树上果真结满了野果。莉莉像一只愉快的小鸟一样跑了过去,看着满树的野果高兴 道, “去年这个时候还没熟呢。”说罢就要爬上去。 草木仁微微一笑,道:“不用那么麻烦。”右手轻轻揽住了莉莉的细腰,向上 一跳,两人便坐到了树干上。 “啊。”莉莉吃了一惊,不知道草木仁的轻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马上俏 脸又羞得通红,毕竟平民虽不似贵族的千金那么多规矩,但搂搂抱抱总是于理不合。 可想起自己迟早也会嫁给草木仁,便鼓起勇气靠着草木仁的肩膀。 “草木哥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总喜欢爬到树上摘果子,而你就在下面接。” “是啊,你的父母看见了还骂你没规矩,以后没人敢要呢。”草木仁笑道。 莉莉脸上微微一红,反驳道:“那个时候你顿得像块木头,人家还怕你总不开 窍呢。”说着莉莉抓住了草木仁的左手,轻轻推起了他的衣袖,上面赫然有一块明 显的伤疤,“果然还在……” “难道旧伤疤还会不见吗?”草木仁笑了笑。 “你现在变了那么多,人家多怕是换了个人啊……”莉莉又轻声道:“草木哥 哥,你还记得这块伤疤是怎么来的吗?有一次我不小心从树上掉了下去,而你为了 接住我还被压断了一条手骨……而我当时只会哭个不停,你不但没有叫痛还一直安 慰我……直到我见到你全身一直冒冷汗才发现你的手都被血染红了……” “呵呵,是啊,那时候你还真是好调皮哦。”草木仁笑道。 “哪有,人家后来不是细心了吗。”莉莉不好意思道,“那次你的手几个月才 完全恢复,而我却一直没有道谢……” “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那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草木仁随手摘了一个野果递 给莉莉道,“瞧,今天我的手不是还好好的吗?还是一样可以摘果子给你吃。” 莉莉轻轻摸了摸伤疤道,“还会痛吗?你怪我吗?” “没办法,谁让你叫我哥哥呢?我怎么会怪你。试试果子味道如何吧。”草木 仁收回了手,又摘了一个野果,用衣服随便擦了擦,就放到口里咬了一口。野果的 味道又苦又涩,但草木仁却吃得津津有味,对莉莉道:“可惜没带箩筐来,不然可 以带一些会去。你也尝尝啊。” “嗯。”莉莉也咬了一口。这些野果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贫民却早已习惯, 毕竟非常时候连树皮草根也吃过。 草木仁吃完果子就脱下了外衣,几下子把外衣扎成一个布带,装了一些野果道 : “太阳快下上了,再不会去你家里要担心了,我们走吧。”说着就带莉莉跃下 了树。 “我们下次再一起来好吗?”莉莉有点不舍道。 “当然好。”草木仁答道,但真的还有下次吗? 大日历八零一年雷月新月之周日曜日(801年03月01日星期日) 雷神 祭祀今天,是一年一度的雷神祭祀,而雷神祭祀其实并不是什么大日子,只有使用 雷系魔法的人会进行一些拜祭,所以街道上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气氛。 一早起来,草木仁拒绝了莉莉一起去市集的邀请,独自一人在街道上徜徉。 赶集其实是一件有趣的事,许多人也常会去市集,但只是去买东西,没有试过 当卖方的乐趣,而其实不管是把自己的劳动成果卖出去,还是和其他人直接交换商 品,不管是大声叫卖,还是抬价推销,都是无可替代的经验。 草木仁经常会去赶集,当过买方,也当过卖方,而他非常喜欢那种置身人群的 感觉,每个人都在为生活而奋斗,平凡而伟大。所以几个星期前他都乐此不彼的替 莉莉的母亲卖她的那些家畜,而感受到另一种讲价的乐趣:买的人总是希望越便宜 越好,而卖的呢? 不过开学后认识了许多同学,而在市集上有可能会碰到他们,但他却不希望被 知道在皇家学院读书的事,何况今天他还有更有趣的事要做。 “请问你是找谁?”见草木仁走上了东海府门前的台阶,两个门丁恭敬道。 贵族的门丁看到平民走上门,本是该立刻赶人的。而东海家的门丁毕竟见过一 些世面,草木仁这一站,便隐约有一股高手气势,所以才没发作,反而客气起来。 其实,以草木仁的修为,若非刻意表现,这两个门丁也未必看得出来。 “我找你们少爷东海林,就告诉他他的好朋友草木仁来了。” 草木仁的话听得两个门丁一脸疑惑,东海林身为世家之子,自然常有人上门巴 结,不过以东海林的性格,敢自称他“好”朋友的可没一个,更何况眼前的少年身 着粗布,只是平民而已。 但怀疑归怀疑,其中一个还是连忙进去通报。不到一会儿,那门丁便一脸恐慌 的过来请草木仁进去,定是怕主人怪他让贵客站在门口有所怠慢。 进到客厅,并未见东海林的身影,只有几个奴婢在一旁侍候,草木仁一坐下, 便连忙上茶。 “堂堂东海世家对待贵客用这么普通的茶可不行啊。”草木仁只是看了一眼, 并没有喝,便朗声说了起来。而这句话自然不会是说给那些下人听的,这个时候东 海林已经走了出来。 听到草木仁的话,东海林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向一旁的奴婢看了一眼,而那奴 婢便会意的走了下去。 东海林身着一身深蓝色的练功服,脚上的布鞋也没有换,脸角并没有汗水,但 呼吸却还稍微急促,显然刚才是在练功,听到草木仁来才略微整理了一下。 但便服见客总非是礼,若不是把对方当成自己亲近之人,则必定别有想法。 草木仁突然造访,东海林虽然毫无表示,但眼睛中那点兴奋连一旁的下人都有 所觉。他才坐下,刚才的奴婢已经又送上了一壶茶,而叫草木仁留意的不是那茶壶 茶杯的精美与雅致,而是那制作材料竟是透明玻璃。 用透明玻璃盛的……该是绿茶吧?盖一掀开,一股沁人心脾的绿茶香味扑面而 来。再细看,只见茶叶外形光、扁、平、直,形似碗钉,色泽则是翠绿中带有嫩黄。 轻啐一口,馥郁鲜嫩,茶汤的气韵,竟使草木仁眼前幻化出一片江南水乡温柔 而秀丽的风光。 “好茶!”草木仁又尝了一口,赞道:“‘白云峰下两旗新,腻绿长鲜谷雨春。 ’此茶作豆花香,色清味甘,必定是江南东海的龙井吧?毕竟酒是故乡醇,茶是故 乡浓啊。” 龙井是江南东海一代所产绿茶之极品,而帝国虽也喜绿茶,却更多是饮加工过 的花茶,而所谓花茶,则是以绿茶为茶坯,再经鲜花熏制而成,如菊花茶、茉莉茶 等。 其味已与绿茶有异,一般用较大的瓷壶冲泡,再斟入瓷杯饮用。 照理说东海林来帝国已经有一两年了,也该入乡随俗,但“独在异乡为异客”, 虽不能常常见到怀念的景色,但那种故乡的味道,总是希望留在身边…… 是啊,自己是不是也在想家了呢? 显然没有想到草木仁有如此见识,东海林略为一愣,微微点了点头。 一壶见底,草木仁又道:“到这里毕竟不光是品茶的,你不带朋友去参观一下 贵府吗?” 草木仁的意思倒像是说品茶也是目的之一,显然没有想过自己根本是个不速之 客。而东海林却不以为意,居然当真充当起导游来。 跟着东海林穿在府中的长廊间游走,草木仁细心打量起东海家在帝都的宅子来。 东海世家发源于东海一带,主府也是在东海旁,而身为一个生意遍布大陆的世 家,在各地自然有许多行府,帝都的这座宅子平日只是一些在帝国的下人在打理, 直到这两年东海林来皇家学院就读,才住了进来。 行府自然没有主府那么富丽堂皇,而东海家这座府第则更为朴素,没有金墙玉 瓦,也没有宏楼高阁,但那些精雕细琢的红木梁栋,还有错落有致的假山流水,无 不体现出一种温文儒雅的气质。 同样是七大世家之一,想不到阳家自己要溜进去,而东海家却能光明正大的走 进来。 “草木仁!”正欣赏这构思精巧的楼阁庭院,后面突然响起了一声清脆的叫声。 回头,只见一个曲线玲珑、娇艳动人的蓝发少女跑了过来,少女长得极像东海 林,幸而少了一些英气,多了几份活泼,双瞳精灵、笑靥如花,十分惹人好感,其 姿色竟不在阳光、雷拉之下。 “东海燕小姐?”草木仁马上便想到了学院的第三美女。 “你还不算孤陋寡闻嘛。”东海燕笑道,“不然是谁。” 草木仁也笑了笑道:“听说东海家的独生女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而且活泼好 动,像一只小燕子一样可爱。今日一见才知道传闻有误,世界上哪有那么可爱的小 燕子啊。” “你算不错的了。”东海燕听惯了别人的赞美,装作认真的点头道:“很多人 见到我看都看傻了,哪还像你还能耍嘴皮子,难怪连雷拉姐姐都被你骗到手了。” 草木仁一听,哭笑不得,道:“小姐不要一见面就旧把我说得跟骗子似的,我 现在和雷拉不过是好朋友而已。” “是吗~~”东海燕暧昧道,“雷拉、雷拉叫得那么顺口,下次一定要给我详 细报告骗到雷拉姐姐的经过。” 看来,这小妮子还真是八卦,不过她这俏皮大方的性格倒是很讨人喜欢。 “算了,先不说这个,你什么时候和我哥哥成了好朋友的?”东海燕看了看东 海林说,“啊!我明白了!一定是那天你们不打不相识,然后腥腥相惜,英雄重英 雄……好感人的邂逅~~”说着竟自我感动起来。 晕~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哪门的思考模式? “哈哈,英雄不敢当,小民不过是想来高攀一下,看能不能偷学到一些绝妙的 魔武技,不然能骗口茶喝也不错。”草木仁嘻笑道。 东海燕显然没有想到草木仁脸皮如此之厚,但却非常高兴道:“你真老实,我 喜欢。你既然是我哥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直接叫我小燕子吧,什么东海燕 小姐,听起来好别扭。” “好啊,你也直接叫我阿仁吧。”草木仁打蛇随棍上,又转头对东海林道, “哎,真不明白你这么死板沉闷的人怎么会有个活泼可爱的妹妹,这个世界果然有 许多事是不能讲道理的啊……对了,我还没参观你的练功房呢。” 听到练功房三个字东海林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也没说什么,便转身带路。 而东海燕则跟两人一起走,一路和草木仁有说有笑。 虽然这里只是一座行府,但眼前的练功房却决不含糊,占地是直径过百米的圆, 高度起码有十来米,而其建筑材料竟是一种魔晶石!一走进练功房,身体突然重了 不少,仔细感觉,这里居然施展了土系的三倍重力魔法。看来,这座练功房的成本 绝对是全府之冠,应该是特别建造吧?确实也只有结实,又有抗魔能力的魔晶石才 能使东海林这样的高手尽情练功,否则,两下把房子给拆了怎么办? 提起拆房子,草木仁又想起了学院的竞技场,那个他和熊炯拆了擂台,又和东 海林一起打成废墟的地方。其实,学院的竞技场已经有八百年的历史,和大日帝国 一样悠久,却从来没有重建过。因为当年的建筑技术虽远比不上今天,但魔法却更 为鼎盛,像大魔导士对学院竞技场施下的“空间定位”魔法今天便早已失传。而这 种空间定位魔法使竞技场里每一块砖石都记住了自己的位子,即使成了废墟,只要 输入足够的真力,便会马上完好如新。幸而如此,否则草木仁可能要被财务部给抓 去当苦力了……而现在当然不可能再去找人来施展空间定位魔法,所以竞技场或练 功房的建筑则对材料要求极高。 练功房中间是一大块空地,四周摆着数百件兵器,而细看却发现这些兵器却没 有一件相同,而且都有些磨损,显然不是摆设,能精通如此多用法各异的兵器,东 海林也不愧是武痴了。 再看远些,却见到后面连着一个水池。练功房上面本是透明的魔晶石,而水池 上的一块却掏空了,阳光直射而下。确实,从小在海边长大的人,府里倘若没有这 么一座水池才是奇怪,只是想不到水池竟然如此之大。从练功房里曲曲折折通到后 园,恐怕有几百米长。 “那么多上好的兵器,看得我都手痒了,不如我们好好玩一下吧。”草木仁看 向了东海林。 而东海林之所以没有换衣服,期待的也便是这一刻吧!将遇良才不离兵、酒逢 知己千杯少,武痴来拜访武痴,还会安的什么心呢? -------- 九众合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