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曲绫待在寒林楼中养伤近一个月,最严重的两处剑伤己慢慢痊愈,陪同她留在悔园 的有饶书安以及曲清颖。 原先她皆处在时而昏迷,时而清醒的状态,直到身体经过仔细调养,意识较为清楚 之际,她才发觉曲清颖一直陪着她留在悔园中。她曾担心莫道情会再与姥姥起冲突,当 下顾不得身上的伤,想迅速离开悔园,结果是莫道情亲口承诺在她伤好前绝不同姥姥谈 仇诉恨,她才安心的留下来养伤。 眼见她的伤势逐渐好转,可是莫道情与姥姥依然未能化解仇恨。每回两人不小心碰 着面,便会有一方找藉口先行离去,她也想使他们化敌为友,无奈积在他心里的仇恨太 深,不是轻易就能化解得了。 莫道情到底打算如何?姥姥又是怎么想的? 曲绫苦恼的趴在窗台上想。 时节己转为夏天,炽阳照射四方,微风吹送中带着热气,夏虫尽情在园中欢唱,可 惜没人有心思欣赏。 “你热吗?我让春花切上冰凉的西瓜让你消暑。”自她受伤后,莫道情怕她镇日待 在寒林楼会无聊,对于商场上的事务除非是万不得已,否则他绝不会轻易外出。 春花是另外请来服待曲绫的女仆,这回他要人询查清楚春花的来历,以防又引狼入 室。 “我吃不下。”曲绫撤娇的把头枕在他的膝上,半闭着眼睛,似快沉入梦乡的模样。 “累了吗?要不要回房睡?”自她受伤后,吃进肚里的东西是少之又少,往往他想 再逼她多吃点,却又为她可怜兮兮的模样心怜,也就狠不下心逼她多吃点,但见她的体 态日渐轻盈,他又有些后悔他的心软。 “不要!我想待在这儿。”她喃喃的说。她甚欢趴在他的膝上,如果回房就得安安 分分的躺在床上,她才不要,她想好好把握与他相处的机会,因为她有预感他们就快要 分离了,所以她分外珍借两人相处的光。 “好吧。”莫道情依旧狠不下心拒绝她的要求,黑眸中饱含爱意的注视着爱人的睡 颜。 这回多亏饶书安请来女神医,才能保住她的性命,否则他无法想像若她死了,他会 做出什么样恐怖的事情来。 白龄萱留下的药功效良好,曲绫所有的伤口早已愈合,只除了他与曲清颖在她身上 留下的两道剑伤,要不然她的身体肯定与往昔一样白皙无暇,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活下来 了,有无留下伤疤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在她疗伤的这段期间,他想了很多,为了不再让她伤心、受伤,他终于作出了决定, 现在就待找个适当的时机向她说明。 “对了,玄瑛人呢?”快睡着的曲绫突然问道。 自她清醒后便没有再见过玄瑛,可知是莫道情在得知玄虎的身份后,给予了处置, 但不知是怎样的处置,她不禁有点担心。虽然是玄瑛透露她的消息给岳掌门,但毕竟她 们相处过一段时日,她无法不关心玄瑛的遭遇。 “离开了。”莫道情问短的回答,不想与她多谈及玄瑛。“离开哪儿?悔园?或 是……人世?”他不会是杀了玄瑛吧? “别想歪了,我仅命令她今生今世不许踏入杭州一步,目前她还活得好好的。”要 不是玄瑛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大概会杀了她,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她。 “那就好。”曲绫安心的松了口气。 “这样你可以安心睡了吧?”莫道情轻抚她柔细的发丝道。 “嗯。”她应了一声,小手把玩着他的衣衫,蛾眉轻蹙,似有什么事正困扰着她。 “怎么了?”莫道情发觉她的异样,着急的低问,忧心她是否身子不舒坦。 “我……”她猛地睁开眼与他相视。 和她心意相通的莫道情立刻猜出她在想什么,只是不愿道破。 “我知道你还恨着姥姥,我……我想问你,你仍执意要取姥姥的性命吗?”她哑着 嗓音问着心底最恐惧的事。 “我无法欺骗你说我对她已了无仇恨,可是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再杀她了。”既然 她先提起这个回避多时的问题,莫道情跟着说出他的决定。 不过要作出这个决定对他而言有多困难、多痛苦。从前他日夜想的、盼的皆是为父 母报仇,好不容易找到仇人,却因他爱上仇人的孙女,使他几番下手都道阻拦,无法杀 了曲清颖,甚至差点赔上爱人的性命。 最近这段日子他想了很多,面临亲仇与爱人的选择,他终究还是舍弃亲仇而就爱人, 可是他的心却痛责自己是个不肖子,父母在世时无法报答亲恩,就连父母死后都无法报 仇,他还配身为人子吗? 他不配!不配! 曲绫能感受到他内心痛苦的挣扎,他会下这样的决定都是因为她,她成功的挽救姥 姥的命,却也把爱人逼人良心自责的万丈深渊中,她实在是太自私了。 “为了救姥姥,我却不顾你的感受,你……你是否会恨我?”她做错了吗? 莫道情沉默的看着她,久久不语。 恨她吗?不恨她吗?他反复的问着自己。不,他不恨她!这一切只能感叹是上天捉 弄人,让他们俩在相遇的刹那便注定了有此结果。 “我们错在爱错人。”倘若没爱上对方,便不会有今日的痛苦,他们之间只有纯粹 的仇恨。 爱错人?!她与他都爱错了人。曲绫的泪水无声无息的淌下,是啊、千不该万不该, 他们不该相爱。她的爱绊住他,造成他日后都得活在悔恨中;他的爱亦牵制住她,她的 心将永远在他身边徘徊流连。 “我无法不爱你。”她凄楚道。 “我亦如此。”这是他们共同的悲哀。 “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曲绫轻轻说出两人心中早已知道会有的结果。 莫道情再度沉默,双手紧握成拳,在心里拼命告诫自己别拥抱她,不然他会舍不得 放手。 他没动,动的人是曲绫。她坐起身主动搂住他,把自己深深埋入他宽广的胸膛,泪 如雨下,浸湿了他的衣襟,也灾烫了他的心。 她紧紧攀住他,深怕下一刻就再也见不着他,她好怕!好怕往后与他相见会遥遥无 期;好怕走后,他会马上忘了她,遗忘这个只会带给他无限痛苦的女人。 能不能……能不能让他的心里永远有她?能不能让他永远只爱她一人? 好自私的想法啊!可是她没有办法见他去爱别的女人,她会妒嫉的! 莫道情始终僵着身子没去拥抱她,可是他的眼瞳泄漏了一切,黑眸中写满深情与浓 浓的不舍。他不愿她离去,但他对曲清颖未能释怀,若与曲绫成亲,内心还是会有疙瘩, 或许有天他会怨她、恨她,唯有分开,他才能得到心灵的平静。可是……他实在舍不得 她离开。 她不想走,却不得不走,她的心好痛,痛到快无法呼吸,唯有紧紧抱着他,汲取他 的力量,好助她度过日后没有他的日子。 ★ ★ ★ 曲清颖约莫道情在花园见面。她望着园中的景致沉思着,不一会见,她听见了几不 可闻的脚步声。 莫道情依约而来,他不晓得曲清颖找他有何目的,不过为了不再伤曲绫的心,就算 曲清颖找他是为了结恩怨,他也会想办法避开的。 “你终于来了。”曲清颖回身定定地看着他。 “你找我有什么事?”莫道情开门见山的间。 “绫儿方才跟我提及明日回段家堡的事,难道你无话想说?”她没料到绫儿会决定 回段家堡,她以为绫儿会选择留在莫道情身边。 “你认为我该说什么?”莫道情不答反问。 “你不想为令尊、令堂报仇吗?”她在等莫道情出手。 “我不会再杀你。”他语气淡然的说。为了曲绫他舍弃了复仇。 闻言,曲清颖不禁沉默了,她已了解为何绫儿会选择离去。说来说去全是她老婆子 的错,活生生拆散一对有情人。 “如果你话说完了,恕我失陪。”莫道情对曲清颖的仇恨仍未释怀,不愿再与她谈 下去,转身欲离去。 “我知道说这句话晚了二十年,但对令尊、令堂的死,我感到很抱歉!”若非她把 野萧剑谱交由莫道情的父亲代为保管,释府就不会惨追灭门,如今的莫道情也不会满心 的仇恨。 “不必了,再多的抱歉也换不回我的父母。”他拒绝接受她的道歉。 望着背对着她、不愿回身的身影,曲清颖神色有些黯然。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犯下的 大错,她并不想逃避,也想尽力弥补,不希望再度酿成遗憾。 “我知道我说得再多也无法使你褪下满身仇恨,我亦不敢奢求你的谅解,但我想说 的是,你真要让绫儿离开?”既然爱得如此深,岂会轻易别离。 莫道情昂藏的身躯明显的僵住,唇瓣抿成一直线,不发一言。 “你的沉默说明了你也舍不得绫儿离开,为何不开口留下她?只要你肯开口,绫儿 绝不会说个不字,”她看得出绫儿想留下的渴望,却苦在心里不敢道出。 “她的离去对我们彼此都好。”莫道情忍着心痛佯装不在乎的说。 “是吗?你怎能确定?”她倒认为他们分手后,会被心中盈满的思念逼死。 “那不关你的事。”不想多谈他和曲绫的事,莫道情语气淡漠的回道。 “我是绫儿的祖母,也是造成你们分离的人,怎能说不关我的事?”她急了。莫道 情再不开口留人,明日绫儿铁定会带着哀愁离开。 莫道情终于回头对曲清颖嘲讽一笑,“关你的事又如何?不关又如何?”他的态度 摆明了不会让曲清颖插手他俩的事。 曲清颖不禁倒退数步,不敢相信他真能铁了心放开手。 莫道情带着冷笑举步离开。他笑曲清颖管太多了,笑他在好不容易得到爱人后,又 亲手推离她。 “你会后悔的!”曲清颖几乎可以看见曲绫将会变成怎样;可怜的绫儿注定活在悲 伤的思念中,任由生命一点一滴消逝,即使生命逝去,思念依然会伴随着她下黄泉,不 断的折磨她。 “人的一生中有许多后悔,多一件或少一件并不算什么。”远去的莫道情让空气传 送他的话给曲清颖。 是吗?曲清颖并不认同莫道情的论调,或许要等他亲自品尝后,他才会正视这份后 悔并不如他想象中来得轻易入口,它是苦涩难咽且日夜折磨人心的。 ★ ★ ★ 曲绫走出悔园的大门,仍依依不舍的回头望着里面,自她昨日说要漓去后,莫道情 便没再出现过。 她期盼的目光穿过重重的仆佣,他依然没有现身。难道他不想再见她?可是她好想 见他!尽管脑海里与心底都填满了他的身影,但她的眼仍旧渴望再次好好看着他,即使 只有一眼也好。 此次一别,她心知除非他想通,否则此生他们是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为何他不肯 出现? 她的心在凄厉的呐喊着,想念的人没有因她的呐喊出现。若非由忠伯口中得知今日 他没有外出,否则她真会以为他是因生意上的耽搁,以至于无法来送行,然而事实并非 如此。 “该走了!”饶书安受不了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扶着她的手臂送她上马车。 “不!再等一下,他还没有出现,我要等他来。”曲绫的脚犹如生了根似的不肯移 动。 “他不会出现了。他要来早就来了,何必拖那么久。”饶书安残忍的打破她的希冀。 “会的,他一定会来!他会来!”她大声的反驳。其实饶书安的话道出她的不安与 事实,可是她依然固执的不愿接受事实。 “绫儿!”曲清颖不知该如何劝她。饶书安说得没错,以莫道情的个性,要出现早 就出现了,又怎会让人久候不至。 “上车!”既然劝不动她,绕书安干脆扯她上马车。 “放开我!你放开我!”曲绫用力挣脱饶书安的钳制,饶书安没料到她会挣扎,一 时没有防备,让她跳下马车奔人悔园。 一旁的仆佣看得一头雾水,不解曲姑娘为何突然跑回来,是忘了什么东西吗? 曲绫撩起裙摆迅速奔向寒林楼,饶书安与曲清颖紧跟在她身后。饶书安气得嘴巴念 念有辞,不知是在骂些什么。 “啸天,你出来!快出来啊!仇啸天!”立在寒林楼外,她扬声大喊,声中带泪, 字字饱含着乞求。 可惜回应她的是一片沉寂,想见的人如烟雾般消失无踪。 “绫儿,够了!咱们走吧。”饶书安握住她的手腕,硬是把她拖离。 “绫儿,他不会出来的。”曲清颖看着宝贝孙女如失心疯般喊着情人的名字,心里 有说不出的哀伤,多希望她能代为承受。“不!释傲剑你出来!求你,再让我看你一眼 就好!一眼就好。”曲绫双掌捂住脸,跪在地上哭泣。 为何他还不出现?她只想再见他一面,难道这个要求太过分了吗?不!她要见他, 绝对要见到他! “傲剑……啸天……不要不见我……傲剑……啸天……”她反复唤着他的真名与从 前的化名,就是不叫他莫道情,她讨厌那个名字!“莫道情”三个字是道无形的大鸿沟, 使他无情、无血、无泪,让她跨不过、迫不上,所以她非常痛恨“莫道情”这三个字。 “走!”饶书安狠狠的瞪了寒林楼一眼,强抱起跪坐在地上的曲绫。 曲清颖亦意味深长的望了寒林楼一眼,随着饶书安离开。 “啸天!啸天!”曲绫哭得梨花带泪;希冀他终会因她的叫喊声出现,但任她嗓子 哭哑,眼晴哭肿,他还是没来! 曲绫倒卧在马车中,泪珠成串滑落,她的双眼无神,心魂早已飞回莫道情身边,永 不与他分开。 其实莫道情一直待在寒林楼中。早在曲绫提出要离开后,他便下定决心不去送行, 因为他无法眼睁睁看着她离开,所以把自己关在寒林楼中,埋首在成堆的帐册中,试图 让自己处在忙碌之中,不去想她就要离开。 不过,他虽然成功的克制了他的脚、他的眼,却克制不了他的心与他的思绪。尽管 他的眼睛望着成堆的数字,可是他的脑中却充满她美丽的身影,耳边似听见她娇语呢喃, 鼻端依稀可闻到她身上传来的幽香。而他的心犹如有千万根针不断的刺着,令他疼痛不 已。 他任由无尽的痛苦折磨他,也不愿再去见她一面。事实上,昨夜他一夜无眠,待在 她房内紧紧盯着她的睡颜,深深把她的影像烙印在脑海中,直到清晨她快苏醒时,他才 拖着沉重的脚步离开。 刚才他差点就不顾一切的留下她。 尤其思及她在寒林楼外的哭喊声,便便他整颗心纠结在一块儿,恨不得马上飞出去 把她拥入怀中,吻干她脸上的泪水。 当她哀戚的喊着他名字时,有如长鞭正狠狠的鞭笞着他的心,也像盐巴无情的撒在 伤口上,他快要承受不住她的离去带给他的冲击。 他多想高声嘶喊对曲清颖已释怀,但他真的无法做到,明明心里对曲清颖仍有芥蒂, 如何能撒谎欺骗世人,即使是为了留下她。 他一直躲在窗边看她,把她的怨、她的泪与她的哀一一收人心里,直到饶书安硬抱 起她,他的眼还是追随她情影消逝的方向。 募地,他笑了!笑中带悲含伤,一声声凄凉的笑声环绕着整座寒林楼。 果真被曲清颖料中了,他后悔了,在曲绫尚未离开,他就开始后悔,而她的离开无 疑是雪上加霜。 突然间,他的生活重心全没了,他不晓得日后该为什么而努力?钱吗?他的钱够多 了,足够他花三辈子也花不完;还是要追逐权势?哈!权力之于他有如粪土,有权有势 又有何用? 支持他活着的力量全消逝了,他最爱的人离他而去,想杀的人也因承诺而不能下手, 他不晓得接下来要做什么。 莫道情不禁茫然了。 过了半晌,他的嘴角扬着苦涩的微笑,他知道了,往后他会活在痛苦中,独自品尝 哀伤,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 ★ ★ 三个月后。 一名男子骑着马赶至北方的段家堡,他甫进入段家堡的势力范围,便敏锐的察觉到 监视的目光紧跟着他,直到他来到气势宏伟的段家堡前,那道视线仍未由他身上移开半 分。 “在下释傲剑,求见贯堡的玉罗刹,烦请代为通报。”苦了三个月,释傲剑终于恢 复本名,决定到段家堡带回他的女人。 一名守卫先进去通报,其他人则戒慎的防范着,毕竟知晓段家堡确切位置的人是少 之又少,他们又不了解这男子的底细,当然得防着点。 释傲剑捺着性子等,不介意他们敌视的态度,若今日换作是他也会这么做。 守候良久,厚重的大门终于开放,但走出来的人并非他日思夜想的心上人,而是一 名身穿红衣、腰际佩着两柄弯刀的美貌女子。从她的穿着打扮,莫道情已猜出来人的身 分,她正是人称江湖第一美人的袁红绡。 “段夫人。”释傲剑抱拳问候。 “哼!这里没有段夫人。”袁红绡没好气的冷哼道。她在门廊前碰见欲通知段逸轩 的守卫,便决定先来会会他,好为曲绫出口怨气。“在下失礼了,袁姑娘。”释傲剑歉 然道。为了见曲绫一面,他可以忍受袁红绡嚣张的气焰。 “废话少说,出招吧!”衰红绡娇喝一声,双刀齐出砍向他。 曲绫自回段家堡后,整个人瘦了一大图,那种见不着爱人的椎心之痛她亦承受过, 所以见曲绫饱受相思折磨她感同身受,当下打定主意,如果让她遇着释傲剑,非要好好 教训他一番,教他知晓女人不是好欺负的。 释傲剑净是闪躲袁红绡的攻击并未还手,他是前来找人,并非要与人结怨,况且曲 绫待在这里应该受到她不少照顾,为此他更不能出手。 始终砍不到他的衰红绡愈打愈火,招式跟着愈来愈凌厉,非要砍伤他不可。 释傲剑仍是一派优闲的闪躲着,眼角忽然瞄到另一道黑影袭来,他略微停下脚步, 只见黑影伸出健臂搂住红影,他心知是笑阎王出现了。 “放开我。”袁红绡知道是谁搂住她,头也不回的娇斥着。 “你不想听听他为何而来?”段逸轩傲然的注视着莫道情,他总算来了,否则再过 不久,段家堡就得准备一副上等棺木了。 “没什么好听的。”袁红绡不屑的别过脸,不愿瞧释傲剑那张可僧的脸。 段逸轩觉得她的反应很好笑,可是她的脾气硬得很,若让她察觉他在窃笑可就不好 了,所以段逸轩硬是沉着脸不让喜怒形于外。 “段堡主,可否让我见绫一面。”他的语气虽然有礼,但他话中有着非见曲绫不可 的决心,倘若段逸轩不答应,他会不借与段家堡为敌夺回曲绫。 “三个月前你让曲绫离开,三个月后你又有何立场要求见她?我不答应。”袁红绡 代段逸轩拒绝,他以为说不要就不要,说要就要吗?末免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袁姑娘,你并非段家堡的主人,在下请示的是段堡主,你似乎逾越了。”释傲剑 狡猾的用她说过的话反将她一军,暗示他俩的地位同等,皆非段家堡的人。 袁红绡被他的话气得火冒三丈,但对方说的是事实,她无话可反驳,唯有独自生着 闷气。 “虽然她不是我的夫人,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尊重她。”段逸轩的意思是要释傲剑切 莫再惹火袁红绡。其实他心里快笑翻了,谁教她迟迟不肯点头答应嫁他为妻,会被人用 话激怒是自找的,怨不得他人。 “失礼了。”释傲剑抱拳道歉。他当然晓得袁红绡在段家堡的身份形同夫人,只不 过是少了道拜堂的手续。 袁红绡抿紧唇不理会他的道歉。 “咱们切人正题,今日你是以何种身份要求见绫儿?”段逸轩正色问道。若释傲剑 仍不愿放下仇恨,他是绝不会让释傲剑见到曲绫的。 “以一个追爱的平凡男人。”释傲剑目光坚决,语气诚恳的回答。 “嗯。”段逸轩满意的颔首。“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他要再次确认。 “释傲剑。”他清楚的说出本名,意在告诉段逸轩他对仇恨已经释然,能够坦然面 对过去。 “很好,进堡吧。”段逸轩做个“请”的手势,邀他入堡。 “等等!你怎么可以轻易让他踏入堡内?”袁红绡不满的开口,她不赞同段逸轩的 做法。男人果真还是站在男人那一边,她愈想愈火,当年她师兄不也没反对就把她交给 他了,可恶! “他深爱着绫儿,我们怎能破坏别人的姻缘?”段逸轩好言安抚着她。“我当然知 道他深爱绫儿,可是我觉得至少要让他吃点苦头,他才会懂得珍惜。”她气很快动手砍 人了,而她的亲密爱人则是首当其冲。 “吃不吃苦头无关珍不珍惜。”段逸轩试着与她讲理。 “你在为自己说话。”她觉得他欺负她那么多,可是她却轻易原谅他,真是太便宜 他了。 “我没有!”段逸轩大喊冤枉,他真倒霉,根本不关他的事,最后怎会扯到他身上。 释傲剑急着见人,他们却先起了争执,他没时间听他们的过往也不想当和事老,他 咳了咳藉以引起两人的注意。 “很抱歉打扰你们,不知段堡主可否告知绫的去处,我想自己去找她。” 段逸轩立刻告诉他,然后便急忙跟袁红绡解释。 该死!释傲剑的出现让她想起从前的事,这下要让她答应嫁给他更困难了。更可恶 的是,他竟然在外人面前失了平日的威严,这事若传出去岂不教天下人笑话,他可是人 人闻之色变的笑阎壬啊! ★ ★ ★ 时序进入秋天,枯黄的草地与漫天落叶映衬出曲绫逐渐凋零的灵魂。回到段家堡后, 她镇日心神恍惚不语不笑,整个人如同失了魂魄。 是的!她的魂魄早飞向南方,陪在他的身边。堡内每个人无不费尽心力讨她欢心、 逗她笑,但他们的付出却得不到她的回应。 就连人小鬼大的段楚沛与粉雕玉琢的段戏羽、都无法使她敞开心扉。她变了,变得 比五年前更为消沉,她晓得她这般模样伤透了众人的心,尤其是姥姥! 见姥姥自贞的模样,她也想振作起来,但连最基本的强颜欢笑对她而言都是奢求, 她的嘴角无法扬起弧度,她的眉儿、眼儿、嘴儿皆刻划着无穷尽的哀伤。离开了他,她 就失去欢笑的本能,她真的尽力了。 曲绫赤着双足躺在枯黄的草地上假寐,裙摆随风飘扬。自回到段家堡后,她的习惯 增添一项,即是裸足,这让她能假想自己仍待在寒林楼中,像个妻子般期待他的归来。 但假想终究成不了事实,事实是残酷的,她人早已离开悔园了,她不过是在逃避现 实,自我欺骗罢了。 最近她常在想,或许她快死了,快被满腔的相思杀死了! 有人来了!原本灵敏的听力变得迟钝,她是在来人近到可听到呼吸声时才察觉出来 的。但她并不想睁开眼晴,因为就算睁开眼也见不到想见的人。 突地,她敏锐的感觉到这气息是某人特有的,就是她想念的那个人身上的味道。 是他吗?她无声的问着自己,却不敢睁开眼确定。她怕!怕睁开眼后会发觉是她的 错觉。 所以她选择了逃避,任由想象力驰骋天际,回想与他曾有过的恩爱与争执的情景。 思念的泪缓缓滑落,来人以食指接住,心怜的移至唇边吞下她的悲伤。 在他的手指碰触到她的脸时,曲绫浑身一僵,天!她疯了吗?竟会觉得来人的抚触 和他一样,她真的是想他想疯了! 见泪水涌出更多,释傲剑干脆俯身一一吻干。刚才见她躺在草地上时,差点认不出 她来,因为她瘦了许多,脸色过于苍白,好似不曾好好休养。她的伤势初愈,怎能不好 好调养呢?段家堡的人都死了吗?竟眼睁睁看着她消沉。 释傲剑在心里不住的咒骂,把所有过错归咎给段家堡的人,认定他们没善待她,才 使她吃了不少苦头。 他怜借的捧着她的小脸,像是捧着稀世珍宝般。 曲绫猛地睁开双眼,四目相对,她才发现不是出自想像,他真的来了!终于来了! 一双小手颤抖的抚上他的脸,轻轻抚过她熟悉的五官。 “我来了!”释傲剑低喃,握住她的手移至唇边印下相思之吻。 “你……”她想问他是否要带她走,还是只是路经段家堡,顺道进来拜访,因为害 怕答案不是她所想要的,所以话梗在喉头说不出来。 “不用怀疑,我是为你而来,我要接你回悔园当我的妻子。”他的低喃有如甘霖, 滋润了她干涸的心灵。 “可是……”曲绫忆起他对姥姥的恨仍未消,在这样的情况下娶她为妻好吗?他不 担心日后见到她,所有仇恨会如波涛汹涌而至吗? “在你离去后,我想了许久,也想了很多。本来我以为失去了你,顶多偶尔犯相思, 对我平日的生活绝不会造成什么因扰。但事实告诉我,我错了!且错得离谱。在不知不 觉中,你已侵入我的四肢百骸,没有你的陪伴,我只觉少了样重要的东酉;夜里没有你 躺在我身旁,我竟睡不着,许是夜夜拥你入眠成了习惯,想改也改不了。”释傲剑喃喃 道出失去她犹如失了生活重心,无论做什么事都失了目标。 “我也是!”曲绫又哭又笑的紧紧接着他,好怕下一瞬间他会消失无踪。她也怀念 有他陪伴的日子,喜欢用膳时有他陪伴;再欢在夜里倚着他的胸膛入睡,生活中没有了 他仿佛少了什么,让她想快乐都快乐不起来。 “那姥姥……你对她……”她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启口,她不希望他心中还有疙瘩, 否则就算他们再在一起也不会快乐。 “我在充满仇恨的日子里过了二十年,未来的日子我还要继续下去吗?报了仇又如 何?我父母也不会因此复活。我想我把父母的死全怪在你姥姥身上是过分了点,毕竟他 们的死是世人的贪婪所造成的,若非人人妄想得到绝世剑谱,我父母又岂会死?人就错 在不知足,你瞧岳掌门,他成了武林盟主犹不知足,还妄想独霸天下,结果让我亲手断 绝他的欲念。”他曾经想过岳掌门会死在某个人手中,却没想到杀岳掌门的人会是他, 不过为了救曲绫,岳掌门是死有余辜。 曲绫静静听他诉说他的感受。 “我恨你姥姥根得太久了,恨到我见到她仅记得要恨她,没去深思其实她不是有意 的。如果当初她知道会造成释府灭门的惨剧,相信她也不会那样做。我的心渴望着解放 不愿再恨她,如今我己慢慢减轻心里对她的怨恨,假以时日,我定能视她为至亲不再恨 她入骨。现在,我要重新拥抱我的爱,你愿意陪我吗?”背负仇恨过久,他快被压得喘 不过气来,好不容易他决定要释放仇恨,心灵上的压力顿时锐减,他的心也跟着开阔飞 扬。 “我愿意!” “美丽的姑娘,在下姓释名傲剑,敢问姑娘芳名。”他文绉绉的朝她一揖。 “奴家闺名唤曲绫,人称玉罗刹,是人人害怕的女魔头。”曲绫娇媚的屈膝回礼。 心喜他报出的名字是释傲剑,而非仇啸天或莫道情,这代表他真正自仇恨中解脱了。 “女魔头正合在下的胃口,择期不如撞日,明日同我做结发夫妻吧!”他轻桃的在 她唇上偷香。 “郎意正是妄意,且让咱们明日共效于飞。”曲绫笑得千娇百媚,倚着他吐气如兰 的说道。 “太好了!”久未与她亲密接触的释傲剑顿时热血沸腾,抵着她的额低喃,大掌挑 逗的抚弄她的娇躯。 曲绫被他抚弄得轻吟出声,无力的倚靠着他,享受着重逢的甜蜜。 “让我们先过明日的洞房花烛夜。”说完,他的大掌推落她的衣裳,唇齿饥渴的啃 食着雪白娇躯。 曲绫被激情冲昏头,分不清今夕是何夕,也不在意此刻他们人在户外,只是紧攀着 他,与他一道提前过洞房花烛夜。 遍地春光为悲凉的秋染上瑰丽的色彩,有情人终成眷属。无论分开多久、相隔多远 的恋人终究会放弃成见,寻回居于自己的幸福。 ——完—— 心动百分百制作 风叶儿扫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