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花珍连忙道:“我相信不会的!我们六人从小长大,只有一条心!” 李平候微微一笑道:“花姑娘!这话很难说,小时候同心,长大了,多少会有 点变化,每个人最多只能担保自己,你何必强替别人作主呢,这件事也许你现在不 相信,但不妨问问向老,他的人情世故懂得多一点!” 向飞略一沉吟道:“这也有点道理……” 花珍急道:“没有道理,我可以担保……” 李平候微笑道:“花姑娘!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每个人都只能担保自己,你不 妨留一年时间看看,要是一年后,你们六位对我仍是有意,我能一举并娶六位,当 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假如在这一年中,有谁对我不满意……” 花珍脸色一沉道:“那我们五个人绝不饶她!” 李平候连忙摇手道:“这可不行,夫妇之间,要互相情愿才能有真正的幸福, 勉强结合,反而使大家都痛苦……” 向飞也道:“这不错,留一年的时间,给你们互相熟悉一下也是对的,一年之 后,要是你们六个人仍无变化,不是依然一样吗?” 花珍想了一下道:“那我们在这一年中都跟你在一起?” 李平候慨然点头道:“当然!我到那里,你们也到那里,在这一年中,我们都 在一起,这样才可以使你们每一个都了解我!” 花珍的脸上松了下来,点点头表示答应! 李平候的心头也松了下来,至少目前已把问题拖延了下来,有一年的时间可以 给他慢慢冲淡这件事! 从始至终,他没有想到要娶那一个女子为妻,更不要说是同时娶六个妻子了, 虽然一个男子迟早都要娶妻的! 他也不例外,每当夜静无人时,他的心中偶而也曾浮起过这层思想,可是有一 件很奇怪的事情。 每当他浮起这种思想时,他的眼中就彷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女孩子 的影子来! 他只能用模糊两个字去形容她,虽然在他眼中出现的这个影子并不模糊,她的 音容笑貌都非常清楚! 可是他却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子,也不知道这个形象是从何得来的,然而他却 有一个信念! 假如他要娶妻的话,一定就是这个女孩子! 黑旋风的信上提起了一大串女孩子的名字,那些都是他曾经见过的,再加上目 前的六个女子。 她们都不是那梦中的人儿,一点都不像…… 现在他又开始见到这个女孩子了,彷佛就浮在他的眼前,距离得那么近,近得 伸手就可以碰摸到。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突然他的梦境消失了,那个女孩子也消失了! 而他的手却抓住花珠的手上,花珠是提着酒壶为他斟酒的,被他这突然的举动 震得呆住了! 李平候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而且很快 地想到了借口道:“珠姑娘!很抱歉!我不能再喝了。” 花珠怔怔地道:“为什么?你才喝了两杯!” 李平候轻轻一笑道:“从早上到现在,我一点东西都没下肚,这个酒太烈,喝 下去令人受不了,我想先吃点东西的好。” 这是个很合情的解释。 花珠果然体贴地放下酒壶道:“空肚子喝烈酒是不太好,关外的酒都是烈的, 我们又不会酿,要是把百花庄的百花露带点来多好……” 花珍却突然生气地道:“二妹!从今以后,再也不许提到百花庄三个字!” 花珠被她的脸色吓住了,连忙问道:“为什么!大姊……” 花珍的脸色和缓了下去,木然地道:“不为什么!那个地方是我们的耻辱,大 家最好都把它从心里忘掉,从今天起,我们要进入一个新的生活!” 花珠没作声。 李平候心中却暗暗一惊,也提高了深深的觉,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花珍眼 中的神情! 那是一种恨!却不是对百花庄的恨。 在庄咏芬离开他时,在他拒绝包娇娇的婚事时,甚至在于大明湖畔重晤袁白萍 时,他都见过同样的神态! 那是属于女子特有的嫉恨,也许自己在抓住花珠的手时,态度上流露过神往的 表示,才招致她产生这种恨。 她一定是认为自己对花珠有着特别的好感—那自己以后的行动可得特别小心, 否则又会引起不堪设想的后果! 花珠仍懵然不视地道:“李大侠既然不喝酒,我给你拿馒头去!” 花珍轻轻一笑道:“不用你去,李大侠不喝酒,向老爷子还得喝几杯呢!你多 照顾老爷子一点,叫四妹去好了!”花珞跳起来走了。 李平候却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笑笑道:“向老也少喝两杯吧!我们还要赶路 呢……” 向飞犹自不觉,哈哈大笑道:“忙什么!老头子今天实在高兴,正想多喝两杯, 再说姑娘们跟着一起上路,也得打点一下行装……” 李平候却一皱眉头道:“我真希望能快点动身,赶到长白山,把事情弄弄清楚, 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一刻都无法安心……” 花珍为了讨好李平候,也帮着他道:“这话也是,老爷子受了伤,也不宜多喝, 快点吃了就走吧!我们没什么需要打点的……” 花珞已捧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进来。 向飞叹了一口气道:“老弟!跟着你办事真别扭,连酒都喝不痛快!” 口里虽然说着,却已放下酒杯了,几个人风卷残云,草草地一顿饭吃完了,开 始准备动身! 人骑骏马,疾驰在长白山的山道上。 向飞一马当先。 李平候性子也急,紧跟在他后面,频频地问他还有多久才可以到,向飞总是笑 而不答! 花珍自己总是抢在头里,居着第三位。 花珠却落在最后,那是因为一路上花珍老是找她发脾气! 从小她们都是由这位大姊抚养长大的,养成她们对大姊服从的天性,花珠本人 倒没有什么感觉! 最感到抱歉的是李平候,他明白这是什么原故、可是他也知道不能去劝她,那 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好容易走上一处山头,向飞斜指着一个小黑点道:“就在那里?那是黑煞神龙 守坟的茅庐!” 李平候的心立刻就像一锅滚水似的沸腾起来! 见到黑煞神龙,刨开黑旋风的坟墓,就可以明白事情的一半了,虽然只有一半, 也是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的! 所以他立刻策马,超过了向飞,往那黑点驰去。 慢慢已可看清茅庐时,他反而勒马怔住了! 因为山路到此中断,隔着一片数十丈的悬崖,别说是马匹了,连人都无法攀越 过去! 向飞也赶了过来,见状大声叫道:“奇怪!奇怪……” 李平候急道:“向老!这是怎么会事?是不是你带错了路?” 向飞摇头道:“这条路我少说也走过二十次了,怎么会错呢!这中间明明有一 道山峰,两边有座相连的桥,怎么都不见了?” 李平候一怔道:“您真的没记错吗?” 向飞大声道:“怎么会错呢?你看这悬岩上不是还有着木桩吗,那里原来架桥 的地方。 一年前我还走过的呢!“ 李平候下了马,检视了一下木桩,发现果然是断桥的残迹,从宽度看,那座桥 还相当大,乃怔怔地道:“也许是桥断了……” 向飞摇头道:“桥断了,山总不会搬走吧,几十丈方圆的一座山峰,怎么也会 突然失踪了呢!这真是怪事了!” 李平候急了道:“现在不是研究怪事的时候,最要紧的是想个方法渡到对面去, 还有别的路可通吗?” 向飞摇摇头道:“没有了!这是唯一的道路!” 李平候大急道:“这是么办呢?好容易来到这里,想不到会遇上这种事,能不 能从这儿翻下去再到对面呢?” 向飞仍是摇头道:“不行!下面是鸭绿江的源头,波涛汹涌,连鱼都游不过去, 除非是像鸟一样,长了翅膀飞过去!” 李平候嗒然若丧。 花珍却过来道:“不一定是鸟才长翅膀……” 李平候一听她话中有话,不禁喜道:“珍姑娘!你能过去吗?” 花珍微微一笑道:“我不能!有人能!” 李平候连忙问道:“是谁?” 花珍一笑道:“二妹!我们六个人中,只有她一个人练成了凌空飞渡的身法, 这点距离还难不倒她!” 李平候跳起来道:“那太好了……不过还是没有用,就是她过去了,我们怎么 办?这件事非要我自己去才行……” 花飞一笑道:“你真笨,找根绳子,由她牵过去,架成一道索桥,我们不就可 以过去吗,不过要找这么长的绳子倒不容易!” 向飞也摇摇头道:“找到了绳子也没有用,几十丈长的绳子,算起来是多少重 量,她若是带得动,不如把我们一个个背过去了!” 花珍回头对花珠道:“二妹!你能带一个人吗?” 花珠沉吟片刻,微有难色道:“短距离带个人倒不成问题,这么宽就不敢说了!” 花珍将脸一沉道:“为了李大侠,我们就是摔死了也没有话说!” 花珠急了道:“大姊!不是我怕死,这些人中,李大侠是非过去不可的,一定 要我带,也只有先带他,万一我能力不及,连他也跟着摔死了……” 花珍这才不响了,停了片刻,她忽然眉头一扬道:“妹妹们!把外衣脱下来!” 李平候连忙问道:“珍姑娘!这是做什么?” 花珍不回答,已率先脱下外衣,随手撕成半尺来宽的长条,连接起来已有十几 丈长,再将那些布条搓成圆索! 向飞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道:“阿珍!还是你的脑筋好!你们身上的绸衣是 丝质的,份量轻,质地又坚纫,结成长索是最理想不过了!” 其余几个女子也开始脱下外衣。 只有花珠不动。 花珍见状冷笑道:“二妹!你的身体是否比我们尊贵些……” 花珠连忙道:“大姊!不是的!我的凌空飞渡,完全是仗着两只衣袖的浮力, 要是我把外衣脱下就飞不过去了!” 花珍冷笑道:“那你只留下两只袖子就够了!” 花珠一言不发,脱下外衣,撕下两只衣袖披在肩上,同时也把衣襟撕开,作为 搓索之用! 因为是夏天,她们除了一袭绸衣之外,只有一条齐膝的短裤与一个胸围,等于 是半裸了! 李平候不安地道:“你们把衣服撕坏了,一会儿怎么办?” 花珍轻笑了一下道:“老爷!我们只怕没有办法替你出力,只要能帮上你一点 忙,别说是一件衣服,要是索子不够长,我们还可以把头发剪下来接上去!” 李平候连忙道:“这怎么行!我宁可不过去!” 花珍笑笑道:“你放心吧!此地到对岸最多只有六十丈,我算算已经够了,否 则我不会那样做,我们只是表示自己的一点心,叫你知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愿意为你 牺牲一切,每一个人都能为你尽点力,不单是一两个特殊的人……” 李平候知道她的意思,连忙道:“我对六位是同样的感激……” 他也只能这样表示,幸好丝索已经结竣,花珠拿起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双 臂一振,像飞鸟般地凌空拔起,但见她两只大袖飞舞,去势极速,李平候看了十分 钦佩,为了怕引起花珍的误会,不敢叫出好来! 可是花珠只飞到一半,悬岩下面突然射出一道白光,割断了她身上的绸索,连 带将她的身子也一拖,向下落去! 李平候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也跟着跳了下去! 李平候是情急之下,飞身扑了出去的,这一扑居然也有二十几丈远,同时他的 动作比花珠慢不了多久。 因此花珠在空中翻滚下坠的情形,他始终看在眼里,可是二人都是在凌空不着 力的处境,中间还有七八丈距离。 李平候既然够不着救她,本身也在急速下坠,心里急得要命,却一点办法都没 有,忽然肩头擦过一样东西。 那是花珠手中被割断的丝索,还有十几丈长,一头盘在花珠的腰里,另一头虚 空跟着下降! 花珠坠落在他之先,因为她手上套着宽大的丝袖,虚空乱舞,速度比他慢一点, 二人坠下四十多丈时,刚好成了平行。 那根丝索份量较轻,降速更慢,横着下来,恰好触及他的肩头! 李平候本能地伸手抓住了它,用劲一抖,由于他不知道自己该出多少力,在慌 乱根本也无法顶计! 他只是用出了自己所能的最大限度,花珠的身子像一只蝴蝶似的向他扑了过来, 使他不得不伸手去接住她! 她自然是半裸的,只有双臂上套着两只宽大的袖子,不过由于事态的危急,李 平候一点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花珠在他的抱持中轻嗯了一声,像是刚从迷乱中觉醒过来一样,强烈的劲风从 他们的耳际迅速地掠过! 那是他们下坠时,云风在身旁流过的原故,也就是这般劲风,使得花珠突然意 识到自己的处境,连忙叫道:“李大侠!快把我背上的东西拔掉!” 李平候伸手一摸,在她的背上果然触到一根坚硬如小铁钉般的东西,刚好打在 她脊骨的隙缝中! 他这才明白花珠为何下坠时,毫无挣扎的余地之故,她能带着那么长的一根丝 索凌空飞渡,足见轻功之卓越! 那她下坠时,转折中应该也可以再拔高上去,可是她刚才只是手足无措地乱动, 都是受了这枝小钉的影响! 那支小钉制住了她的脊髓主脉,牵制了她自由行动的能力,而小钉的位置又是 她自己无法动手取出的地方! 因此他立刻用力将小钉起了出来,同时还用手指按住了钉伤的洞口,以免血液 激射而出! 因为他练过武,知道这个道理,人体受利器所刺后,仍然可以行动,但是利器 拔出后,精气就随着流血涣散了! 李平候的这个行动不但救了花珠,而且也救了自己,因为他们已经降下七八十 丈,足下可以看见汹涌的怒涛了! 花珠突然双臂一振,大袖如蝶翅展开,使他们下降的势子为之一缓,而且还拔 高了一点可是上拔了四五丈后,花珠轻叹一声道:“恐怕不行,那一下子伤得我很 厉害,我的真力无法集中,李大侠!你是怎么下来的呢?” 李平候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轻轻地叹道:“我也不知道,当我看见你受了暗算 掉下时,莫明其妙地跳了下来想救你,其实我跳下来也救不了你……” 花珠努力挥动双手,感动地道:“你确实救了我,不然我早已掉到激流里去了, 李大侠,你不该下来的,现在累得你陪我丧身在……” 李平候连忙道:“珠姑娘,你别这么说,人那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何况你是为 了我才冒险的,这只能说是我累了你……” 花珠不再开口,可是她的力量愈来愈弱,二人又开始向下降下,不过速度极为 缓慢…… 汹涌的怒涛声已清晰可闻。 李平候又道:“珠姑娘!你带着我,一定拔不上去,要是我放开了手,你一个 人或许还可以挣扎一下。” 说完刚想脱手,花珠双腿突地一盘,将他绞住了道:“李大侠!不行!” 李平候急道:“珠姑娘,这样子两个人都不免一死!有什么好处呢,若是你能 上去,我恐怕还可以在水里挣扎一下……” 花珠摇头道:“李大侠!我背上那个伤口只要你一放手,我飞不了十丈就会力 竭血枯,反而死得快一点!” 李平候想想这也有道理,可是他立刻有了主意道:“那不要紧,我可以替你把 伤口塞起来!” 说着要撕自己的衣服,花珠摇头叹道:“没有用的!即使我能挣扎到了上面, 大姊也不会饶我的,她最近不知怎么对我十分严厉……” 李平候想起花珍这一阵的态度,心中暗叹一声,花珠的顾虑不错,花珍是绝对 不会饶她的! 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还不知道是什么原故,李平候却清清楚楚,都是为了自 己在浣花山庄的一时失态…… 他轻叹了一声道:“那你留一点气力,慢慢地落下去吧!到了水里,也许我们 还不至于死,我的水性还不错……” 花珠轻叹道:“水性再好也没有用,这水流太急,根本无法行动!” 李平候不服气道:“那倒没有关系,我一口气闭半个时辰,这里河床太窄,水 流才那么急,到了宽阔的地方,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花珠仍是摇头道:“还是没有用,这水下乱石罗例,由于终年被急流冲刷,石 缘利如薄刃,碰上就是粉身碎骨……” 李平候一听真的呆了,可是他仍然倔强地道:“我们总不能束手待毙,不管怎 样,只要一线生机,也要试一该,珠姑娘!你慢慢降下去吧!” 花珠轻轻一叹,果然停止上挣,利用真力将两片丝袖展开,像大鸟的翅膀一般, 慢慢盘旋下降! 降到五六丈处,奔腾的水流声更响了,溅起的水珠也开始像急雨般地泼洒在他 们身上! 李平候已经凝神闭气,准备作入水的打算。 花珠却双臂猛振,带着他向上拔去! 李平候连忙叫道:“珠姑娘!你何苦又白费力气呢!” 花珠十分兴奋地叫道:“李大侠,那里有落脚的地方!” 李平候放眼望去,但见水雾蒙蒙,什么也看不到,然而花珠带着他拔高四五丈 后,斜着向前扑去! 当他们穿过水雾,前进了一段距离后,眼前果然出现了一片黑影,那是一块巨 大的岩石突出在水面上,足有十几丈高,岩上还长着树木! 李平候十分高兴,也十分钦佩地道:“珠姑娘,你的眼力真好!” 花珠努力挣扎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当李平候的脚尖沾上实地后,花珠 双臂一垂,一动都不能动了! 李平候知道这是用力过度之故,倒是不着急,他先点了她身上的几处要穴,使 她因急烈运动的血脉平顺下来。 然后才点了她的止血经络,使得血流静止,好在他学过一些普通的医护常识, 就地选摘了几样可用药草。 先放在口中嚼烂了,替她敷在伤口,再用她的丝袖包扎妥当,然后才拍开她的 穴道,花珠还是沉迷不醒! 李平候知道她疲劳太甚,一时不易恢复,幸好左近有一棵巨松,松根上长了许 多白色的菌子。 李平候心中一动,松茸是很珍贵的补元剂,这千年古松上的菌茸尤其难得,所 以他又采集了一大堆! 仓猝之间,找不到制药的器具,他只好把那些白色的松茸放在口中嚼碎了,吻 着她的嘴,用舌尖渡过去。 花珠的脸色已失去了原有的健康红润,苍白得像一张纸,嚼烂的松茸停在口中 不知道咽下去。 李平候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吻着她的嘴+运用本身的真气,硬把那些药渍逼下 去,直达她的丹田! 这是个很费时间的工作,连喂了十几口,他自己也相当累了,可是为了要使这 女孩子迅速复原,他不停地做着,直到他把最后一口松茸喂进她的嘴里。 花珠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目光炯炯地凝视看他! 李平候大虑困窘,为了救人,他根本没有想到男女之间的嫌疑,可是在对方目 光的逼视下,他觉得很不自在! 因此他连忙解释道:“珠姑娘!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存心轻薄……” 花珠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替我施救!当你喂我第一口时,我已经知道 了,可是我不敢惊动你……” 李平候怔了一怔道:“你老早就醒了……” 花珠笑着道:“是的,我不过是脱力过度,一口气接不上来,再加上背后受了 暗伤,休息一下就会好的,而且这松茸对我并没有用,我练的是阴柔的功夫,松性 属阳……” 李平候连忙道:“阳损则以阳实……” 花珠笑着道:“话是不错,可是这松茸长在松根上的阴处,是至阴之性,服下 去对我只有害处……” 李平候呆了一呆道:“我倒忘了,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花珠笑道:“没关系!你用唾沫将松茸之中的阴性中和了不少,再加上你渡给 我的阳刚之气,使它们不起作用了。” 李平候怫然道:“你真是胡闹,早点说开了,也免得我白费这么多办气,你知 道我渡你一口,要消耗多少精神……” 花珠一敛笑容道:“李大侠!你可是生我的气!” 李平候见她一付泫然欲泣之状,实在不忍心再责备她,只好长叹一口气,和颜 悦色地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感到很不值得……这也怪我太粗心了,不把事情弄 清楚就糊里糊涂地白费精力……” 花珠突然一转眼珠道:“不!李大侠!你没有浪费精力……” 李平候瞪着眼睛道:“我累得半死,你却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 花珠摇摇头道:“至少你让我领略到人生的意趣,也使我看到了你对我的关心, 使我感觉到为你那一番拚命有了价值……” 李平候眉头一皱道:“珠姑娘,现在不谈这些好吗!我们虽然幸脱落水之厄, 可是局处在这一片孤岩上总不是办法……” 花珠想想道:“没关系,等我休息一下,体力恢复了,就可以驮着你飞上去, 虽然没有把握;但未尝不可一试!” 李平候摇摇头道:“那太冒险了,还是你一个人上去,想法子找根绳子坠下来, 我攀上去,这样比较安全多了!” 花珠眉头一展道:“办法倒是不错,不过我怕大姊他们在上面等急了!” 李平候一听倒是真的急了,连忙抬头大声喊道:“珍姑娘我们在下面很好!” 花珠摇头道:“他们听不见的,那水流声把你的喊声盖住了……” 李平候急了道:“那该怎么办,要是他们以为我们丧了命……” 花珠点头道:“这是一定的,我希望他们认为我们死定了,回头离开了就好, 要是她们想不开,跟着也跳下来……” 李平候一急道:“那大概不会吧!” 花珠轻叹道:“大姊是个很烈性的人,她既然已经决定此身属君,生死都会跟 你在一起,四个妹妹又唯她之命之从……” 李平候急得直跳脚道:“这该怎么办……” 花珠挣扎看站起来道:“只有我上去通知她们一声,李大侠!你得把衣袖借给 我一只,我要赶快告诉她们你没有死!” 李平候毫不考虑地撕下自己的一只衣袖,交到花珠手中,却又不禁有点迟疑, 轻轻地问道:“你的体力支持得住吗?” 花珠苦笑了一下道:“拚了命也得撑上去!” 李平候抓头搔耳道:“假如你没有把握,还是等一下的好,要是你一个支持不 住,不特于事无补,反而白送一条性命!” 花珠眨眨眼睛道:“李大侠,有一个方法,可以使我的体力充沛一点,只是我 怕你生气,不敢提出来!” 李平候急了道:“任何方法我都可以接授!你快说吧!” 花珠闭上眼睛低声道:“像刚才一样,你把阳刚之气再度给我几口……” 李平候怔了一怔,终于还是走过去,双手握住她两腕的关尺,嘴对着她的嘴唇, 渡过一口长气! 他为了急于收功,不仅把本身的真气毫无保留地渡送出去,手指上更将自己的 阳和内力也从她的关尺上传过去! 这是更消耗体力的行动,一口气后,他必须休息片刻,才能继续提气作第二次 的输送! 就在他把第一口气输尽,体内的真气到了完全虚境况时,花珠的嘴里突然反涌 过来一股劲流! 那股劲流中带着松茸的清香,也带着处女体中特有的芳馨,急涌过来,李平候 的全身正在空虚的状态…… 当然他无法拒绝,想拒也拒不了,等到他把那一股劲力全部吸收了进去,精神 立时一振! 而花珠却又疲弱地躺在他的怀中了。 李平候急声道:“珠姑娘!你是怎么会事……” 花珠眼皮轻轻地睁开,无神的眸子微微一动道:“李大侠,我说过你的努力不 会白费的,你喂我的那些松茸,都被我以阴柔的内力化开了,成为一股纯阴的真气, 那对你的好处很大,李大侠,你对我那么好,我就是为你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李平候急得直跳脚,连连叹气道:“唉!你怎么这样傻,我并没有出多少力, 也用不着补元调息,你何苦把自己糟塌成这个样子呢!” 花珠轻弱地道:“不!李大侠!你必须保持充份的体力,才能应付目前的危机, 这片岩石上不止我们两个人……” 李平候一惊道:“还有人?在那里?” 花珠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晓得这里还有别人,我一到这里就有感觉 了,请你相信我的感觉。” 李平候并不怀疑她的感觉,因为她能在蒙蒙的水雾中,凭感觉找到这一块落脚 的地方,足证她感觉的敏锐! 可是他仍是摇头叹息道:“就是有人,也不一定会对我们不利……” 花珠摇摇头道:“这人绝对不怀善意,你记得我在上面受到的暗算吗,那一道 白光就是从底下发上去的,那是什么东西?” 李平候连忙从怀中取出那枚铁钉,见它足有三寸长,半带着血迹,通体发出银 亮的光芒! 花珠见了叹道:“你看这只是一枚钉子,却能射出百来丈远,先击断我手中的 丝索,再刺进我的背脊,这份劲力,这种手法,都证明那人的功力之高,假如你没 有足够的体力,恐怕无法应付他的再度施击……” 李平候怔了一怔才道:“现在不去管他,目前我们的最重要的是……” 花珠笑了一下道:“你别担心大姊,她一定会下来,可不是跳下来,上面还有 看几十丈的丝索,她们会接长一点坠下来。” 李平候不信道:“你怎么能肯定呢?” 花珠笑道:“大姊那个人何等精明,她知道我们一定不会死,也知道底下一定 有落脚的地方,我相信她现在一定在接绳……” 李平候仍是不信。 花珠已说下去道:“其实任何人只要仔细地想一下,都会想到的,那偷袭我的 暗器是从下面射上去的,假如底下没有落脚处,那发暗器的人停留在什么地方呢?” 李平候一拍手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花珠眼珠一转道:“假如你想到了,还会跳下来救我吗?” 李平候笑笑道:“会的,我跳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你,我不知是否救得了, 还是跟着你下来了,要是知道底下有停脚的地方,我跳得会更快一点……” 花珠慰然一笑,泪光隐隐地道:“这就是我肯为你牺牲性命的原因……” 李平候连忙道:“别谈这些了,我们还是快点去找那个人吧!我真想问问他为 什么要在暗中施出偷袭的手段,你……” 花珠明白他的意思,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道:“我好了,你刚才渡气传力,双 管并施,使我的体力恢复大半了,我们走吧!我也急于想把那个家伙找出来!” 李平候却突然抓住她的两只手,默运功力,把真气又渡送过去。 花珠连连挣扎,急声叫道:“不要,你留着点体力应付强敌吧!” 李平候笑着道:“珠姑娘,我的本事全仗着那口宝刀,假如对方赤手空拳,我 总不能用武器去对付他,要是动拳掌,恐怕还是你比我强得多!” 花珠还挣扎道:“拳掌的招式以大姊最高,等我们找到那个人时,大姊她们也 下来了,她会帮助你的!” 李平候笑着道:“这可不敢担保,万一她不能及时赶到呢,万一敌人不止一个 呢,最好还是我们都具备足够的战斗能力,我这样消耗不了多少体力,因为你还给 我的那一口真气,使我比平常的状态还要高出一点……” 花珠这才不动了,静静地接受他的内力输送,可是她接受得更多的,却是李平 候深切的关注…… 片刻之后,花珠把手抽了回去道:“好了!现在我要把那个鬼家伙找出来,在 他的背上也狠狠的钉上一钉子,然后再把他摔下急流里去!” 李平候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花珠一只手套着自己的衣袖,一只手套着李平候撕下的青袖。 李平候却光着一只膀子。 二人就开始搜索着! 这一片岩石范围颇广,足足有数十丈方圆,岩上奇峰林立,还长着许多小树与 十几株参天古松! 二人搜索了一遍,人踪未见,却看见几段木桩,像上面的断桥残迹一般无二, 李平候怔然道:“向老说得不错,这一块岩石正是从前架桥的孤峰,只不知何以突 然矮了下来,而且还矮得这么多!” 花珠笑笑道:“这孤峰经年矗立在急流中,峰脚被流水冲空了,自然断下来, 不过断得很巧,没有倒下而已……” 李平候点点头忽然诧然道:“你不是说此地有人吗,我们已经找遍了……” 花珠点点头道:“不错!我感觉那人就在附近,只是说不出他确切藏身的地方, 李大侠,你的宝刀能把这棵树砍断吗!” 李平候点头道:“大概行吧!不过没有什么用,那人又不是藏在树上!” 花珠笑着道:“你试试看吧!我自有道理!” 李平候拔出宝刀,尽力一劈,刀锋在树根上一掠而过,如断腐木,花珠一伸手, 将断树朝一处短峰推去。 断树撞着峰,发出震天巨响,将峰顶打得粉碎。 石中突然冲起一条人影,花珠清叱一声,拾手将掌中的那根铁钉,化作一道白 光,朝人影击去! 那条人影的身法异常迅速,花珠铁钉的去势也很疾,刚要相融之际,那人一伸 手将铁钉接住了! 而花珠双臂一拍对那人扑去,相隔丈许,扬手又是一点银光,那人措手不及, 被银光击中背上。 他的身子还在空中,两个翻滚,落下地来,而李平候刚好也赶到了,伸手将那 人接住,不禁怔了一怔。 那人是个中年妇人,相貌清秀,目中却透出一股寒厉的光芒,不过她见到李平 候之后,却是一呆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李平候将她放了下来朗声道:“在下李平候!” 李平候三个字又使那中年妇人震了一震,然后以怀疑的目光盯着他,呆了片晌 才低低地道:“李平候!你怎么会姓李呢!” 李平候怒声道:“我不姓李姓什么?” 那中年妇人忽地一笑道:“好吧!就算你姓李,不过我要问一句,你的老子可 是姓李? 他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有一对老鼠眼睛……“ 李平候心中一怔,他自从发现自己与那个冒名黑旋风的怪客有着一个相同的特 征——左目重瞳——后,对自己的身世已超了怀疑,而这个中年女子的问话尤其奇 怪,她好像对自己的身世颇为了解似的! 因为她说起老鼠眼睛,的确就是那个被杀死的父亲——李圣扬。 虽然他从小就离开了李圣扬,多少还有点印象。 尤其那一对小眼睛,骨碌碌地直翻,与他那清秀儒雅的外貌极不相配,“老鼠 眼睛”这个形容太妥贴了。 那一对骨碌碌的小眼睛,像极狡猾的鼠目。 可是黑旋风最后的留书上,又说李圣扬并不是他的父亲,因此他对这问题,倒 是感到很难答覆! 那中年妇人又摧促道:“你连自己的父亲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吗?” 李平候想了一下才道:“家父名字叫李圣扬!” 那中年女子笑了一声道:“不错!小老鼠李圣扬,你真是他的儿子?” 李平候忍不住问道:“你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中年女子脸色一寒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想知道一下,你倒底是不是李圣扬 的儿子,假如是的话,我就死了心了!” 李平候越听越糊涂了,也越感到兴趣,连忙道:“假如不是呢?” 中年女子冷笑道:“那就很难说了,也许我会杀了你!” 李平候大声道:“为什么?我跟你从未见过面,无冤无仇……” 中年争厉声道:“仇恨深了,为了你,我才失去了丈夫……” 李平候莫明其妙地道:“这就奇怪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使你失去 了丈夫?你是谁?你丈夫又是谁?” 中年女子厉声道:“你别管这么多,我的问题你还没有答覆!” 李平候急于揭开自己身世之迷,看来这女子倒是对自己颇为熟悉,于是也老实 地道:“本来我以为李圣扬就是我的父亲,这些年来我一直就顶着李这个姓氏,可 是最近有人告诉我说……” 那中年女子急忙道:“说什么?说你不是李圣扬的儿子?” 李平候点头道:“不错!我也有这个感觉,因为我觉得我与李圣扬不相像,可 是我不知道我的父亲究竟是谁……” 中年女子突然宏声大笑道:“这么说来那老鬼还没有把一切都告诉你!” 李平候怔然道:“你说的是谁?” 中年女子笑声转为凄厉道:“还有谁!自然是那个阴魂不散。” 李平候更为模糊道:“谁是阴魂不散?” 中年女子厉声道:“阴魂不散就是阴魂不散,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真的姓名叫 什么!不过我也不想知道……” 李平候怔然地道:“前辈,你可否……” 中年女子怒声道:“别叫我前辈,假如你承认是李圣扬的儿子,便应该叫我一 声母亲……” 李平候一惊道:“你是……” 中年女子冷笑一声道:“我是李圣扬的妻子,听说李圣扬已经死了……” 李平候讷讷地道:“是……是的……” 中年女子冷笑道:“我知道他是死在阴魂不散的手中的!” 李平候愕然道:“原来阴魂不散就是黑旋风!” 中年女子怒哼道:“放屁!黑旋风是我第一个丈夫,他也是死在阴魂不散的手 里,他的坟墓就在对面的山上……” 李平候点点头道:“不错,我也知道那个人不是黑旋风,不过我不知道他叫做 阴魂不散……原来我以为他是黑煞神龙……” 那女子又是一声,冷笑道:“黑煞神龙是我哥哥,他被阴魂不散整得埋首深山, 不敢出履人世,这老家伙害得我……” 李平候怔怔地道:“那个阴魂不散究竟是谁?” 中年女子冷笑道:“我怎么知道呢?他自称无名氏,阴魂不散是我们给他起的 名字,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两个人知道他的真姓名!” 李平候连忙问道:“是谁?” 中年女子冷笑道:“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我妹妹!” 李平候紧张地问道:“令妹……” 中年女子厉声道:“什么令妹令妹的,她是你的母亲!” 李平候一怔道:“我的母亲?” 中年女子冷笑道:“不错!你的母亲,我那个害人精的妹妹,不过你不要叫我 姨妈,我们姊妹之情早绝……” 李平候如堕五里雾中,茫然不知道此身何在,本身的身世已经够迷惑的了,现 在平空又多出一个母亲来了…… 正在愕然神迷之际,背后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最先是向飞爽朗的笑声道:“阿珍!我说李老弟吉人天相,绝不会遭到凶险的, 你们看他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然后只见他带着花家五姊妹过来。 李平候迎上去道:“向老!你们怎么下来的?” 花珍冷笑一声道:“李大侠!你倒是舍得,为了二妹一个人,就把我们都丢在 上面不管了,你知道我们差一点……” 向飞连忙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好好的……” 花珍沉下脸道:“不!我一定要说说清楚,李大侠!你是我们六个人终身的依 托,假如你眼中只有二妹一个人……” 李平候知道她又误会了,连忙道:“那时我见到珠姑娘摔下来,心中一急,不 顾一切就跳了下来想救她,这是人情之常……” 花珍冷笑道:“假如换了我,你也会如此情切吗?” 李平候正色道:“不管是谁,我都会那样子做的!因为我那时候心中只想到要 救人,并没有考虑到救的是那一个!” 花珍为他正气所动,想了一下才道:“你救成了吗?” 李平候点点头道:“救成了!我救她她也救了我……” 花珠连忙也道:“我虽然会凌空虚渡的身法,可是背上的脊椎骨中了暗器,无 法运用真力,幸好李大侠适时接到了我,替我起出暗器,然后我又带着他,找到了 这块地方,大姊!你们在上面一定很着急吧!” 花珍冷笑一声道:“不着急!要不是向老爷子拉得快,鸭绿江的急流中会平添 五个屈死冤魂,世上只剩下你们一对同命鸳鸯了!” 李平候听她的语气不对,连忙道:“珍姑娘!你们是怎么下来的?” 花珍冷笑道:“我们不会凌空飞渡,也没有人肯替我们拚命,只好把身上的衣 物再撕破几条,结根长绳……” 向飞也笑着道:“连我老头子也只剩下一条裤子了,李老弟,下次再有这种情 形,你可得沉住点气,这一次是凑巧,假如你不是刚好接住阿珠,你跳下来不也是 白陪一条命吗?连带还害着上面的五个人要为你殉情!” 李平候低着头没作声。 花珍却微笑道:“李大侠见义勇为,舍身救人,倒是不能怪他,好在大家都没 有死,二妹,他受伤了,过来给我看看……” 她—突然变得和气讲理了。 花珠倒是非常感动,走到她身边,用手指着背上的剑口柔声笑道:“不要紧! 李大侠精通医理,已经替我包扎好了……” 花珍突然一掌,击在她的伤处。 花珠痛得失声大叫。 李平候脸色一变道:“珍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花珍寒着脸道:“你心痛了是吗?” 李平候大声道:“你简直不讲理,她已经受了伤……” 花珍怒声道:“受了伤怎么样?我恨不得宰了她!” 向飞也一沉脸道:“阿珍!你太过份了!……” 花珍厉声道:“老爷子!您怎么也说这种话,刚才我们在上面急成什么样子, 这浪蹄子不过受了一点轻伤,她为什么不上来通知我们一声……” 李平候轻叹一声道:“珍姑娘!你误会了,珠姑娘本来要上去的,可是她带着 我降落此地,元气损耗太多,刚调息好了,又……” 说着一指那中年女子,花珍等人这时才注意到现场还多了一个人,怔了一怔才 问李平候道:“她是谁?” 花珠忍着痛楚含泪道:“她就是中途暗算我的人!” 花珍狞笑一声道:“二妹!你连我们浣花山庄的规矩都忘了!” 花珠连忙道:“大姊,我怎么敢忘呢!刚才我已经把那一钉打回去了,而且还 是利用她的暗器,打在她伤我的地方!” 中年女子冷笑一声道:“臭丫头,老娘不是上了你的鬼当,凭你也能伤得了我, 早知如此,我真该用喂毒的天狼钉招呼你……” 向飞微怔道:“天狼钉!你是莲姑?” 中年女子冷笑道:“老偷儿,晏美莲虽然老丑,还不至于连样子都变了吧!倒 是你这份贼相越来越浓,完全改了样子……” 向飞愕然道:“莲姑!真想不到你还在人世!” 那自称晏美莲的中年女子冷笑一声道:“你自然想不到了,你以为我会真的替 那个薄情寡义的混帐东西殉情吧!他死了我高兴得几乎想笑出来……” 向飞仍是不太相信地道:“可是你的那封遗书写得……” 晏美莲大笑道:“我留下那封遗书的时候,倒是真的想跟那个死鬼共赴黄泉, 可是我破开死鬼的墓穴后……” 向飞愕然道:“你打开黑旋风的墓穴了?” 晏美莲厉声大笑道:“幸亏我秉着一念之痴,想跟他同椁而殉,才发现了他的 秘密,否则我死了还是一个糊涂鬼……” 向飞摇摇头道:“这是怎么说呢?黑旋风对你……” 晏美莲脸色一沉道:“那死鬼对我完全是虚情假意,他娶我只是为了想接近美 芝,我要是不打开墓穴,真会被他欺瞒一辈子!” 向飞连忙问道:“美芝是谁?” 晏美莲怒叫道:“美芝是我不要脸的妹妹!” 向飞莫明其妙地道:“你还有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 晏美莲冷笑道:“幸亏你没见到,否则你也会像那些不知死活的男人一样,为 她失魂颠倒,甚至于成为她裙下的俘掳……” 向飞糊里糊涂地摇摇头道:“我真听不懂你说些什么……不过你来得倒是正好, 这位老弟的身世跟你的丈夫略有一点关连……” 晏美莲哈哈大笑道:“她的身世跟我的两个丈夫都有关连,一个是她娘的姘夫, 一个是他的挂名父亲,这小子……” 李平候虽然对自己的身世仍然不明白,可是听她的口气,知道自己的母亲名字 叫做,晏美芝,是她的妹妹! 虽然他对自己的母亲一无所知,然而听她对自己的母亲如此毁谤,心中感到很 愤怒,厉声一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晏美莲大笑道:“我一点都不胡说!你的母亲是个最无耻的淫妇!” 李平候愤然色变。 向飞却按住他对晏美莲道:“莲姑!你对李老弟的身世很清楚吗?” 晏美莲大笑道:“当然清楚了!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向飞连忙道:“那你就告诉他吧!” 晏美莲摇头大笑道:“我偏不说!让他做一辈子的野种!” 花珍连忙道:“我相信不会的!我们六人从小长大,只有一条心!” 李平候微微一笑道:“花姑娘!这话很难说,小时候同心,长大了,多少会有 点变化,每个人最多只能担保自己,你何必强替别人作主呢,这件事也许你现在不 相信,但不妨问问向老,他的人情世故懂得多一点!” 向飞略一沉吟道:“这也有点道理……” 花珍急道:“没有道理,我可以担保……” 李平候微笑道:“花姑娘!我刚才不是说过吗,每个人都只能担保自己,你不 妨留一年时间看看,要是一年后,你们六位对我仍是有意,我能一举并娶六位,当 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假如在这一年中,有谁对我不满意……” 花珍脸色一沉道:“那我们五个人绝不饶她!” 李平候连忙摇手道:“这可不行,夫妇之间,要互相情愿才能有真正的幸福, 勉强结合,反而使大家都痛苦……” 向飞也道:“这不错,留一年的时间,给你们互相熟悉一下也是对的,一年之 后,要是你们六个人仍无变化,不是依然一样吗?” 花珍想了一下道:“那我们在这一年中都跟你在一起?” 李平候慨然点头道:“当然!我到那里,你们也到那里,在这一年中,我们都 在一起,这样才可以使你们每一个都了解我!” 花珍的脸上松了下来,点点头表示答应! 李平候的心头也松了下来,至少目前已把问题拖延了下来,有一年的时间可以 给他慢慢冲淡这件事! 从始至终,他没有想到要娶那一个女子为妻,更不要说是同时娶六个妻子了, 虽然一个男子迟早都要娶妻的! 他也不例外,每当夜静无人时,他的心中偶而也曾浮起过这层思想,可是有一 件很奇怪的事情。 每当他浮起这种思想时,他的眼中就彷佛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女孩子 的影子来! 他只能用模糊两个字去形容她,虽然在他眼中出现的这个影子并不模糊,她的 音容笑貌都非常清楚! 可是他却从来没见过这个女孩子,也不知道这个形象是从何得来的,然而他却 有一个信念! 假如他要娶妻的话,一定就是这个女孩子! 黑旋风的信上提起了一大串女孩子的名字,那些都是他曾经见过的,再加上目 前的六个女子。 她们都不是那梦中的人儿,一点都不像…… 现在他又开始见到这个女孩子了,彷佛就浮在他的眼前,距离得那么近,近得 伸手就可以碰摸到。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突然他的梦境消失了,那个女孩子也消失了! 而他的手却抓住花珠的手上,花珠是提着酒壶为他斟酒的,被他这突然的举动 震得呆住了! 李平候也发觉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放开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而且很快 地想到了借口道:“珠姑娘!很抱歉!我不能再喝了。” 花珠怔怔地道:“为什么?你才喝了两杯!” 李平候轻轻一笑道:“从早上到现在,我一点东西都没下肚,这个酒太烈,喝 下去令人受不了,我想先吃点东西的好。” 这是个很合情的解释。 花珠果然体贴地放下酒壶道:“空肚子喝烈酒是不太好,关外的酒都是烈的, 我们又不会酿,要是把百花庄的百花露带点来多好……” 花珍却突然生气地道:“二妹!从今以后,再也不许提到百花庄三个字!” 花珠被她的脸色吓住了,连忙问道:“为什么!大姊……” 花珍的脸色和缓了下去,木然地道:“不为什么!那个地方是我们的耻辱,大 家最好都把它从心里忘掉,从今天起,我们要进入一个新的生活!” 花珠没作声。 李平候心中却暗暗一惊,也提高了深深的觉,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花珍眼 中的神情! 那是一种恨!却不是对百花庄的恨。 在庄咏芬离开他时,在他拒绝包娇娇的婚事时,甚至在于大明湖畔重晤袁白萍 时,他都见过同样的神态! 那是属于女子特有的嫉恨,也许自己在抓住花珠的手时,态度上流露过神往的 表示,才招致她产生这种恨。 她一定是认为自己对花珠有着特别的好感—那自己以后的行动可得特别小心, 否则又会引起不堪设想的后果! 花珠仍懵然不视地道:“李大侠既然不喝酒,我给你拿馒头去!” 花珍轻轻一笑道:“不用你去,李大侠不喝酒,向老爷子还得喝几杯呢!你多 照顾老爷子一点,叫四妹去好了!”花珞跳起来走了。 李平候却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笑笑道:“向老也少喝两杯吧!我们还要赶路 呢……” 向飞犹自不觉,哈哈大笑道:“忙什么!老头子今天实在高兴,正想多喝两杯, 再说姑娘们跟着一起上路,也得打点一下行装……” 李平候却一皱眉头道:“我真希望能快点动身,赶到长白山,把事情弄弄清楚, 这个问题不解决,我一刻都无法安心……” 花珍为了讨好李平候,也帮着他道:“这话也是,老爷子受了伤,也不宜多喝, 快点吃了就走吧!我们没什么需要打点的……” 花珞已捧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馒头进来。 向飞叹了一口气道:“老弟!跟着你办事真别扭,连酒都喝不痛快!” 口里虽然说着,却已放下酒杯了,几个人风卷残云,草草地一顿饭吃完了,开 始准备动身! 人骑骏马,疾驰在长白山的山道上。 向飞一马当先。 李平候性子也急,紧跟在他后面,频频地问他还有多久才可以到,向飞总是笑 而不答! 花珍自己总是抢在头里,居着第三位。 花珠却落在最后,那是因为一路上花珍老是找她发脾气! 从小她们都是由这位大姊抚养长大的,养成她们对大姊服从的天性,花珠本人 倒没有什么感觉! 最感到抱歉的是李平候,他明白这是什么原故、可是他也知道不能去劝她,那 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 好容易走上一处山头,向飞斜指着一个小黑点道:“就在那里?那是黑煞神龙 守坟的茅庐!” 李平候的心立刻就像一锅滚水似的沸腾起来! 见到黑煞神龙,刨开黑旋风的坟墓,就可以明白事情的一半了,虽然只有一半, 也是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的! 所以他立刻策马,超过了向飞,往那黑点驰去。 慢慢已可看清茅庐时,他反而勒马怔住了! 因为山路到此中断,隔着一片数十丈的悬崖,别说是马匹了,连人都无法攀越 过去! 向飞也赶了过来,见状大声叫道:“奇怪!奇怪……” 李平候急道:“向老!这是怎么会事?是不是你带错了路?” 向飞摇头道:“这条路我少说也走过二十次了,怎么会错呢!这中间明明有一 道山峰,两边有座相连的桥,怎么都不见了?” 李平候一怔道:“您真的没记错吗?” 向飞大声道:“怎么会错呢?你看这悬岩上不是还有着木桩吗,那里原来架桥 的地方。 一年前我还走过的呢!“ 李平候下了马,检视了一下木桩,发现果然是断桥的残迹,从宽度看,那座桥 还相当大,乃怔怔地道:“也许是桥断了……” 向飞摇头道:“桥断了,山总不会搬走吧,几十丈方圆的一座山峰,怎么也会 突然失踪了呢!这真是怪事了!” 李平候急了道:“现在不是研究怪事的时候,最要紧的是想个方法渡到对面去, 还有别的路可通吗?” 向飞摇摇头道:“没有了!这是唯一的道路!” 李平候大急道:“这是么办呢?好容易来到这里,想不到会遇上这种事,能不 能从这儿翻下去再到对面呢?” 向飞仍是摇头道:“不行!下面是鸭绿江的源头,波涛汹涌,连鱼都游不过去, 除非是像鸟一样,长了翅膀飞过去!” 李平候嗒然若丧。 花珍却过来道:“不一定是鸟才长翅膀……” 李平候一听她话中有话,不禁喜道:“珍姑娘!你能过去吗?” 花珍微微一笑道:“我不能!有人能!” 李平候连忙问道:“是谁?” 花珍一笑道:“二妹!我们六个人中,只有她一个人练成了凌空飞渡的身法, 这点距离还难不倒她!” 李平候跳起来道:“那太好了……不过还是没有用,就是她过去了,我们怎么 办?这件事非要我自己去才行……” 花飞一笑道:“你真笨,找根绳子,由她牵过去,架成一道索桥,我们不就可 以过去吗,不过要找这么长的绳子倒不容易!” 向飞也摇摇头道:“找到了绳子也没有用,几十丈长的绳子,算起来是多少重 量,她若是带得动,不如把我们一个个背过去了!” 花珍回头对花珠道:“二妹!你能带一个人吗?” 花珠沉吟片刻,微有难色道:“短距离带个人倒不成问题,这么宽就不敢说了!” 花珍将脸一沉道:“为了李大侠,我们就是摔死了也没有话说!” 花珠急了道:“大姊!不是我怕死,这些人中,李大侠是非过去不可的,一定 要我带,也只有先带他,万一我能力不及,连他也跟着摔死了……” 花珍这才不响了,停了片刻,她忽然眉头一扬道:“妹妹们!把外衣脱下来!” 李平候连忙问道:“珍姑娘!这是做什么?” 花珍不回答,已率先脱下外衣,随手撕成半尺来宽的长条,连接起来已有十几 丈长,再将那些布条搓成圆索! 向飞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着道:“阿珍!还是你的脑筋好!你们身上的绸衣是 丝质的,份量轻,质地又坚纫,结成长索是最理想不过了!” 其余几个女子也开始脱下外衣。 只有花珠不动。 花珍见状冷笑道:“二妹!你的身体是否比我们尊贵些……” 花珠连忙道:“大姊!不是的!我的凌空飞渡,完全是仗着两只衣袖的浮力, 要是我把外衣脱下就飞不过去了!” 花珍冷笑道:“那你只留下两只袖子就够了!” 花珠一言不发,脱下外衣,撕下两只衣袖披在肩上,同时也把衣襟撕开,作为 搓索之用! 因为是夏天,她们除了一袭绸衣之外,只有一条齐膝的短裤与一个胸围,等于 是半裸了! 李平候不安地道:“你们把衣服撕坏了,一会儿怎么办?” 花珍轻笑了一下道:“老爷!我们只怕没有办法替你出力,只要能帮上你一点 忙,别说是一件衣服,要是索子不够长,我们还可以把头发剪下来接上去!” 李平候连忙道:“这怎么行!我宁可不过去!” 花珍笑笑道:“你放心吧!此地到对岸最多只有六十丈,我算算已经够了,否 则我不会那样做,我们只是表示自己的一点心,叫你知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愿意为你 牺牲一切,每一个人都能为你尽点力,不单是一两个特殊的人……” 李平候知道她的意思,连忙道:“我对六位是同样的感激……” 他也只能这样表示,幸好丝索已经结竣,花珠拿起一头,系在自己的腰上,双 臂一振,像飞鸟般地凌空拔起,但见她两只大袖飞舞,去势极速,李平候看了十分 钦佩,为了怕引起花珍的误会,不敢叫出好来! 可是花珠只飞到一半,悬岩下面突然射出一道白光,割断了她身上的绸索,连 带将她的身子也一拖,向下落去! 李平候大惊失色,不顾一切地也跟着跳了下去! 李平候是情急之下,飞身扑了出去的,这一扑居然也有二十几丈远,同时他的 动作比花珠慢不了多久。 因此花珠在空中翻滚下坠的情形,他始终看在眼里,可是二人都是在凌空不着 力的处境,中间还有七八丈距离。 李平候既然够不着救她,本身也在急速下坠,心里急得要命,却一点办法都没 有,忽然肩头擦过一样东西。 那是花珠手中被割断的丝索,还有十几丈长,一头盘在花珠的腰里,另一头虚 空跟着下降! 花珠坠落在他之先,因为她手上套着宽大的丝袖,虚空乱舞,速度比他慢一点, 二人坠下四十多丈时,刚好成了平行。 那根丝索份量较轻,降速更慢,横着下来,恰好触及他的肩头! 李平候本能地伸手抓住了它,用劲一抖,由于他不知道自己该出多少力,在慌 乱根本也无法顶计! 他只是用出了自己所能的最大限度,花珠的身子像一只蝴蝶似的向他扑了过来, 使他不得不伸手去接住她! 她自然是半裸的,只有双臂上套着两只宽大的袖子,不过由于事态的危急,李 平候一点也没有其他的感觉! 花珠在他的抱持中轻嗯了一声,像是刚从迷乱中觉醒过来一样,强烈的劲风从 他们的耳际迅速地掠过! 那是他们下坠时,云风在身旁流过的原故,也就是这般劲风,使得花珠突然意 识到自己的处境,连忙叫道:“李大侠!快把我背上的东西拔掉!” 李平候伸手一摸,在她的背上果然触到一根坚硬如小铁钉般的东西,刚好打在 她脊骨的隙缝中! 他这才明白花珠为何下坠时,毫无挣扎的余地之故,她能带着那么长的一根丝 索凌空飞渡,足见轻功之卓越! 那她下坠时,转折中应该也可以再拔高上去,可是她刚才只是手足无措地乱动, 都是受了这枝小钉的影响! 那支小钉制住了她的脊髓主脉,牵制了她自由行动的能力,而小钉的位置又是 她自己无法动手取出的地方! 因此他立刻用力将小钉起了出来,同时还用手指按住了钉伤的洞口,以免血液 激射而出! 因为他练过武,知道这个道理,人体受利器所刺后,仍然可以行动,但是利器 拔出后,精气就随着流血涣散了! 李平候的这个行动不但救了花珠,而且也救了自己,因为他们已经降下七八十 丈,足下可以看见汹涌的怒涛了! 花珠突然双臂一振,大袖如蝶翅展开,使他们下降的势子为之一缓,而且还拔 高了一点可是上拔了四五丈后,花珠轻叹一声道:“恐怕不行,那一下子伤得我很 厉害,我的真力无法集中,李大侠!你是怎么下来的呢?” 李平候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轻轻地叹道:“我也不知道,当我看见你受了暗算 掉下时,莫明其妙地跳了下来想救你,其实我跳下来也救不了你……” 花珠努力挥动双手,感动地道:“你确实救了我,不然我早已掉到激流里去了, 李大侠,你不该下来的,现在累得你陪我丧身在……” 李平候连忙道:“珠姑娘,你别这么说,人那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何况你是为 了我才冒险的,这只能说是我累了你……” 花珠不再开口,可是她的力量愈来愈弱,二人又开始向下降下,不过速度极为 缓慢…… 汹涌的怒涛声已清晰可闻。 李平候又道:“珠姑娘!你带着我,一定拔不上去,要是我放开了手,你一个 人或许还可以挣扎一下。” 说完刚想脱手,花珠双腿突地一盘,将他绞住了道:“李大侠!不行!” 李平候急道:“珠姑娘,这样子两个人都不免一死!有什么好处呢,若是你能 上去,我恐怕还可以在水里挣扎一下……” 花珠摇头道:“李大侠!我背上那个伤口只要你一放手,我飞不了十丈就会力 竭血枯,反而死得快一点!” 李平候想想这也有道理,可是他立刻有了主意道:“那不要紧,我可以替你把 伤口塞起来!” 说着要撕自己的衣服,花珠摇头叹道:“没有用的!即使我能挣扎到了上面, 大姊也不会饶我的,她最近不知怎么对我十分严厉……” 李平候想起花珍这一阵的态度,心中暗叹一声,花珠的顾虑不错,花珍是绝对 不会饶她的! 这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还不知道是什么原故,李平候却清清楚楚,都是为了自 己在浣花山庄的一时失态…… 他轻叹了一声道:“那你留一点气力,慢慢地落下去吧!到了水里,也许我们 还不至于死,我的水性还不错……” 花珠轻叹道:“水性再好也没有用,这水流太急,根本无法行动!” 李平候不服气道:“那倒没有关系,我一口气闭半个时辰,这里河床太窄,水 流才那么急,到了宽阔的地方,我们就可以行动了!” 花珠仍是摇头道:“还是没有用,这水下乱石罗例,由于终年被急流冲刷,石 缘利如薄刃,碰上就是粉身碎骨……” 李平候一听真的呆了,可是他仍然倔强地道:“我们总不能束手待毙,不管怎 样,只要一线生机,也要试一该,珠姑娘!你慢慢降下去吧!” 花珠轻轻一叹,果然停止上挣,利用真力将两片丝袖展开,像大鸟的翅膀一般, 慢慢盘旋下降! 降到五六丈处,奔腾的水流声更响了,溅起的水珠也开始像急雨般地泼洒在他 们身上! 李平候已经凝神闭气,准备作入水的打算。 花珠却双臂猛振,带着他向上拔去! 李平候连忙叫道:“珠姑娘!你何苦又白费力气呢!” 花珠十分兴奋地叫道:“李大侠,那里有落脚的地方!” 李平候放眼望去,但见水雾蒙蒙,什么也看不到,然而花珠带着他拔高四五丈 后,斜着向前扑去! 当他们穿过水雾,前进了一段距离后,眼前果然出现了一片黑影,那是一块巨 大的岩石突出在水面上,足有十几丈高,岩上还长着树木! 李平候十分高兴,也十分钦佩地道:“珠姑娘,你的眼力真好!” 花珠努力挣扎着,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当李平候的脚尖沾上实地后,花珠 双臂一垂,一动都不能动了! 李平候知道这是用力过度之故,倒是不着急,他先点了她身上的几处要穴,使 她因急烈运动的血脉平顺下来。 然后才点了她的止血经络,使得血流静止,好在他学过一些普通的医护常识, 就地选摘了几样可用药草。 先放在口中嚼烂了,替她敷在伤口,再用她的丝袖包扎妥当,然后才拍开她的 穴道,花珠还是沉迷不醒! 李平候知道她疲劳太甚,一时不易恢复,幸好左近有一棵巨松,松根上长了许 多白色的菌子。 李平候心中一动,松茸是很珍贵的补元剂,这千年古松上的菌茸尤其难得,所 以他又采集了一大堆! 仓猝之间,找不到制药的器具,他只好把那些白色的松茸放在口中嚼碎了,吻 着她的嘴,用舌尖渡过去。 花珠的脸色已失去了原有的健康红润,苍白得像一张纸,嚼烂的松茸停在口中 不知道咽下去。 李平候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吻着她的嘴+运用本身的真气,硬把那些药渍逼下 去,直达她的丹田! 这是个很费时间的工作,连喂了十几口,他自己也相当累了,可是为了要使这 女孩子迅速复原,他不停地做着,直到他把最后一口松茸喂进她的嘴里。 花珠的眼睛突然睁了开来,目光炯炯地凝视看他! 李平候大虑困窘,为了救人,他根本没有想到男女之间的嫌疑,可是在对方目 光的逼视下,他觉得很不自在! 因此他连忙解释道:“珠姑娘!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存心轻薄……” 花珠微微一笑道:“我知道?你在替我施救!当你喂我第一口时,我已经知道 了,可是我不敢惊动你……” 李平候怔了一怔道:“你老早就醒了……” 花珠笑着道:“是的,我不过是脱力过度,一口气接不上来,再加上背后受了 暗伤,休息一下就会好的,而且这松茸对我并没有用,我练的是阴柔的功夫,松性 属阳……” 李平候连忙道:“阳损则以阳实……” 花珠笑着道:“话是不错,可是这松茸长在松根上的阴处,是至阴之性,服下 去对我只有害处……” 李平候呆了一呆道:“我倒忘了,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花珠笑道:“没关系!你用唾沫将松茸之中的阴性中和了不少,再加上你渡给 我的阳刚之气,使它们不起作用了。” 李平候怫然道:“你真是胡闹,早点说开了,也免得我白费这么多办气,你知 道我渡你一口,要消耗多少精神……” 花珠一敛笑容道:“李大侠!你可是生我的气!” 李平候见她一付泫然欲泣之状,实在不忍心再责备她,只好长叹一口气,和颜 悦色地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感到很不值得……这也怪我太粗心了,不把事情弄 清楚就糊里糊涂地白费精力……” 花珠突然一转眼珠道:“不!李大侠!你没有浪费精力……” 李平候瞪着眼睛道:“我累得半死,你却一点好处都没有得到……” 花珠摇摇头道:“至少你让我领略到人生的意趣,也使我看到了你对我的关心, 使我感觉到为你那一番拚命有了价值……” 李平候眉头一皱道:“珠姑娘,现在不谈这些好吗!我们虽然幸脱落水之厄, 可是局处在这一片孤岩上总不是办法……” 花珠想想道:“没关系,等我休息一下,体力恢复了,就可以驮着你飞上去, 虽然没有把握;但未尝不可一试!” 李平候摇摇头道:“那太冒险了,还是你一个人上去,想法子找根绳子坠下来, 我攀上去,这样比较安全多了!” 花珠眉头一展道:“办法倒是不错,不过我怕大姊他们在上面等急了!” 李平候一听倒是真的急了,连忙抬头大声喊道:“珍姑娘我们在下面很好!” 花珠摇头道:“他们听不见的,那水流声把你的喊声盖住了……” 李平候急了道:“那该怎么办,要是他们以为我们丧了命……” 花珠点头道:“这是一定的,我希望他们认为我们死定了,回头离开了就好, 要是她们想不开,跟着也跳下来……” 李平候一急道:“那大概不会吧!” 花珠轻叹道:“大姊是个很烈性的人,她既然已经决定此身属君,生死都会跟 你在一起,四个妹妹又唯她之命之从……” 李平候急得直跳脚道:“这该怎么办……” 花珠挣扎看站起来道:“只有我上去通知她们一声,李大侠!你得把衣袖借给 我一只,我要赶快告诉她们你没有死!” 李平候毫不考虑地撕下自己的一只衣袖,交到花珠手中,却又不禁有点迟疑, 轻轻地问道:“你的体力支持得住吗?” 花珠苦笑了一下道:“拚了命也得撑上去!” 李平候抓头搔耳道:“假如你没有把握,还是等一下的好,要是你一个支持不 住,不特于事无补,反而白送一条性命!” 花珠眨眨眼睛道:“李大侠,有一个方法,可以使我的体力充沛一点,只是我 怕你生气,不敢提出来!” 李平候急了道:“任何方法我都可以接授!你快说吧!” 花珠闭上眼睛低声道:“像刚才一样,你把阳刚之气再度给我几口……” 李平候怔了一怔,终于还是走过去,双手握住她两腕的关尺,嘴对着她的嘴唇, 渡过一口长气! 他为了急于收功,不仅把本身的真气毫无保留地渡送出去,手指上更将自己的 阳和内力也从她的关尺上传过去! 这是更消耗体力的行动,一口气后,他必须休息片刻,才能继续提气作第二次 的输送! 就在他把第一口气输尽,体内的真气到了完全虚境况时,花珠的嘴里突然反涌 过来一股劲流! 那股劲流中带着松茸的清香,也带着处女体中特有的芳馨,急涌过来,李平候 的全身正在空虚的状态…… 当然他无法拒绝,想拒也拒不了,等到他把那一股劲力全部吸收了进去,精神 立时一振! 而花珠却又疲弱地躺在他的怀中了。 李平候急声道:“珠姑娘!你是怎么会事……” 花珠眼皮轻轻地睁开,无神的眸子微微一动道:“李大侠,我说过你的努力不 会白费的,你喂我的那些松茸,都被我以阴柔的内力化开了,成为一股纯阴的真气, 那对你的好处很大,李大侠,你对我那么好,我就是为你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李平候急得直跳脚,连连叹气道:“唉!你怎么这样傻,我并没有出多少力, 也用不着补元调息,你何苦把自己糟塌成这个样子呢!” 花珠轻弱地道:“不!李大侠!你必须保持充份的体力,才能应付目前的危机, 这片岩石上不止我们两个人……” 李平候一惊道:“还有人?在那里?” 花珠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晓得这里还有别人,我一到这里就有感觉 了,请你相信我的感觉。” 李平候并不怀疑她的感觉,因为她能在蒙蒙的水雾中,凭感觉找到这一块落脚 的地方,足证她感觉的敏锐! 可是他仍是摇头叹息道:“就是有人,也不一定会对我们不利……” 花珠摇摇头道:“这人绝对不怀善意,你记得我在上面受到的暗算吗,那一道 白光就是从底下发上去的,那是什么东西?” 李平候连忙从怀中取出那枚铁钉,见它足有三寸长,半带着血迹,通体发出银 亮的光芒! 花珠见了叹道:“你看这只是一枚钉子,却能射出百来丈远,先击断我手中的 丝索,再刺进我的背脊,这份劲力,这种手法,都证明那人的功力之高,假如你没 有足够的体力,恐怕无法应付他的再度施击……” 李平候怔了一怔才道:“现在不去管他,目前我们的最重要的是……” 花珠笑了一下道:“你别担心大姊,她一定会下来,可不是跳下来,上面还有 看几十丈的丝索,她们会接长一点坠下来。” 李平候不信道:“你怎么能肯定呢?” 花珠笑道:“大姊那个人何等精明,她知道我们一定不会死,也知道底下一定 有落脚的地方,我相信她现在一定在接绳……” 李平候仍是不信。 花珠已说下去道:“其实任何人只要仔细地想一下,都会想到的,那偷袭我的 暗器是从下面射上去的,假如底下没有落脚处,那发暗器的人停留在什么地方呢?” 李平候一拍手道:“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花珠眼珠一转道:“假如你想到了,还会跳下来救我吗?” 李平候笑笑道:“会的,我跳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你,我不知是否救得了, 还是跟着你下来了,要是知道底下有停脚的地方,我跳得会更快一点……” 花珠慰然一笑,泪光隐隐地道:“这就是我肯为你牺牲性命的原因……” 李平候连忙道:“别谈这些了,我们还是快点去找那个人吧!我真想问问他为 什么要在暗中施出偷袭的手段,你……” 花珠明白他的意思,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道:“我好了,你刚才渡气传力,双 管并施,使我的体力恢复大半了,我们走吧!我也急于想把那个家伙找出来!” 李平候却突然抓住她的两只手,默运功力,把真气又渡送过去。 花珠连连挣扎,急声叫道:“不要,你留着点体力应付强敌吧!” 李平候笑着道:“珠姑娘,我的本事全仗着那口宝刀,假如对方赤手空拳,我 总不能用武器去对付他,要是动拳掌,恐怕还是你比我强得多!” 花珠还挣扎道:“拳掌的招式以大姊最高,等我们找到那个人时,大姊她们也 下来了,她会帮助你的!” 李平候笑着道:“这可不敢担保,万一她不能及时赶到呢,万一敌人不止一个 呢,最好还是我们都具备足够的战斗能力,我这样消耗不了多少体力,因为你还给 我的那一口真气,使我比平常的状态还要高出一点……” 花珠这才不动了,静静地接受他的内力输送,可是她接受得更多的,却是李平 候深切的关注…… 片刻之后,花珠把手抽了回去道:“好了!现在我要把那个鬼家伙找出来,在 他的背上也狠狠的钉上一钉子,然后再把他摔下急流里去!” 李平候微微一笑不再说话。 花珠一只手套着自己的衣袖,一只手套着李平候撕下的青袖。 李平候却光着一只膀子。 二人就开始搜索着! 这一片岩石范围颇广,足足有数十丈方圆,岩上奇峰林立,还长着许多小树与 十几株参天古松! 二人搜索了一遍,人踪未见,却看见几段木桩,像上面的断桥残迹一般无二, 李平候怔然道:“向老说得不错,这一块岩石正是从前架桥的孤峰,只不知何以突 然矮了下来,而且还矮得这么多!” 花珠笑笑道:“这孤峰经年矗立在急流中,峰脚被流水冲空了,自然断下来, 不过断得很巧,没有倒下而已……” 李平候点点头忽然诧然道:“你不是说此地有人吗,我们已经找遍了……” 花珠点点头道:“不错!我感觉那人就在附近,只是说不出他确切藏身的地方, 李大侠,你的宝刀能把这棵树砍断吗!” 李平候点头道:“大概行吧!不过没有什么用,那人又不是藏在树上!” 花珠笑着道:“你试试看吧!我自有道理!” 李平候拔出宝刀,尽力一劈,刀锋在树根上一掠而过,如断腐木,花珠一伸手, 将断树朝一处短峰推去。 断树撞着峰,发出震天巨响,将峰顶打得粉碎。 石中突然冲起一条人影,花珠清叱一声,拾手将掌中的那根铁钉,化作一道白 光,朝人影击去! 那条人影的身法异常迅速,花珠铁钉的去势也很疾,刚要相融之际,那人一伸 手将铁钉接住了! 而花珠双臂一拍对那人扑去,相隔丈许,扬手又是一点银光,那人措手不及, 被银光击中背上。 他的身子还在空中,两个翻滚,落下地来,而李平候刚好也赶到了,伸手将那 人接住,不禁怔了一怔。 那人是个中年妇人,相貌清秀,目中却透出一股寒厉的光芒,不过她见到李平 候之后,却是一呆道:“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李平候将她放了下来朗声道:“在下李平候!” 李平候三个字又使那中年妇人震了一震,然后以怀疑的目光盯着他,呆了片晌 才低低地道:“李平候!你怎么会姓李呢!” 李平候怒声道:“我不姓李姓什么?” 那中年妇人忽地一笑道:“好吧!就算你姓李,不过我要问一句,你的老子可 是姓李? 他长得什么样子?是不是有一对老鼠眼睛……“ 李平候心中一怔,他自从发现自己与那个冒名黑旋风的怪客有着一个相同的特 征——左目重瞳——后,对自己的身世已超了怀疑,而这个中年女子的问话尤其奇 怪,她好像对自己的身世颇为了解似的! 因为她说起老鼠眼睛,的确就是那个被杀死的父亲——李圣扬。 虽然他从小就离开了李圣扬,多少还有点印象。 尤其那一对小眼睛,骨碌碌地直翻,与他那清秀儒雅的外貌极不相配,“老鼠 眼睛”这个形容太妥贴了。 那一对骨碌碌的小眼睛,像极狡猾的鼠目。 可是黑旋风最后的留书上,又说李圣扬并不是他的父亲,因此他对这问题,倒 是感到很难答覆! 那中年妇人又摧促道:“你连自己的父亲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吗?” 李平候想了一下才道:“家父名字叫李圣扬!” 那中年女子笑了一声道:“不错!小老鼠李圣扬,你真是他的儿子?” 李平候忍不住问道:“你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中年女子脸色一寒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想知道一下,你倒底是不是李圣扬 的儿子,假如是的话,我就死了心了!” 李平候越听越糊涂了,也越感到兴趣,连忙道:“假如不是呢?” 中年女子冷笑道:“那就很难说了,也许我会杀了你!” 李平候大声道:“为什么?我跟你从未见过面,无冤无仇……” 中年争厉声道:“仇恨深了,为了你,我才失去了丈夫……” 李平候莫明其妙地道:“这就奇怪了!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怎么会使你失去 了丈夫?你是谁?你丈夫又是谁?” 中年女子厉声道:“你别管这么多,我的问题你还没有答覆!” 李平候急于揭开自己身世之迷,看来这女子倒是对自己颇为熟悉,于是也老实 地道:“本来我以为李圣扬就是我的父亲,这些年来我一直就顶着李这个姓氏,可 是最近有人告诉我说……” 那中年女子急忙道:“说什么?说你不是李圣扬的儿子?” 李平候点头道:“不错!我也有这个感觉,因为我觉得我与李圣扬不相像,可 是我不知道我的父亲究竟是谁……” 中年女子突然宏声大笑道:“这么说来那老鬼还没有把一切都告诉你!” 李平候怔然道:“你说的是谁?” 中年女子笑声转为凄厉道:“还有谁!自然是那个阴魂不散。” 李平候更为模糊道:“谁是阴魂不散?” 中年女子厉声道:“阴魂不散就是阴魂不散,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真的姓名叫 什么!不过我也不想知道……” 李平候怔然地道:“前辈,你可否……” 中年女子怒声道:“别叫我前辈,假如你承认是李圣扬的儿子,便应该叫我一 声母亲……” 李平候一惊道:“你是……” 中年女子冷笑一声道:“我是李圣扬的妻子,听说李圣扬已经死了……” 李平候讷讷地道:“是……是的……” 中年女子冷笑道:“我知道他是死在阴魂不散的手中的!” 李平候愕然道:“原来阴魂不散就是黑旋风!” 中年女子怒哼道:“放屁!黑旋风是我第一个丈夫,他也是死在阴魂不散的手 里,他的坟墓就在对面的山上……” 李平候点点头道:“不错,我也知道那个人不是黑旋风,不过我不知道他叫做 阴魂不散……原来我以为他是黑煞神龙……” 那女子又是一声,冷笑道:“黑煞神龙是我哥哥,他被阴魂不散整得埋首深山, 不敢出履人世,这老家伙害得我……” 李平候怔怔地道:“那个阴魂不散究竟是谁?” 中年女子冷笑道:“我怎么知道呢?他自称无名氏,阴魂不散是我们给他起的 名字,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两个人知道他的真姓名!” 李平候连忙问道:“是谁?” 中年女子冷笑道:“一个是他自己,另一个是我妹妹!” 李平候紧张地问道:“令妹……” 中年女子厉声道:“什么令妹令妹的,她是你的母亲!” 李平候一怔道:“我的母亲?” 中年女子冷笑道:“不错!你的母亲,我那个害人精的妹妹,不过你不要叫我 姨妈,我们姊妹之情早绝……” 李平候如堕五里雾中,茫然不知道此身何在,本身的身世已经够迷惑的了,现 在平空又多出一个母亲来了…… 正在愕然神迷之际,背后忽然传来嘈杂的人声。 最先是向飞爽朗的笑声道:“阿珍!我说李老弟吉人天相,绝不会遭到凶险的, 你们看他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 然后只见他带着花家五姊妹过来。 李平候迎上去道:“向老!你们怎么下来的?” 花珍冷笑一声道:“李大侠!你倒是舍得,为了二妹一个人,就把我们都丢在 上面不管了,你知道我们差一点……” 向飞连忙道:“好了!好了!大家都好好的……” 花珍沉下脸道:“不!我一定要说说清楚,李大侠!你是我们六个人终身的依 托,假如你眼中只有二妹一个人……” 李平候知道她又误会了,连忙道:“那时我见到珠姑娘摔下来,心中一急,不 顾一切就跳了下来想救她,这是人情之常……” 花珍冷笑道:“假如换了我,你也会如此情切吗?” 李平候正色道:“不管是谁,我都会那样子做的!因为我那时候心中只想到要 救人,并没有考虑到救的是那一个!” 花珍为他正气所动,想了一下才道:“你救成了吗?” 李平候点点头道:“救成了!我救她她也救了我……” 花珠连忙也道:“我虽然会凌空虚渡的身法,可是背上的脊椎骨中了暗器,无 法运用真力,幸好李大侠适时接到了我,替我起出暗器,然后我又带着他,找到了 这块地方,大姊!你们在上面一定很着急吧!” 花珍冷笑一声道:“不着急!要不是向老爷子拉得快,鸭绿江的急流中会平添 五个屈死冤魂,世上只剩下你们一对同命鸳鸯了!” 李平候听她的语气不对,连忙道:“珍姑娘!你们是怎么下来的?” 花珍冷笑道:“我们不会凌空飞渡,也没有人肯替我们拚命,只好把身上的衣 物再撕破几条,结根长绳……” 向飞也笑着道:“连我老头子也只剩下一条裤子了,李老弟,下次再有这种情 形,你可得沉住点气,这一次是凑巧,假如你不是刚好接住阿珠,你跳下来不也是 白陪一条命吗?连带还害着上面的五个人要为你殉情!” 李平候低着头没作声。 花珍却微笑道:“李大侠见义勇为,舍身救人,倒是不能怪他,好在大家都没 有死,二妹,他受伤了,过来给我看看……” 她—突然变得和气讲理了。 花珠倒是非常感动,走到她身边,用手指着背上的剑口柔声笑道:“不要紧! 李大侠精通医理,已经替我包扎好了……” 花珍突然一掌,击在她的伤处。 花珠痛得失声大叫。 李平候脸色一变道:“珍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花珍寒着脸道:“你心痛了是吗?” 李平候大声道:“你简直不讲理,她已经受了伤……” 花珍怒声道:“受了伤怎么样?我恨不得宰了她!” 向飞也一沉脸道:“阿珍!你太过份了!……” 花珍厉声道:“老爷子!您怎么也说这种话,刚才我们在上面急成什么样子, 这浪蹄子不过受了一点轻伤,她为什么不上来通知我们一声……” 李平候轻叹一声道:“珍姑娘!你误会了,珠姑娘本来要上去的,可是她带着 我降落此地,元气损耗太多,刚调息好了,又……” 说着一指那中年女子,花珍等人这时才注意到现场还多了一个人,怔了一怔才 问李平候道:“她是谁?” 花珠忍着痛楚含泪道:“她就是中途暗算我的人!” 花珍狞笑一声道:“二妹!你连我们浣花山庄的规矩都忘了!” 花珠连忙道:“大姊,我怎么敢忘呢!刚才我已经把那一钉打回去了,而且还 是利用她的暗器,打在她伤我的地方!” 中年女子冷笑一声道:“臭丫头,老娘不是上了你的鬼当,凭你也能伤得了我, 早知如此,我真该用喂毒的天狼钉招呼你……” 向飞微怔道:“天狼钉!你是莲姑?” 中年女子冷笑道:“老偷儿,晏美莲虽然老丑,还不至于连样子都变了吧!倒 是你这份贼相越来越浓,完全改了样子……” 向飞愕然道:“莲姑!真想不到你还在人世!” 那自称晏美莲的中年女子冷笑一声道:“你自然想不到了,你以为我会真的替 那个薄情寡义的混帐东西殉情吧!他死了我高兴得几乎想笑出来……” 向飞仍是不太相信地道:“可是你的那封遗书写得……” 晏美莲大笑道:“我留下那封遗书的时候,倒是真的想跟那个死鬼共赴黄泉, 可是我破开死鬼的墓穴后……” 向飞愕然道:“你打开黑旋风的墓穴了?” 晏美莲厉声大笑道:“幸亏我秉着一念之痴,想跟他同椁而殉,才发现了他的 秘密,否则我死了还是一个糊涂鬼……” 向飞摇摇头道:“这是怎么说呢?黑旋风对你……” 晏美莲脸色一沉道:“那死鬼对我完全是虚情假意,他娶我只是为了想接近美 芝,我要是不打开墓穴,真会被他欺瞒一辈子!” 向飞连忙问道:“美芝是谁?” 晏美莲怒叫道:“美芝是我不要脸的妹妹!” 向飞莫明其妙地道:“你还有妹妹?我怎么没有见过!” 晏美莲冷笑道:“幸亏你没见到,否则你也会像那些不知死活的男人一样,为 她失魂颠倒,甚至于成为她裙下的俘掳……” 向飞糊里糊涂地摇摇头道:“我真听不懂你说些什么……不过你来得倒是正好, 这位老弟的身世跟你的丈夫略有一点关连……” 晏美莲哈哈大笑道:“她的身世跟我的两个丈夫都有关连,一个是她娘的姘夫, 一个是他的挂名父亲,这小子……” 李平候虽然对自己的身世仍然不明白,可是听她的口气,知道自己的母亲名字 叫做,晏美芝,是她的妹妹! 虽然他对自己的母亲一无所知,然而听她对自己的母亲如此毁谤,心中感到很 愤怒,厉声一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晏美莲大笑道:“我一点都不胡说!你的母亲是个最无耻的淫妇!” 李平候愤然色变。 向飞却按住他对晏美莲道:“莲姑!你对李老弟的身世很清楚吗?” 晏美莲大笑道:“当然清楚了!不会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向飞连忙道:“那你就告诉他吧!” 晏美莲摇头大笑道:“我偏不说!让他做一辈子的野种!” ------ 旧雨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