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封神录(上册) 时当九月,正是秋染丹枫,香飘金桂的季节。 重九,俗例有登高之举。 举凡骚人墨客、逸者雅士,都在这一天上三五成群携酒煮茗于名山胜境,或吟 哦而遣怀、或高歌以寄情、或凭岩而揽胜、或抱石而独饮…… 总之,这是一个属于成人的节日、一个属于雅人的节日,也是一个属于山的节 日,更是一个欢乐的节日。 东岳泰山为五岳之首,虽然不是最高的山,却是最负盛名的山,故而有登泰山 而小天下之说。 时值佳节,泰山应该是最热闹的地方,也是游人最多的地方。 可是这一年的重九,在登山的路上却冷冷清清,寂无行人! 因为在三天前,就接连下了两天豪雨,到初八那天,雨虽然停止,气候突变, 连夜括起台台冷风,夹着拳头大雪片。 一夜之间,不仅积水冰封,还铺上深达四五尺的积雪。 北地苦寒,积雪盈丈也不称奇事,奇在这场雪下得太早,九月不过深秋,根本 就没有到下雪的时候。 何况这场雪下得更是离谱,离泰山数十里的泰安城内皓日如故,人们仍然穿著 夹衣,近泰山十里则冰封雪阻,寒不可耐。 雪深仍然阻不了人的游兴。 但是这场雪更为奇怪,深达五尺,却松软不载人踏,一脚踏去人就深深的陷下 去,深可及胸。 别说车马难行,就是步行的人也不胜其苦。 所以计画这一天登泰山而揽胜的人们都迫得改变计画,在泰安的城喋上,遥望 远处的皓皓泰山,作象征性一聚! 天时变序,有的人在担心将有大灾降临,也有人则以为是山神显灵,怒以往游 人污损山景灵秀,特地降下这场怪雪来保持山川的洁净! 持后一种说法的人更振振有词地举出不少例示! 像去年李侍郎的侄少爷挟妓游山啦。 前年梁百万带了一批俗客在玉皇顶三清观前紧饮滥醉呕吐满地,害得观内的小 道士第二天提了近百桶的水才冲洗干净啦! 退致的马御史的七夫人恃势硬闯圣地,冒犯了在玉皇顶玉皇洞中修真的那位老 神仙啦! 凡此种种传说倒都是言之有据,绝非空穴来风。 因此这场怪雪也下得人心惶惶! 尤其是那几个事主,吓得在家里焚香礼拜,虔诚的望山膜拜,乞求神灵的宽恕 二在泰山之巅有观日峰,又名玉皇岭。 峰顶的三清观建自唐代道教全盛时期,迄今有几百年历史,相传观中的道士都 得了仙家妙旨能辟谷而登仙境! 这话在可信与不可信之间。 因为玉皇洞中修真的那位老神仙就寿逾百岁! 他在三十年前将观主职务传给他最小的一个弟子玉鼎真人,辟洞清修,等闲不 兴世俗人见面。 前年马御史的七夫人硬要去看,果然看见他须发如银,红光满面,还是活得好 好的。 但这位老神仙的弟子,也就是三清观的现任观主玉鼎老道,却一脸俗气,逢迎 权贵,全无修道人的样子。 否则他也不会准许梁百万那等俗人,只捐了五百两银子的香火钱,就将观前那 一片平台闹得酒肉熏天,狼藉不堪了。 山被雪封住了,山上应该清净了吧! 这也不然! 玉皇顶上三清观前的那方平台上,早就由小道士们打扫得干干净净,然后紧闭 观门,将观中的弟子都赶了进去。 只留下观中的四名元老,也就是玉鼎真人与他约三位师兄金风、金松与玉罄。 肃立四方,好象在等候什么人来临。 这四人以玉鼎真人年纪最小,但看起来最苍老。 其余三人都比他大上十来岁,个个都是黑发苍鬓,除了观中的弟子,谁也不知 道他们都已九十开外了! 因为这三人终年在外难得回来一趟,来了就到后洞去叩谒一下师尊老神仙古月 真人,在观中停一宿,又悄然地走了。 三个人都是十天前回来的。 这次也耽得最久,叩谒过师尊后,也没有再出去。 三天前,他们在观中布置行法就降下了那场大雨,接看一夜不休,被发仗剑, 降下这片大雪! 从半夜起四兄弟就等到现在了。 一线曙色由云层中射出,泰山日出的奇景就将出现了。 整个平台上还是静悄悄的! 玉鼎真人忍不住向离身最近的玉罄真人问道:「三师兄,就快日出了,还不见 一个人影,他们到底会不会来?」 玉罄真人微笑道:「当然会来,宇内十三奇三年一度聚会,都是准时举行,从 来也没中止过,也没有缺过一人。」 玉鼎真人又问道:「师尊每次也都参加吗?」 玉罄真人道:「师尊为十三奇之首,怎会不参加呢?这次又轮到我们做东,师 尊早在半月前就准定在此处举行,飞牒传信把我们都召回来布置会场,可就辛苦了 你了!」 玉鼎真人微笑道:「小弟倒没什么,出力的是三位师兄,你们终年忙看修积外 功,还要赶回来帮忙。」 玉罄真人一笑道:「我们的福缘没有你好,必须要积满三千件功德才能登上第 五重天,不像妳奇资天成,坐在家里已参透大道升入第七重天。」 王鼎真人微笑道:「小弟已到那种境界了吗?小弟觉得比三位师兄相去甚远, 甫度花甲就已经老态龙钟了。」 玉罄真人道:「妳还嫌老?我们想老还老不了呢。吾门修为,以脱体还元为最 高境界,必须等这具皮囊渐渐老去,元神孕育,才能大成。所谓修积外务,无非是 强历魔劫,以外力促成躯体老化而已,我们要修练到你这种境界,恐怕最少还得半 个甲子,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玉鼎真人问道:「第八第九重天是什么境界?」 玉罄真人道:「你一点都不知道?」 玉鼎真人道:「小弟愚昧,懵无所知,倘祈师兄指示。」 玉罄真人一叹道:「难怪妳入门最晚,修为最深,原来你守朴而进,道家的八 重天,就是元神离窍,像师尊此时的境界,等到婴儿凝固,脱体飞升,就是第九重 天了。」 玉鼎真人道:「师尊已经能将元神离窍了吗?」 「当然是的,他老人家三十年前就到达那一个境界了,最近几次他参加十三奇 轮流作东之聚,都是以元神赴会的,不过要到达九重天,不知尚在何时。」 玉鼎真人恍然道:「难怪小弟从未见师尊离洞,却能对外界事务有所指示,小 弟还以为他老人家修有天眼神通呢,原来是以神游四海而得知的!」 玉罄真人笑道:「不错,师尊已将道家元婴修炼到神游四方的境界,瞬息千里, 无远弗届。但至迟不超过十日,元神必须归窍,一直要突破第八重天后,才能摆脱 躯壳而以元婴成道,修成不死之身!不过你的资质比师尊好得多,恐怕不需要这么 长的时间。这次的十三奇聚会移到此地,主要的是为你,你小心准备着。」 玉鼎真人有些惶恐的说:「小弟一无所知,何从准备起呢?」 玉鼎真人道:「就是要你一无所知,才能利用外势突破重关,使元神冲体而出, 否则婴儿为心魔所拘,困不得出,不知要费多大心血才能冲破那一关呢!因为你是 守朴之身,才告诉你这些,否则连这些话都不该对你说!」 一语甫毕,他们脚下的石板突然裂开,冒出一条白色的人影,影出石合依然入 故。 眼前站着一个白衣老人,秃顶长眉,笑态可掬,四下一望道:「老头儿来早了!」 玉罄真人连忙恭身道:「地行翁仙驾莅临,怎么不先示一声,好让弟子们恭迎, 这样太失礼了。」 老者笑道:「是你们失礼,还是老头子失礼?」 玉罄真人道:「自然是弟子们失礼,因为家师早就吩咐过了,说仙翁是最讲究 礼数的,一定要弟子们列队相迎||」老者一笑道:「今天老头子不敢来这一套, 因为莫老婆子跟老头子打睹赛脚程从东海边出发,看谁先赶到此地。这老太婆行动 无影无踪,专门喜欢占便宜,老头子如果先打个招呼,跟你们一打岔,说不定就叫 她占了先……」 话才说完,他的背后有人接口道:「老婆子已经占先了。」 老者一回头,看见一个红衣老妇,手柱一根红木的相杖,笑吟吟地站在丈许远 近处。 老者忙道:「莫老婆子,这次妳可不能耍赖,明明是我先到约!」 老妇笑道:「见妳的大头鬼,我至少比你先到半柱香的工夫,你不信可以问这 个小道士!」 说看用手一指玉鼎真人,道:「你说,是不是我先到?」 王鼎真人愕然不知所以。 玉罄真人忙为他引见,道:「这位是雪山神妪莫无影前辈,这位长长白地行翁 方九前辈。」 玉鼎真人深致一礼道:「弟子叩见二位。」 莫无影含笑道:「别多礼!我们都知道你,妳是老道士最得意的一个宝贝,这 次老道士把人家邀来就是为了要把你抬出来现宝给我们看,老太婆先考你一考,我 们两个人究竟是谁先来,你说说看!」 玉鼎真人惶然无计,顿了一顿才道:「弟子肉眼凡胎,根本不知前辈是何时到 达,不敢妄加置词!」 莫无影道:「但老婆子说我先到,你信不信?」 玉鼎真人道:「前辈现行之后,弟子才得睹尊颜,对前辈的隐形身法自是钦折 无限,但弟子不知前辈何时驾临,是以不敢说前辈在方前辈之先到达!」 莫无影一笑道:「我来的时候,你们一直在谈天,玉罄说你已经到达七重天的 境界,这可以证明了吗?」 玉鼎真人道:「那是前辈早到了一步。」 莫无影笑问方九道:「怎么样?方老儿你认输了吧?还不快把赌注拿出来!」 方九无可奈何地取出一个小玉瓶道:「这灵石乳万载空青是道家凝炼元神用的, 我带来送给老道士,原是凭讨一份人情,谁知道被你耍赖骗去了。」 莫无影道:「谁骗你?我是凭本事赢来的!」 方九道,。「这小道士是守朴之资,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到了什么境界,妳提出 的证明算得准吗?」 莫无影道:「那你为什么不先说出来?」 方九道:「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他们在谈话。」 莫无影笑道:「但是我却知道而且听了半天,知道小道士自己都不晓得到何种 境界,凭这一点就可证明比你早到一步。你别小气,灵仙石乳对我毫无用处,我拿 来也是送给老道士,反正都是送礼,谁送都是一样。」 地行翁方九道:「不一样,老头子送他一样东西就可以向他提一个条件,帮我 一点小忙。」 莫无影笑道:「那还称小忙,你修的是旁门左道,不历几次雷火魔劫,无法登 入散仙之列。尤其是这最后一次劫数,更为厉害,没有老道士的玄门正宗心法为你 护持,你能否度过还是问题!」 方九红了脸道:「妳别笑我,妳自己难道又是正途出身吗?妳骗了这一份礼去, 还不是想对老道士提出同样的要求?」 莫无影微笑道:「你错了,我早就得到老道士首肯,无条件为我护法渡关,根 本无须送什么礼,而且老道士那个人你也清楚,他帮人的忙并不要条件的。」 方九道:「老头子一向有个脾气就是不受人惠,如果不能提出相等的条件,老 头子情愿独力渡劫,即使形神俱灭也不在乎。莫老婆子妳既然跟老道士谈好了,为 什么又要捣我的蛋呢?哦,我知道了,妳我的劫数来临之日先后差不了几天,所以 妳想霸住老道士……」 莫无影道:「不错,若道士已经答应了我,又不能拒绝妳的要求,所以才跟我 商量好利用睹赛的机会先弄走妳的万载空青。老道士修为有素,所持的又是玄门正 宗心法,根本无须外物为助。但你拿了这玩意儿去求他,他又不能推辞,这一来就 叫你开不了口。」 方九脸现怒色。 莫无影忙道:「可是你别误会,若道士对你的事并不是不管,他自己无法分身, 却另外替你觅妥了护持的人,就是这个小道士。」 说看一指玉鼎真人。 方九似信不信! 莫无影道:「你别看不起他,他是老道士最得意的衣铢传人,且又具守朴之质, 作为妳的护法更为适合。最后一度的天魔雷劫,护法人比遭劫人所受的魔难更烈, 祇有这种浑金璞玉之身才能渡得过。老道士把徒弟来替你护法可不是偏心……」 方九道:「这个老头子晓得,可是……」 莫无影笑道:「我晓得你的老毛病,无端不受人惠,回头这小道士可能会有点 麻烦。因为十三奇中有几个人对者道士多年高踞首位,心里很不痛快。老道士自己 不在乎,这几个小道士可能招架不住。尤其是他,修为已至第七重天,却一点自卫 能力都没有,到时你帮他解解困,就算他欠妳的情,以后好藉之回报,这样总合你 的心了吧?」 方九这才笑了起来道:「没有问题,我也知道是那几个宾贝想存心找老道士晦 气了。他们自以为已练成散仙之体,修为深于老道士,却一直不甘屈居其下。老头 子向来就看不惯他们那种不可一世的神气,凭我跟老道士的交情,也不能让小道士 吃亏,都交给我好了。」 莫无影道:「老道士也不是保护不了他的门人,只是生性恬淡,及兼身为主人, 不便过份,才转托我们照顾一下。不过你也别太大意了,神州五子最近新练了几样 法宝,都很厉害。若硬拼起来我们都不是敌手,好在妳的地行术与我的无影神功都 是绝招,抽冷好给他来几下暗的……」 方九笑道:「不用吩咐,老头子一向是打冷拳的祖宗,除了你老婆子神出鬼没 算计不到,别的人真还不在心上。」 正说之间,远处天际转来一阵鹰唳凤鸣之声! 方九笑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活宝们来了,小道士你站在老夫近一点,以 便就近照顾,离远了老夫可没办法。」 玉鼎真人连忙伴同金风、金松二位师兄近了过去。 但见天际飘来五点彩色光影,疾若闪电,瞬息即至,来到平台前落下,却是一 个骑鹰的壮汉、一个骑青鸾的中年美妇。一个乘鹫的老者。 另外两人却很怪,看年纪不过十二三岁。 男的骑了一头火嘴墨羽巨鸦,头梳冲天小辫;女的桠角双髻,一张苹果脸,两 颗大圆眼,骑乘看一头灰鸽。 鹰鸾雕鸦鸽,体形相去甚大。 但这五人所乘的禽鸟却不相上下,高达丈许,神骏异常,落地后,敛翅去向一 边,极为驯顺。 玉鼎真人忍不住问道:「这五位是谁?」 方九道:「十三奇中五头鸟,自称神州五子,别人却叫他们为天山五禽,你难 道没听说过?」 玉鼎真人道:「弟子自入门以来除了修真之外,还得主持观务,迎来送往,从 未涉及世务,是以孤陋寡闻,听师尊与师兄们偶而谈及宇内十三奇之名,却从未敢 究询……」 方九一叹道:「你那老牛鼻子师父实在该死,白白糟塌妳的大好资质,尽叫你 干这些没出息的行当。」 玉鼎真人笑道:「师尊说祇于慢中求取,水到自然渠成,无须堰苗助长。」 方九道:「好吧,我与他道不同,不晓得他的玄虚,大概总有他的道理吧。但 今天你既然也参加,就得了解一下。那大汉是血鹰子,女的是青鸾仙子,老头儿叫 灵雕儿,那一双娃娃,公的是火鸦童子,母的是银鸽儿,他们都是在天山绝顶修为 成道的……」 「火鸦、银鸽好象还都是小涪子……」 方九笑道:「你别为他们的外相所蒙蔽,这五块料都已成散仙之体,论年岁都 比你师父大。尤其那一对娃儿,寿算总在三百开外,本体早化,这是元神凝化的, 功力也最深,但心地狭窄,你要小心他们。」 王鼎真人苦笑道:「他们既然已登仙境,弟子只个凡夫俗子而已,一无所能, 他们为什么要跟弟子过不去?」 方九笑道:「他们倒不是寻你来泄气,而是跟你师父过不去,你师父得道最迟, 但因为习得玄门正宗,参透金牒玉诀真旨,成就比他们高。十三奇每三年一度聚会, 大家都是藉此切磋一下所得,每次都是你师父夺魁,他们心里自然不服。但日子一 久,你师父为人又谦和,大家就算了,坏就坏在上次峨嵋聚会时,觉岸老和尚的一 句话……」 「觉岸大师又是谁?」 「是十三奇中的另一怪,峨嵋掌教,那次聚会时,血鹰子说你师父行将大道可 成,脱体飞升,名列大罗仙班,不在俗世浮沉,十三奇将少了一奇,又说十三奇的 排名也可更动一下,不知是谁来领班?」 玉鼎真人道:「家师怎么说呢?」 方九笑道:「你师父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响屁来,但觉岸老和客却多嘴说,十 三奇一个也不会缺,领班的也是正你们泰山全真教,你师父已经觅妥接替人了,就 把你抬了出来……」 玉鼎真人一急道:「怎么会轮到弟子呢?」 方九笑道:「当时大家都不信,置之一笑,你师父也没作什么表示,可是会期 将届了,本来每次都是在丈人峰上举行的。你师父在十几天前,忽然传出玉牒,叫 你三个师兄遍告十二奇,改在九月初九于观日坪上举行。这分明是默认了老和尚的 话,别人跟你师父交称莫逆,不会放在心上,这五块活宝可能会不服气,要伸量你 一下。」 玉鼎真人大惊道:「弟子毫无所知,毫无所能。」 方九笑道:「你放心好了,雪山神妪莫老婆子跟你师父是最知己的方外之交, 他们已经接头过了,叫我跟她暗中照顾你,大概是真有这个意思,有我老头子在, 绝对叫你吃不了亏,你也照着平时一样应付好了。」 玉鼎真人道:「弟子往常交接都是些凡夫俗子。」 方九道:「谁不是凡夫俗子,除了你师父将来可以名列大罗真仙之外,就是那 些散仙,也不过比一般人多活上几岁而已,时限一到,还是要形神俱灭的。」 玉鼎真人不解道:「既列仙体,不是可以长生不死吗?」 方九道:「没有这事,仙有仙劫,魔有魔难,散仙除非另得机缘,升列大罗, 否则迟早会毁灭的,我老头子将来的一劫,希望你能帮帮忙,不然,我今天助你一 场……」 「弟子如能效力,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以助前辈身列大罗。」 方九一叹道:「过一关是一关,我没你们这么好的福气,大罗仙班不是人人可 企的,你师父走了九十九步,差那一步还很难说。妳的希望很大,但也要看将来的 修持,至于你那些师兄,虽得道家真旨,限于资质,最多也不过是个散仙而已。闲 话留到以后再说,如果有机会,你多提拔我一点,让我在荡魔之举中多积些功德, 说不定还能延到个大罗仙体,但这话说说而已,机会太渺茫了。」 玉鼎真人道:「又是如何荡魔法?」 方九笑道:「有仙之处即有魔,魔与仙是分不开的。我们十三奇,除你师父之 外,其余十二人,整日都在搜寻邪魔外道而设法荡平他们。由于我们合起来的声势 很大,道高魔消,天下总算平定了一阵子。但这不是好现象,那些邪魔躲得越密, 气候越深,等他们有所成就时,就会来找我门了。所以我们三年一聚,除了互相切 磋之外,就是各道所见所闻,交换一下所寻的魔踪,研讨轸灭的方针。神州五子行 止虽怪,还不算是坏人,但愿你们能守住自己,不要沦入魔道,那就是苍生之幸, 天下之幸。」 「如此说来,仙即是魔,魔亦是仙了。」 「对了!仙魔只在方寸之间,魔正即仙,仙邪即魔,魔道中固有善类,仙道中 也不乏邪人。十三奇中,老头子与莫老婆子近朱者赤,大概没问题。你师父与觉岸 和尚,一个是玄门正宗,一个是禅门高僧,也不会有多大问题,其余的就难说了, 尤其是神州五子……」 玉鼎真人问道:「宇内十三奇已知其九了,另外四位……」 方九笑道:「有首歌谣是说十三奇的:东道泰山魁,西僧峨嵋来,北海骑鲸客, 南荒弄蛇丐地行无影称两怪,一醉千古太痛快,青城炼士好自在,神州五子天山外。 这里面东道西僧不必说了。我与莫老婆子算是两怪。妳不知道的是北海骑鲸客,南 荒蛇丐陆奇,醉仙翁朱牧跟青城炼士萧逸,这四个人大概也快到了。」 说看,玉罄真人已伴看神州五子走了过来。 莫无影已经隐去了身形。 方九经触一下玉鼎真人叫他留神。 玉鼎真人上前稽首道:「弟子参见五位前辈。」 五个人都朝他望看。 突然血鹰子哈哈大笑起来道:「这就是我们十三奇未来的领班人物?觉岸老秃 子真是会唬人。我还以为他纵然没有三头六臂,至少也得像老道士一样,有点仙风 道骨,那知竟是这么一付邋遢相,你多大了?」 玉鼎真人虔诚地道:「弟子痴渡六十五春。」 青鸾仙子云飘娘格格一声娇笑:「才六十五呀,我徒弟的孙子也比你大,长相 可比你年轻多了!」 玉鼎真人谦逊地道:「弟子乃碌碌庸夫,经不起岁月消磨,怎能与各位前辈仙 颜相比!」 灵雕叟也想凑热闹说句尖酸话。 火鸦童子却抢先开了口道:「青鸾!妳别没见识,全真派修的本务玄功,跟我 们不同,他们的修为很难苍老,越老越见火候。此子仅以一甲子余的修为,已臻垂 化老境,尤见其资质之隹。觉岸老和尚没说错,他的确够资格继老道士后作领班人 物。」 血鹰子笑道:「火鸦道儿的见识自然比我们高,可是我实在难以相信,这小道 士看不出一点高明之处!」 火鸦童子冷笑道:「他以守璞之质,勤加修为,已臻反璞归真之境,自然在外 表上看不出来。」 青鸾仙子道:「内里也看不出高明呀!」 火鸦童子微笑道:「叫你看出来就不算高明了。」 青鸾仙子被火鸦童子一连两句抢白,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微现愠色道:「那我 倒要考验他一下。」 说看话,纤手一指,但见一缕紫光,绕向玉鼎真人飞去。 玉鼎真人但觉凉气眨肌,吓得不敢动弹。 紫光在玉鼎真人身外绕成一个径长丈许的圆圈。 玉鼎真人心知这必是她的本命之气,自己不曾练过这些道术,根本无力抵抗, 只有呆呆地木然站立,不敢稍动。 青鸾仙子放出了飞剑,见玉鼎真人毫无反应,不禁怒道:「好!小道士,本仙 子不过试试妳的道行,你竟敢看不起仙姑,居然毫无表示。」 将手再指,紫光突然缩紧! 眼看看就要勒住他的身子,蓦而一道青光自空而降,勾住紫光往上一提,彷佛 是两道绳索在空中纠缠起来。 跟看玉罄真人恭身稽首道:「请仙子垂谅,敝师弟虽经家师授过吐纳之法,却 未及外务,任何一种防身法术都没有学过,万祈仙子饶过他吧!」 口中说看话,全神贯注空中。原来那道青光是他练就的飞剑,紧紧地勾住紫光 不使落下来。 青鸾仙子见自己的本命神剑竟被一个晚辈弟子羁住,心中大怒,脸色微变,玉 手连指,紫光暴盛,硬要往下压。 玉罄真人口中连连求饶,却始终维持住青光,不让她拉下来。 僵持片刻,竟成不了之局。 灵雕儿忍不住道:「青鸾!难怪人家在十三奇排名,要把我们塞在最后,你连 一个小道士都招呼不了。」 青鸾仙子受激之后,脸色更为难看,紫光忽地一抖,终于把玉罄的青光摔脱, 然后向玉鼎真人头上落下。 玉罄待要指挥青光再来拦阻已是不及,眼看看紫光要落向玉鼎头上,他知道这 一落,师弟必然身首异处。 他暗呼糟糕时,忽而斜里又是两道青光射进,以尺许之微,格住了紫光往上抬 高了丈许原来是金风与金松两位道长,眼看师弟危急,及时也发出飞剑,挡住了紫 光。 青鸾仙子冷笑一声,叱道:「好哇,你们想打群架了。」 指挥紫光再度刺进! 但金风与金松两支剑十分稳健,左右盘旋,上下拦截。玉馨也将剑光加入保护, 三支剑居然把青鸾仙子的紫光团团围住,无法运转自如! 血鹰子与灵雕叟暗哼一声,一红一白两道光华也飞将出来,分击玉罄真入。 玉罄忙分出自己的剑光去缠住血鹰子的暗红色光华。 金风则指剑格向灵雕叟的白光。 六人六剑,宛如六条游龙,在空中盘旋冲搏,十分好看。 全真门下虽是玄门正宗,但功力毕竟不如对方深厚,缠战片刻,三人俱有不支 状。金风真人突然口发清吟,朗声道:「心有智珠身有剑,火中莲花千百炼。」 金松跟看吟道:「肩挑明月踏波去。」 玉罄收尾长吟道:「三清一气云龙现。」 吟毕,三人各在原地坐下,左手斜举胸前,右手一指向天。 三道青光立刻合成一股,在玉鼎真人的身外布成一道青色的剑幕,像是一顶垂 挂的圆帐,将入整个地罩在中间。 紫、红、白三道光华,尽管绕在青幕之外不住冲击,刮一点都无法突破那稳健 的青色光幕。 三个人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尤其是青鸾仙子脸上已泛起汗珠。 银鸽儿终于忍不住了,叫道:「鸦哥儿,我们也该出手了。」 火鸦童子冷笑道:「活该,谁叫他们自取其辱。」 银鸽儿一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到底大家是一起的,如果连三个小的都交代 不了,十三奇中,我们神州五子就该除名了。老道士到现在还不出面,分明是要看 我们的笑话,我们可不能叫他给看扁了。」 火鸦童子这才险现一丝冷冷的笑意道:「好吧,给他们一点教训,可别给老道 士太难看了。」 银鸽儿道:「那当然,我们是来赴会的,也犯不看跟后生小辈争论,只要不被 他们压下去就是了。」 火鸦童子一抬手,发出一缕金光,直刺青幕,快要接近时,地底突然冒出地行 翁方九,张口一喷,一股黄气将金光撞了出去。 火鸦童子冷冷哼道:「土地老,你地想插一手。」 方九微笑道:「你们以大欺小,老头子已经看不惯了,现在又有倚多凌寡,怎 能怪我老头子多事。」 火鸦童子冷笑道:「那就算你一份好了。」 手指金光再进。 方九仍是口喷黄气将它撞开! 银鸽儿手指发出银光。 方九依然如故。 那一口黄气是他修炼的戊土之气,火鸦童子与银鸽儿的金银剑光都是庚金之精, 在五行生克上,刚好为戊土所制。 所以他们虽然以二击一,而且修为高于方九,却仍然无法奈何他。 火鸦童子动了真火道:「土老儿,你当真跟我们干上了!」 方九冷冷道:「你们要教训另外三个小道士我不管,但这个小道士却是不曾修 过外务,我不能让你们欺负他。」 银鸽儿尖声道:「我们非要碰碰他。」 方九道:「老头子拼上这条老命,也不叫你们动他一根汗毛,不服气你们就动 动看。」 银鸽儿撮口长啸! 她乘骑的那头银灰色的巨鸽突然冲天飞起,直往方九的头上抓下来。 方九惊呼道:「不得了,老头子可对付不了这头扁毛畜生。」 一缩脖子,隐入地下不见。 金银两道光华直刺青色剑幕! 这两人的剑气极具威力,而且青气为乙木之精,刚好为金所克,立呈不支之状, 渐渐地凹了进去。 差不多快穿透时,方九一晃脑袋又钻了出来。 这次他鼓足真气,戊土神功也运至十分,口中喷出的黄光竟成了一道实柱,将 金银两道剑光牢牢地黏住。 银鸽儿再度指挥银鸽时,方九一晃身子,正待缩入地中,谁知火鸦童子举指突 呼一声:「疾!」 方九才缩入一半就陷住了。 原来火鸦童子早已有所准备,突施指地成钢神功。 方九本来是可以破解的,但口中戊土真气未断,与金银两剑相持着,无法念动 真诀,活生生被钉在地上。 银鸽的喙啄了下来。 方九只好一鼓真气,拼着硬挨一下。 那知银鸽的尖喙只差寸许要啄中时,忽地身子一翻,倒在地上,双翼不断拍动, 就是飞不起来。 银鸽儿愕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火鸦童子怔然片刻! 他豢养的那头火神鸦已呱呱的叫了起来。 火鸦童子冷笑道:「原来是莫老婆子在搞鬼,老太婆,妳也想插一脚凑热闹吗?」 莫无影身形不现,仅闻其声,哈哈一笑道:「老太婆一来是看不惯你们没出息 的丑相,二来是怕你们跟方老儿闹得不可收拾而伤了和气。银鸽儿妳那头坐骑是远 古异种,这一口啄下去,方老儿虽不致送命,也得去掉半甲火候,他一气起来,你 们那两口剑就保不住了,这是何苦呢?」 银鸽儿怒道:「是他自己找我们的。」 火鸦童子刮冷冷的道:「老太婆,你来劝架我恨感激,可是妳那句没出息是骂 谁?」 莫无影仍是隐形发声道:「谁没出息就骂谁,有本事找老一辈斗法去,欺侮人 家徒弟还算出息吗?」 火鸦童子冷笑道:「那就找妳斗斗吧!」 撮口轻哨,他的火嘴神鸦掠空而起,掠翅轻扑。 莫无影见对准自己而来,心中大惊,连忙松开抓住银鸽的手,闪身跨过一边。 神鸦再度进扑! 莫无影见仍然对看自己而来,手舞相杖迎上,身形已现了出来。 火鸦童子哈哈大笑道:「老婆子,我刚为我的神鸦炼就了天眼神通,妳的隐形 法不管用了。」 莫无影舞杖力敌神鸦。 方九抽空收回戊土真气,刚念了破诀恢复行动,银鸽儿的银鸽又掠翼攻至。他 只得掌运真气,连发暗劲,将银鸽推了出去。 可是这两头异禽都是神物,居然与两位高人缠战起来。 火鸦童子微微一笑,与银鸽儿同时指挥金银两色剑光,再度刺向剑幕。 这次是聚力而作,但闻波波两响,绞落一片青色碎光,全真门下三个高徒的青 色乙木剑气已经被摧毁了。 然后五道光华,不约而同地落向玉鼎真人头上。 玉鼎真人已被眼前的一场激斗惊得呆了,乃至危险临头忘其所以,吓得大叫起 来。 就在他忘形大叫之际,突然头顶冲起一道青光,青光中冒出一个长约五六寸的 赤身婴儿,形貌一如玉鼎真人,只是无发无须,没有那种龙钟老态而已。 这婴儿冒出来后,双手连抓,居然将五道光华都抓在手中,就像是抓住了五根 彩色绳子,一拉一扯。 神州正子都征住了,忘记了运气御剑…… 忽然观中传出一声大喝道:「畜生,还不快归还五位前辈的神器。」 那婴儿闻此一喝,情急一挣,铮然声中,拋下了十段五彩小剑,慌忙缩回玉鼎 真人的顶门,一闪而没。 观中出来一个须眉皆白,身披玄色道装的老人,正是全真教古月真人。 他看看地下的五支断剑,朝神州五子打了稽首道:「五位道友,请原谅劣徒无 知,误毁神器。」 火鸦童子却冷冷地道:「没关系,这是我们自己招来的。老道士,你真沉得住 气,居然调教出这么一位出色的弟子还闷声不响,存心要我们难看。」 银鸽儿也是脸色铁青地道:「就凭你老道士也无法把我们五支剑一下子全给毁 了,你这徒弟比你还强呀,难怪你要将十三奇的领班让给他了,今天是拿我们给他 立威了。」 古月真人忙道:「银姑言重了,劣徒从未修习外务,贫道知他元婴已成,只是 无法脱颖而出,不知其深浅。今日之会,原是想借重诸位之力,助他一臂,让他在 不知不觉之间,冲破第八重天。那知劣徒天性中煞气太重,虽得诸位之助而成道了, 却毁了诸位的神器,贫道万分致歉。」 赤鹰子冷笑一声道:「老道士,你说得好轻松,这五支剑乃天山五英之构,经 我们多年苦炼成剑,斩魔卫道,不知立下了多少威名。那些邪魔外道,只要听见五 英神剑的名字都会吓得发抖,毁在你弟子的手里,道个歉就算了?」 古月真人依然陪笑道:「赤鹰道友,贫道除了深致歉意外,实在没有别的办法。 照说理应罚小徒为五位司炉守山,替五位重锻炼剑,可是他根本不会……」 赤鹰子冷冷道:「他能毁剑,却不会炼剑,这话谁相信?」 火鸦童子忽然道:「我相信,他倒是真的不会,老道士没骗人。他才一甲子多 的气候,如果分心外务,就无法把元婴炼得如此凝固了。老道士,我也相信你的话, 是想利用我们来激发他的元婴脱窍,步入第八重天。现在他已经大道丹成,可以修 炼法术了,你破点时间教教他,让他到天山去为我们守炉,重炼五英神剑,这样该 行了吧!」 古月真人道:「那当然可以,只是……」 火鸦童子道:「老道士你别推三阻四,到天山去一趟对他只有好处,因为我实 在爱他的资质。你们道家的乙木真剑本质虽纯,可惜质地太脆,尤其是碰上我们的 庚金之器,一触即折。在我的火鸦崖下有一块五英金母,我们五个人因为真气已定 了型,无法更易,没有多大用处。你这个弟子却是守朴之资,大道初成,还没有趁 手的兵刃,倒不如让他把那支剑炼成,威力远在十三奇之上。」 赤鹰子听得一怔道:「大哥,你要把五英金母送给他?」 火鸦童子点头道:「不错,那块玩意儿我们自己用不上,放着又惹人眼红,如 果叫别人得去了,反而会成为我们的威胁。倒不如做个人情,送给那小道士吧。老 道士,这可是给足你面子的了。因为我们无暇炼剑,叫他去一趟天山,一则替我们 把断剑续上,二则也为他自己炼一支降魔利器,要炼庚金之器你会比我们在行。怎 么说?」 古月真人再度拱手道:「道友关爱之情,贫道感激万分,只是小徒恐怕无暇分 身。」 火鸦童子脸色一沉,道:「老道士,你别给脸不要脸。」 古月真人毫不动气,依然陪笑道:「道友别误会,不但小徒无暇分身,就是各 位道友,恐怕也抽不得身去从事炼剑之务了,目前我们即将有一场大忙。」 火鸦童子一怔道:「又有什么大事要忙的?九年前十三奇齐集南荒,帮老化子 诛绝了万妖门主后,群邪匿迹,一连两次聚会都是平平淡淡的,没听说有什么新鲜 事儿!」 古月真人一叹道:「五位道友仙隐天山养真,极少在人间走动,可能没有接到 陆兄的告急信火。」 火鸦童子神色一惊。 其余四人也都脸泛奇色。 连方九与莫无影都愕然作色。 银鸽儿抢着问道:「告急信火,那是我们十三奇共炼的求援信号,非至万不得 已时才发出来,难道陆化子遇上了什么大麻烦吗?」 古月真人道:「不错,信号是四个月前,陆道兄在东海无心岛上发出的,幸得 青城炼士萧道兄与醉仙翁朱兄近在千里之内,立刻驰援,才将陆兄救出重围,否则 我们十三奇中可真要少掉一个了!」 火鸦童子道:「东海无心岛上有什么妖邪盘踞呢?陆化子一身道力通神,在十 三奇中排名第四,谁还能奈他!」 古月真人道:「详情不太清楚,据说他在东海畔,遇见了南荒漏网的两个妖孽, 青磷蛊姬与魔子霞城散人。」 银鸽儿晒然道:「原来是这两个孽畜呀,陆化子也太差劲了,连万妖门主都被 诛绝了,这两个不过是万妖门中两个未成气的二流脚色,陆化子都应付不了吗?」 古月真人一叹道:「单是这两个妖孽,陆道兄自然游刃有余,而且发现了妖踪 之后,还想一鼓加以歼灭。那知交手之后,此二妖竟然法力大进,更炼成了几样异 宝,陆兄轻敌失慎,还吃了点小亏。愤然之下,施展他独门神功先天太乙浩气,才 薄创二妖,驾剑追到无心岛,为其同党所困!在九天魔火炼煎之下,差一点形神俱 灭,这才发出求救告急信火,又苦撑了一个多时辰,援兵赶到始告脱困。」 方九问道:「那又是何方神圣呢?」 古月真人道:「据他们自称是无心岛上,碧瑶宫中侍者,二妖也投身碧瑶宫下 为侍者!十三奇中到了三奇,也不过仅能脱出魔火大阵而巳。当下不敢恋战,急急 脱身。由陆萧二兄在就近探测,朱兄则远赴北海向骑鲸客探询究竟,顺道经过此地, 告诉贫道一声。各位试想,碧瑶门下的一群侍者就把三位高人闹得手忙脚乱,他们 的主人企不是更为难惹,所以我们少不得又要大忙一阵了。「群仙都陷入沉默。良 久后……方九才道:「碧瑶宫中主人正邪未明,又没有公开向我们挑战……」 古月真人道:「贫道不是好战之人,不过蛊姬与魔魔子是万妖门中劣迹最彰的 凶淫之辈,正人君子,莫不思诛之以为快。而碧瑶宫竟纳为侍者,其为正为邪,不 问可知。再者,二妖在东海现身,似为有意的行动,目的就在向十三奇示威。无心 岛上一战,他们也发下狂语,要我们十三奇自动前往投顺,所以才网开一面,否则 当时即可发动厉害的阵法, 把三人都留了下来。 赤鹰子气愤填胸,立刻怪叫道: 「岂有此理,这些妖邪欺人太甚了,居然敢惹到我们头上来。」 火鸦童子瞪了他一眼道:「赤鹰,连陆化子、箫自在与朱牧三人都讨不了好, 你又发什么狂呢?」 赤鹰子这才不开口了。 古月真人道:「碧瑶荡魔之行是无可避免了,贫道也想到此行非易,而可供调 遣的人手也大少。除了贫道收了四个门人,北海骑鲸兄有一对爱徒,其余各位都是 孑然一身,而碧瑶魔官侍者就有数十人之多。无可奈何下,不能再等小徒玉鼎循序 道成,少弄巧计,借各位之力,助其突破第八重天,以充人手……」 火鸦童子一笑道:「那不算什么,我们只毁了一口剑而已,诛邪荡魔,其它法 宝都可以用,祗是耗费元神,不若本命神剑,收发由心来得趁手。但能为令高足稍 尽棉力,这点牺牲也算不了什么,祗是老道士,你这个弟子虽然资质绝佳,但火候 未成,能管得了用吗?」 古月真人道:「这一点倒无需悬念,此子巳是再世投入贫道门下为徒了,他前 身即在贫道门下。那时贫道功力尚浅,不知其资质如何,遽然援以本门心法,以二 十五岁之龄即入世行道三年后在南荒为万妖门主向天然之女向妙妙所惑,丧失元阳 而死,幸贫道及时赶到,护其元神,重注灵胎,十岁时即携来山上习道。而其前身 本体,亦在贫道护持之下未毁,现幸其大道已成,可将其元神归返前身,借旧时之 功力心法,立即可用。」 方九笑道:「老道士原来还有这一套工夫,真妙极了,代代脱体重生,元神不 昧,岂不是真个长生了。古月真人叹道:「此事谈何容易,也不是人人都有此机会 的,何况人不能舍本而逐末,本体只有一个。小徒此刻仅是借胎而养神,如不归本 体,始终无法形神独立的,神之于形,犹利之于刃,未闻刃毁而利在,岂有形失而 神在。鸦鸽二友,虽为元神凝炼而成不死之身,如欲更进一步以臻真仙之列,仍须 归返以前本体的。」……。 火鸦童子神色微动道:「我们能有那一天吗?」 古月真人庄容道:「二位如果道心坚定,不堕魔障,勤加修持,广积外功,迟 早会有那一天,大罗仙班中的先圣走二位路子的不乏其人。」 火鸦童子一叹道:「我知道,可是这条路太难大远了。」 古月真人肃容道:「仙道之路没有一条是近的,只要能持之以恒,一步步地走 去,终有到达的一天,就怕二位畏避艰难中途却步,就只有走到那里是那里了。」 火鸦童子一拱手道「多谢真人金玉良言,顿开茅塞,我与银鸽本来已经放弃了 希望,只想止此以终了,现在听了真人的鼓励,觉得仍可一为。」 古月真人道:「天下事无不可为者,五位逍遥天山,不理世务,固可保持清闲 之雅,但天下没有出世的神仙,只有入世的圣贤。而入圣的登仙的第一步,二位如 真有此心,虽然已蹉跎了不少岁月,然为时未晚,尚可奋起直追。」 火鸦童子道:「是的,我们因为已经放弃了进一步的打算,才偷闲天山,三年 一会,只是聊以塞责。几度参加荡魔之举,更是为了维持十三奇的一点虚名,不肯 太认真,今后希望真人弃愚顽,时加提携赐诲。古月真人笑道:“道兄太客气了。 以修为年岁而言,道兄是贫道的前辈,理应由道兄多加赐诲才对。火鸦童子惭然道: “真人这一说,就更不敢当了,我们痴长岁月,却一事无成,即使偶尔兴之所至做 了几件事,也是凑凑热闹,从未发之本心,是所谓有心为善,虽善不赏,无心为恶, 虽恶不罚,古有明训。" 古月真人道:“这两句话虽是出自古圣名训,但也误尽吾辈,抱济世之宏愿, 即是有心行善,只是不能居求功之心而已。至于无心为恶之说,更为荒诞,吾辈立 身修己当时时谨慎,即无心之失,亦如白壁之瑕,断不可有之。" 神州五子个个脸现愧色,肃然受教。 就是方九与莫无影也都脸有愧色。 就在这时,一声阿弥陀佛,打破了沉寂! 接着是一个苍老的嗓音道:「老衲来晚了一步,赶不上受教了,古道兄可否将 适才嘉言再说一遍。」 来人正是西僧峨媚掌教觉岸上人,面如秋霜,长眉如雪。 古月真人笑道:「上人乃西方罗汉降世,夙根慧厚,而且修的是佛境,我们这 一套用不上。」 觉岸上人笑道:「释道异门,殊途而同归。」 方九笑道:「去,去,仙班中没有和尚的份,你参你的野狐禅,别来搅我们。」 全真门下四子趋前拜见。 觉岸上人朝玉鼎真人看了一眼道:「恭喜,恭喜,小道士开光了,怎么煞气重 重呢,玉皇顶上几十年修真,还是磨不掉你的火气呀。」 古月真人道:「小弟求全心切,藉神州五友之助,冲破了他的第八重楼,祗是 未料他煞气太重,毁了五友的神器。」 觉岸上人看看地下的五枝断剑,摇头轻叹道:「可惜,可惜,老衲早来一步, 或许还可以帮他一个小忙,现在他煞气巳透,可能又要贻误他几甲子的进修了。」 古月真人道:「劫象乃应天心而生,天心所指,必然有深意,是福是祸,看他 以后的修为吧。倒是返体之举,恐怕还要上人佛光护照,始能发其本性。」 觉岸上人道:「老纳当得尽力,只是你决定了吗?这样一来,世上可能多个剑 侠,大罗天上却或许是少个神仙了。」 古月真人道:「决定了,天下可以没有神仙,人间不可无剑侠,既列吾门,这 是他应尽的本份,不由他作主。」 觉岸上人点点头道:「这话也有理,此子于此时此情下道成,或许天心要他应 劫而生哩,到齐了吗?」 古月真人道:「骑鲸陆萧朱四友尚未抵达,可能是有事耽误了,上人知道他们 的遭遇了吗?」 觉岸上人道:「醉仙翁曾飞剑传书,略及一二,此时老衲也不想详究,等回头 再说,我倒要先问一句,这次你们搞的什么鬼,雪封泰岳,莫非想显示神通吗?」 古月真人道:「不,这点雕虫小技,在各位眼中算得了什么,小弟是得到朱兄 的警告而预作设施的。」 觉岸上人道:「你劳师动众,布置参斗,请动了四师神部,降下了这一场真雪, 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古月真人道:「陆兄遭遇了昔年南荒漏网妖孽,得知蛊姬找来南荒火萤,助以 九天魔火,可能会在今天来捣乱,贫道只好布下雪罡以御。」 觉岸上人道:「嗯,火萤妖出身带青磷,极毒无比,所过之处,百里终成焦土, 但还不见得真能烧得了你这儿一草一木,你竟不怕天谴,妄召四师神部,降下这一 场真雪,不是大小题大作了吗?」 古月真人叹道:「我们固然不怕,但这泰山顶上,有孔圣祀堂,有五丈人松古 迹以及历古圣贤的遗迹,如果招来一场魔劫,付之一炬,那罪孽就太重了。」 觉岸上人道:「孽由他作,罪何我加,他们如果真敢这么做,是自招天怒,你 又操那门子的心。」 古月真人叹道:「如果我们不在此聚会,此地就不会有警,万一劫成,我们的 罪过是一样的。」 方九道:「老和尚,亏你还是参禅的,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佛说孽自作,若叫 他作,俱是罪过,屠夫杀生是罪,吃肉的人也有罪,你不吃他不杀,要不你们何以 禁荤呢?」 觉岸上人一笑道:「不错,不错,老纳料未及此,到底是古月道兄比我们道行 深,不愧为十三奇之首。」 火鸦童子笑道:「老和尚,以前你说这句话,我少不得也要跟你呕一场气,今 天你说这句话,我是心悦诚服,古月真人比我们见解深远,不愧为群伦的领袖。」 觉岸上人道:「你到今天才服已经太迟了,我老和尚是早就五体投地。大家一 样的掌教,全真门下就是四个道士,而峨媚弟子近千上万,我跟他争过没有。」 火鸦童子道:「人家四个弟子全是英才之选,那些秃子只会念经撞钟,凭什么 跟人家比觉岸上人微微一笑,转向玉鼎真人道:「小道士,趁着四友还没有来,老 衲先为你护法归元吧。」 古月真人道:「不忙吧,等等也不迟。」 觉岸上人道:「老衲参的野狐禅,没有你神通广大,但不知怎的,总觉得有点 心血来潮,六神不定,说不定回头就要出事,还是先办好了这件大事要紧。」 古月真人知道觉岸上人禅功能静化慧眼空明,遇警先觉,从无失误,他这么说 一定有道理。 因此他忙道:「玉磬,把为师座下石板揭开,把你大师兄藏蜕移出来。」 玉磬恭身应是。 金风真人道:「弟子等不知道还有位大师兄,愧自称长多年。」 觉岸上人笑道:「这可不能告诉你们,因为那小子魔障大深,他那个前世冤家 还在不死心呢,师兄也是师兄,换了个样子没换人。」 说着玉磬托出了一具石椁。 椁中平卧着一个面若冠玉剑眉星目的俊美少年,栩栩如生。 觉岸上人笑道:「道兄,你把这具惹祸胎保存百年不变样还真不容易。」 古月真人苦笑道:「小弟这些年来,坐关洞中,还不是为了他,一半的真元都 耗在这上面了。」 玉鼎真人愕然道:「师尊,他就是弟子原身吗?」 古月真人含笑点头不语。 觉岸上人却喝道:「你即是他,他本是你,原为一人,何分彼此,还不回去。」 喝声中一掌拍向玉鼎真人后背,扬手放出一圈紫色佛光。 玉鼎真人的头顶上立刻又冒出一个赤身小儿,正如先前一般,脱体之后,现得 颇为茫然觉岸上人手指连挥,佛光罩了下来,套住那赤身小人,徐徐往椁中青年身 上移去、两者一迎而合,小人由顶门没入。 古月真人则手发一缕青光,将王鼎真人的身子绞成粉碎,化为一蓬血雨,凝成 一线,投入那青年的口中。 血雨注尽,椁中的年青人眼睛张开,一纵而起,首先扑向殿角,顺手拔出腰间 长剑,一缕寒光,指向殿角,直劈而下。 古月真人喝道:「畜生,你做什么!」 可是喝声已迟! 青年人手起剑落,将殿角的一枝雕龙飞爪砍了下来,居然溅起一蓬血光,跟着 有一道红色光华,夹着一声厉嗫,冲天而去。 那年青人还要追去,古月真人已喝止道:「剑英!算了!穷寇莫追,你已经恢 复自我了吗?」 青年人闻声止步,目中呈现出茫然之色。 古月真人喝道:「史剑英,沉迷百年,你连为师都不认识了?」 青年还是犹豫难决。觉岸上人笑道:「道兄,怪不得他,百年前你不是这样龙 钟老态,他怎么认得呢?」 古月真人失笑道:「吾忘了,剑英,你再看来。」 微笑闭目端立,顶门冲出一道光霞,青霞中现出一个道装高髻的玄真羽士,三 络柳髯,飘然仙风。 史剑英才肃然跪下道:「弟子该死,弟子不知恩师已练就身外化身……」 古月真人一笑张目,元神又归回原窍,笑道:「剑英、你一梦百岁,怎么人事 变迁……」 史剑英愕然道:「什么?弟子在高黎贡山睡了一觉,难道已经过了百年光阴吗? 这怎么可能?」 古月真人道:「你初复元体,有很多事情是妳不知道的,慢慢告诉你吧,刚才 你杀伤的是谁?」 史剑英脸现愤色道:「还不是向妙妙那妖妇,弟子跟她在高黎贡山妖窟斗法, 不知被她用什么药把弟子迷昏了过去,睁开眼睛,看到她隐身在殿角上……」 火鸦童子惊道:「什么?向天然的女儿,万妖公主向妙妙还活着,我们上次不 是把她斩得形神俱灭了?」 史剑英道:「不可能,此妖妇具有千万化身,我在泯江之岸与她相遇,恶斗了 十九天,仗着手中这支斩魔剑,连斩了她十七个化身,每次都是看来形神俱灭,结 果她又以另一个化身出现了,我才一直追到高黎贡山去的!」诸人俱是一震。火鸦 童子道:「我们竟不知此妖有此神通,竟叫她骗过了,老弟,你是怎么发现她的? 史剑英道:我在泯江之岸,巧得一异人赠送灵石石乳万载空青,服后目能察幽冥, 因此才能发现那妖妇潜形摄取一少年男子的元阳,赶上与她交手起来……」 方九忙间道:「那个送你万载空青的是什么人?」 史剑英道:「是一个中年妇人,她叫方红霞!」 方九怪叫道:「原来是这个贱人。」 莫无影奇道:「方老儿!你认得她?」 方九老脸一红道:「是我浑家!」 火鸦童子哈一笑道:「十三奇共聚六十年,一甲子来,我们只道你方老九是孤 老一个,想不到你竟成了家。」 方九垂头道:「说来气人,我早就觅得了一瓶万载空青,准备送给以个道力高 深的修道之士,作为替我设法渡劫的报酬。但我那浑家不答应,她说这类天地间奇 珍,应该用来作育英才,作为根骨较佳的年青人,奠基之用较为实际,才不暴殁天 物。至于异日渡过劫关,应该凭恃自己的修为努力,不应投机取巧,借重外力,她 认为得道者多助,只要多积善功,必可得天助人助,无须以珍物为贿……」 古月真人哈哈一笑道:「方兄,嫂夫人的想法比你可透澈得多,对于你的事, 贫道早有此心,而且认为是义不容辞。因为守关护法之学,士镜较贫道更为合适, 所以才跟莫仙子预作商量,计取了你的万载空青,免得你以此相约时,贫道难推却, 却没有想到小徒巳先蒙令正厚赐了。」 方九讪然地问道:「史贤侄,我那浑家把灵仙石乳给你的时候,可曾提了什么 要求?」 史剑英想了想道:「没有!我是在追踪向妙妙时遇上方前辈的。她说此妖妇神 通广大,化身一万,灭亡不易,而且还可能会受其害,所以才用此物为弟子增厚功 基……」 古月真人一叹道:「方夫人的厚赐对你的造就实在太大了,我正在奇怪,你在 向妙妙九阴女幻术蛊惑之下,丧尽元阳以致身死,怎么还能保持住元神不泯的。而 且再孕灵胎时,夙根比前身更为深厚,原来是得到了灵仙石乳的滋润,你还不谢谢 方老前辈!」 史剑英连忙恭身致谢。 方九却红了脸道:「别谢了,再谢下去我只有惭愧,东西是我浑家赠给你的… …」 莫无影道:「东西到底是你的还是令正的呢?」 方九道:「是我的,我们俩为了这个问题闹翻了,想不到她竟偷了我的东西跑 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再度四出寻找,好容易在昆仑山下又找到了一处灵源。」 古月真人道:这可便宜贫道了,本来只有一瓶灵乳,贫道虽然有用,却也想留 给小徒,助其复体后真神凝固,以为荡魔之助。 现在小徒巳得嘉惠,贫道在异日冲破九重天时也可以省点力,两度受惠,泽及 两代,对方兄异日渡劫时,敝教敢不全力以赴吗?「方九讪然又问道:「史贤佳, 可知我那浑家在什么地方?」 史剑英道:「不晓得,弟于是在泯江之岸遇上她老人家,却不知巳事过近百年 矣,难道这百年来二位都没见面吗?」 方九叹道:「要是见过我还会问你吗?」 莫无影笑了道:「方老儿莫非不甘寂寞,想重修旧好了?方九哼了声,然后道: 我们不过口头上龌龉,又没有反脸成仇,怎么说得上重修旧好呢。我只是想想她的 话也有道理,所以才参加了各位的聚会,跻身十三奇,也是为了让她知道我的下落, 好来找我而已!」 莫无影笑道:「对呀,土地公应该有个土地婆婆搭配着才象样子,不过你那土 地婆婆隔着这么久还不来跟你聚首,是不是对你还不谅解呢?」 方九叹了一声道:「这就不晓得了!」 史剑英忙道:「弟子想会的,弟子与方前辈虽只匆匆一晤,却看出她是位极为 慈祥和善的老人家。对一个陌不相识的年轻人都肯以奇珍惠赠,与前辈多年俪情, 还会记什么恨呢,以弟子愚见猜测,她可能是负疚于前辈……」 方九道:「东西都送掉了,还负疚什么?」 史剑英道:「方前辈惠赠灵乳时,只有一个嘱咐,说是要带弟子见一个人,去 解释一项误会。据弟子想,她的意思就是要让前辈知道弟子是否值得培植,不想弟 子为妖女所乘,一梦百年,她提不出证据,自然不好意思来见前辈。」 古月真人道:对了,贫道想起来了,八十年前,曾有一位女道士来本山探询剑 英的下落。 那时贫道已将小徒的元神移注灵胎,未明对方身份,不敢据实相告,她唏嘘而 退,想必一定是尊夫人了! 莫无影笑道:「土地老,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史剑英复体重生人间,你那老伴 儿知道了一定会找来的,这下子十三奇就可以增为十四奇了,恭喜!恭喜!方九讪 然而笑,显得很不好意思,但脸上的神清却是高兴的。火鸦童子却道:向妙妙潜身 此间,一定是归入碧瑶宫了,以我们这幺多人都无法发现她隐身,可见这批魔头的 法力越来越高了,还有四个人没到,会不会出事!古月真人道:我想不会吧,向妙 妙擅具木石潜形及幻化之术,我们才不易发现,但法力修为,绝不会比我们高到那 里,否则小徒也不可能一剑使她受创了,以四友的修为,栽在他们手里可能性大小 了。」 正说之间远天一阵清啸,有青红黄白四点光华,电疾射至落地化为四人。 当前的一个清瘦文士笑道:老道士说得我们太能干了,栽跟头虽然不至于,却 丢了个不大不小的人,刚才是不是向妙妙从这儿逃走的? :说话的正是十三奇中名列第二的北侮骑鲸客。 后面三人则从服色打扮上,一望而知为南荒蛇丐陆奇、醉仙翁朱牧与青城炼土 萧瑶。 古月真人忙道:「正是,四位遇到她了。」 骑鲸客道:「陆化子,怎么样,我没认错吧!」 南荒蛇丐陆奇道:「真想不到,早知是她,我就放出我的小龚儿活活地吞了她, 绝不会让她漏网了。」 骑鲸客一笑道:「恐怕也没有多大的用处,我们四面围截,结果只抓住了四块 顽石,如果放出你那条拔掉了牙的白花蛇,还不是吞个石蛋,说不定这会活活撑死 它。」 觉岸上人问道:「四位是怎么遇上那妖女的?」 骑鲸客道:「我们结伴赶来,看见一道暗红色的光影急掠而过,我看出是个光 溜溜女子,好象是万妖公主向妙妙。陆化子不信,大家又追了回去看见那女子右臂 负伤,正潜伏在一个山洞中疗伤。箫兄取下震天弓,一颗乾坤弹打去,那女子被炸 成四片,化为四道血雨,分向四处遁去我们每个人都捞住了一道,结果可真丢人, 我们抓住的竟是一块石头,那个女的却踪影不见了。」 方九大笑道:「你们连这小子都不如,他一剑下去,还能砍断她一条胳臂,你 们空负盛名,却只捞到块石头。」 说着指了指史剑英。他连忙上前作揖道:「弟子史剑英参见四位前辈,恭叩前 辈仙安。骑鲸客掠了他一眼道:「好俊的小癸子,是谁的门人。」 方九笑道:「是老道士的大弟子,欧阳敬,你可是看中了,可惜你没有这么好 的福气,人家早有主了。」 骑鲸客果然微露失望久色,忽又问道:「老道士,你不是只有四个徒弟幺?怎 么又钻出个大弟子了?」 觉岸上人笑道:「四个还是四个,只是由最小的一个提升到最大的了,他是那 个小道士的前身本体。」 后至四人都为之一怔。 古月真人这才把史剑英的返体情形重述一遍。 然后又道:「此子虽为贫道门下首徒,然杀孽情劫都太重,将来也不可能入我 门中,以后尚望各位多照顾他一点。欧阳兄,你来得正好,东海无心岛碧瑶宫中, 究竟是那一个盘踞在那儿?」 骑鲸客轻叹一声道:「这次的麻烦可大了,碧瑶官主鱼素机不是妖孽,而是真 正的散仙,得道晋初。而他的夫人官玄英则成道于东汉明帝时,比她的丈夫更早, 夫妇俩都躲过三次天劫,修成不死之身了。」 古月真人一惊道:「那比我们都要早得多了。」 骑鲸客道:「是的,我们之中年岁最深的当推火鸦、银鸽二位,至少也比人家 晚两百年古月真人道:「他们三历天劫,应是修为有道之士,怎么会收容那些妖邪 呢?这真叫人猜不透了。」 骑鲸客道:「修道的生活究竟是清苦,他们三历天劫已成不死之身,有恃无恐, 说不定就是为了这原故,静极思动。刚好万妖门的那些漏网妖孽都逃了去,加以蛊 惑,杷他们捧为群仙之祖,要把碧瑶官组为小西天,重开龙华会,更要着令三山五 岳的修道人归其门下。」 觉岸上人道:「阿弥陀佛,佛祖虽生于西天,西方并不见佛,仙虽有之,龙华 会与西王母则为搜神传言而已,是不是真有此事实在难以相信。」 古月真人也道:「道家十八重天上有大罗金仙,那只是道家的一种境界,既列 仙班,则神游青冥太虚,整个与尘世脱离,未登斯境,谁也说不出是怎么样一种情 形,龙华会上之人一个也没见过。他们才不过躲过二次天劫,怎敢以群仙之祖自居, 纲庇群邪,不怕受到天谴吗?而且三次天劫后,还有一次心魔之劫,来无定时,临 无定形,多少有道之士,就毁灭在这一劫上,他们怎么倒行逆施,自毁仙机呢,真 是太可惜了。」 觉岸上人又是合什一叹道:「阿弥陀佛,是所谓天作孽,犹可追,自作孽,不 可活!」 骑鲸客道:「老和尚,且莫悲天悯人,为我们自己担点心吧,人家已经找上我 们来了!觉岸上人道:「怎么?他向我们下战书了!」 骑鲸客道:「不是战书,是聘书。他聘我们十三奇为迎宾使,在明年三月初三 小西天龙华会上专司招待各地宾客,这个职衔不算太低,只在他巡山使者之下。」 南荒蛇丐巳叫起来道:「岂有此理,老化子上次在岛上碰上的两个妖孽都是巡 山侍者,这鱼素机居然把我们列在万妖门遗孽之下,实在欺人太甚。」 骑鲸客一笑道:「陆兄的火气太大了,还争这些,请问他给你职街高一点,你 是不是会去应聘呢?」 陆奇一翻怪眼道:「自然不去,我们怎会与妖邪为伍。」 骑鲸客道:「这不结了,反正是不会应聘的,你又何必为职衔高低而耿耿于怀 呢?」 陆奇自已也不由笑了起来道:「不过想想也实在气人!」 古月真人道:「欧阳兄是何时跟他们连系上的?」 骑鲸客道:「在我离开北海,前来赴会时,才接到他的灵鹤传书与十三份聘书, 我已经退了回去!」 火鸦童子接口道:「欧阳兄太客气了,应该都撕了才对!」 骑鲸客叹了一声道:「我只退了十二份,我自己的那一份是小徒谢玲所接,这 孩子性子太燥急,也许当时忍耐不住,当场就加以撕毁。结果没想到对方在书函中 设有禁制,信函被撕后,一阵金光闪烁,小徒立时就倒地不起!」 众人都是一惊! 莫无影问道:「怎么了?」 骑鲸客黯然道:「我也不知道,既没有死,也没有伤,就是昏迷不醒,我试过 各种方法,都探不出所以然来,更不知所设的禁制是什么,只好退了回去以示拒绝, 以免诸兄也受其害。我想这是对方的一个阴谋,明知道我们不会答应受聘的,存心 布上这个陷阱,来向我们示威。」 火鸦童子道:「难道我们也会遭殃吗?」 骑鲸客道:「那可很难说,鱼玄机夫妇道力深厚,设下的禁制自非同凡俗,如 果我们知道是什么,尚可设法预防,苦就苦在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防不胜防。」 古月真人道:「欧阳兄此举极是,吾辈犯不着争此无谓意气,即使毁了聘书, 也不过是表示拒绝之意,可是着了对方的道儿,反而折损了自己的颜面。」 骑鲸客道:「聘书是退了回去,但我们对碧瑶宫总得要有个表示,是听任他们 胡闹置之不理,还是……」 觉岸上人道:「对方已经找上我们了,置之不理也不是事,而且对方也会继续 再找我们的。依老衲之见,不如反客为主,也先去通知他们一声,请他们打消重组 龙华会之举,交出万妖门中漏网遗孽!」 陆奇连忙鼓掌道:「我赞成,是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免得他们把十三奇看 扁了,而且我们的通知上也得还他们一点颜色,以示礼尚往来!」 古月真人道:「那不必了,我们都不擅此道,如果弄不出什么效果,反而贻笑 于人。」 银鸽儿道:「玩花样我们不行,却可以正大光明的前去,无论如何也得给他们 一点教训,为欧阳兄的爱徒出口气!」 骑鲸客苦笑道:「出气倒不必,但是小徒昏迷不醒却很严重,这妮子夙根颇厚, 将来也是吾辈中人。已有百来年的基础就此毁了实在太可惜,所以我想赴会之后, 立刻到东海去一趟,当面交涉,要他们撤除小徒的禁制。」 古月真人摇头道:「欧阳兄可不能去,去了也不会有什么效果,对方人多势众, 万一冲突起来,你独力难支……」 骑鲸客道:「鱼玄机与管玄英与我有几度见面之情,总还好说话一点,他们的 对象是我们十三奇全体,我一个人去,他们还不便太过份。」 骑鲸客道:「鱼玄机与管玄英与我有几度见面之情,总还好说话一点,他们的 对象是我们十三奇全体,我一个人去,他们还不便太过份。」 古月真人道:「他们既然发出聘书,内藏禁制,可见已不念故旧之情了,何必 去自讨没趣呢?」 骑鲸客道:「可是小徒长日受制不醒,耗损元神颇巨,可不能耽误了,我必须 去一趟。古月真人沉思片刻道:「那就让小徒去一趟。」 说时手指史剑英。 骑鲸客怔然道:「他行吗?古月真人道:「他蒙方兄伉俪之惠,服下灵石仙乳, 又得神州五子之助,冲破第七重天,元婴已成,蒙觉岸大师玉成,返本归元,且有 本门降魔剑在身,纵不能达成使命亦可自保了。」 方九连忙道:「这倒有理,史贤侄则去虽然道力稍逊,但他占了便宜,只是个 门下弟子,遇上万妖门下漏网之妖孽,他自可应付下来,而那两个老怪物,则自持 身份不好意思出手,就沾光多了……」三火鸦童子此时对史剑英的好感骤增。因为 他看出这年轻人的资质奇佳,而中间经由玉鼎真人以守朴之身,培育了六十多年的 灵胎再度复体,同时在复体前已经冲破了道家的第八重天。即使他的本体在这六七 十年中,经乃师古月真人的灵药奇珍为之呵护,以本身真元为之挹注。等于是合几 方面的修为加于一身,成就之深,已不在十三奇之下。异日自己等五人遭临天火雷 劫与天应心劫两重难关时,如得此子守护呵持,过关绝无问题。此刻绝不能让他受 到一点折伤。因此他大为关切地道:「史世兄虽然沾了一点便宜,但他法体初复, 前生许多法宝是否能运用自如呢……」 古月真人道:「这一点倒没有问题,因为他入门之后即致力于修积外功,无暇 清修,身边所有的法宝利器,都是能自动为用,只须谙晓收发口诀即可,无需与内 功相合。」 火鸦童子道:「那怎行呢?就以他手中的那一枝降魔利器紫电神剑来说,我看 他仅能身剑合一, 无法以意念御剑, 威力就大大地打了个折扣。」古月真人道: 「此类前古仙兵,本身即具灵气,身剑合一已是很难了,要想以意念御剑,非要经 多年苦修不可,而今时机迫切,那有时间来供他修炼呢?」火鸦童子道:「老道士, 你是玄门正中出身,讲究是循序渐进,可是我们修的是偏途,另有快捷方式,假如 你不反对,我们五个人就助他一臂之力吧。」古月真人连忙道:「道兄所说的方法, 贫道并非不知,却万不敢应命,这太委屈五位了。」火鸦童子道:「荡魔之行迫在 眉睫,你谈这些不是太见外了?我们五个人稍减一二十年修为并无损害。却能使令 徒大有裨益,这是为了大局之计,你不答应也不行。」古月真人沉吟片刻道:「剑 英,五位前辈对你如此造就,你还不跪下来,好好地谢谢他们。」史剑英莫名其妙, 但师傅叫他如此,必然不会错,闻言跪磕头道:「弟子多谢五位前辈成全。」火鸦 童子将手一抬,真气暗发,将他托了起来道:「世兄别客气,我们不过是想尽点心, 今天帮你一点小忙,异日无心岛上降魔之会时,你多出点力,一样可弥补过来了。」 青城炼士箫瑶笑道:「这话说得也是,无心岛上的两个老怪物道力通神,有几 个厉害的阵法。虽然不一定奈何得了我们,但要想破他的鬼阵,我们多少都要牺牲 几年修持之功,与其浪费在那儿,不如用来促成自己人了。兄弟本来也有这个打算, 既然神州五子有意促成,我们也不便掠美,只宥回头送他一样防身之物,作为见面 礼了。」 骑鲸客笑道:「箫兄所谓防身之物,必然是你的紫云仙罩了,那可真是大出手!」 箫瑶笑笑道:「青城就是这一样东西拿得出手的,骑鲸兄,老道士有此佳徒, 不仅是我辈降魔的一大助手,也是我们十三奇的面子,你总不好意思小气吧!」 骑鲸客道:「你舍得紫云罩,我自然不能太寒酸,只有把寒冰梭凑了对,为史 贤侄一壮行色了。」 古月真人道:「诸兄以此奇珍见赠,叫小徒何以为报……」 骑鲸客道:「老道士,你别推辞,我们也不是客气,这些东西留在我们身边并 没有多大用处,对令徒却有裨益。紫云罩防身可避百邪,寒冰梭攻敌无坚不摧。但 我们偷懒成性,难得有机会一用,令徒元神复体后,少不得要行侠四海,带着这两 样东西,也等于是替我们修积功德!」 古月真人道:「剑英,你要记住,这些前辈一个个对你如此器重,你要善自警 惕,可不能再犯错了。灵胎借体而育,只有一次机会,如果再碰上那种情形,为师 也救不了你,你要特别地小心才是。」 史剑英连忙道:「是!弟子定不忘恩师所示。」 古月真人道:「你虽在我门下,可是此次复体重生,却是借重各位道友之力, 他们都可以算是你的师父恩人,以后他们有差遣之处,你必须尽力以赴。」 史剑英道:「这不劳恩师指示,无论是那一位前辈有所指命,弟子当万死不辞。」 古月真人知道这些人对史剑英如此示惠,不外是要他将来在渡过两劫时,为他 护法而已。 所以事先就把话说出来,让史剑英亲口答应,以安诸人之心。 果然神州五子与萧瑶、骑鲸客等人的脸上都浮出了笑意。 萧瑶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打开来后,里面是一堆五色斑烂的薄纱,宝光闪闪。 他递给史剑英道:「此物乃广成子所遗,使用时十分简单,遇有危急时,只须 打开盒盖,往上一拋,即化紫色光辉,护住全身,任凭什么魔法邪宝都伤不了你, 带着防身还有点用处!」 史剑英称谢接过。 骑鲸客也取出一枚寸来长的银色小梭给他道:「这是玄冰寒铁炼成的,收发有 六字真言,都镌梭身上。此梭不畏水火,穿坚若腐。遇见那些邪魔时,就给他一下, 只要在百丈之内,那怕对方练成元三层元神化身,至少也能斩掉他的一层。只是有 个缺点每发只能伤一人,一定要收回再发,所以你在遭受围攻时,要谨慎使用,找 准一个最厉害的出手。这东西在我身边已经出了名,用处不大,对方一见到我,就 躲到百丈之外去了,但在你身边在紧要时还有点用处。」 史剑英再度称谢收下。 火鸦童子道:「轮到我们了,世兄把你的紫电剑取出来,身剑合一,攻我们每 个人一下。」 说完一摆手,银鸽、赤鹰、青鸾、灵雕等四人各据一方,配合火鸦童子的中央 戊土,各按五行方位站好。 史剑英不禁踟蹶。 古月真人笑道:「火鸦前辈既有吩咐,你就如命,全力施为吧,你那点微未道 行还伤不了他们。」 史剑英这才撤出降魔宝剑,默运真气,身剑合一,化为一缕寒光,刺向火鸦童 子而去。 火鸦童子一声清叱,喷出一口真气,将剑光震回,改向银鸽儿而去。 她也是如法施为,震回剑光,射向赤鹰子。 他不同于火鸦银鸽,已是元神化身,尚为血肉之体,无法以真气却剑,咬破舌 尖,喷出一点鲜血,才撞退剑光。 灵雕叟与青峦仙子也是如法施为,三点鲜血,两团真气,裹住了那支剑,竟然 把剑从史剑英的手中硬夺了出来。 这下子失去了依靠,那支前古神剑触发了它本身的灵气,在空中翻腾搏击! 然而那五人的鲜血真气所化的光雾太强了,扑斗一阵后,终于降住了神剑的威 势,慢慢压到地下来,剑尖刺入地面。 那一团光雾仍是紧紧地压着它,慢慢地,硬注入剑身之中。 火鸦童子吁了一口气道:「想不到这支神剑的灵异超过我的估计太多,如非五 人合力,还真降不住它。」 说着过来,再喷一口真气,渡入史剑英的口中。 银鸽儿如法施为,也渡进一口气。 再看赤鹰子等三人,巳是脸色微白,汗流如浆,直到这时才各吁了一口气。 古月真人道:「五位道友以本身的精气注入剑中,合为一体,鸦鸽二位更不惜 加倍牺牲,渡入一口真气,使剑与神合。剑英,你现在试试以意御剑看。」 史剑英笑道:「弟子不知道如何施为!」 古月真人道:「剑与神合,还要施为什么,你心里想要它如何,全神贯注,摒 除杂念就行了。」 史剑英双目紧闭,神定虑清,果然那支剑自动离地而起,绕空三匝,然后嘎的 一声,归入鞘里。 火鸦童子笑道:「行!总算大功告成,这下子你可方便多了,那怕你与剑分开 有千里之遥,只需一念之兴,它都会自动地飞到你身边来。而且你只要神之所至, 就可以役使它,再也不怕人夺去了,唯一不方便的是它本身剑气太利,无法加以缩 炼,藏于丹田之中。」 古月真人道:「能够如此已经是万分不易了,上古神兵,随心意役使的,古来 还没有几个人,如非五位前辈如此成全,你何来此福缘,还不再谢谢他们。」 火鸦童子连忙托住史剑英道:「已经谢过了。」 古月真人道:「不,必须要他再谢一次,因为五位所作的牺牲,超过了先前所 计,尤其是道兄与银鸽仙子,几乎付出了一甲子的修为,另外二位也至少要卅年的 苦修才能弥补所失,这个代价实在太大了。」 火鸦童子道:「虽然辛苦一点,但还是值得的,经此一来,我们五个人与史世 兄的灵感相通。我们有事要请他帮忙时,不怕找不到他了,他有警兆时,我们也立 有感应, 可以立刻赴援, 比我们十三奇的告急信火还要快得多。蛇丐陆奇笑道: 「五位对他的栽培不为不厚,只是忘了一件事,他要役剑时,如果有两个以上的敌 人就无法兼顾了。」 火鸦童子笑道:「陆化子,我知道你会有此一说,我何尝没想到,你跟朱兄一 个会一心数用心法,一个会天视地听妙术,都传给他不就行了。如此一来,他一面 可以分神驭剑,一面还可以运用神功,连躲在暗处的敌人都找出来。再仗着萧兄的 紫云罩护身,用北海的寒冰梭配合降魔剑却敌,天下还有谁是他的敌手呢。醉仙翁 朱牧笑道:「火鸦!你倒是好算计,自己做完人情后,把我们也拖了进来。」 火鸦童子道:「史世兄盖世奇才,又是我们的后辈,造就他一下是应该的,大 家都出力了,你们好意思闲着。」 陆奇取出一本薄薄的绢册道:「你不说我们也准备了。这是我和醉鬼的两项箱 底玩意儿,早已恭录成册。小癸子,拿去吧!你的天性颖悟,看两次就会了的。」 古月真人奇道:「怎么,二位早就有准备了?」 陆奇笑道:「老道士,你的先天易数,还不如老和尚的定中知慧高明。他把今 天的一切都算好了,所以,老早就通知我们,把该献的宝恭录成册,最后呈上令高 足。」 古月真人连忙打个稽首道:「陆兄言重了,这怎么敢当呢,诸兄成全小徒,贫 道万分感激。」 觉岸上人笑笑道:「道兄别再客气了,连萧兄与骑鲸兄的神罩冰梭,也是老衲 跟他们说好了的。碧瑶宫中一举,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荡魔之行了。此后各位道友 的关劫俱将来临,除了要仰仗令徒护法之外,降魔卫道重任,也要仗他一肩担承, 所以大家稍尽点心是应该的。老衲相信道兄也必有所感,因此才在此时使令徒灵胎 复体,接受了大家的馈赠,否则以全真教规,向来都是施而不受的。」 地行翁方九见古月真人含笑不加置辩,笑着叫道:「好哇,老道士,十三奇被 你一网打尽,原来是你早有预谋的。」 古月真人笑道:「方兄的话贫道无法否认,只是贫道对各位的要求却没有这么 多。」 觉岸上人道:「不错,诸兄的天劫降临之期各有先后,方兄与莫娘子恰该同时, 古月道兄已允为莫娘子守关。方兄那边就必须要史小施主偏劳了,其余诸位的时间 先后错开,史施主大概都可以赶得去。只有神州五子劫期难以预测,幸好有代为降 剑之举,心神联通,兆生即至,也不致延误。此事虽然人为,又何尝不是天意早定 呢!」 古月真人接着道:「小徒资质尚佳,究竟是血肉之躯,而天雷之劫,威势何等 凶烈,若无紫云神罩为护,恐怕不但帮不了各位的忙,反而误了各位仙业。乞罩之 举,贫道实先向觉岸上人情商后定的。至于陆朱二位赠功之德,实出贫道望外,尤 其是骑鲸兄慨赠神梭,更是贫道之未曾料及,故而贫道万分心感。」 骑鲸客道:「道兄这么一说,我们便觉惭愧了。赠梭也是我们的一点私心,愚 居北海之底,天雷可御。而魔生无形,必须要朱兄的天视地听之术预游幽冥。而朱 陆二位预定坐关之所,则为千寻地腹之中,而且坐关前,必须行法闭塞一切信道, 令徒护法时,须穿透千寻坚石,渡越地火,是必仗恃兄弟的寒冰梭,我们三人早就 商量好的。」 他们说了实话,十三奇中,除了古月、觉岸二人之外,其余几个人也都有不好 意思的感觉。 因为他们争相示惠,也都是窝藏着私心,不便出口相求而已。 古月真人为了不使诸友难堪,因为这次聚会,商讨降魔之举还是次要,最重要 的就是如何帮助大家共渡天劫难关。 其中大部份是要史剑英去担任护法的,但只要到时召他前去即可,当着他的面 谈论就不好意思了。 所以他道:「剑英,各位前辈对你的栽培造就已经都完功了,你复体重生,灵 智虽然未泯,但与世隔绝六十多年,世事变迁很多,你必须先去体验一下。这里没 你的事,让玉磬陪你先到东海去吧。记住,你只是去探触一下,给他们一点骚扰, 真正的荡魔大举,还要等到碧瑶宫召开小西天龙华会时……我们去了再作一决,你 见好即收,主要是对他们作深入的了解,万不可轻身涉险,陷在岛上。」 史剑英恭身道:「是!弟子遵命。古月真人道:「玉磬,玉鼎虽是你的师兄, 但剑英入门最早是我的大徒儿,也是你们的大师兄。你陪他到东海走一趟,要记住 两件事,临敌制机,你一切听他的,待人接物,你却要多多照顾他一点。」 玉磬真人恭身道:「是!弟子遵命。」 古月真人道:「你们现在走吧,趁着聚会未散,一切禁制都还有效,你们的行 动也可以隐秘些。向妙妙守伺在侧,可见万妖门余孽对此地早已留上心了,此去东 海,最好还是买舟浮福的好,免得被人发现身分。」 玉磬真人偌偌应是。 史剑英则一一向诸人叩别,跟玉磬真人步下山去了。 来到山脚下,玉磬真人道:「师兄,这儿是禁制的第一线,师尊等尚在峰顶聚 会,不宜开放禁制,还是让小弟施展五行挪移大法出去吧!」 史剑英笑道:「师弟尽管施为好了,我入门虽早,却只学了驭剑之术与师门心 法,像这种五行门户术数,我根本未加涉猎,你要我闯出禁制去,我也办不到。」 玉磬真人笑了一笑,以手指地,画了一个圆圈,将自己与史剑英围在圈中,口 念真言。 史剑英但觉眼前一阵昏黑,似乎天摇地动。 迷糊中只知道自己的手被人抓住,等到眼前一亮时,发现巳置身在海边,面前 波涛汹涌,舟楫如林,连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玉磬真人笑道:「师兄难道没到过这里吗?」 史剑英四下看了一眼道:「似乎是胶州的滨海码头,但样子整个改了,连来往 的人衣着都变了。」 玉磬真人道:「不错,师兄一梦数十年,甲子更易连朝代都换了,现在是大元 天下。」 史剑英愕然道:「元朝?那不是蒙古人吗?」 玉磬真人轻轻一叹道:「是的!江山易鼎已经十多年了,朝代更易乃属天定, 非人力所能挽回。吾辈修道人虽不问世事,但眼见胡儿入主,已非宋室衣冠,总不 免令人感慨伤怀。不过师尊已有预言,鞑子气候将尽,不日即将重归华夏,师兄也 不必为此操心,我们找船去吧!」 二人徒步踱向码头上,史剑英眼睛很尖,在林列的舟樯中,发现有一条船很怪 异,遂一直走了过去。 那是一条梭形快舟,船并不大,却十分坚固精巧,一个大脑袋小癸子正趴在船 头上睡觉。 史剑英上前推椎他道:「小兄弟,你这条船出不出海?」 小癸子醒了过来,骨溜溜的大眼睛直对他们望着。 玉磬真人忙道:「师兄,我们要出远洋,这条船太小了,恐怕禁不住风浪吧!」 那小癸子嘟起嘴道:「那怕是滔天大浪,咱们这条船也经得起,祗是咱们已经 有了主顾了,不再另行招揽生件…」 史剑英笑笑道:「小兄弟,咱们打个商量,我们要去的地方跟你是一样的,顺 路带我们一程好了。」 小癸于一瞪眼道:「你知道咱们要上那儿去?」 史剑英道:「东海无心岛!」 小癸子差一点要跳起来,但随即忍住了道:「那是什么地方,我从来没听见过。」 史剑英道:「不要紧,我可以告诉你如何走法,这是船钱,你先收下作为定钱 如何?」 说着塞了一块东西到他手里。 小癸子看了一下,脸色乍变。 史剑英不让他开口,比着手道:「你先开船再说。」 小癸子看了手中之物,一言不发,将舱中一个老苍头叫了出来,撑篙摇橹,根 快地离开了码头。 船,挂起风帆,破浪向远洋进发。 史剑英朝玉磬真人笑道:「师弟,我们这条船既不能像普通行舟那样慢慢地走, 又不能行法催舟而惊世骇俗,最好的方法,莫过请你送一帆顺风。」 玉磬真人道:「那倒是小事,祗是你真要乘这条船上无心岛?那儿是群邪集中 之地,这两个人却是肉体凡胎。」 史剑英笑了笑道:「师弟,你我又何尝不是肉体凡胎。」 玉磬真人道:「小弟的意思是他们不会法术。」 史剑英道:「师弟,北海欧阳岛主门下高徒,岂有不会法术的,祗是他们掩饰 的功夫高明,你看不出来而已。」 玉磬真人一怔道:「他们是骑鲸仙人的门下。」 史剑英指着舱上一个小梭形标记道:「我相信不会错!要不是看见这标记,我 也不会选这条船了。」 正说着话,那个小癸子进来了,两眼骨碌碌地直翻,捉摸了半天才道:这位兄 台,家师的玄冰神梭是怎么到尊驾手上的,二位到底是那儿来的?「史剑英笑道: 「在下史剑英,这是敝师弟玉磬,我们两人来自泰山,家师上古下月。玄冰神梭乃 令师欧阳先生所赠。小兄弟,这样回答能令你满意了吧?」 船尾那老苍头这才淡淡地道:「小子,我老人家没骗你吧,叫你等在那儿,一 定可以找到帮手的!」 小癸子还在翻眼睛道:「可是我师父的玄冰神梭乃镇官之珍,绝不会轻易赠人 的,我还是有点不相信!」 老苍头笑道:「你祗要认准东西没错就行了,难道以你师父那身本事,还会让 人把宝贝从身边抢了去!」 小癸子想了一下才道:「那的确不可能,就是东海那两个老怪物也办不到这一 点。史大哥,这么说来,玄冰神梭果真是我师父赠给你的了,你真是好福气,这东 西……」 史剑英笑道:「欧阳先生与家师等十三奇在泰山聚会,筹划东海荡魔事宜,叫 我们兄弟俩先去打个头阵,探探敌情。所以才把玄冰神梭暂借给我防身!」 小癸子道:「原来是这样的,那就不会错了。小弟谢瑜是家师门下第六门人。 因为我玲姊姊被东海那两个老怪物不知弄了什么鬼,昏迷不醒,家师也无法解救, 我想上东海去闹闹那个老怪物,给我姊姊报仇……」 史剑英微笑道:「小兄弟,你的胆子倒不小,无心岛上碧瑶宫主鱼玄机夫妇乃 海上散仙,道行高深,连十三奇等老一辈的高人都不敢轻攫其锋,你居然敢单身犯 险?」 谢瑜摇着大头,噘着嘴道:「我就是这么一个姊姊,手足情深,总不能见死不 救呀!史大哥你不知我姊姊受制之后,神气日衰,再过些日子,恐怕就会形神俱灭 了,师父说没关系,但我可不能放心。」 史剑英道:「哦!有这么严重吗?」 谢瑜道:「是啊,昨天还有一口气,今天连气都没有了,仅心头一点余温,如 果再拖三几天,恐怕就没救了!」 史剑英道:「那怎么办呢,就算我们赶到东海,探知令姊的禁制,恐怕也无法 救治她了!谢瑜目中含泪道:「我把姊姊带出来了,就放在船舱下面,到了东海, 如果那两个老怪物不解除禁制,我就拼着形神俱灭,行使五尸解体血魂大法也要硬 拼他一下!」 玉磬真人惊道:「五尸解体血魂大法是魔教中最狠毒的一种法术,乃血魂教主 司空湛独门心法,小兄弟出身欧阳先生门下,怎么会这种法术呢?」 谢瑜一怔道:「我不晓得,是位老人家教我的,他说我如果决心报仇,他有办 法重创鱼玄机,就算他修到了大罗真仙的境界,也可以叫他斩尸灭神。」 史剑英忙道:「这可使不得,小兄弟,五尸解体血魂大法我听人说过,虽然能 与敌皆亡,但解体后,神化阴魔,永沦苦狱,堕入万劫不复之境。」 谢瑜道:「我管不到这么多,如果我姊姊被他害死了,我就是永为炼狱中的阴 魔厉魄,也不放过那个老怪物!」 史剑英眼光一扫那老苍头道:「这位老人家不是北海的?」 谢喻道:「不是,我带了姊姊私离北海,就在海上碰到他,他说可以帮我找鱼 玄机报复。史剑英朝老苍头又看了一眼道:「老人家!」 老苍头漠然道:「老夫就是血魂教主司空湛。」 史剑英啊了一声,血魂教乃魔道中第一邪教,血魂教主司空湛更是魔道中第一 邪人,作恶多端。 在三百年前为藏边高僧无垢大师以无边佛法所制,更以天龙禅唱炼化了他座下 的十二个血魂使,才平弭了人间一场魔劫。 没想到这个魔头仍然在人世。 司空湛却笑了道:「小友,你不必用敌意的眼光看我,老夫自经无垢大师以佛 法渡化后,痛侮前非,早已不再为恶了。只是鱼玄机乘我在阴山绝岩下苦修入定之 际,暗施禁法夺走了我的血魂秘籍,还打了我一枝阴风透骨针,使我受了两百多年 的磨难,才炼化了那枝阴风透骨针,出来找他算账。」 史剑英笑道:「可是前辈以五尸解体血魂大法,传授给这位小兄弟,居心未免 太阴毒了一点!」 司空湛哈哈大笑道:「小友,你空具慧根,虽能洞烛九幽,因何不辨阴阳,老 夫的五尸解体大法,必须以纯阳之体习修的,她是个小姑娘,学了有个屁用。」 史剑英一怔道:「小兄弟原来是个女的?」 谢瑜不好意思的道:「家师知道我性子急,怕我私自出来报仇,临行时关照我 的四个师兄,密守四门,我只有装成这个样子,才能瞒过他们。」 说着从脸上撕下一层薄膜,露出一张姣好如玉的脸庞,满头长发也披散了下来, 难怪她先前的脑袋大得出奇,原来是头发撑在里面。 史剑英不禁笑道:「小兄弟,不,该叫你小妹妹了,你这易容之术可实在高明, 我这双眼睛曾服过灵石仙乳,万载空青。除了莫无影仙子的无影身法乃仙家奇术, 无从发现外,任何潜形隐身之法,都逃不过我的眼睛,可是我居然看不出你的庐山 真面目!」 司空湛轻叹道:「她的父亲是两百年前闻名于世的百变书生谢东霖,易容之术 堪称一绝。老失潜隐阴山时,与之堪称莫逆。只可惜鱼玄机与管玄英这一对狗男女 在暗算我时,老友夫妇为了我,都丧生在他们的毒手之下,小友你想我会害她吗?」 谢瑜目中含泪,连忙跪下道:「侄女不知您老人家是先父母生前知交,如有得 罪,尚祈伯父恕罪!」 司空湛轻轻一托,将她虚托了起来,黯然道:「你的父母义薄云天,为护我而 死,我一直内疚于心。脱困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你们姊妹。你母亲的先天易数亦 为人间一绝,切磋之下,蒙她倾囊相授。所以我算到你们都投身在北海骑鲸客门下。 前来找你们时,恰该在海上遇见了,瑜侄,报仇的事不用你操心,我这个伯伯一身 任之但鱼玄机与管玄英夺去了我的血魂秘籍,练就了血魂搜魄大法,我也不是敌手, 藉先天易数,算出在泰山海滨可以找到帮手,才叫你来此等候。」 谢瑜垂泪道:「我们姊妹在阴山下找到父母的遗体,却不知杀双亲的仇人是谁, 恩师途经阴山收录了我们,却也不知是谁下的毒手,今天遇到了伯父,才明白内情, 亲仇不共戴天,侄女誓与那两个老贼不两立。」 司空湛一叹道:鱼玄机与管玄英这两个恶贼手段太狠了,他们是散仙之体,却 专门搜夺各种阴毒无比的魔道法宝。 像那阴风透骨针,乃魔教至尊玄玄子所炼,玄玄子早在五百年前为天雷所劫而 形神俱灭,这阴风透骨针不知如何为其得去。 老友夫妇俱是丧生在透骨针之下。 老夫修真之所刚好在地火之源,幸得地火之温,得保不死,更藉地火之助,历 百余年之久,才把体内之阴寒炼化,但世上谁也不知阴风透骨针落在他们手里,自 然也猜不到是他们所为了。「说到这儿,他忽而目光一亮道:「小友,你服过万载 空青,那你的目力可以洞察幽冥了?」 史剑英道:「是的,再晚确是有此能力。」 司空湛笑道:「那玲侄或许有救了。据老夫所悉,鱼玄机所用的禁制,极似老 夫的血魂秘籍中血煞闭魄之法。那是以练成的一种无形阴煞,攻入体内,潜藏于五 经八脉之内,吸取该人的精华,直至形神俱灭后,才脱体逸去,转注为施者之修为。 这是一种增长修为的邪门左道,但十分厉害。老夫昔年创血魂教时,门下十二血魂 使,俱是资质平庸的肉胎凡夫,但施行此法,未达十年,个个都精深至数百年修为, 可见其厉害之处,如果不是仗着无垢大师的佛法大力,连老夫都无法制住他们了!」 史剑英骇然道:「幸亏欧阳先师见到谢姑娘受制后,将其余几封束帖都退了回 去,否则连家师等都将受害了。」 司空湛道:「不错,我听瑜侄说起当时的情形,他杷无形血煞密封在缄中,将 禁制设于撕封时,金光一闪,就是破除了禁制,血煞立刻钻入持函者体内。如果士 二奇都接了束帖,恐怕除了火鸦童子与银鸽儿二人是元神成体,不受其害外,其余 十一人,都将不免。」 谢瑜急道:「司空伯伯,你既然知道是无形血煞作祟,因何不即破解。司空湛 叹道:「我虽是血魂教主也是血魂法的创始者,但无形血煞潜入人体那一处经脉内, 却是由施者控制的。我虽有破解之法,但必须知道血煞所藏的部位才行,否则弄错 了地方,被制者立即形神俱灭。我如果有把握还会等你说,早就替你姊姊解救了。 现在可好了,这位史小友目具异赋,可以找出血煞潜形之所,我就可以施为了。」 谢瑜道:「那我们快去解救吧!」 司空湛道:「别急,我先得布置一下,你姊姊受制已有四日之久,血煞入体, 三日断魂,七日丧魄。此刻血煞已饱吸精气,如果不把它困住,即使能逼出血煞, 你姊姊一身的修为也完了,我必须先布下血魂网。」 说着一扬手,撒出一片暗红色的光雾,把整条船都罩住了,顿时,众人鼻中都 闻到一股腥气。 司空湛道:「好了,现在大家都要小心,血魂煞网乃老夫毕生修为之所聚,老 夫虽已改过向善,但所习乃邪道,这种功夫极为歹毒。每个人都必须固守元神,免 为所乘。那位道长就请在船头护法,不管有什么事情发生,都不必去理会,只须以 这柄血魂幡招展三下就行了,切忌妄动金铁之器。」 递过一面红色的小幡,上面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录。 玉磬真人接过道:「前辈,在这海上还会有什么异动吗?」 司空湛道:「一定有的,血魂幡只有十二名厉魄精魂,也是老夫以前那十二名 门下,他们都是无恶不作之徒饱吸修道人之精血。幸经佛法所制,炼化为镇幡之魄。 但物以类聚。感以气生,此幡一出,海府的凶神恶怪,都会因气所感而至,想攫夺 他们的魂魄以为已助。所以道长要小心,如果找出兵刃,冲破了血魂网,诸魔皆乘 隙而入,幡上的厉魄却脱困而出,为害就烈了!」 玉磬真人悚然道:「再晚谨遵教谕!」 司空湛道:「走!我们到舱里去吧!」 三个人进入船舱。 谢瑜揭开底板。 下面躺着一个少女,外貌约摸在二十左右,姿容秀丽,与谢瑜十分相似,只是 脸色甚是苍白。 司空湛道:「瑜侄,把她的衣服脱掉!」 谢瑜怔了怔。 司空湛道:「要想救她就必须如此,无形血煞深潜体内,史小友虽具慧目,也 不过隐约可辨而已,再隔了一层衣服,就更看不清了。」 谢瑜只得动手,将那少女的衣衫尽皆褪下,玉体晶莹如画。 幸好史剑英学的是玄门正宗,定力极深,居然毫无所动,目蕴神光,尽力看去, 从头到脚,看得非常仔细。 却一皱眉道:「前辈,再晚一无所见!」 司空湛道:「再仔细看看,老夫不告诉你血煞之状,就是要你发现后以定真伪, 免为幻象所感!」 史剑英道:「血煞还会有幻象吗?」 司空湛道:「不错,它是与施放者神气相通的,故而能产生多种幻象以惑人神 智,你要仔细地看。」 史剑英再运神目流览了一遍,然后手指胸下道:「这儿有一个人形的幻影在徐 徐移动。司空湛摇头道:「不对,无形血煞如果能凝为人形时,那是已夺造化之工, 早就成为天魔了,谁也控制不了。」 史剑英再看了一下,才手指小腹处道:「在肠中似有一条虫形之物在蠕动,慢 漫往下爬。司空湛忙道:「用干元指劲,封住此物的归路。」 史剑英认准一指点出,然后道:「它已窜入肾盂中了。」 司空湛道:「跟着它走,把它往前逼。」 史剑英的手触着肌肤,慢慢朝下移动…… 司空湛急问道:「现在到了那儿了?」 史剑英道:「往前跑,已经到会阴之处。」 司空湛道:「别放松,逼紧一点。」 史剑英手指继续下滑,直到阴门之处不禁略顿! 司空湛道:「小友,这是为救人,你别存顾忌!」 史剑英只得继续下滑,直到牝珠所在,但见玉关轻启,冒出一缕红影。 司空湛大喝一声,五指齐发,弹出五缕红色的光圈,凌空交绕,裹住了那道红 影,红影居然发出了唧唧的叫声! 司空湛厉喝道:「畜生,你还想跑!」 手掌一握成拳,那条虫形的红影虽虚无实质,犹在徐徐地挣动,发出低微而哀 痛的惨嗥。 司空湛却苦着脸道:「这下可惨了!」 谢瑜忙问道:「司空伯伯,怎么了?」 司空湛道:无形血煞是被逼出来了,但因你姊姊是纯阴元贞之体,这血煞也是 纯阴之性,老夫又是元阳之体,阴阳生克,无法把所吸的元气灌回她的身体里去。 谢瑜道:「那由我来好了。」 司空湛道:「你要是行的话,我早就叫你来了,你也是纯阴之体,血煞一交给 你就遁化无形了。」 谢瑜道:「那该怎么办呢?要怎样才适合呢?」 司空湛道:「你真有决心救你姊姊吗?」 谢瑜道:「当然了,那怕杀了我都干的。」 司空湛道:倒也不须如此,只要你牺牲一点,因为只有一种人才适合。那就是 已经阴阳交泰之体的男身,既不会损及血煞的灵气,而阳气较重,也不会让血煞遁 去,以内家劲气,握住血煞,慢慢由玄牝珠口灌回去。 史小友既出身于全真门下,想必也是元阳之体,只有你们先行交合后,使他阴 阳互济,才能施为。「谢瑜满脸通红道:「一定要这样吗?」 司空湛道:「我是你的长辈,还会跟你开玩笑不成,就算你答应了,史小友未 必会答应呢,这一来他失去了元阳,对今后修为进业,将大有妨碍。」 谢瑜急得跪了下来道:「史大哥,我求求你,只要能救活我姊姊,我会永远感 激你的。」 史剑英苦着脸道:「前辈非如此不可吗?」 司空湛道:「这是鱼玄机用来害骑鲸客的,所以选个阴血煞,幸亏被玲侄吸去 了,两阴交会,尚能保存灵气未泄。但望你能看在瑜二一片苦心的份上加以成全。 你们都是修习正宗的人,纵然稍有所损,却也无碍修为,合籍双修的例子很多。」 史剑英终于苦笑道:「再晚已非元阳之体了,百年前再晚与万妙公主向妙妙交 手,不慎受其邪术所乘,丧尽元阳而死。幸得家师护住元神,借灵孕而养成灵胎, 新近才复原体,因此再晚此刻已是阴阳交泰之体,也就无须……」 司空湛如释重负地道:那就太好了,小友何不早说。「史剑英笑道:这是再晚 之羞,实无颜为言,但前辈所须条件如此,再晚也就顾不得面子了。」 司空湛笑道:「那有什么关系,老夫当年是那样的一个恶人,却不羞于自认, 何况小友乃无心之失。那小友就过来握住血煞,为玲儿将精气回注吧。本来还要经 过一番练煞的手续,老弟既是灵胎复体重生,就更省事了,只要经你的一握,煞气 全消,不复为害了。难怪刚才老弟驱煞如此顺利,而且定力之坚,世无伦比,原来 是早经历炼了,如果真是元阳之体,这种阵仗倒还不容易把持呢?」 说着把手中那股红色虚影交给了史剑英。 史剑英接过后,红色的虚影略一挣扎,随即不动了,而且红色渐浅,最后变成 一股浅浅的青气。 司空湛笑道:「难得,难得,这下子鱼玄机那老贼可是愉鸡不着蚀把米了。他 练这无形血煞,最少也要贴上半甲子的功力修为,反而便宜了玲儿占点小便宜,减 免半甲子的苦修了。」 史剑英手握虚影,徐徐投入谢玲的玄牝穴内,然后遵照司空湛的指示,以一指 抵住洞口,一指轻叩牝珠,真力暗送,很快地将原神贯注到谢玲的五经六脉,四肢 百骸之内。 谢玲骤然而苏,坐了起来。 睁眼看见自己衣衫尽褪,一个青年男子正在自已的下体处极尽轻薄,不问内情, 砰地一掌击出,口中大喝道:「无耻淫贼,居然对姑娘无礼!」 史剑英没想到她会来这一着,被打得朝后一仰。 谢玲跳起来,抢出他腰间长剑,直指下去。 降魔宝剑,何等威势,寒星闪处,剑气扩及四周的血魂气网,顿时冲破了几个 缺口,但听得几声厉啸,接着天摇地动,那条小船立刻被拋了起来。 司空湛叫了一声:「不好!」连忙冲出舱外。 谢瑜却急忙抱住谢玲叫道:「姊姊,使不得,史大哥是为了救你!」 谢玲神智初复,自然不知道所发生的事,也不认识史剑英,神剑刺了过去,耳 中听得了妹妹的叫声,收手已是不及。 眼看着剑锋已快刺中对方,忽而手中传来一股巨大无比的震力,长剑竟脱手飞 出,滑过了对方,反向自已的头上绕来,不由得惊呼出声。 因为降魔剑与史剑英早已神气相通,自然不会伤主。 先前因为史剑英对谢玲没有敌意,所以才让她拔出了鞘,现在谢玲要伤害史剑 英,它立刻自动产生反击。 谢玲手控剑诀,正打算以一般收剑的手法将神剑再度控制在手,但降魔神剑威 力何等钜大,毫芒突涨,即将绞射而下。 幸而史剑英反应迅速,但苦在他未习御剑之术,还不知道如何役剑,只有猛起 相扑,把谢玲一把抱住! 由于史剑英入剑圈,降魔神剑自动收敛威势,锵然一声,如长龙归穴,投入鞘 里。 谢玲自知鲁莽,却因为全身赤裸,被一个大男人抱在怀中滚在舱板上,感到非 常难堪,连忙用手撑开。 史剑英也觉得不好意思,松开了才道:「谢姑娘,刚才太失礼了,但那柄剑是 千年通灵神器,我也无法控制,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迫使它归鞘。现在危机已经过了, 由令妹把经过的情形告诉你吧,我要到外面去帮司空前辈镇服海妖去!」 他转身来到舱外,但见司空湛与玉磬真人一个用剑,一个打手掌中射出一道红 色光华,里着几团暗赤色的人形虚影,拼命地往回收。 那几团虚影不住发出厉啸,一面要脱出红色光圈的束缚,一面又在抗拒四周无 数奇形怪状的海怪吸夺。 史剑英出来后,司空湛连忙叫道:「老弟!快帮一下忙,把那些海怪的真气截 断,我好把这几个厉魄收回来!」 史剑英忙用慧目看去,但见有四五道碗口粗细的杂色气柱,像是巨索般的绕在 光影外围,跟司空湛的红色光圈互相牵掣着。 玉磬真人的乙木神剑虽能切入那些气柱中,但随斩随断,随断随续,始终不起 作用。 他不禁一皱眉道:「司空前辈,那五六头畜生的气候颇深,再晚恐怕无能为力, 除非是用降魔剑。」 司空湛忙道:「使不得,降魔剑的剑煞太厉,我的血魂网刚才就被刺破了,逃 走了五个,如果神剑再出,我补好的血魂网又将破去了,就无法再收回它们了。」 史剑英道:「那怎么办呢?」 司空湛道:「骑鲸客欧阳老儿不是杷他的镇官至宝玄冰寒梭送给你了吗?此物 乃海府奇珍,对这些海中的妖物别具镇慑作用,你快如法施为吧!」 一言提醒了史剑英,连忙取出了玄冰寒梭,口念真言,祭在空中。 海府奇珍,果然不同凡响! 那冰梭在空中化为一道银色的寒芒,电闪似的在光影四周飞绕,不单把杂色的 气柱截断了,而且还顺着缩回的气柱,追到了海水下面。 没有多久,海水涌上滩滩红色的血水,顿时风平浪静,银芒复出,飞回到史剑 英的手中。 司空湛没有了外面的阻力,真气暴涨,那道红色的光圈也粗大了起来,将围在 中间的赤影越缩越小,终于被浓缩成药粒大小的一点精芒。 司空湛十分慎重地慢慢收回光圈,一直到掌心上,才紧紧握住了,由腰间取下 一个朱红色的葫芦,拔去塞子,把掌中的精芒收进葫芦中,盖上了塞子。 他深深地吁一口气道:「总算收了回来,只是溜走的五个厉魄不知跑到那儿去 了,只有慢慢地找回来。」 史剑英道:「前辈,那很重要吗?」 司空湛叹道:「可大可小,如果它们逃了出去,被别的修道人收去了,最多使 我的血魂幡失去效用而已。就怕他们找到本体,重新复起为厉,那就严重。因为我 这十二个血魂厉魄,都是十分凶恶的练气士的精魄,我费了毕生的心力,才把他们 制服,提出元神,镇制住血魂幡上,原想为卫道尽一份力的。」 史剑英道:「他们的本体都还在吗?」 司空湛道:「此辈已练成不死身,应该还在的。」 史剑英忍不住道:「前辈为什么不把他们的原身毁弃掉而听任他们留下作恶的 隐患呢?」 司空湛一叹道:「老弟!你以为我是心存慈悲,不忍心这样做吗?想当年提起 血魂教主,谁不皱皱眉头,谁不知道我有名的心狠手辣。但是为老和尚感化后,我 的确没有再伤过一人,那不是我的心变软了,而是我答应过老和尚,在本命神魔前 立下血誓,此生不再杀人。这十二厉魄,是我昔日血魂教中十二厉魄,他们知道我 改过归善后,一定不会放过他们,事先作了准备,把本体藏了起来,躲在前辈仙人 广成子的遗阙之内。利用那些禁制,使我无法进入。我只好运用本门血魄拘魂大法, 把他们的元神提了出来,镇在血魂幡上。」 史剑英道:「广成子遗阙,他们能进去,何以前辈不能?」 司空湛道:「他们自知不免,情愿牺牲三尸中的二尸,承受了雷火金光炼体之 苦,仅留得一尸,匿藏在广成子遗阙的中宫,我要进去,势必也将斩二尸,那样一 来,即使进入后,对他们也无可奈何了。」 「此辈既然三尸己斩其二,为恶有限,不足虑。」 司空湛摇头苦笑道:「不然,据说在广成子遗阙中留有灵丹,可以培元固本, 重炼三尸,如果此言属实,他们的精魄归体之后,很可能又会脱因而出。」 史剑英想了想道:「广成子为玄门正宗,所遗的丹丸囊药,也是为帮助修道人 修成正果之用,或许能改变这些人的气质,辅导他们人于正途,也不一定。司空湛 道:「能够如此固然大佳,就怕情况未必有如此理想。商周之替,广成子助武王伐 纣,先后收服了不少异教的入,取得了他们的魔书秘诀,也藏在遗阙之内。现今所 有的魔道妖邢,一半是出自古代轩辕墓,另一半据说就是由广成遗阙中流传出来的。」 史剑英一惊道:「这种重大的消息,再晚怎么毫无所知?」 司空湛道:「这是魔道中一个绝大的秘密,进入过遗阙复出的人自然不肯泄漏, 我是从那十二个厉魄处问出个大概,但要深入询问时,他们宁受炼魂之惨也不肯吐 露了。」 史剑英道:「前辈还握有七个厉魄,不妨再深入问一下。」 司空湛道:「没有用的,我试过多次了,现在他们已知有五名同伴脱困,更不 肯说了,因为他们还指望着同伴复体成功,前来救他们呢!」 史剑英道:「据前辈看他们成功的希望有多大?」 司空湛道:「很难说,他们是厉魄之精魂,要通过禁制而进入遗阙的可能性极 为微小,但他们如果投向别的魔道人物麾下,得其帮助,炼魄成形,可能性就大多 了!」 史剑英道:「可惜再晚此刻必须前往无心岛碧瑶宫中去作荡魔之行,否则倒是 可以陪同前辈往广成遗阙一行,探明究竟,收回厉魄。」 司空湛道:「此刻自然以为谢老友伉俪复仇之举为要,等无心岛之行告一结束 后,我也要去一趟广成遗阙。如果他们确能改邪归正,我就把另外七个厉魄也放了, 否则就要靠老弟帮忙,将这些厉魄斩尸灭神,永绝后患。」 说着又长叹一声道:「本来这些事我不必求诸于人的,但那老和尚实在也坑人 不浅,逼我立下了重誓,使我束手缚脚,不得不向你老弟求助了。」 史剑英道:「那当然,再晚是责无旁贷,但前辈那不杀生的重誓,要守到什么 时候呢?」 司空湛道:「终我此生,永无已时。」 史剑英哦了一声道:「那位无垢大师要前辈立的这个誓太重了,除恶即为扬善 ……」 司空湛苦笑道:「话是不错,但只适合你们正道出身的人应用,老朽当年滥杀 无辜,不知断送了多少生灵,所以必须受这个限制,才能磨化自己的煞性。」 史剑英道:「可是遇上了十恶不赦之徒,为了这个限制,岂不是硬逼着要放过 了?」 司空湛道︰「是的,像刚才那五个孽畜脱困逸去时,我本可祭起化血神刀,在 百里之内,将他们绞得形神俱灭的,就为了有那个限制,祇好眼睁睁地放过他们。 但是无垢上人要我立下那个重誓,未尝不是没有深意的,虽然那些畜生是万死莫赎, 但也可能有回头向善之日。以老朽而言,当年所犯的罪恶,并不比他们少,无垢上 人本无边慈悲,给我一个机会,我当然也该给他们一个机会。」 史剑英想想道:「如果前辈为一批恶魔所围困,不开杀戒无以自保时,又待如 何呢?」 司空湛道:「那是上天要我为昔年所犯的罪行施罚,我只有闭目受诛以应天谴, 杀戒绝不可开。」 史剑英不禁暗生敬意,这个叱咤一时的大魔头,一旦改过为善,竟成了个慈悲 渡世的仁侠。 于是他一叹道:「听了前辈之言,使再晚感慨万分,再晚自行道以来,也是满 手血腥,遇上了邪魔外道,诛之唯恐不尽,从来没有想到予彼等一条自新之途。」 司空湛笑道:「老弟可千万别为我的话所感,除恶即为扬善,老朽也深以为然, 只因为彼此立场处境不同,才有可杀与不可杀之分。老朽当年为嗜杀而伤生,老弟 则为卫道而除害,更不可相提并论。如果老朽早些年遇上了老弟,伏诛在老弟神剧 下,至少可以保全了屈死在老朽手中的千百怨魂。无垢上人之所以给我一条自新之 途,乃是为了我能有改过之心。而往者已矣,已经死的人无法复生,就是杀了我也 无济于事,这才留我之身,稍赎前愆。真要遇见了怙恶不赦之徒,还是以一诛为佳。」 玉磬道长道:「司空教主所言极是,家师虽以仁心而渡世,却并不戒杀,唯独 在施诛之前,当慎视对象而定。天下无不可渡化之人,亦无不可渡化之魔,唯当视 其心性而定,如若纵容一恶魔,必待其残害千万生灵之后才渡化他,就是得不偿失 了。」 司空湛微微一笑道:「这么说来,老朽是情有可原了。」 玉磬道长道:「不错,家师亦曾言及教主虽然杀孽过重,然行事不失为正直, 是非分明,是为可敬之处。二位谢姑娘的尊亲是极受人尊崇的一对侠侣,其能为教 主舍生而护法,可知教主素行必有令人可敬之处。」 司空湛笑道:「想不到恶名昭彰的血魂教主,在全真教主古月仙长的心中,竟 还有可取之处,倒叫我受宠若惊了。」 玉磬道长道:「教主言重了,家师对教主颇为推重,教主所创的血魂教下收罗 的多半为巨奸大恶之徒,然而在教主的严厉约束之下,使彼等不敢为恶,实乃无上 功德。世人将教主列为魔道,是不够了解教主的为人,假袪魔为名,前去侵犯教主, 自取杀身之道,也怪不得教主。」 司空湛不禁一呆,然后十分激动地道:「我以为当世知己,只有老友伉俪二人, 没想到古月仙长对老朽也有同样的看法,那真使老朽铭感五内……」 玉磬真人笑道:「对教主有褒词者,不仅家师一人,家师等十三奇三年一会, 共创荡魔之举。六十年来,遍寻三山五岳的邪魔恶人,或诛之、或镇之,但从来没 有对血魂教有过行动,即是一个例证。」 司空湛情绪激昂地道:「承蒙他们如此器重,老朽当以有生之年,为天下苍生 尽点力。」 这时谢玲已经听清了谢瑜的叙述,穿著整齐后,走出舱外,首先向司空湛跪下 道:「侄女叩谢伯伯活命大恩。」 司空湛苦笑着把她扶了起来道︰「贤侄女,别说我,妳该谢的是这位史老弟。」 谢玲瞟了史剑英一眼,满脸飞红,就是说不出话来。 史剑英也知道适才的情形很尴尬,连忙道:「谢姑娘,不要客气,令师欧阳前 辈与家师谊属知交,彼此同为一脉,理当守望相助,患难相扶持。」 谢玲也就在喉咙里含糊地吐出了一个连自己都听不见的谢字,把局面混了过去。 谢瑜凑上来道:「我们要上无心岛找鱼玄机与管玄英那一对老魔头清偿血债, 只苦于功力不足,现在有了司空伯伯与史大哥相助,必然没问题了。」 司空湛长叹道:「老友夫妇为我而死,伯伯帮妳们报仇是责无旁贷,惭愧的是 伯伯的能为有限,即使拚上这条老命,恐怕也无济于事,只有借重史老弟了,你们 先谢谢他。」 说着以目示意。 谢瑜最精灵,立刻明白了,一拉姊姊,朝着史剑英跪了下去。 史剑英大为着急地道:「二位请起来,这是做什么呢,我本来也是要到无心岛 上去的而且家师与欧阳师伯等十三奇也不日就随后会赶到,大家都要为荡魔而尽心」 「」说着又向司空湛道︰「司空前辈,您怎么叫她们来这一套呢,难道还怕我会不 尽力吗?」 司空湛笑了笑,道:「老弟,她们姊妹是出于真心求你」「」史剑英道:「我 早就跟瑜姑娘说过全力以赴。」 司空湛道:「你是为荡魔而去,她们求的是复仇,这是两回子事。」 史剑英道:「对象同为那两个人,怎会是两回子事呢?」 司空湛道:「仅为荡魔而去,祇要把碧瑶宫击溃就算成功了,要帮她们复亲仇, 必须使她们能手刃仇人。但她们的功力有限,即使把那两个魔头制住了交给她们, 她们也无可奈何,因此一定要老弟帮忙不可。」 史剑英一叹道:「前辈有何吩咐,尽管颁示下来,再晚无不遵从,快请二位姑 娘起来。」 司空湛笑笑道︰「老弟这么说可不敢当,老朽别无所请,因为早年杀戮过重, 协助这两个侄女儿了却亲仇后,就要到藏边跟无垢老和尚在一起,觅地虔修,以备 抵御最后一次的天雷魔劫。」 史剑英忙道:「前辈莫非须再晚代为护法?」 司空湛摇头道:「那倒不敢劳驾,老弟虽然修的是玄门正宗,但老朽却是由左 道入门,护法守关时,还是无垢老和尚较为和适。老朽念念于怀者,就是这两个侄 女儿,她们除了亲仇外,还有行道之责,老朽又无暇分身照顾她们,只有请老弟多 费心了。」 史剑英不禁为难地道:「这个恐怕再晚才疏艺浅,难以担当重任。」 司空湛大笑道:「老弟别客气了,在青年一代中,老朽找不出第二个堪与老弟 相匹之人。即使在老一辈中,超过老弟的也寥寥可数。老朽很少轻易许人,但对你 老弟却实在没话说。我这两个侄女资质艺业,都不是庸庸之选,如果不是老弟高出 她们很多,老朽也不会求你照顾她们了。」 史剑英知道是刚才为了救人,与谢玲有了两度肌肤之亲,更明白司空湛所谓照 料的弦外之音,不禁深自为难。 但是他也明白,此刻若不作个明确的表示,以谢玲那样一个烈性的人,很可能 会走上极端。 他沉吟了片刻才道:「二位谢姑娘与再晚师门既有深谊,彼此又俱为同道,守 望相助,休戚相关,自是理所当然之事。」 司空湛笑道:「老弟说得太笼统了,老朽所求者,是特别的照顾,并不仅止于 道义之交。」 谢玲跪在地下,一双眼睛直盯看他,闪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神色。 史剑英见了只得道:「前辈放心好了,再晚有生之年,绝不叫她们受半点委屈。」 这个答复虽不能使谢玲满意,但至少已有了一个初步的保证,何况彼此只是初 会,相互了解还不够,史剑英有了这句话,已经是差不多了。 司空湛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哈哈一笑道:「老弟,那就全仗你费心了,二位 侄女,再谢谢史老弟。」 谢玲与谢瑜正要叩下头去。 史剑英连忙一手一个,拉了起来道:「二位姑娘,这是干什么,人之相交,贵 在知心,何必拘于俗套呢,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你们老是这么客气,我可真受不 了。」 司空湛笑道:「老弟,这可是你的不对,你既然不喜欢这些繁文褥节,就该表 现得自然一点,她们都已经叫你大哥了,你还是满口姑娘长姑娘短的,不怪人家要 跟你客气。」 史剑英笑笑道:「是,这是愚兄的不是,今后我就托大,以妹妹称呼你们吧!」 司空湛道:「早就该如此了。」 谢玲的手被史剑英握着,芳心感到十分甜蜜,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谢瑜却胸无城府,高兴地道:「好极了,我们有了史大哥这么一位兄长,以后 再也不怕受人欺负了。」 玉磬道长笑道:「谢姑娘!北海飞鲸岛威震宇内,玄冰宫中弟子如虎如熊,谁 敢欺负妳们?」 谢瑜原是随口一句话,那知道玉磬道长会认真究诘,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谢玲却笑着道:「当然有了,像道长你就在欺负我们,把我们两个女孩子,说 成如虎如熊,这不就是欺负吗?」 一句话引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笑声中大家回到了舱里,史剑英关切地道:「玲妹,妳大疾初愈,元气损伤得 大多,要不要养息一下。」 谢玲听得心中十分慰贴,红着脸道:「谢谢大哥,我觉得很好,一点都不累。」 司空海道:「血煞附体,专事吸取修道人元气,损耗在所难免,好在玲侄为纯 阴之体,而血为纯阳之性,虽然吸去阴气,却也留下了一部份阳气,可为挹助,只 是玲侄不知如何调和而已,史老弟既然已经乾坤交泰,倒不妨略助她一臂之力。」 史剑英忙道:「这个再晚却生疏得很。」 司空湛道:「据说你已修炼至第八重天的境界,怎么连这种运气互调的功夫都 不会呢?」 玉罄真人道:「史师兄系家师以元神孕诸灵胎托生,假守璞之身培育元胎,使 元神凝炼而复体重生,并非如一般修道正当之进境,故而玄门吐纳养气的功夫,他 从未涉猎,的确是一无所知。」 司空湛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说史老弟英气外透,修为之深,已有数甲 子之功,而御剑之术,尚未入门,深感诧异。老弟,你的福泽可真不浅,没有打一 天的坐,没有修一日功,竟能平步青云,而历半仙之境界。」 史剑英道:「这都是敝恩师苦心培育以及神州五子等大力造就之德,也因为再 晚未曾内修,十三奇中诸前辈才以异宝为馈,壮再晚降魔之行。」 司空湛笑笑道:「照你的造就,根本不需费神去从事内积了,多年的修为,在 你体内已自然运合,不假修持,即能发挥自卫之功,万邪难侵了。不过运气互调之 法,对你本身修持与助人俱有裨益。这类功夫系旁门快捷方式之术,令师可能也不 大精擅,老朽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个口诀教给你吧,一则可以帮助玲侄迅速恢复, 二则也可自修。」 史剑英不知是否该接受。 玉磬道长已经代他稽首称谢道:「那就太谢谢教主了,家师系由虔修入门,再 晚等也都是玄真清修弟子,与史师兄之修为殊途异道,不知如何着手,教主肯加以 传授,家师心感无已,兹特奉上家师手书之谢函,以谢教主之盛德。」 说着由袖中递上一封柬帖。 司空湛微怔道:「难道令师已经算准了要遇见老朽的?」 玉磬真人道:「这个再晚不知道,家师临行时曾颁下此函,吩咐说到了海上自 有遇合,碰上一位前辈高人,欲对史师兄造就时呈上,并另有恳请,柬帖上未书名 姓,但家师说到时自会呈现字迹。」 司空湛接过柬帖,但见柬帖上青光一闪,现出了两行字迹。 在柬帖的正中是一行大字,楷书:「血魂教主司空道兄赐启。」 旁边则是较小的行书:「愚弟全真古月手奉」。 司空湛不禁肃容道:「令师不愧为一代高人,老朽为掩行藏,韬光隐迹,连本 身所修的血魂真光都封闭于宫内,自以为行迹无人得悉,谁知早已在令师计算之中 了。」 恭恭敬敬地拆开柬帖,抽出里面的信柬来看了一遍,才笑着肃容道︰「谨遵所 嘱。」 双手将柬帖轻拋,化为一道青光,破空而逝。 史剑英见了微惊道:「前辈,家师的函上说些什么?」 司空湛笑道:「就是我刚才说的事,令师说你是乾坤交泰之体,吩咐老朽代传 运气互调之法,更料准了妳会与玲、瑜二侄女遇合,要你们互相为辅,才可以渡过 魔劫。」 语毕把行功的口诀与练气的方法说了一遍。 然后叫谢玲兴谢瑜各坐下来,伸出一掌,与史剑英左右两掌相抵,才叫玉磬道 长出舱去行法推舟。 等船身轻轻震动时,司空湛袍袖一挥,满舱红光罩定了三人,司空湛肃然端坐, 朗声道:「仔细看来。」 双手连挥,红光中现出一片光幕,先是雾气缭绕,慢慢雾消光定,才看得清楚。 原来那竟是他们三个人的前生复现,谢玲与谢瑜也是姊妹,同归于史剑英,在 一个小岛上比翼清修,十分逍遥自在。 怎奈好景不长,正在史剑英坐关抵御天劫时,突有一个赤身妖媚的美妇前来骚 扰。 那妖妇法力高强,用邪法制迷二女后,入关对史剑英百般挑逗,史剑英漠然不 为所动。 两天劫适时而至,金光连闪,霹雳大作。 史剑英因为没有两个妻子代为护法,无力抵御天雷之劫,眼看着几将为雷火炼 化成劫灰时。 那妖妇忽而舍身去为史剑英抵御天雷,迭经苦斗之后,终于熬过了三十六闪天 雷之劫,可是那妖妇却已心神交疲,昏倒在地。 史剑英感她护持之德,立即加以救援。 可是妖妇所设的邪法禁制已因她本人的神智昏迷而失去控制,使二女自动脱困 醒来。见到史剑英正抱着那妖妇口对着口,暗渡真气,助其复苏,不明就里,妒火 中烧,双双发出飞剑,要斩那妖妇。 史剑英无可奈何,祇得拚却元神,施展血影神功,毁去了二女的飞剑。 妖妇也适时醒来,见状大怒,又重行与二女拼斗起来。 二女因飞剑被毁,更不是敌手,在妖妇的雷火魔阵中,即将形神俱灭! 史剑英却又为护持爱侣,再度以元神闯入雷火魔阵中,拚却神灭,炸毁了雷火 魔阵,并使妖妇受创而遁。 而二女的本体也毁,元神脱困后,史剑英祇剩下一缕残魂,勉强凝练成形,将 原委告知二女后,即行消散。 二女自恨孟浪,追悔已是不及,于是自投峨嵋金顶天雷劫火洞中,炼灭了元神, 三人相偕互殉。 这一幕历历往事,在他们眼中重现之时,也唤起了他们深藏的记忆,依稀在目。 蓦而光收影寂,三人犹自在发呆。 司空湛已笑问道:「现在你们都明白了吧。」 谢玲倒还好,因为她心已有所属,知道史剑英是前生夫婿,缘定再生,感到此 生有托,十分安慰。 谢瑜年纪还轻,本是胸无城府的人,后来为了情势所趋,倒是希望促成姊姊与 史剑英一双两好,可没有想到自己,现在从宿命回轮上,看见了史剑英同样也是自 己的丈夫,不禁有点不很自在。 司空湛微微一笑道:「前生之缘已尽,今生之缘又生,当合则合,当散则散, 无须矫揉做作。我得古月仙长之示,重演轮回光镜,仅作今生之戒,此外别无他意。 然前世之宿缘,即今世之良人,史老弟与二侄如能洞悉前因,妥为应付,则东海之 行,必可增加无限助力。现在你们心意已通,依法施为,使真元互转为用,必可收 脱胎换骨,洗心伐髓之效!你们开始用功吧,我不打扰了。」 语毕转身径出。 史剑英倒是十分坦然,微笑道:「难怪我见到二位妹妹时有似曾相识之感,原 来都是前世故人。虽然各已转世,但今世重逢,未尝不是一种缘份,至少不会像初 见时那么拘束了,我们开始用功吧。」 他的真气由掌心源源涌出去,通过二女的四肢百骸,又转回来,周而复始,一 遍遍地运行着。 这是修道人一种最上的修为工夫。 因为道家注重的是龙虎互济,阴阳交泰而登大道,是必须合藉双修藉交合而调 和阴阳,互汇真元。 然而这样子又很危险,双方必须功力悉敌,才能做得恰到好处,稍有不慎,一 方的真元即将为对方所夺,所以炼士择侣十分慎重。 一些居心险恶的邪魔外道,则以采捕的手段,损人而自利。 正统的修道人不屑损人利己,就只有葳狌自守,假日月山川中阴阳之气而慢慢 与本身溶合,所谓练气之说,就是指此而言。 司空湛虽是出身旁门左道,然而在炼气这一关上,却有独特的法门,就是这种 不伤真元而保真元的调气之法。 虽然进境很慢,而且祇能作初步奠基之用,但已经能使修者得到登门之钥,迈 进道成之界了。 三个人一心一意,各以本身的真气溶合在对方的真气中。 史剑英的修为较二女高出很多,本来是很难进行的,但他本身已非元阳之体, 元阳之气已经冲淡了不少,再加上以一合二,配合得恰到好处。 过了一段时间后,三个人都进入到天人交泰的忘我之境,使得三个人的真气溶 为一体了。 史剑英在感觉中体会到真气的输出已无抗力,而收回的真气也十分通畅,不再 有阻碍了,知道初步功成。 含笑收回双掌,看看二女都是神光焕发,才起立道:「多谢二位妹妹,使愚兄 又进入到一个新的境界,再遇上那个妖妇时,就不怕她再施什么鬼魅伎俩了。」 谢玲笑道:「大哥说那里话了,我们得益更多,这一阵真气互交,至少也抵得 上一甲子的吐纳之功。」 谢瑜却问道:「史大哥,那妖妇是谁?」 史剑英咬牙恨道︰「万妖公主向妙妙,前世使你们形神俱灭,今世毁我道基的 都是她。」 谢氏二姝都为之一怔! 谢瑜也一咬银牙,圆睁星眸道:「再碰到她的时候,我绝不饶她,一定要整得 她形神俱灭,报却前生灭神毁体之恨不可。」 史剑英道:「此妖已练成身外化身之术,我一连斩了她十几个化身,还是无法 除得了她。」 谢瑜道:「我才不怕她,我离开北海时,把恩师的玄冰雷珠偷了两颗出来,见 到她时,先放起鲛纱网,把她罩定了,然后再发出玄冰雷珠,炸她个四分五裂,史 大哥再用玄冰神梭发进去,收掉她的残魂,看她还往那里逃。」 史剑英忙道:「那鲛纱网能困住她吗?」 谢瑜道:「怎么不能,鲛纱网是玄冰宫三大镇宫至宝之一,我师父用它不知收 服了多少千年精怪。此网一撒,可弥六合,大小由心,大可以藏山川,小可以纳芥 子,巨细无遗,再加上玄冰雷珠与玄冰神梭,三宝齐合,威力无穷。北海地处穷荒, 正是山精海怪匿藏之处,我师尊就仗着三宝雄峙北海,威镇群妖。」 司空湛恰该由外面进来,呵呵笑道:「妮子又在夸口了,既然鲛纱网如此神妙, 妳刚才为什么不施展出来,帮我把那几个厉魄罩住,省了我多少麻烦。」 谢瑜道:「那时我一心在姊姊身上,急胡涂了,而且施放此网时,必须人在网 外,船舱中一共只那么点地方,我也没有个存身立足之处呀!」 司空湛笑道:「妳那网不是大小由心吗,妳把玲侄跟史老弟罩住就行了。」 谢瑜急了道:「那怎么行,鲛纱网本身即具有耗人元神的效果,姊姊身受重伤, 怎么经得起呢!」 司空湛笑道︰「小妮子就凭这点东西,居然敢到无心岛上去找鱼玄机夫妇的晦 气,真是太自不量力了,幸好遇上我跟史老弟,否则妳姊姊的命救不回来,妳的一 条小命又要赔进去了。」,谢瑜道:「司空伯伯,你不相信这两件宝物的厉害,到 了东海,等我施展出来您就知道了。」 司空湛道:「北海玄冰三宝的威力我是知道的,确是相当可观,但妳的阅历太 浅了,纵有至宝,也难以竟功。刚才我只诈了你一下,妳就把底子全泄了出来,天 下事有一利必有一弊,人家要知道了底细,就有趋避之法。」 谢瑜红着脸道:「这儿都是自己人我才说出来,如果是敌人,我怎会把底细告 诉对方呢。」 司空湛道:「只要你没有保密的警觉,妳还是藏不住秘密的,敌人如果换个方 式,故意用语激妳一激,妳照样会倾泄无遗。瑜侄,我是妳双亲的知交,他们又是 为我而死,所以我们的关系很密切,我必须要匡导妳,妳日后在外面行道,这个好 强多嘴的毛病,一定要改一改。」 谢瑜低下头道:「是,多谢伯父教诲,瑜儿一定记住。」 司空湛又道:「古月仙长命我用「轮回光镜」把你们前生的事迹重演一遍,你 们可知此举费了我多少心力?」 谢玲道:「我全不晓得,但听恩师说过,此举极耗功力。」 司空湛道:「不错,施为一次,至少要耗去我一甲子的修为。」 史剑英愕道:「前辈用口说了也就是了,何必要损耗这么大的精神呢?」 司空湛道:「这是令师的示意,要你们在亲身的体验下,去了解恩怨情牵的前 因后果。」 谢玲略一沉思,才道:「伯父是不是要我们忘却前仇?」 司空湛道:「前生之事,你们已然身经目击,是仇是怨,你们也该平心静气地 想一下,向妙妙对你们是恩是怨,你们自己也很清楚。」 谢瑜道:「她虽然帮史大哥御过了天劫,那并不算是恩,我跟姊姊也能抵得过 的。」 司空湛微笑道:「向妙妙轻而易举地制住了你们,可见她的能为高出你们很多, 然而她在抵御天劫时,也累得心神交疲,可知那天雷不是你们抵抗得了的。」 谢瑜低头不语了。 司空湛道:「你们醒来之后,不问青红皂白,出手就是凶着,要制她于死地, 史老弟不能恩将仇报,才舍身以救。你们居然不念夫妇情分,连史老弟也一起下了 毒手,可见你们心性之狠毒,完全不像个修道人。」 谢瑜道:「那时我们不明就里,照目击的情形,可恕不得我们生气发怒,泯灭 理智的。」 司空湛笑道:「你们总该想想史老弟是如何躲过天劫的,再者前生你们与史老 弟可不像今日初会,已是多年的夫妇道侣,相知极深,难道你们对他毫无信心?」 说到这儿,他声色一厉:「盲目猜忌,出手狠毒,连自己的丈夫都不能放过, 幸而是在前世,我们尚无渊源,如果是在今世,我这个世伯饶不过你们。」 骂得二女都低下了头。 司空湛又道:「向妙妙苏醒后眼见你们杀了史老弟,自然愤不可抑,出手对付 你们是情理中事。但她究还有点良知,没有下狠手,要你们形神俱灭。所以史老弟 的元神向她攻击时,她宁可本身受创,也没有再施杀手,保全得你们一灵不泯,仍 能投胎为人。」 谢玲道:「伯父,侄女知道了,我们绝不再恨向妙妙就是,如果再见到她,我 会向她道歉。」 司空湛道:「史老弟,你呢?」 史剑英想想道:「再晚要追杀她,非为前生之怨,而为今生之孽,她如不害人, 我绝不伤她。」 司空湛一叹道︰「向妙妙不知道你已转世为人,但她以前仅有微行而无恶迹, 她是真心的爱你,也是在那一次的打击后,她才一变本性,开始淫荡无检的。」 史剑英刚要开口。 司空湛摇摇手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的元阳被盗,所以才恨她入骨,但 你仔细一想,她对你还是有点情义。可能是由于你的形貌未变,使她记起了前生的 你,所以才留了一点,没有尽吸你的元阳,否则纵有令师呵护,也无法使你能驻灵 胎而复体了。」 史剑英沉思片刻才道︰「多谢前辈指示,但再晚要除去此妖,非为本身恩怨, 乃是为屈死在她手下的无数冤魂。」 司空湛一叹道:「老弟这么说,老朽就无以为词了。不过老弟要记住,斯女本 性尚佳,除淫行外并无大恶,虽有很多人死在她手中,也是自己定力不坚,为色所 迷。」 史剑英不以为然地道:「她的奼女迷魂术,何等厉害,有几个人能抗御得了?」 司空湛微笑道:「临安城中有一个书生,品行方正,根本不会法术,却在她的 蛊惑下,丝毫不为所动,此人姓文名天祥,已是当世名臣,老弟说没人抗御得了, 这话就失之笼统了!」 史剑英也不禁低下了头。 司空湛轻叹道:「老朽不想为谁说项,但向妙妙修为日深,如能渡化向善,将 是降魔绝大助力,老弟好好考虑一下!」 史剑英陷入沉思。 司空湛神色又转为厉道:「我拚舍一甲子修为,使你们洞悉前因,也因此了解 一下你们的心性。再世为人后,玲侄已渐消戾气,殊为可喜。瑜侄却仍是浮扬暴燥, 望善自警惕,前生之覆辙可鉴,如果一步之不慎,自误而误人,再坠魔障,就沉沦 永无出头之日了!」 这番话说得谢瑜粉汗淋漓,愕然失色道:「瑜儿知错了,还请伯父不时启迪指 教!」 司空湛苦笑一声道:「我跟你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但愿妳常记住我的话,也不 失我这一番辛劳!」 三个年轻人面面相觑,都没有再说话。 舟行忽缓,舱中四人都为之一怔,连忙出舱一看,但见玉磬真人脸色沉重,披 发仗剑,全力行法催舟,十分吃力! 史剑英忙问道:「师弟,是怎么回事?」 玉磬真人道:「不晓得,暗中好象有一股绝大的阻力挡住了船,使我们行进很 困难!」 司空湛道:「此地已是东海,去无心岛不过百里之遥,可能是对方在岛外所设 的禁制所致!」 史剑英运用慧目,四下看了一遍,皱眉道:「我看不出有什么异状呀!」 司空湛道:「请道长暂停行法,待老朽以易数一卜,看看阻力来自何方!」 玉磬真人停止了口诀。 司空湛神色肃然,就在船头上盘膝坐下,取出数枚金钱,倒在一个竹筒中,摇 了几摇阁,摊开在船板上。 看了一遍才皱眉道:「奇怪了,照六爻神课所示中并无凶兆,似非敌方所为, 但东南西北四方,居然都没有一点迹象!」 谢瑜道:「四方之外,只有天地,我们再上下找找看!」 史剑英举目向天,但见苍穹如洗,万里无云,笑笑道:「上方没有问题,就一 定是在下方了。容我下去看看!」 他整了一下衣服。 谢瑜道:「史大哥,我跟你一起下去,我的水性很熟!」 司空湛道:「对方既然能将我们的舟阻住,可见一定是修道练气之士,与水性 无关,史老弟身边有紫云罩护体,更有降魔利器紫电神剑,还是让他下去吧!」 史剑英凝气聚神,然后将身一纵,入水无波,径直潜行到了船底,但见一个赤 身少女,长发及腰,紧贴在船底下,含睇微笑。 史剑英运目细望,发现这个小女虽然不着一缕,全身却没有一丝邪气,而且秀 美绝伦,倒是不便用降魔剑对付! 他慢慢地潜迎过去! 那裸女坦然无惧,而且伸手向他连招,似乎叫他游近过去。 她赤裸裸地面对着一个男人,既无羞涩之状,也没有淫邪之色,完全是一派天 真无邪之状。 而且史剑英经万载空青灵石仙乳洗过的眼睛也可看出这个少女的确是个人身, 而不是什么妖异所变。 由于少女没有敌意,他也友善地潜过去,运气传声道:「姑娘是何方道友?阻 止我们的船,有何指教?」 那少女咧嘴笑了一笑,突然像一只箭般地射过来,动作之快,简直无法想象, 不等史剑英有何动作,就拉住了他的手,直往海底潜去。 她力量也大得出奇,史剑英连连挣扎,却是毫无用处,因为他在水中,手脚都 无以着力。 史剑英被她拉住的是左手,右手本可以拔出紫电剑来刺伤这个少女而脱身的, 但他没有这样做。 因为对方一直保持着友善的微笑,而且史剑英也知道自己的神剑通灵,假如对 方有侵害自己的意图,不待他动作,紫电剑就会自动脱鞘伤敌的。 现在神剑毫无动静,就证明情况很正常。 于是就这样被她拖着,不知在水中潜行了多久,也不知有多深,而水底的光线 已越来越暗,证明是入水很深了。 史剑英被海水的压力,已经挤得很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复体重生后,又得神州五子之助,冲破了生死玄关,进入第八重天, 功力大进,如果以他从前的状况,此刻只怕早已七孔流血而死了。 可是看那少女,竟是十分自然,不禁深感惊奇,这个女孩子的体质,实已超过 了人体修为的极限,变成超人的禀赋了。 再往下潜,压力更大,而眼前却忽然光明了,那是许多奇形怪状的鱼类,身上 发出了强烈的光。 史剑英实在感到受不了,鼓足气力,再度传声道:「姑娘,不能再往下了,我 受不了这种压力。」 少女似乎听不懂他的话,但是从史剑英脸上的神色似乎了解他的状况。 她笑了一笑,将他一扯,双臂紧紧地抱住了他,整个身子贴住了他,不等史剑 英有所抗拒,少女的嘴唇已经吻上了他的嘴。 史剑英慌忙挣扎! 但少女却一口气渡了过来,劲力很强,史剑英根本就挡不住。可是那口气冲进 腹内,竟然具有意想不到的作用,使得身外压力为之一轻。 下降的速度未灭,光亮更强,史剑英已经可以看见海底了。 一大片洁白如玉的细沙,堆着一些奇特的翠绿色石块,长如翠绫的海草,笔直 地竖立着,色彩鲜丽的珊瑚树,高有达丈许的。 更还有许多鱼介游行其间,形状之异,为生平所罕见。 而海底的光芒,这次却不是发自鱼身,而是一枚高达数十丈,横可及亩,色泛 淡红的贝壳上发出。 那枚贝壳已经空了,巨大的洞口高达三四丈,直立在沙地上就像是一座巨大的 宫阙。 史剑英还是第一次领略到海底的奇景,不禁为之目迷神夺,而少女却带着他, 直投进了贝壳的洞口。 进了洞口之后,史剑英感到压力骤轻,原来里面竟是没有水的,脚下与四壁晶 莹如玉。 少女这才放开了史剑英,拖着史剑英的手,顺着微斜的坡道,往上走去,升高 近十丈,绕了一圈子,已经到了第二层。 竟完全像一座巨大的宫室,陈列着许多不知其名的海底奇珍,光灿夺目,有一 张鱼骨叠成的床榻,也有一架整块晶玉雕成的矮几。 床榻上铺着细柔的海草,少女将史剑英推到床上坐下,口中哑哑作声,但史剑 英却一个字都听不懂。 他歉然地道:「这是姑娘的居室吗?」 少女似乎同样也听不懂他的话。 但她柳眉一掀,从架上搬下了一付笔砚,两卷皮纸。 她把一卷摊开在史剑英面前,一卷展舒在自己面前,又取了两枝笔,各取一枝, 先在纸上写着:「余名龙女,君何名?」 史剑英见她的字十分娟秀,但写的却是古体,遂也用笔写了自己的名字后问道: 「卿邀余何为?」 「要君作伴,龙宫寂寞,亟思一侣。」 史剑英怔住了,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但看她一脸焦急之色,又不忍坚拒,乃写道:「容再洽商。卿何以居此海底, 尊上何人?」 少女「」龙女提笔欲书,但忽而拋下笔,又取了一卷皮纸交在他手中,史剑英 打开一看,上面密布字迹,是龙女的生母所书,也明白了龙女的身世! 原来这座贝阙,是龙女的生母所留。 她本为异类,处此海底,已有万年之久,修炼成人体之后,在海上邂逅一浮福 浪游的青年修士,结为俦侣。 该青年为天生哑疾,姓龙名无言,而龙母脱体为人,亦不谙人语。 龙无言得龙母先天禀赋之灵气,加上自己的丹诀道书知识,夫妇共参大道,更 得海底各种灵药之助,得双登仙籍,共注长生。 遗有一女,即为龙女,是女先天禀赋极佳,奈何父母俱不通人言,仅能授以文 字而解意龙无言夫妇道成飞升,无法携女偕登,唯留之以待有缘。 龙无言精于易数,预卜日后将有一根骨绝佳之青年途经此地,与龙女有宿缘, 请纳以为妇。 贝阙顶层,藏有登仙真诀与龙母所遗元丹,分而服之,可登仙藉! 史剑英看完后怔住了,急忙道:「不行!我已经有了妻室……」 龙女仍是听不懂他的话,把笔递给他。史剑英无可奈何,只得写道:「余已有 妇,碍难从命!」 龙女笑笑笔答:「无碍!妾不争名份,容则可邀以同处,不容则留此十载,任 君去留!」 史剑英再写道:「余有急事欲赴无心岛。」 「妾可随君同往!」 「此去生死难卜!」 「有妾同行,包君无恙!」 「婚姻应两厢情愿,岂可强人所难?」 龙女笑了一笑,提笔写道:「缘由天定,非人力可挽,君已入妾母遗蜕,为先 天禁制所拘,非经好合无以脱困!」 史剑英不禁勃然作色,但龙女一笑,飞也似的掠身而出,史剑英连忙追出去, 龙女已出了洞口! 史剑英追到洞口,龙女却站在洞外丈许之处含笑而立。 史剑英也想出去,可是那一层海水,就像是一片透明的墙壁,不管他如何用力, 就是走不出去。 史剑英无可奈何地道:「姑娘,妳如果不撤去禁制,我就要不客气了。」 龙女仍是微微含笑,蹲下身子,用手指在沙土上划着:「妾亦无能为力,君入 蜗居,即受家母元磁真气所吸引,除与妾身交合后,可抗消磁力,此外别无脱身之 途。」 史剑英这下是真的生气,神剑出鞘,正待往水面上刺去,可是无形中有一股绝 大的引力,把剑从他的手中吸了出去,一直飞向贝宫的顶层。 这枝紫电神剑是他视如生命的降魔至宝,他如何舍得,连忙追了上去。 几经转折,在他的计算下,一共转上了第十九层,那儿祇有宽约寻丈的一个小 间,趺坐着两个面如冠玉的修道人,一男一女,宝相庄严。 女的手中执着一口剑,男的手中却执着他的紫电剑。史剑英先是一怔,随即运 用心法,想把紫电剑收回来,但是紫电剑却动都不动。 那男女二人脸上都带着微笑,却没有一丝敌意。 史剑英无法收回神剑,知道此男女二人法力高深,且见二人一脸正气,绝非邪 类,乃屈身下拜道:「再晚史剑英,参见二位前辈,请将敝剑赐回,并赐告脱困之 法。」 女的微笑启言道:「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 史剑英道:「二位想是龙无言与龙母前辈。」 女的微笑道:「不错,那柄剑是你的吗?」 史剑英道:「该剑为家师所赐,再晚佩用已有二百多年了。」 龙母一笑道:「紫电青霜铸自春秋,至今已二千余年,其间迭易数主,虽说神 物无主,有德居之,但到底有个先来后到,拙夫龙无言曾拥有过一段时间,若论剑 主,似乎尚在令师之先。」 史剑英不禁一怔! 龙母笑笑道:「你可是不信,此剑为雌雄一对,雌剑青霜,一直在我手中,我 与外子之结合,即在这一对剑上,我的青霜剑即可为证。」 史剑英忙道:「不,再晚绝对相信,紫电剑已通灵,原与再晚心意相合,可是 再晚连运用心法俱未能收回此剑,想必是剑识旧主,毋庸置疑了。」 龙母一笑道:「你想不想收回呢?」 史剑英道:「剑既归故主,自非再晚所应有。」 龙母道:「不错,好孩子!郎君,你看如何?」 那男子启口笑道:「事由天定,非人力可为,这一对剑分分合合,早有定数, 分以定性,合而弥劫,现在这两枝剑又自动不期而合,想必外界又有什么妖邪在作 祟了。」 史剑英点头道:「是的,东海无心岛上碧瑶宫主鱼玄机管玄英夫妇,网罗群魔, 意图称尊。」 他把所知的情形与此行的使命简单地说了一遍。 龙无言笑道:「湘君,无心岛近在咫尺,居然有这种妄人,妳我却一无所知。」 龙母却笑笑道:「郎君,知道了又怎么样,你我俱非尘世中人,而我们所修的 道法也不是与人争斗的,否则我们也不会把女儿隔离而不见面了!」 龙无言点头轻叹道:「小友,你见过小女了?」 史剑英道:「见过了,而且也拜读过前辈所留的书简!」 龙无言道:「那是我在闭关前所留,彼时拙荆大丹未成,硬骨未化,对事尚未 能尽悉,这百年清修,我们终于渡过最后一关,才知道此事早经天定!」 龙母笑道:「你对小女印象如何?」 史剑英道:「令嫒天真未凿,丽质天生,如得为侣,实再晚之幸,其奈再晚前 生已有妻室,不久前再世重逢」「」龙母道:「我们都知道了,你谢家姊妹不过才 隔世之姻缘,但你与小女却是累世宿缘,这不是我故作虚言来骗你,在降魔双剑上, 早就有偈言留下了!你看过没有?」 史剑英道:「再晚从未见到剑上有什么偈言!」 龙无言笑道:「你只有一柄雄剑,自然看不见的,这偈言是并镌在双剑上的, 必须双剑合壁,才知全貌,我与拙荆就是因此而结合的!」 说着把龙母手中的青霜剑也要了过来,与紫电剑合并在一起,青紫两道光辉交 映,在剑身上现出一行古篆:「剑合人合,魔消道长,剑分人分,群魔乱舞!」 镂纹极细,朴拙难辨,史剑英平时也看到了这些花纹,却不甚真切。 因为只有一半,而且镂文半阴半阳,阴阳间隔,必须要青光照进阴处,紫光映 在阳凸之纹上,才构成完整的偈铭。 龙无言道:「小女因为煞气太重,与我们所修的大道异途,所以我们只教了她 一些防身之法术,却没有教她语言,免得她出世惹事。小友携阳剑而来,不仅可证 宿缘,且应为双剑合璧出世荡魔之时,小友还有什么疑问吗?」 史剑英见到两支剑上铭文, 知道宿缘早经天定, 遂不再犹豫,跪下叩头道: 「小婿拜见岳父岳母!」 龙无言一招手,虚空将他托起道:「罢了,缘由前定,不过假我们而生,这些 世俗礼数,不必讲究了,贤婿带看小女行道荡魔后,莫忘虔修,灵山会上,总有再 见之日!」 龙母道:「这贝阙顶层是我跟外子清修之处,一向以道术封闭,连小女都不知 道,如非紫电神剑破禁,贤婿也不得而入。贤婿见到小女,也不要告诉她,免得她 心生旁鹜,扰我清修。启智灵丹一颗,贤婿交小女服下后立能言语,并洞悉前因。 我于定中生慧,知贤婿与小女虽有宿缘,但合藉尚非其时,你持着青霜剑交给她, 就带她是吧!」 史剑英道:「这个恐怕她不会相信!」 龙母笑道:「小女一心求欢,非为欲使,乃是受我们留言所使,其实她从未与 人交往,根本不知男女好合之事!」 史剑英道:「这个小婿知道,她笔书男女之事,却目无淫意,是以小婿并未以 淫邪视之!」 龙母道:「服下启智灵丹后,她自己会明白的,我以异类修成人体,全仗一念 之坚,故不能启杀孽而毁道基,降魔之举,我们无以为助,但小女却可为你一大臂 助,去吧!」 她把两枝剑都交给了史剑英,还有一颗玉色如雀卵大小的丹丸,袍袖一挥,一 股潜力将史剑英挥退了几步。 再抬头看时,眼前只见一片淡紫色穹光,彷佛立身之处,已是顶端,再也看不 出上面还有一层了。 于是他朝顶阙再度跪下礼拜后,才起立转身,发现龙女已站在背后,一脸惊惶 之色,史剑英朝她笑了一笑,把手中的青霜剑交给了她。 龙女对这一柄剑似乎早经相识,接过后抱在怀中,亲吻不已,过了很久,才以 诧然的神色,望着史剑英,大眼睛中流露出一连串的疑问。 史剑英却微微一笑,伸手招呼她一起来到下面。 龙女迫不及待地取笔书问:「剑从何来?」 史剑英笑答:「剑由令尊堂托交,并有灵丹一颗,希立服,当知分晓。」 他把那颗灵丹也取出交给了她。 龙女对人毫无机心,也不问来由,取过灵丹,投入口中。 先是一种痛苦的表情,好似那灵丹在她体中,给了她一阵子极为难堪的感受, 但是慢慢地就消失了。 无限灵智通澈全身,接着就啊地叫了一声:「难过死了,这是什么药?」 这是她第一次说话,而且说得极为自然,史剑英也不禁深服仙丹妙用无穷,含 笑问道:「妳会说话了?」 五个字进入到她耳中,接着她的脸上掀起了一片从所未有的兴奋,又跳又翻, 连打了十几个跟斗,口中只是叫道:「我会说话了,我会说话了!」 等她兴奋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史剑英才含笑道:「妳既然已能言,想必也洞 悉前因后果了?」 龙女思索了一下,缓缓点头道:「是的!我都明白了!」 接着又问道:「你见过我的父母了吗?」 史剑英点点头。 龙女忙又问道:「他们在那里?」 史剑英记起龙母的吩咐,不能让她知道他们就在顶阙清修,笑笑道:「他们是 以元神显形,把一剑一丹托我转交,略作指示就隐去了,因为她们修为正值紧要关 头,不能分神相见,只说日后自有相逢之期。」 龙女禁不住十分悲怨地道:「爹娘为什么不跟我一见呢?」 「因为他们正值修为要关,跟你见面,怕因为心神受激而致前功尽弃,只有等 功成脱关后再行相见了!」 龙女这才轻轻一叹,然后目注史剑英道:「我们的事,我的父母是否有过指示?」 史剑英大方地道:「有的!缘既前定,剑合人合,妳收拾一下,我们就该去行 道降魔了!」 那颗灵智丹中,龙母已经把所有的智能与因果渊源都灌输其中,龙女不待解释 就完全明白了。 她笑了一笑道:「好吧!在这个海底下我也住够了,一直就想出去看看外面的 世界,可是身受禁制,不能离开海面一步,现在终于能出去了!」 她打开了一具古鼎,里面放着许多法宝,一袭冰绡云裳,一对辟水龙珠,一双 日月仙戈与一罐丹药。 每样都附有用途,她把辟水珠与日戈分给了史剑英,着起冰绡仙衣,又对宫中 四处,投了留恋的一瞥。 然后道:「走吧!构有许多丹诀道书,是供修为登仙之用,目前用不到,等我 们行道功成后,再回到这儿来虔修时用得着,放在这儿,有我父母所设的禁制封闭, 不怕别人前来窃取,比带在身上安全。」 于是她牵着史剑英的手,走出了洞口,挥手一摇,整座宫阙就在一阵光影闪烁 下隐去了。 由于史剑英身上佩有辟水珠,海水在身外三尺之处,就被逼开了,连衣服都不 会沾湿,而人在水中,却升降自如,较之陆地上还要轻快灵便。 一面徐徐飞升,史剑英一面将自己以往的事以及此行的任务作了个梗述。 龙女笑道:「原来是无心岛那一对活宝,我见过他们,没什么了不起。」 史剑英愕然道:「妳见过他们?」 「是的,我经常在海底潜游,有一次就到了无心岛,触动了禁制,被他们发现 了,两个人都出来追我。但是在水里,却没有我的行动快,那个男的更坏,他居然 施展隐身法,悄悄地到我身边。我早就知道了,却故意跟他开玩笑,装作不知道, 等他一把抱住我的时候,我就狠狠的一扯,扯掉了他的胡子。」 史剑英惊道:「鱼玄机已修成散仙之体,在他的掌握中,妳居然能从容脱身而 不受伤害?」 龙女笑道:「我虽然不会法术,但我却有两项最厉害的护身本能,那是与生俱 有的,第一是不受伤害,不管是什么东西,到我身外十丈处,我就感觉到了。」 第一种本能是得自天赋,史剑英是相信的,因为她的母亲深居海底,虽以异类 修炼成道,却没有受到天雷之劫,就是凭着这种本能。 第二种则是环境养成的,海中的鱼类都有这种本事,那是靠着水波的震动,在 身上起的感觉。 海底的鱼介多半没有视觉,全靠着这种感觉,来体察外界的状况,捕食、避敌。 因此笑笑道:「妳第二种本能到了陆上就会迟钝多了,最多只有一半的功劲, 不过妳有着先天的自卫能力,不会受多大的影响,鱼玄机后来怎么样?」 龙女笑道:「他们追到海底,进入到我母亲所设的癸水禁制区域内,就无法再 进了,只有乖乖地退走。」 史剑英道:「这次我们是主动去找他们,可不能再仗着癸水禁制以却敌了,还 是要小心点。」 龙女笑道:「无心岛距此不过百里之遥,眨眨眼就到了,怕什么,打不过他们, 我就往海里一跳,依然可以躲到我母亲所布的癸水阵里去。」 史剑英心中一动,觉得这倒是很好的退路,因此问道︰「那禁制是否每个人都 能进入的?」 龙女道:「不能,这禁制是专为我一个人而设,不过你要进去,当然没问题, 我已经渡过一口真气给你,那就是入门之钥,与阵式自然而然会起感应。」 史剑英道:「那就没多大用了,我在上面还有几个同伴,本来就利用这禁制, 也让他们有个退路的!」 龙女道:「那有什么关系,我给他们每人都渡一口真气就行了!」 史剑英一叹道:「谢玲谢瑜是女子,跟你的关系很密切,自然没关系,司空湛 与我师弟就不行了!」 「怎么不行呢?」 史剑英叹了一口气,他这才发现,龙母虽然把她的灵智启通了,却没有把世俗 的礼法灌输给她。 他只得道:「妳不懂的事还多着呢,慢慢再说吧,对了,妳的名字就叫龙女吗, 还有没有别的名字?」 龙女道:「没有!以前我从不跟人见面,我的父母又不会说话,没有人要叫我, 有名字也没有用,这两个字也是因我母亲起的,她是龙母,我就是龙女!」 史剑英道:「这两个字称呼起来实在很不方便,妳姓龙,名字就是一个女字了, 我总不能叫妳女妹。妳母亲通言之后,取了一个名字叫湘君,妳也从母名叫君儿吧!」 龙女道:「好极了,以后我就叫龙君儿,妳叫我君妹,我叫你剑哥!这样顺口 多了!」 史剑英道︰「不行!妳叫我剑哥倒无所谓,我叫妳君妹,又犯了妳母亲的讳了, 我只能叫妳君儿!」 龙君儿一笑道︰「随便你,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好,母亲的灵智丹中不但启发了 我的语言能力,还要我以后一切都听妳的吩咐!」 说着话,两个人已升出水面,但见那条船还是在海面上停留着。 四个人都站在船头上。 见到他们,司空湛立刻笑道:「好了!该了!终于上来了,再不上来,瑜丫头 就要下去找了,这位是龙姑娘吧!」 史剑英带着龙君儿上了船,连忙道:「前辈何以得知?」 司空湛笑道:「你下去之后,这条船就跟被生铁铸定了似的,一动都不能动, 我用尽了一切方法,才知道是受到某种仙法禁制,却是毫无办法,接着没多久,海 底冒上一道红光,托着一封柬帖,说明了一切!」 史剑英倒是觉得很轻松,因为免去了许多唇舌。 司空湛又笑道:「恭喜老弟了,霎那之间,把前生几世的旧缘都续上了,本来 是双璧联辉,现在是一变而为三星伴月了!」 史剑英觉得有点讪然。 龙君儿却坦然毫不在乎。 她抓了谢玲谢瑜的手,十分亲热地道:「二位姊姊,我叫龙君儿,是剑哥刚给 我起的名字,我真高兴极了。本来是孤单单的一个人,现在哥哥姊姊都有了。」 谢玲笑道:「不敢当,我们应该是妹妹才对!」 龙君儿道:「不!你们先认识剑哥,就是姊姊!」 司空湛笑道:「龙姑娘若论宿缘,早在二侄之先,若论今生,则又略迟片刻, 这姊妹可难分了,不如以齿序论吧!」 史剑英笑道:「这不妥,如果以齿序论,君儿就成我们的祖宗了,她久居海底,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大了。我们都历劫转世,她却是只转了一世。我看不如这样 吧,玲妹居长,君儿居次,瑜妹第三,从她们的外貌上看来,大概可以这么分!」 龙君儿高兴得直跳道:「好极了,这样一来,我姊姊、妹妹都有了,只是少了 一个弟弟玉磬道长道:「也不少,三位姑娘都跟史师兄结了姻,我这个师弟还是低 低在下。」 谢玲摇头道:「那怎么敢当,道长前生为弟,今世为兄。」 玉磬道长道:「可是史师兄是以前生之体现身,我那玉鼎师弟早已化为子虚乌 有了。」 司空湛笑道:「道长与史老弟的次序因门户之故,不能错列,但要这三个娇滴 滴的小姑娘也称你为师弟,未免太不伦不类了,以令师与欧阳儿的交谊,玲瑜二侄 理应称你为师兄,龙姑娘也这样称呼吧。」 史剑英道︰「应该如此,师弟,你也别太拘泥了,你跟她们没有直接的渊源, 称呼起来,总得名实相符像个样子。」 全真门下,最重长幼之序。 史剑英以师兄的身份吩咐下来,玉磬道长只有连连称是。 解决了称呼问题,史剑英又略述在海底的遭遇。大家共同欣赏过青霜剑后,再 看看双剑合璧的光辉。 司空湛笑道:「看来魔道当灭,所以才天假其遇,使我们在东海途上,得以双 剑复合。龙君儿又拿出带来的珍宝,给大家共赏。取出那一瓶灵丹时却道:「这不 知道是什么,当初我父亲给我时,只告诉我它能益元保命,却没有进一步说明。」 司空湛道:「老朽对炼丹之道,倒是小有心得,乞赐一观,或能如其始末。」 龙君儿很大方地递出去道:「老伯请看好了。」 司空湛倾出一看,瓶中共储有二十粒。 另附有一张说明,写着:「此为拙荆原蜕元丹所化,愚夫妇大道已成,留此无 用,乃炼为丹丸二十,以赠有缘。拙荆万载根基,半储其中,且为癸水之精,修道 人服一丸,可抵百年修为。并能遇水而吐纳自如,如鱼游水中,以之抗天雷之劫, 尤具神效,服此丹后,可出入癸水大阵而无阻」「」龙君儿笑道:「原来它还有这 么多的功用。剑哥,你刚才还说怕大家无法进入我母亲的癸水禁制吗?每个人吃一 颗就行了。」 说着每个人分了一颗。 司空湛道:「龙姑娘,妳倒大方,妳知道这癸水灵丹有多珍贵吗?尤其是它能 抗御天雷之劫,是修道人梦寐以求的至宝呢!」 L 龙君儿道:「我不知道,只知道它对我没有用,我沾了母亲的光,没有天劫之 虞,而百年功力,增之有限,既是对别人有用,当然是送人的好。」 司空湛叹道:「龙姑娘如此存心,据至宝而不吝,无怪能得天独厚,老朽避劫 已有高僧护法。且此一身修为,大概不怕在无心岛上被困,盛意心领,玲瑜二侄与 玉磬道长,不妨各服一丸,以为日后行道之助。」 史剑英道:「前辈虽有高僧护法而渡劫,但前辈所炼的鬼魂厉魄,遁入峨嵋雷 洞广成遗阙内。该地多为雷火之禁制,癸水恰为克星,前辈服了,对异日收回厉魄 之行大有裨益,还是请哂纳吧。」 龙君儿笑道:「是啊!老伯别客气了,家父说得很明白,留赠有缘,可不是给 我的,老伯能够见到就是有缘,还是收下吧!」 司空湛再三称谢,收下了一丸。 其余三人倒是老实不客气收下了。 史剑英道:「十三奇中,有一大半要我帮忙为他们护法渡劫,我正想难以分身, 有了这灵丹,倒是帮了我不少的忙。」 玉磬道长笑道:「不错!尤其是神州五子。用处更大了,龙老前辈五千年修为 元丹所炼的灵丹,对常人虽抵百年修为之功。对他们而言,每粒灵丹不折不扣,足 抵二百五十年的虔修。他们帮助师兄元神复体,冲破第八重天,每人所耗的修持, 不过一甲子,师兄却四倍以报,一定大出他们的意外!」 史剑英忙道:「师弟!你怎么这样小气,他们在相助之时,并没有想到我有这 番遇合,只是希望我为他们守关护法而已。虽是存着望报之心,但施多于受。因为 我并不费什么功,也没有什么危险,只是辛苦一点,唯其如此,才能获致报过于施 的善果。」 玉磬道长连忙道:「小弟不是斤斤计较,所要声明的也是这番道理,因果之报, 在于有心无心而已。黄雀报恩的寓言,正是力诫人之贪欲,天心虽杳不可测,然天 道之精微,巨细无遗,尤足发人深省。」 司空湛微笑道:「话是很有道理,但不是你们该说的道理,因果循环,乃是佛 门之说,不是你们道家的宗旨。」 玉罄道长道:「前辈此说是对道家还不够了解,仙佛异途,却是殊途而同归, 佛门以渡世而成正果。道家则是登门后,再积善功而成大道,只是迟早而已,但一 定要走完这一段路程而登彼岸。」 龙君儿笑道:「你们说的什么?我怎么都不懂!」 谢玲微笑道:「他们是说仙佛之异同,一个是从救人济世为行道的开始,一个 是以积善救人为行道的完成。两者的优劣异同,一直是个悬而未决的话题。大妹, 妳灵智初开,对这两途都没有偏见,妳来说说看,孰优孰劣?」 龙君儿想想道:「我认为道家好。」 司空湛道:「龙姑娘一定会偏向道家的。」 龙君儿道︰「这不是偏向,我有我的理由。道家先从修己入门,有了基础阁才 开始济世,不仅成效大,而且受惠者也多,佛门以渡人为行道的开始,本身的能力 太弱,自然困难得多。」 司空湛道:「正因为困难重重,才显得难能可贵,佛家渡一人可成正果,道家 却要修积十万件外功才能功德圆满,也是这个缘故。」 龙君儿笑道︰「这是指本身的获益而言,我的看法却是对另一方面,一人成道, 有千万人得到好处,一人成佛,却只有一个人得益,比起来相差得大多了。」 司空湛不禁语为之塞,半天才道:「龙姑娘这一个说法太妙了,我跟无垢老和 尚论交后,听他宣扬了不少佛法宏大之处,就没有想到用这个道理去驳他。」 史剑英却笑道:「这笔帐不是这样子算的,佛门以无比之毅力来渡人,道家却 以道法来救人,这是从善的效果上来看。从恶的方面看,佛门以慈悲而渡人,道家 以惩恶救人,差别又大了。如果修道人定力不坚,意志不纯,因嗜杀而成性,转而 由善为恶了,所以修道人沦入歧途者很多,而佛门却很少有这种现象。」 龙君儿道:「那么从佛的就没有坏人了?」 史剑英道:「可以这么说,除非是打着佛门弟子的幌子而作其为恶的掩饰者, 那根本就不是佛门弟子了。所以修道人在成道的历程中,要经过三次的富劫,一次 比一次厉害,一次比一次难,就是考验他的意思。而怕他转入歧途,在恶迹未深前 先加以殄灭,而佛门弟子,只要一心向善,走的都是坦途,上天对一切都是极其公 平的。」 司空湛肃然道:「史老弟这番话才真是持平之论,老朽痴长多年,竟然还不如 老弟懂得多。」 玉磬道长道:「史师兄假灵胎而养真元,泰山玉皇顶上一甲子余的静修,定而 慧生,不仅性凝,而且智纯。成就实非小弟等所能及。无怪乎轻而易举就突破了第 八重天,先前小弟对师兄的速成还不胜羡慕,以为师兄的福缘得天而独厚。现在才 知道这一切并非偶然,种种福慧,俱是师兄自己修积而贮,仅是藉外人而加启发而 已。」 司空湛笑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在修行这一条路 上,没有快捷方式可循的。」 谢瑜却不服气道:「司空伯伯,这话我不同意,像龙姊的堂上就是一个例外, 他们二位老人家既未积修外功,也没有历受天劫,却平平顺顺的直叩仙途,这又怎 么说呢?」 司空湛又被问住了。 史剑英却道:「我们只是从二位老人家的留存上得知他们已成大道,对成道的 经历并不清楚,不可贸然断言。也许他们得天地灵境之助。但也祇是较一般人少点 阻碍而已,绝不会平平顺顺,毫无艰险的,等以后再见到二位老人家时,就可以问 个明白了。」 司空湛笑道:「对,积功而不居,修善而不宣,才是吾辈之应为,那两位前辈 只是不肯说而已。我也认为绝不可能是一无事事而成道的。青霜神剑为降魔之利器, 神物通灵,能自行择主,绝不会无缘无故落在龙前辈手中的。有关这些问题都不是 当务之急。现在龙姑娘已经出来了,二位前辈加诸于船上的禁制想必也撤除了,我 们还是赶快动身往无心岛上去吧。」 在他们说话的这段时间内,船身已在海上自由飘荡,禁制早撤。 于是玉磬真人又开始行法推舟。 舟行如箭,破浪急进。 前五十里倒还风平浪静。 在将近无心岛时,风浪突然大了起来,浪起如山,直压而下。 玉磬道长一再勉力行法,仍是难进寸步! 所幸这条船是北海骑鲸客自用巡弋海上的座舟,舟身为万载寒木所制,质地异 常坚固,才没有被拆散或击碎。 司空湛一扬眉道:「看来岛上已有知觉,这风浪是人力所为,阻止我们前去的, 老夫倒不相信他们真是如此厉害。玉磬道长请收法,让老朽跟他们斗一斗。」 谢瑜道:「伯伯何必费这么大的事呢,不过才三四十里的距离,我们干脆驭剑 登岸好了。」 史剑英道:「使不得,对方明知道来访的都是会家,人人都有驭剑之能,假如 驭剑可登,就用不着摆出这等阵势来阻路了。」 司空湛闻言忙道:「老弟此言大有见地,听瑜侄说要驭剑而登岸,老朽正觉得 刚才太笨了。明明最省力的事,何必要费事呢。可是听老弟一分析,才觉得更有道 理。无心岛上群魔会集,明知必会有锄恶除奸的能人正士前去兴师问罪。而且也必 定是驭剑前去的多,周不着在海上设下这一重禁制,可是既然设下了,必然就别有 用心。」 谢瑜道:「那么他们是什么用心呢?」 司空湛道:「这个还不清楚。」 史剑英道:「用心很简单,就是要每一个去的人,除了驭剑之外,没有别的方 法靠近,而驭剑登峰,正好中了他们的圈套,堕入他们的陷阱中。」 司空湛鼓掌道:「对!对!老弟!我可真服你了,老朽痴长岁月,以阅历而言, 比你可差多了。」 谢瑜跟司空湛接触最早,而且一认识后就十分投缘,恃宠而骄,对司空湛也较 为随便一点。 她闻言笑道:「伯伯,您虽然是血魂教主,可是已不履尘世多年,史大哥却一 直在跟这些邪魔外道在周旋着,对料敌之明,您在他面前可卖不起老来。」 司空湛微笑道:「那当然了,伯伯也不敢卖老呀,妳史大哥是人中之秀,有几 个人能比得上,是不是?」 谢瑜嫩脸一红道:「伯伯最坏了,人家说正经的,您又乱开玩笑。」 司空湛故作痴呆道:「伯伯也是说正经话呀,那里不对了,妳认为史大哥了不 起,伯伯也跟着捧场,难道又错了,妳这位姑奶奶可真难侍候。」 谢瑜更不是滋味了,娇跳着直闹不依。 谢玲笑道:「妹妹!别闹了,谈正事要紧,史大哥,你说驭剑登峰,会中了对 方的陷阱,可知道是什么陷阱吗?」 史剑英道:「这个倒不清楚,但我听说十三奇中的南荒蛇丐陆前辈曾经追两个 万妖门余孽,一到了岛上就落入禁制,想必是一种极为厉害的埋伏。」 司空湛道:「陆化子道力通神,居然也为人所制,可知那埋伏确是厉害,我们 这里的人,大部份都比不上陆仙游,更是鲁莽不得,还是谨慎一点的好,让我来费 点劲吧。」 他来到船头,袍袖乱舞,设起血魂煞气,逼住风浪,然后再以两仪真气,催舟 前行。 一开始倒是很平顺,但行进到十来里后,风浪更为猛烈,血魂煞气虽然还能抗 拒,使浪花溅不到船上来。 但他的两仪真气,却再也无法催舟前行了。 司空湛的额际已然见汗,可见他耗力之钜。 史剑英忙道:「前辈还是歇歇吧,另外再想办法。」 司空湛停止施发两仪真气,叹了一口气道:「老头子认栽了,我作了多次试探, 只知道这风浪并非经由人力施为。」 史剑英道:「非经人为,难道是自然发生的?」 司空湛道:「当然也不是,海上风暴之生,最小也有千百丈范围,可是这股巨 浪,仅是不到百丈,专门对准我们这条船而发,一定是有种力量在操纵着。但施法 呼风推浪,不出五行生克变化的范畴,我试探的结果,却完全不是那回子事。这下 子可把我给整住了。」 龙君儿朝外一看,果见百丈之外,风平浪静,只有他们的正前方,有一排排的 巨浪压将过来。 她忽而一扭身,弯腰抄起一把海水来闻了一闻,道:「海水中带来腥气,想必 是海中的精怪所为,我去看看。」 钻身潜入海中就不见了。 谢玲道:「她一个人去恐怕不行,我跟着去看看。」 史剑英道:「不必了,她是在海底长大的,在海里绝不会吃亏。」 谢玲道:「我们在骑鲸岛上长大,水性也很熟。」 史剑英笑笑道:「我没说妳的水性不行,只是说妳不如她海底的情形熟悉,假 如真是什么海底的精怪,她一定都知道对付的方法。」 正说之间,远处海面上冒起一道带血水柱,粗逾数丈,高达百丈,然后像一蓬 水花似的散落下来,顿时风平浪静。 没有多久,龙君儿已笑哈哈地窜上了船头。 谢瑜忙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二姊,妳还好吧?」 龙君儿一笑道:「我很好,遇见了一个大家伙,风浪是牠口中嘘气喷射而成的, 正好用来试试我的青霜剑之利锋。不过那家伙实在太大了,一剑上去,牠好象无甚 感觉。我干脆在牠肚子上破个洞,钻进牠的肚里,在牠的内脏处一阵乱钻又跑了出 来,想是受伤不轻了。」 谢玲忙问道:「二妹,那是什么东西?」 龙君儿道:「我在海底常见到,可不知道叫什么,大概是一种鱼吧,身体粗得 像座山,张开嘴能把我们的船吞下去,小眼睛,大方头。」 谢瑜笑道:「顶上有个孔,会喷水的?」 龙君儿道:「对了!就是牠,刚才那道水泉就是牠受伤后喷出来的,这种鱼我 常见,却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 谢瑜道:「那就是鲸鱼,我们北海多得很,我小的时候,经常骑在牠背上玩的, 只是鲸鱼多半在寒冷的地方才有,东海气候太热,不适于牠们生存。」 史剑英道︰「这一定是鱼玄机豢养的。」 谢玲道:「鲸鱼最大的也不过百来丈,二妹所说的那一条好象大得很多。」 龙君儿道:「不错,牠是直立在海中对我们嘘气鼓浪,从头至尾不下千丈,是 我见过最大的了,以前我在海底潜游时,见过一条,只有五百丈长短。」 司空湛笑道:「玲侄说鲸鱼最大不过百丈,但龙姑娘却见过五百丈的,由此可 见你们对海中的事还隔膜得很,但既有五百丈的巨鲸,自然也可能有更大的。」 龙君儿笑道:「不错,你们没见过家母未脱体前的原身,现在遗下的贝壳,若 非亲见,你们再也不会相信世上有这么大的贝壳。」 史剑英皱皱眉头:「君儿妳怎么可以拿妳母亲来作比喻。」 龙君儿道:「这有什么不对吗?」 史剑英道:「太不恭敬了。」 龙君儿笑道:「大哥,别的道理我不懂,这番话可是你错了,我母亲从未以异 类自讳,更没有引以为耻。我小的时候,他们教我认字,我父亲就为这个问题,跟 我母亲展开了争战,结果还是父亲输了。」 谢瑜忙道:「他们怎么辩的?」 龙君儿道:「母亲说人贵自知而不忘本,她本来就是异类,修成万物之灵的人 体,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没什么可耻的。人贵自立,不应该以父母的出身为耻, 才是人伦之大道。她说人世间,子女发达了,每以父母的出身贫贱为耻讳言,而且 百计掩饰,这是最不对的行为。要知贫贱之家,能把子女扶植成为显达,父母的辛 劳尤倍于富贵之家,他们的行为与努力更为可敬。」 这番大道理使得史剑英的脸红了,其余四人也都有点讪然,因为他们都与史剑 英的想法差不多。 龙君儿有点愕然道:「我母亲这番话不对吗?」 司空湛一叹道:「对!太对了!令堂是个很了不起的人,所以才能得天独厚, 无灾无患而成正果。但凭她胸中这一番赤子之心,就是无尚的善因,一般的邢魔外 道,所以要为祸人间,主要的就是缺少了这一点思想。他们耻于出身之不正,才想 把正道压下去,如果他们都能像令堂这样想,世间就会太平了。」 龙君儿吁了一口气道:「看了你们的表情神色,我还以为我母亲的观念有了错 误呢!」 司空湛道:「一点都没有错,倒是我们为世俗之见所囿,对令堂这番至论,感 到惭愧而已。」 谢瑜忙问道:「二姊,那条鲸鱼这么庞大,一定是通灵了吧?」 龙君儿摇摇头道:「那倒没有,牠的身躯虽然庞大,却毫无灵性。」 谢瑜道:「那怎么可能呢?牠如未通灵,怎么掀起的波涛连司空伯伯都挡不住?」 司空湛笑道:「正因为牠不通灵性,所施的乃是发自本身天然的劲力,我才抵 挡不了,如果牠通灵施法,就不是我的敌手了,人为万物之灵,也是这个原故。」 谢瑜不解道:「修为的法力,反倒不如天然之力了,那我们还修为干么?」 司空湛笑道:「痴儿,这就是未闻道之故了,修为乃是使人所具有的本能发挥 至最大的程度,甚至于超越了本身的限度。那也只是对人这一个范畴而言,并不是 超越所有的自然了,自然之力,才是天地间最大的力量。如修道人所遇的天劫,也 就是发自天然的一种制衡之力。它限制所有的人都登长生不老之境而破坏了生死轮 回之均势,虽然有人能御过天劫而登大道,那祇是极少数违背自然之奇迹。」 龙君儿道:「司空伯伯,那么修登大道的人,是否真能永生不灭吗?」 司空湛苦笑道:「这个问题可把我问住了,因为我从来也没达到这个境界的, 但据我的猜测,大概还是不太可能的。盘古开天辟地,迄今已亿万年,其间修成大 道者,不知其数,却一个都没见到。修至元神脱窍而达正果,最多也祇是把精气保 存个千百年而已。其后就飞升到一个不可知的境界中,这是一般的说法,但也可能 是灵气渐衰而随风所化,终至变成完全虚无。」 几个人都呆住了。 司空湛接着道:「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灵气不泯,成为另一个生命,像你们一 样,这个可能性大一点,因为是我能见到而证实的!至于成道飞升之说,却实在无 由证实。正宗道派道成而成大罗真仙,佛门成金身罗汉而登佛境,后世却从来没见 过。」 谢瑜忍不住问道:「司空伯伯,既然对于未来是一片不可知,为什么大家还要 拚命修为呢?」 司空湛笑道︰「问得好。仙与佛是两种最高的境界,虽然无以证实,但却是一 种希望,何况在修为的历程中,已能常人数十倍之寿,这也是值得的。也许苍冥之 上,真有天外之天,以不死之身,邀啸其间,为了这个希望,大家才孜孜不倦地力 争上游。」 说到这儿,轻舟为微浪所摧,已慢慢靠近了一座岛屿,但见奇石峥嵘,高峰接 天,古木苍森,云霭缭绕。 司空湛用手一指道:「这就是无心岛,半峰的那一座宫殿,就是鱼玄机与管玄 英所居的碧瑶宫。」 史剑英轻叹道:「这两人也是的,已经修成了散仙之体,居此洞天福地,何等 逍遥自在,为什么还要兴妖作怪呢?把一座好好的神仙岛屿,弄得妖云迷雾,乌烟 瘴气。」 司空湛道:「这就是我刚才所说的,他们可能也了解到未来之不可期,所以才 想在有生之年,尝一尝君临天下,傲视万物的滋味。再者,或许是他们自感精气已 渐衰,必须从别的修道人那儿巧取咐夺,来弥补他们之不足。」 玉磬道长道:「司空教主之言,再晚倒有点不懂了,此二人俱是千载修为,采 补挹注之术已无济于事。」 司空湛道:「采战仅夺人真元,还不算过份,他们的用心却更为恶毒,因为他 们已历三度天劫而成散仙之体,辟谷驻颜,神凝魄固,寻常人生老病死之苦,对他 们已无威胁。最难渡的就是最后的一道天仙之劫,厉害万分,他们才想摄取二十四 个修为有素之士的精魄,炼成二十四都天凶煞大阵来抗御天劫。前次夺去我的血魂 煞网,就是为操演阵式之用,现在可能已操演完竣。但我那些血煞修为太浅,不足 为用,因此脑筋才动到宇内十三奇身上,想把这十三人的元神禁住,另外再凑上十 一个。」 史剑英不禁怒道:「这太可恶了。」 玉磬道:「家师等十三奇,修为虽不若彼等之深,然也各有所专长,他们有这 份能耐吗?」 司空湛道:「他们既然敢自设小西天,摆下什么龙华会,自然有所凭恃,因此 倒不能过分轻视。」 史剑英道:「管它有什么凭恃,今天就先给他们一个厉害看看。」 正说之间,船已迫近岛峰,仅有数十丈远近。 但是礁石如犬牙交错,船只无法靠拢过去。 谢瑜道:「这一点距离,我们可以飞身掠登了。」 史剑英看了一下,摇头道:「恐怕不行,他们在岛上布下一种极为厉害的阵式, 我虽看不出是什么,但知道一定有埋伏,否则我们已逼得这么近,何以不见一个人 影。」 司空湛道:「史老弟服过万载空青,目能透视幽冥,不妨看看是怎么一个阵势。」 史剑英极目四望才道:「东西北三面都有一面奇形的旗幡,南方的一面特巨, 旗而为暗红色,上面绘着一些奇形的符录与一头九首的怪兽。」 司空湛忙问道:「那怪兽是否为象鼻龙首,六足四翼?」 史剑英道:「不错,正是这个形状。」 司空湛道:「难怪南荒蛇丐与青城炼士一登峰就被困在魔火阵中了,那是广教 中最厉害的九子魔火大阵。那头怪兽名叫焰龙,是远古洪荒遗种孵育于地心烈火之 中,以火为食,所喷烈焰能溶金石,主幡在南,暗含离火之位,只要有人从空中登 岛,立生感应。」 史剑英道:「我们身怀癸水神珠,可不怕火。」 司空湛道:「焰龙所喷之烈焰是地心毒火所积,可不是虚质,癸水神珠纵能保 住我们不为所伤,但身临火中举步为艰,也不是办法。」 谢玲急道:「那可怎么办呢?」 司空湛道:「此阵之设,才及千丈,我们离得这么近还不见发作,正是占了地 势之利。五行之中,水能克火,土也能克火,所以不曾引动火势。他们以巨鲸守岛, 掀风作浪,阻止舟船靠近,也是这层用意,因此我们祇要步步不离水土而登峰,魔 火大阵之设,就没有威胁了。」 龙君儿道︰「那很简单,我们在这儿下水,泅水登峰,问题就解决了。」 司空湛道:「逼不得已,这也是个办法,祇是怕他们在水里另有什么设置,人 力一分散,就麻烦了。」 谢玲知道这层顾虑,是为了她们姊妹与玉磬道长而设想。 龙君儿天生癸水之体,不虞火侵。 司空湛修为深厚。 史剑英得天独厚且有紫云神罩护体,也可保无虞。 史剑英也知道司空湛的用意,为怕二女及师弟难堪,笑笑道:「我们既然乘舟 而来,到了这儿还要偷偷地上峰,未免也太丢人了,当然是乘舟直登。」 谢玲道:「可是礁石错列,舟身通不过,如果行法摧舟,一离水面,就陷入魔 火阵中了。」 史剑英笑道:「这也难不住我们,君儿,我们两人下水去,用双剑合璧,开一 条路出来,司空老伯请坐镇舟上,以定法镇舟,以防对方使用诡计。」 谢玲道:「我们不离开水面,他们还有什么鬼计可施?」 史剑英笑道:「那还不容易,随便弄点什么手法,来上一阵旋风,把我们的船 吹离水面就行了。」 司空湛一惊道:「老弟说得不错,我也胡涂了,竟没有想到这一层,他们一定 会这样做的。」 史剑英道:「他们已经准备这样做了,我以慧眼暗察,在海底四周,已经藏有 不少妖邪,祇是为了我与君儿的双剑是通灵宝物,无须行法催动,自行能以感应诛 敌,他们才不敢轻动,等我们一离开,他们就会有动作了,所以我才请老伯注意一 下!」 司空湛愧疚地道:「老朽痴长岁月,临敌却全无机心,幸亏有老弟同行,否则 的话,恐怕又要在这儿吃个大亏了!」 谢玲道:「舱中有个暗格,可通水下,大哥跟二妹在那里下去,利用神剑把礁 石清除后,不要破坏原形。妥当后,我们再摇揖登岸,舟身很坚固,不怕碰撞,这 样既可出其不意,先声夺人,也免了许多麻烦。我们此来是专为找那一对老邪物晦 气,并不想多杀生灵,更犯不着跟那些牛鬼蛇神,幺魔小丑淘气!」 司空湛道:「此计大妙,玲侄夙根深厚,禀性仁慈,就此一念之仁,也必可上 获天佑!」 谢玲被说得不好意思,连忙带了史剑英与龙君儿二人来到舱中,掀起一块舱板, 果然是一个可容人的方格,而且有一方晶板为隔,可透视水底。 龙君儿笑道:「这个设置倒很别致!」 谢玲笑道:「这是我在北海捕到一头水母,见牠的皮膜十分坚固,且又透明如 镜,一时好玩,取了下来,在舱底装了这么一个玩意儿。没事的时候,就在这儿观 察水底的情况,既可洞悉无遗,又不会惊扰水中的鱼介,当得物外之趣!」 龙君儿笑道:「小妹久居海中,那些鱼虾蛮族,根本就把我当作同类,更加有 意思呢!」 谢玲道:「我可没有妳这么好的福气,只能隔界静观,总算聊胜于无!」 说着,把一方透明的晶膜移开。 龙君儿先钻了下去。 史剑英也跟着下来。 他们已有辟水之能,在水下行动自如,也能自由交谈。 两人顺着一条直线,把阻路的礁石都用神剑削割过去,足足开了一条两丈多宽, 丈许来深的水衖,直达岸边,才又循原路回到舟中! 来到船板上,史剑英道:「一切都弄妥了,我们破礁登岸吧!」 司空湛大笑道:「说得好,前人但有破浪之说,破瞧之举,实属首创,传诸后 世,也足以自豪了!」 谢氏姊妹各持一根铁楫,鼓浪如飞。 那只船笔直前驶,阻路的礁石因为被神剑削断了根,碰上去纷纷碎倒在两旁, 竟然直抵岸上。 变幻突然,岛上虽有伏兵,再也没想到他们竟能如此登岸的。 因为岛上的九子魔火大阵,布得十分周密,任何法力一施,立起感应,而他们 凭恃天险,算准来人除了施展法术外,绝对无法登岸的! 一个个都在坐观成效,没想到这条船竟然能全仗人力而登,顿时慌了手脚。 船头靠岸,谢玲铺上跳板,鱼贯登岸时,岛上呼啸四起,几溜黄光向峰上射去 示警,另外一列人则仗剑蜂涌而来! 当先是一个中年妖娆的妇人与一个黑脸道人,来到五丈前立定布开数组。 那妇人首先指着喝道:「何方来人,如此大胆,竟然敢伤了本岛守岛神鲸,且 直闯禁地,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史剑英认识这一男一女,正是昔年万妖门漏网余孽,青蟒蛊姬与霞城散人魔魔 子,冷笑一声道:「一对剑下游魂,还认得本侠吗?」 青蟒蛊姬看了他们一眼,似乎有点记忆,却又想不出名字来。 史剑英淡淡一笑道:「可能向妙妙那妖妇还没回来,因此你们把我忘了,但我 手中这枝剑你们该认识的。」 当然声中,紫电神剑出鞘! 春秋名器,非同凡响。 尤其是此刻,剑虽握在手,紫色的光芒却跳跳欲动。 万妖门下,大部份都吃过这柄剑的亏。 男女两个妖人立刻脸上色变,不自主地退了一步。青蟒蛊姬余青儿脱口急叫道: 「紫电剑,你是史剑英?」 魔魔子却道:「不可能,史剑英早在百余年前为妙姑所制,形神俱灭,那里又 会钻出个史剑英来。」 余青儿却肯定的道:「不错,的确是他,我记得他的样子。」 魔魔子惊诧地道:「难道妙姑骗了我们,史剑英没有死?」 余青儿道:「妙姑也没有骗我们,史剑英的确死了,他的尸体是我亲手埋在长 江寒泉下石窟中的。」 魔魔子道:「难道他又死而复活了?」 余青儿惑然道:「照理不可能,我封闭时,他四肢已僵,七窍已开,何况他死 时还没有修成元神,又被妙姑吸尽元阳,就是一个修为有素的成道者也绝无复活的 可能。」 史剑英厉声道:「仙家妙用,又岂是你们这些妖邪所能窥知的,史剑英幸而未 死,就该你们遭殃了。」 魔魔子朝他手中的剑看了一眼,又看了他的人,脸上惊惧之色稍退。 因为史剑英是惜玉鼎真人的灵胎孕育,又经十三奇合力施法使神归本体,突破 了生死玄关,进入道家第八重天,已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表面上看起来,依然不像是修炼过的样子。 因此魔魔子冷笑一声道:「史剑英,当年你仗着一枝神剑,诛杀同门多人,魔 教门中,莫不恨之入骨,我们都在找你报仇呢,你居然自己送上门来。」 史剑英笑笑道:「不错,当年没有诛绝你们,现在我就是来继续未竟的工作。」 魔魔子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太狂了,这百年来你不知躲到那儿去了,才会 昧于现势,你不知道,你那个牛鼻子师父也该告诉你。魔教门下可不像从前那么好 欺负了,连十三奇都在我们手中吃了亏,何况是你这肉身凡胎的凡夫俗子。」 史剑英沉声道:「大胆妖邪,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史某这次来,就是要 尽扫妖魔的。我知道你们仗着鱼玄机与管玄英那一对老怪物的撑腰,才敢如此横行 不法。我没精神跟你们多缠,也不忍不教而诛,快把那一对老儿叫出来,收拾了他 们,再找你们算帐。」 魔魔子哈哈一笑道:「就算十三奇亲临,也无须教主出头,凭你这小辈也配?」 龙君儿早已不耐道:「剑哥!跟他们说这些废话干吗?我出手把他们收拾下来 算了!」 史剑英忙低声传音道:「君儿!别急,双剑合璧,是专为对付那一双老儿的, 妳的青霜剑千万不能露底,让对方有了警惕,用别的方法对付他们!」 龙君儿道:「那就快用呀,光在这儿斗嘴有什么意思!」 玉磬道长道:「师兄!恩师交代过,你非至必要关头不要出手,这一阵由小弟 来对付!」 史剑英道:「你对付得了吗?」 玉磬道长笑笑道:「小弟对付不了时,司空教主还可以出手,先让小弟来摸摸 他们的底细!」 语毕一声清叱:「妖道授首!」 手指处,乙木神剑已化一缕青光飞射而出。 魔魔子微笑道:「这点本事也敢献丑,瞧本师给你点教训!」 语毕也一扬手,发出一道暗红色的光虹,却比青光粗了一倍有余,两道光华在 空中接触后,青光立受包围,在暗红光圈中冲突不已。 司空湛微怔道:「这妖邪好象有两下子,他放出的法器不知是什么东西!」 史剑英运目细察道:「是一柄如意状的钩戈!」 司空湛道:「那一定是广成遗阙中的血玉戈,难怪令师弟的乙木神剑受制了。 这原是魔教中的凶器,为广成子收下后,因为无暇加以炼化,又不能弃在外面为妖 邪所用,才置于遗阙魔鼎之中,看来鱼玄机一定凭仗法力,潜入广成遗阙中,将这 些魔教法器都取出来了!」 史剑英道︰「这位前辈也真是的,既以降魔宗师自居,遍降宇内七十二天魔, 却又为善不澈,不把这些魔器加以毁弃,流落后世,仍为妖邪所用。」 司空湛道︰「那倒怪不得他,他以一己之力,收降群魔后,大道已成,飞升在 即,没有时间再去炼化这些凶器了。那七十二天魔每人都有一项厉害无比的凶器, 光是收服他们,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而每件魔器,至少都要费一甲子之功才能加 以炼化,他那有那么多的时间。无可奈何之下,只有将这些凶器,置于魔鼎之内, 外加禁制,使之不出世为害而已!这血玉戈即为七十二凶兵之一!」 史剑英道:「可是它已重行出世了!」 司空湛道:「广成子为防不测,预为之计,每一种魔器都附有一道克制之法, 魔器离鼎后那克制之法也脱禁而出。老朽出身魔教,对某些魔器知之颇详,血玉钩 恰该是我知道的一种。也知道收服之法」「」史剑英道:「您老人家既知收服之法, 还不赶快施展,玉磬师弟已经快支持不住了!」 司空湛看了一下道:「我虽然知道收服的方法,却没有这个本事,道长出身正 教,学过天雷正诀没有?」 玉磬道长道:「弟子习过此诀,祇是功力太浅!」 司空湛笑道:「学过就行,现在你用全力把飞剑收回来,血玉钩必追随而至, 我出手替你挡一下时,你立刻对准它连发三道天雷印诀!」 玉磬道长已精疲力竭,闻言立刻运功将青光收回! 那道暗红色光华突然暴涨,化为斗大的一道光柱,直压了过来。 司空湛厉叱一声,双手齐扬,指尖发出十道红光气柱,将光柱隔住了。 玉磬道长左手早已捏好诀印,口念真言,三收三放,三朵金色光圈连续发出! 去到暗红色光华之间,就发出一片金光,跟着就爆炸开来,变为一片金芒,巨 响一声,光柱就细小一倍。 三声过后,光柱已缩为杯口粗细。 而司空湛却适时一声大吼,手指十道气柱绕空飞舞,织成一片光网,裹着红色 光华,缩成一根尺来长的棍状之物。 跟看张口喷出一片血幕,那是他毕生修为所化的血光煞幕,顿时将魔魔子所施 的真气隔断。 双手抓住了那段圆棍,一搓一抖,成为寸许长的一柄钩戈,哈哈一笑道:「霞 城散人,多谢了!」 魔魔子见所施的法宝已被阻断真气。连忙运功想再度收回。 但是那柄血玉钩受了司空湛精气感应,与原主已脱离了连系,任凭他如何用力, 那柄红色的玉钩已稳稳地握在司空湛手中,动也不动了!魔魔子急得大声怒吼道︰ 「何方老匹夫,居然敢收去本师至宝,快还回来」司空湛笑道:「把鱼玄机叫出来, 自然知道老夫是谁,凭你这种角色,还不配问老夫名号!」 魔魔子空自跳脚。青蟒蛊姬却冷笑一声道:「老匹夫,你有本事把本仙姑的法 宝也收了去!」 彩袖轻扬,飞出一朵彩云,缓缓地飘了过来,到了他们顶上,突然涨了开来, 像是一顶五彩的帐子,把六个人都罩在里面。 司空湛双手再扬,十道劲气又出,像是十根柱子,将彩云撑住,但也只能撑到 两丈多高,再也无法挡高了。 耳边只听得余青儿的笑声道:「这是本仙姑的彩云瘴,老匹夫,你有本事就冲 出来!」 谢玲与谢瑜都想发出飞剑。 司空湛忙道:「不可!这是魔教中最毒的一件邪器,系以妇人之秽血掺合桃花 毒瘴炼成,为天下至秽之物,专为对付正派修道人之用,你们的飞剑一碰上就失效 了!」 史剑英道:「那该怎么办呢?」 司空湛道:「好在老夫也是旁门出身,不惧污秽,可以撑得住,而且在必要时, 也可以拚舍百年修为,用本身精血将它炸毁,只是怕沾在你们身上,毁却你们的道 基!」 史剑英道:「有这么严重吗?」 司空湛道:「你跟龙姑娘倒没关系,玲、瑜二侄是女子,受损也很轻,只有令 师弟是纯阳之体,修习的又是玄门正宗,火候又不够,恐怕难以保全了!」 玉磬道长忙道:「弟子没关系,教主不必顾虑了,我们总不能被困在这个地方!」 龙君儿道:「我用青霜剑去破了它!」 司空湛道:「青霜剑为太阴至宝,倒是不怕污损,但桃瘴一破,玉罄道长仍是 不免受到波及。而且青霜剑出鞘,光冲斗牛,那两个老儿立刻会认出,非至必要时, 龙姑娘的神剑万不可离鞘!」 史剑英道:「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司空湛道:「当初我不知道此妖妇怀有此物,否则分一个人出去,跟她闹一下, 我就可以把本身真气加强,把毒瘴撑到十丈高低时,以元神遁出帐外,加以收毁了!」 玉磬道长道:「如果只有弟子一人受损,教主就不必顾忌了!」 司空湛道︰「道长不可如此想,史老弟虽出身全真门下,却非道门中人,令师 全真一脉,全靠道长来继承,如果道长根基受损,老朽将何以对令师!」 玉磬道长坦然道:「弟子尚有二位师弟,足可继承道统!」 史剑英道:「师弟!不行!本门以序为禅,你是已定的衣钵传人,即使你功力 全失,仍是无法易人的,而本门道统,还要靠你发扬光大的,小兄就是拚将一死, 也不能让你受半点折损。」 司空湛道:「正是如此说,而且老朽失机在先,你若有所折损,老朽有何面目 对令师,还是这样撑着吧。好在十三奇也会很快来到的,到时由银鸽兄出手,轻而 易举就可以把问题解决了。这彩云瘴虽然厉害,但也有个好处,就是对修道人都有 妨碍。鱼玄机与管玄英行为乖张,却也是正统修为而成,他们一样沾不得,只要这 两个家伙不乘隙偷袭,我这真气所化光柱,还不怕别人偷进来!」 史剑英突然道:「老前辈!您说祇要有人出去,牵制那妖妇一下,您就可脱困 了!」 司空湛道:「是的!目前那妖妇全力施为,才相持不下,祇要使她分点神,我 就可以脱困了。把毒瘴撑到十丈高时,你们可以从下面先离开,我行法布置,把毒 瘴送到海中消灭,就不会伤到人了!」 史剑英笑道:「小侄可以出去!」 司空湛道︰「你如使用紫电剑,当然可以出去,可是此物至秽,神物受污染后, 也会减去效力的!」 史剑英道:「不!我不用剑,我已蒙方九前辈授得地行之术,可以由地下出去!」 司空湛道:「对啊,方老儿地行之术别树一格,不受任何法术限制,可是你出 去了也没有用。余青儿最惧忌的是你手中那柄剑,发现你脱困后,一定拚着舍却此 瘴,迎上你的剑来,老朽又无法及时配合,令师弟仍难免受损!」 史剑英笑笑道:「我不用剑,也有办法不让她发觉,老伯请注意着,目前全力 施为,等到压力一轻,迅速施法毁去此一至邪之物!」 说着口念真诀,身子一缩,脚下现出一条裂缝,人影已在缝中消失了。 司空湛无法拦阻,只得加强功劲,将彩瘴又撑高了两三尺。 外面的余青儿也拚命施为,把彩瘴压回到原来的高度! 双方都在运力对撑! 过了片刻,忽而外面传来一声闷哼,似发自余青儿之口,跟着司空湛觉得压力 骤轻,连忙全力施为十道气柱,将彩瘴撑高到十几丈。 众人都觉得眼前一亮! 司空湛叫道︰「快离开此地,往右边挪去!」 他自己跟着长啸一声,将彩瘴抵着,向左方迅速移动,直往海中投去,彩瘴入 水即消,直到全部不见了。 才见史剑英含笑而立,那一批男女妖人,却溜得一个不见了。 司空湛吁了一口气道:「老弟!真有你的,你是怎么对付那妖妇的?」 史剑英笑道:「我到她背后,在她背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一掌,震得她口喷鲜血, 怪叫而逃!」 司空湛道:「老弟!你别开玩笑!余青儿是魔教门下高手,即便是全神施为在 彩云瘴上,也不可能让你摸到她身后而不发觉,何况还有别人在呢?」 龙君儿笑道:「剑哥一定是到了她的背后,再突然由地下冒出来,骤然施为, 那妖妇何从发觉呢?」 玉磬道长笑道:「我知道了,史师兄是施展莫老前辈的无影身法,潜近她背后 的。」 司空湛也笑道:「那就难怪了,雪山神妪的潜行术又是一绝,与普通隐身法不 同,就是鱼玄机那老怪物也无从发觉,更别说那些妖魔小丑了。史老弟,你可真是 不得了,一身兼具十三奇之能,又有如许深厚之福缘,难怪这次荡魔之行,要以你 为主了!」 史剑英谦笑道:「老伯谬赞,小侄万不敢当,复体重生后,蒙各位前辈关爱, 各以绝技相授,不过便于行动而已。如以真实积修而言,小侄较之各位前辈还是差 多了,即以方才而论,如非老伯道行高深,对那妖妇的彩云瘴,小侄就无以应付了!」 司空湛笑道:「老头子不过恰该左道出身,不惧淫毒而已,那可不是什么值得 夸耀的事。可惜的是老弟未曾修习玄门天雷印诀,否则在她背后来上一下,至少可 以把那妖妇的三尸打掉两尸,毁掉她一半的修为!」 史剑英笑道:「小侄虽未习得天雷印诀,但用的是正宗先天太乙真气贯注掌力 之中,这一掌又击在她后心灵台重穴上,至少也够她半年修持才能复元的!」 司空湛兴奋地道:「地行术加上无影身法,吓得群魔辟易,现在倒是个绝佳机 会,直捣魔宫而去!」 史剑英道:「是的!小侄想利用这个机会,跟玲、瑜二妹与师弟先到魔宫去搦 战,吸引他们的注意!」 龙君儿忙道:「那我又干什么呢?」 史剑英笑道:「妳跟司空老伯利用这个空档,到正南方去,把离火主幡所镇的 那条焰龙设法诛绝,破了魔火布置,我师父他们来时,就省了不少事了!」 司空湛鼓掌道:「妙!此计大妙!龙姑娘为癸水之体,身怀癸水至宝,正是焰 龙的克星。除了焰龙,无心岛上就少了一重防御,灭却那老怪物一半的威力,事不 宜迟,我们这就分头进行!」 史剑英道:「君儿!此行你要注意,如非必要,最好不要施展青霜神剑。一定 要施展时,就请司空老伯先行法布置,罩住剑芒,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人看见神剑来 攻!」 司空湛笑道:「没问题,老弟放心好了!老头子这点经验还是有的,准保不误 事就是了。」 说着六人分做两起。 史剑英等四人疾向山峰行去,手中紫电神剑出鞘,毫芒四射,使得潜在山林间 的那些妖魅邪魑,都忙不迭的躲了起来,方便了司空湛等人的行事。 来到峰下,但见碧瑶宫高耸峰腰,壁立如刃,却无路可达。 谢瑜道:「我们还是得御剑才能上去。」 史剑英道:「使不得,对方把宫阙建立峰腰而不辟道路,正是想利用魔火为困, 我们脚踏实地,合以土制火之机,才没有引发魔火,只要一腾空离地,魔火立发, 反而增加麻烦,而且也妨碍了那一边的屠龙行动。」 谢玲道:「那怎么办呢,要不就等在这里,候二妹诛去焰龙,再御剑上去。」 史剑英笑道:「那怎么行,我们分两路行动,就是要使对方无法兼顾,才能达 到屠龙的目的,否则那边一有行动,宫中立生警觉,就不易收功了。」 玉磬真人想想道:「那只有一个笨办法,在石壁上凿一道阶梯,一步步地登上 去。」 谢玲道:「那要多少功夫。」 玉磬道长道:「我们以真力贯注剑上,慢慢挖上去也很快的,泰山玉皇顶上的 山路,就是这个方法开出来的。」 谢玲笑道:「二师兄说话真有意思,既是慢慢挖,又怎么快得起来?」 玉磬道长脸上一红道:「我在泰山修真,有的是闲工夫,因此没有计较快慢的 问题。」 史剑英道:「师弟的方法是对的,只是这儿到峰腰,少说也有千丈之遥,每梯 五尺,交错而登,要二千级才能到达。时间的快慢不说,人也太累了,等我们到达 碧瑶宫前,每个人都累垮了,以真力运剑是最耗神的举动。」 玉磬道长道:「师兄有什么善策呢?」 史剑英笑道:「有一个最省事的方法,我以地行术潜进山里,用紫电剑破山壁, 开一条迂回的山道。玲妹可以用冰魄神梭在前开道,推除碎石浮土。这样可以不动 声息,一口气直登峰腰,管保还会吓他们一大跳,还不知道我们是怎么上来的呢!」 谢瑜道:「他们又不是瞎子,难道不会看的?」 史剑英道:「我们开的是一条暗道,距山壁保持一丈多厚,来个神不知、鬼不 觉地摸上去。」 说着在山壁上划了一个丈许高的圆圈道:「我就从这里进去,为你们摇松土质, 斩碎石块。玲妹紧记着跟在我身后两丈之处,推动冰魄神梭,挤开土石就行了。以 我的剑光为方向,不能把冰魄神梭的威力发挥太足,否则地崩山摇,就失去突袭之 意了。」 把冰魄神梭交给了谢玲,身形一闪,就从圆圈中突了进去,跟着石层纷纷碎落, 那是他把紫电神剑的厉芒逼出来的成果。 谢玲不敢怠慢,忙也运起冰魄神梭,发出丈许直径的一团光柱,直逼过去。 两般神物,交互为用,果然石上开出一个丈来大小的圆洞。 谢玲及玉磬真人紧随在后,但见紫光在前,白光在后,辟出的一条山道,圆整 如削,斜折而升。 谢瑜道:「这个方法太省力了,如果在每一座山上都辟上这么一条路,不知道 可以方便多少行人。」 玉磬真人轻叹道:「师妹以为这很轻松吗?」 谢瑜道:「史大哥神剑开路,玲姊以冰魄神梭清道,根本就不费什么精神!」 玉磬道长道:「玲师妹施冰魄神梭,也许不费什么力气,但史师兄以真气逼住 剑气,发出锋芒破土碎石,较之御剑拚斗更耗真力。也只有他两世修为,得天独厚, 突破第八重天,才有这等功力修为,换了第二个人,恐怕等不到峰腰,就已经筋疲 力尽,动弹不得了!」 谢瑜一怔道:「既是如此耗力,史大哥到了宫前,怎么还能与人交手呢!」 玉磬道长道︰「史师兄复体重出后,屡膺异遇,不仅得到十三奇各助功力,在 海底龙宫宝阙中又得了不少好处。尘世之间,已无与能匹,纵有损耗,略加调息就 可以复原了。他内心自有成算,否则绝不会行此不急之务!」 千丈高峰,为了要使能逐步而登,其工增倍,足足辟出了将近两千丈、才突然 破土而出。 恰该在碧瑶宫前的广坪之上,宫而散立很多碧瑶门下,正在四处探索,搜寻敌 踪,没想到敌人竟然脚下冒了出来! 一个个大惊失色,乱成一团。 史剑英仗剑直指,朗声道:「泰山全真门下史剑英,代家师前来答复贵宫小西 天龙华会之事,有请鱼岛主赐于一谒!」 他的态度突然又变得客气起来了,使得谢玲等人非常奇怪。 谢玲悄悄地道:「史大哥,跟他们讲这些废话干吗?」 史剑英笑笑道:「鱼玄机究竟是一岛之主,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礼不可废!」 谢玲道:「他可是我们杀死双亲的仇人!」 史剑英道:「迟早总要解决的,何必操之过急!」 玉磬道长低声道:「师妹,史师兄耗力过巨,亟须调息,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 谢玲不禁一惊! 史剑英才低声道:「我是需要喘口气,那两个老怪物喜欢摆排场,这一来必要 列阵如仪,我也好利用机会调息一下!」 谢玲道:「师兄何必如此费力呢,利用冰魄神梭,也一样可以上来的!」 史剑英苦笑道:「冰魄神梭威力太大,稍有响动,他们已作准备,那有这么轻 易而登!」 谢玲道:「看来他们也没什么准备呀!」 史剑英道:「不错:正因为看不出来,才断定他们必有什么厉害的埋伏,否则 两个老怪是何等高傲的人,怎会客人直闯宫前的。我们破土而出,对方个个惊惶失 措,就知道他们对我们的出现感到很突然,也知道他们在登峰的路上,甚至在空中, 必有厉害的布置!」 谢玲心中暗服史剑英在临敌经验上的确有过人之处,因此低问道:「史大哥! 你要调息多久?」 史剑英道:「如果对方出来时,我不开口,妳就先答话,尽量拖延时间,等我 调息恢复后,我会接腔的,现在开始,妳别跟我说话了!」 说完做了个轻松的姿势,负手而立,游目四顾。 以他从容之状,谁都看不出他是在运气调息,谢瑜是早得到玉磬真人的通知, 不去打扰他。 姊妹俩低声谈笑,一付旁若无人之态。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一个相貌奇丑的中年矮子,身着道装,足登芒鞋,一摇一 摆地晃了过来,摇头摆身地道:「谁是史剑英?」 谢玲见史剑英没有作声,知道调息朱复,乃一瞪眼道:「你这矮鬼是什么人? 来此大呼小叫作甚?」剑神p190-209(big5)矮子脸色一沉,绿豆大的小眼睛溜地一 转道:「碧瑶门下三代弟子朱伦,妳这女娃儿缘何出口伤人?」 谢玲愤然道:「鱼玄机好混帐,竟然叫一个三代弟子出来是什么意思?」 朱伦哈哈大笑道:「全真教主古月论辈份也比我师祖矮了一大截,史剑英既是 他的门人,我师祖命我出来接待,已经是看得起你们了,还待怎地!」 谢玲道:「叫鱼玄机老鬼出来!」 朱伦沉声道:「大胆女娃,居然敢出言辱及师祖,敢情是活得不耐烦了!」 谢瑜较为狡猾,轻扯了一下乃姊,上前笑道:「这位道友,我们是代表十三奇 前来对贵宫小西天龙华会的事作个交代的,因此必须面见鱼岛主。」 朱伦道:「跟我说也是一样。」 谢瑜笑笑道:「我们还有一点私事,跟鱼岛主有直接的关系,必须找他面商。」 朱伦仍是傲然地道:「我是师祖的全权代表,有什么事跟我说了总能给你们一 个满意答覆。」 谢瑜笑道:「那也行,玲姊,我们就先向这位道友提一提,把东西交给他过目 一下,请他带进去。」 谢玲不知道她在捣什么鬼。 谢瑜已伸出手来低声道:「把冰魄神梭给我。」 谢玲这才明白了,取出神梭交给了她。 谢瑜握在手中,含笑道:「这是一件神物,鱼岛主是认识的,他见到自然知道 我们的来意了。」 她用隐晦元功,把梭上的宝光逼住,看去祇是一枚晶明的玉梭而已。 朱伦不知有诈,居然伸出手来道︰「交给我,并说出你们的姓名,我替你们转 报。」 谢瑜把冰梭丢了过去,含笑道:「我叫索命者。」 朱伦一怔道:「妳姓索?名字是怎么个写法?」 谢瑜笑道︰「生命之命,之乎也者的者。」 朱伦把那两个字念了两三遍,陡地会过意来,小眼一瞪,正待发话,忽地谢瑜 杏脸含煞,口念真言,催发了神梭威力,毫光大盛。 朱伦猝不及防之下,一条手臂为梭上神芒纹得粉碎,厉嗥声中,身形往后暴退。 谢瑜挥梭疾追,眼看就要追上了。 他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用化血遁法,将另一条左臂卸下迎上神梭,一团血光跟 神梭接触,再度被梭绞碎。 朱伦才逃得一命,飞快地隐入宫楼中不见了。 谢瑜则哈哈大笑,收回了神梭。 没有多久,一个中年妇人,率着一列少女急急地由内而出,在众人对面站定道 ︰「刚才伤人的是谁?」 谢瑜一挺身道:「是我!」 那中年妇人冷冷笑道:「妳使用冰魄神梭,可是北海门下?」 谢瑜道:「不错,芳驾如何称呼?」 中年妇人冷冷地道:「邢琼芳,乃岛主夫人管仙子门下首徒,刚才妳伤的是我 师侄。」 谢瑜笑道:「失敬,失敬,只是我有点不懂你们的辈份是怎么算的,妳既是管 玄英的门下,怎么鱼玄机又成了妳的师侄了。」 邢琼芳怒道:「妳胡说八道些什么?」 谢瑜道:「一点也不胡说,我知道刚才那个活宝叫朱伦,我们是来找鱼老怪报 仇的,他说他可以全权代表,我才给了他一下。我对付的是鱼玄机那老怪,可不是 朱伦,妳要为此事找过节,也该去找鱼玄机,不该来找我。」 邢琼芳冷哼一声,道:「妳来找岛主报仇,报什么仇?」 谢瑜道:「鱼老怪自己清楚,如果妳连这点过节都不知道,证明妳在碧瑶宫中 的地位也可怜得很,跟妳说也没有用。」 邢琼芳怒道:「无知贱婢,我因为妳年纪轻,又是个晚辈,才不屑与妳计较, 妳倒狂起来了。」 谢瑜也怒道:「谁是妳的晚辈,我们要的是鱼玄机跟管玄英那一对贼男女的狗 命,念妳无辜,赶紧给本姑娘滚开,唤那一对贼男女出来,否则连妳一并宰了。」 邢琼芳脸色一沉,用手轻挥道:「拿下来。」 她身后的少女共计一十八名,分成两列,鱼贯前行逼近过来。 谢瑜叫道:「妖妇,我们找的鱼老怪夫妇,妳别叫不相干的人前来送死。」 邢琼芳寒看脸不理。 谢瑜无可奈何,祇得放出飞剑,意图阻止那些少女前进。但这两列少女个个举 袖轻摇,居然发出一蓬五色云气。 谢瑜的飞剑只有在云气外乱钻,却无法突进云层,彩云缭绕中,那两列少女越 来越近了。 谢玲与玉磬真人也忙发出飞剑,三剑交错,总算将少女们的来势稍阻,但也不 过慢了一点。 她们仍然寸寸逼进,距离只丈许了。 谢瑜一急,正想再发冰魄神梭。 忽然史剑英开口了道:「不可,这些女孩子都是肉身凡胎,还没有炼就元神, 只仗着一点法术而已。神梭一发,她们必无幸免,师弟用天雷诀印,把她们送回去 吧。」 玉磬道长道:「师兄,小弟的天雷诀印功力太浅,这些女子的护身彩云连飞剑 都挡不住,天雷印恐怕更不行了。」 史剑英笑笑道:「不妨,照我的话做好了。」 玉罄道长连发三雷! 第一声轻暴将来势一阻,第二声时,彩云全散,三雷发出,将那列女子一个个 都震了回去跌倒在地,鬓乱钗横,娇呼不已。 谢瑜笑道:「二师兄的天雷诀印竟有这么大的威力,为什么不早施展呢?」 玉罄道长诧然低声道:「我自己都不知道,只晓得绝不是我的本事,我的天雷 诀印不会比我的飞剑更为厉害。」 语毕见史剑英含笑而立,连忙道:「这一定是师兄在暗中相助之力。」 史剑英笑笑道︰「我不敢居功,一吻降一吻而已。玲妹,两个老怪物自己拿架 子不出来,派出这些门人,竟在试探我们的实力。我们如果不拿点厉害出来,恐怕 无法引起老怪物的兴趣,那个姓邢的妖女我看了就有气,却又不屑一斗,妳拿妳的 无影掌,好好掌她两下。」 谢玲闻言一怔,正在奇怪自己根本不会什么无影掌。 但见史剑英朝她挤眼微笑,心中一动,知道史剑英必然另有用意,乃笑着道: 「我的无影神掌是为对付老怪物的,对付这种小幺魔太可惜了。」 史剑英笑道:「没关系,先试试手也好,打了小的,老的才会出头,否则一直 拖下去不知要混到什么时候呢?」 谢玲闻言一笑,暗思无影神掌,必然是掌发于无形,乃举手虚空一比道:「那 我就先掌她的左颊。」 说也奇怪,她的手才一比,站在远处的那个中年女子身形一个踉跄,脸上立刻 现出一个掌印,同时发出了「啪」的一声脆响。 史剑英大笑道:「打得好,只是太轻了,下一掌打她的右颊,可得重一点。」 谢玲只得又举手一挥,反抽回来,果见对方又着着实实地挨了一掌。 这一掌更重,直打得她飞跌出去,口中鲜血直喷,两颊肿起老高,怒叱一声, 正想扑上前来拚命。 谢玲两掌奏效,心中踏实,将掌一举道:「我找的是鱼玄机与管玄英,所以才 对妳掌下留情。如果妳再要不知进退的话,我这第三掌出手,可没有那么便宜了, 不要妳的命,至少也打得妳元神离窍,多年修为就白练了。」 妖妇见她说得声色俱厉,想起先前那两掌的厉害,不敢再逞强,厉嗥一声,双 袖连卷,一阵旋风,将倒在地下的十八名少女都卷了起来,飞速地投入宫门后不见 了。 史剑英哈哈大笑道:「碧瑶门下如此窝囊,鱼玄机居然还敢妄自称尊,想成为 群仙之宗,真是太可笑了,快去把鱼玄机叫出来,否则我们就打进宫去了。」 宫门外的那些碧瑶门人,见自己这边两拨人都吃亏,而且都是岛主宠信的高手, 他们自忖更不是敌手,慌忙一溜烟似的都躲进去了。 偌大一片空地上,就剩了他们四个人。谢玲这才低声问道:「剑哥!刚才是不 是你暗中帮了忙?」 史剑英笑道:「我连手都没动,怎帮得上忙呢?」 谢玲愕然道︰「那是怎么回事呢?」 玉磬道长笑道:「小弟知道了,必然是莫前辈来了,只有她老人家的无影身法, 才有如此神通。」 话才说完,耳边响起一个声音道:「小道士,老婆子给你挣足了面子,你怎么 掀我的底呢。少开口,老婆子隐在这儿,看看回头能否给那两个老怪物一点苦头吃 吃。」 玉磬道长连忙止口。 谢玲也听见了,忙道:「原来是莫前辈在暗中成全,多谢了。」 暗中的莫无影道:「别行礼,我不想让人知道我来了,回头尽管大胆出手,我 给你们撑腰。」 谢玲喜极而笑道:「家师来了没有?」 史剑英道:「来了,十三奇都来了。他们正在帮助司空伯伯与君儿去捕捉焰龙, 得手后就会来的。」 谢玲道:「那焰龙果真如此厉害吗?」 史剑英道:「如果仅是诛杀,倒是不费事,可是火鸦前辈认为此类远古异兽, 恐怕是硕果仅存的一头了,杀死了太可惜。而且牠口内所喷的毒火,是一般妖邪的 克星,如能收服,对将来降魔卫道大有裨益。而火鸦前辈也是修习火功的,现在正 请十三奇分布四周,防其逃窜。再由君儿的癸水真体克其火性,设法以元神潜入牠 腹内,与其内丹互炼为一体,就可以完全控制牠了。」 谢玲道:「现在发动了没有?」 史剑英道:「还没有。焰龙深藏地心火泉之中,鱼玄机另设了许多禁制,稍一 不慎,为其发觉,引发地心火源,势必造成一场大劫。这海中百里之内,亿万丈均 俱遭荼毒。所以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要我们在这儿尽量闹事,把两个老怪物的注意 力引到此地来,他们方可以乘隙得手。」 谢玲听说师父等十三奇大援俱至,心中更定,乃笑笑静候。 谢瑜却关心地问道:「大哥,你已调息好了没有?」 史剑英道︰「差不多了,而且老一辈的都到了,我也不必太耗力,能撑一下行 了。」 暗中响起莫无影的声音笑道:「小姑娘,妳先别关心史大哥,还是为妳自己担 点心吧,妳师父对妳私离北海,胆大妄为之举很生气,要好好的处置妳呢。」 谢瑜道:「我乃是为了姊姊生命垂危,才急着出来的。」 莫无影笑道:「妳姊姊受伤时,妳师父也在,自然他会处理,要你这个做弟子 的瞎忙什么?妳这样做是怕妳师父管不了呢,还是认为妳师父对门下不关心?」 谢瑜急了道:「我怎敢有此心,只是见到师父一去不返,姊姊又日渐垂危,才 偷跑了出来。」 莫无影道:「那也该找妳师父去,妳一个人就想独闯无心岛,幸而恰该碰上司 空教主与史贤侄。否则妳一个人带着重伤的姊姊,上这儿来不是白白的送命?妳死 不打紧,还连累到妳师父丢人,更折损了十三奇的威名。」 谢瑜低头道︰「弟子知错了,请前辈在恩师面前,为弟子求求情。」 莫无影道:「妳师父很生气,本来要将妳追回飞剑,逐出门户,经过司空教主 再三苦求之后,才撤消前言。但要罚妳在北海静室中面壁一甲子,善修本门心法, 因为妳好动,修为不够,出来容易丢人,等妳把修为练成了,才任妳活动。」 谢瑜苦着脸道:「那还不如杀了我的好。」 莫无影道:「小丫头怎么如此不知好歹,妳师父虽是罚妳,却也是在成全妳。」 谢瑜噘着嘴道:「莫前辈,您不知道静室中面壁是什么滋味,以前我犯了错也 被关过,才三天就差点没把我逼疯了,现在要我禁闭六十年之久,那不是要我的命 了。」 莫无影笑道:「北海玄冰静室是修真最佳之处,一年可抵十年功效,一甲子出 来,那还得了。」 谢瑜道:「我知道,可是那里四壁漆黑,奇寒澈骨,北海门下,没有一个人能 耐过十天以上的。」 玉磬道长笑道:「师妹,莫前辈在与妳开玩笑,北海玄冰静室虽然能助长功力, 但如无十分深厚的底子,谁也无法在那儿久耽的,令师欧阳岛主自己试了一下,也 只能最长挨过半年,怎会叫你去苦修一甲子呢?」 莫无影笑道:「小道士,你倒是怪会疼师妹的,居然敢跟我婆子捣蛋,早知如 此,刚才我就不出手,让妳叫那批女孩子抓去吃点苦头。」 玉罄道长笑道:「莫前辈,弟子怎么敢捣您的蛋呢。瑜师妹是个实心的人,您 说得这么逼真,她也当是真的,差点哭出来,要是在这儿哭了起来,不是让人家看 笑话吗?」 假如不是玉磬道长这样解释一下,谢瑜真想放声大哭了。 现在虽然听出莫无影是在骗她,仍是不放心,忙问道:「莫前辈,家师究竟要 怎么罚弟子呢?」 莫无影笑道︰「妳放心好了,妳师父精通先天神数,一切早已料中,知道妳会 偷跑出来,也知道妳会遇上司空湛。古月真人也算定了,所以才叫小道士把史剑英 带到海边,跟妳们会合。只是他们都没算到会有龙宫一番遇合,可见易数也有不到 的地方,好了!怪物出来了,你们准备着应付吧!」 语声一寂,宫中已传出一阵乐声,彩云霭霭,一个道装的中年人,身坐云辇, 由两名少女推着,缓缓而出。 前面是一对宫装少女,各持长柄宫扇开道,云辇两侧,则步行随着两列奇装异 服,形貌古怪的男女。 云辇到了宫门牌楼下止住,乐声也慢慢静止。 史剑英淡淡地道:「阁下可是碧瑶宫主?」 辇上的鱼玄机一点头,轻哼一声道:「不错,听说你史剑英是古月的弟子?」 史剑英道:「不错,在下正是全真门人。」 鱼玄机道:「你好大的胆子,不但伤了我守岛的神鲸,还伤了我的两个巡山使 者与两个门人。」 史剑英道:「在下奉师命前来,海底有巨鲸阻路,在下不知道牠是贵岛所豢, 只当是海底妖物,才加以驱除。」 鱼玄机怒道:「胡说,在本岛附近,岂容妖物藏身?你这不是明知故犯吗?」 史剑英微笑道:「怎么没有,在下来到岛上之后,还见到两个万妖门的余孽呢。」 鱼玄机道:「他们是本岛巡山使者。」 史剑英道︰「久闻岛主伉俪修为深远,已登散仙之境,怎么会用万妖门下的妖 孽为巡山使者呢?」 鱼玄机怒道︰「本仙长仁被万物,不以异类见弃,这有什么不对的?你的师长 古月道人跟一批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自称十三奇,其中不是也有几个扁毛畜生在 内。」 史剑英肃然道:「神州五子虽非人类,但持志修为,一心向道,不单修成人体, 而且继续积修外功,降魔卫道,除害济世,功德无限,万妖门中的那些邪魔外道, 怎能与之相提并论。」 鱼玄机微微一笑,道:「你这小辈,倒是很会说话,这个杠我们不抬,我先问 你,十三奇可接到我的委任状了?」 史剑英道:「接到了。」 鱼玄机道:「他们怎么个答复?」 史剑英笑道:「家师等十三奇对岛主创设小西天,再开龙华会的盛举,异常向 往。」 鱼玄机笑道:「西天为佛土,龙华会为西王母大聚群仙的盛举,但也只是个流 传,本师虽已修成仙体,却从未见过传说中的仙人。有些民间传流的仙人,得道尚 在本师之后,却已家传户晓,成为龙华会上客,由此可见龙华会之说,只是子虚乌 有。但在世人的心目中,却已根深蒂固。因此本师拟付诸实施,亦为吾辈修道者留 一实证,为后世留传一段佳话。至于小西天与龙华会合办,则更是溶仙佛两门为一 炉,以示众教合一。」 史剑英笑道:「岛主这构想实在太妙了,家师等衷心赞成,所以才命在下前来 一问究竟。」 鱼玄机道:「那你为什么一来就伤人行凶?」 史剑英道:「这可怪不得我,青蟒蛊姬与魔魔子都是昔日万妖门下漏网余孽, 见面就施毒手,我必须要自卫。」 鱼玄机道:「这也罢了,但我的弟子可不是万妖门下,你为什么也对他们出手 呢?」 史剑英道:「我以礼而来,他们不问青红皂白,一定要把我缚了去见岛主,我 岂能束手就缚。」 鱼玄机为他的言辞所折,笑笑道:「好,看在你会说话的份上,我也不追究了, 现在你有什么要问的。」 史剑英道:「家师等想知道小西天龙华会的性质为何?」 鱼玄机傲然道:「龙华会为群仙之聚,自然是邀请三山五岳的得道之士以及各 教派之宗主共赴盛会,共遴一万教之宗,统率群仙。」 史剑英道:「要选谁呢?」 鱼玄机道:「这是我们夫妇发起的,自然是遴选一个修为最深,法力最高的修 道人为首。目前看起来,还没有人比拙荆的道行更深,暂时以拙荆为首,如果有人 能胜过拙荆,就以该人为尊。」 史剑英一笑道:「管仙子成道已近千年,的确是最适合的人选了,相信大家会 同意的。」 鱼玄机得意地道:「碧瑶宫发出了一百多封请柬,没有一个人敢拒绝,可见大 家都很捧场。」 史剑英笑笑道:「家师等接到的柬帖上,承岛主以巡山侍者见委,不知道这个 职务有多高?」 鱼玄机道:「不高,南荒蛇丐与青城炼土在本岛为魔魔子所困,他只是一名巡 山使者,本宫委派职司系以能为而定高下,因此对十三奇也只好委以此任了。」 史剑英笑道:「公平,公平,但是在下曾经剑败了贵岛两名巡山侍者,可见我 还可以抵任较高一点的职司了。」 鱼玄机道:「这也说得过去,本师可以斟酌一下,不过本宫委派职务,系修为 与法力并重,你纵然功力不弱,但修为的年限太浅,恐怕也不能提得太高。」 史剑英笑道:「这就不公平了,如以修为而言,十三奇中的火鸦、银鸽二位都 是数千年道行,较之管仙子更高。」 鱼玄机道︰「他们以异类修为成道,虽然时日久远,但达到通灵的境界,也不 过才两三百年,成就有限,虽是法力兴修为并重,但还是要以法力为主。」 史剑英笑道:「这才象话,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长百岁,如果一味」年岁为 尊,则世间尽多数万年的远古神木,该以它们为万物之尊了。 可是事实上修道人以灵气为首,同样的一个人,张三修持千载,不如李四十年 之功,智愚之分,才是真正的标准。「鱼玄机笑道:「你还真会说话,而且说得真 有道理,这样吧,我任命你为总侍者之职。」 史剑英道:「那又有多高?」 鱼玄机道:「统率本宫所有十三路侍者,地位与宫中的四大总监平行,只在我 们夫妇之下。」 史剑英笑笑道:「刚才管仙子有位门下首徒叫邢琼芳的,是什么职分?」 鱼玄机道:「本宫四大总监之一。」 史剑英道:「这又不公平了。」 鱼玄机怔然道:「小癸子,你别拿跷,我已经对你十分客气了,你还想怎么样?」 史剑英道:「岛主以重位见畀,在下自是受宠若惊,可是那个邢琼芳被谢师妹 一记无影掌打得吐血而逃,法力相差太远,要我跟她平行,我实在不甘心。」 鱼玄机怒道:「你想干什么才满意?」 史剑英笑道:「我们都是十三奇的门下,家师等只能在岛主名下任巡山侍者之 职,我们当然不敢僭越,可是贵宫的总监也不过如此,怎能叫人心服。」 鱼玄机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史剑英道:「龙华会之组成,我们都认为十分有意义,祇是职司之分配,似乎 不太公平。家师等既然只配做一个巡山侍者,我们身为弟子的,自然该更低一层才 是。但管仙子的首徒不如我们,因徒而知师,所以岛主与管仙子似乎也只能当两名 巡山侍者而已。」 鱼玄机怒道:「好一个滑舌的小辈,居然敢跟本师开起玩笑来了。」 史剑英笑笑道:「岛主既然有筹组群仙之会的远想,当然就该秉公行事,以能 力分配职司!贵门下连我们都不如,岛主自然该比家师等也差一点,我要求贤伉俪 担任巡山侍者,已经算是对二位客气了。」 鱼玄机怒极冷笑道:「说得好,只要你们有本事,不妨把这个碧瑶宫主都让给 你们。」 史剑英笑笑道:「那倒不敢当,十三奇多有修真之所,我们也没兴趣占人之地, 只是贵宫眼高于天,门下竟如此不济,我们实在缺乏兴趣。龙华会还没开,就闹得 这么一团糟,分明是一场儿戏,我们可没精神来参加儿戏。」 鱼玄机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那些老儿们没胆子前来,才叫几个门人前来说 几句门面话。」 史剑英微笑道:「有我们几个前来已经够了,何必还要劳动家师们的大驾,即 使是交代门面话,我们直闯宫前,连创数人,这门面也交代得过了!」 鱼玄机冷冷地道:「你是代表十三奇的答复?」 史剑英从容地道:「可以这么说,我们已经把贵岛的两名巡山侍者击败了,证 明家师等的修为高出巡山侍者多多,盛情璧还,我们告辞了。」 谢瑜忙低声道:「剑哥,我们这就走了。」 史剑英也低声笑道:「本来也可以走了,只是妳放心好了,人家不会放我们走 的。」 果然鱼玄机大喝道:「你们这就想走了。」 史剑英道:「是的,我们已经把十三奇的意思传到了,也了解到贵宫的实力。 还有更重要的事待办。」 鱼玄机道:「还有什么事?」 史剑英笑笑道:「我们归告家师等此行结果,通知那些准备赴会的人,劝他们 不必浪费时间,虚此一行,东海无心岛上所组的龙华会,只是一场跟闹。」 鱼玄机怒声咆哮道:「无知小辈,本师是为了辈份所拘,不屑教训你们而已, 无心岛岂是任人来去自如之地。」 史剑英笑道:「来的时候,虽然小有阻碍,但也未能挡得住我们,走的时候, 应该不会太困难吧?」 鱼玄机冷笑道:「你们不过是运气好,偶会五行生克之道,没有遭遇到本岛魔 火大阵,否则早把你们烧成劫灰了,你以为你们真有什么了不起?」 史剑英微微一笑道:「什么魔火大阵我们没见识过,但贵岛一些牛鬼蛇神却领 略过了,就凭这个想留下我们吗?」 鱼玄机冷冷地道:「好小辈,你有本事不妨走走看,祇要你们能下得了这座山 峰,就算你们行。」 史剑英傲然道:「我就走给你看看。」 他转身欲行,耳畔传来莫无影的声音道:「贤侄,再拖一下,就快得手了。」 史剑英闻言又转回身道:「鱼玄机,我忘了一件事,我这两位谢世妹是北海门 下,她们还有一点帐要和你算。」 鱼玄机道:「什么帐?」 谢玲道:「两笔帐,第一笔是你掠夺了司空伯伯的血魂厉煞,附在柬帖上暗算 我的帐。」 鱼玄机笑道:「血魂煞魄至今未回,我还以为牠们是在骑鲸客身上见了效呢, 原来仅祇 伤到妳这个小女娃儿。」 忽地一愕道:「妳既中了血魂厉煞,怎么还能活着来此?」 谢玲道:「司空伯伯又把牠们收回去了。」 鱼玄机恍然,道:「我说怎么会全无消息呢,原来司空湛又脱困了,那也没什 么了不起,他有本事可以来找我。」 谢玲道:「自然会来的。不过还有第二笔帐,你在暗算司空伯伯之时,杀死了 一对修道夫妇」「」鱼玄机笑笑道:「有这么回事,那一对夫妇自不量力,凭一点 微末道行,居然敢跟我作对,我不过轻轻一伸手,就叫他们形神俱灭。这与妳有何 关系?」 谢玲厉声道:「那是我的父母。」 鱼玄机大笑道:「原来他们还有后人,难怪琼芳说你们来找我报仇的,不过小 姑娘,妳可得斟酌一下,连骑鲸客跟司空湛都不敢来找我,妳又凭什么报仇?」 谢瑜忍不住高叫道:「就凭我们手中利剑,心中热血。」 话才说完,一抬手,飞剑已出! 史剑英忙道:「瑜妹,不可造次,此怪道行高深,不是妳的飞剑伤得了的。」 但他的警告已迟! 谢瑜的飞剑已经飞了出去! 鱼玄机轻轻伸手一捞,就把她的飞剑捞在手中。 他看了一下道:「妳再练上五百年也别想伤得了我分毫,这种小涪子的玩具我 连收下的兴趣都没有,还给妳。」 他脱手又掷了回来。 谢瑜正待施法收回。 史剑英却急扬手中紫电剑迎空一绞,将白光绞得粉碎。 谢瑜急了道:「剑哥,你怎么毁了我的飞剑。」 史剑英道:「瑜妹,妳的修为差人太远,飞剑已在对方控制之下,那老怪物可 不是存好心真还妳的剑,而是借机暗中施法伤害妳,我如果不毁了它,妳必伤于剑 下。」 谢瑜一怔道:「这老怪物如此可恶?」 史剑英道:「相骂无好口,相打无好手,这倒是无可厚非,祇是以他这种身份, 对一个修为相差多少倍的对手,也出此卑劣的手段,未免令人不齿了,就凭这一点, 他也不配作什么群仙之宗。」 鱼玄机被说得脸上发红,怒声道:「本仙长行事一向随自己的高兴,也不在乎 别人怎么说,今天如果不把你们这几个小鬼擒下,本仙长誓不为人。」 谢玲冷冷地道:「你所作所为,早已经不像个人了,看姑娘收拾你。」 扬手也是一道白光飞出。 鱼玄机以为又是飞剑,如法施为,轻轻伸手接住。 接在手中,触指生凉,发现是一件梭形之物,才知道是北海镇宫三宝之一的玄 冰神梭,方知不妙。 正待行功抗拒时,谢玲已适时念动真言,神梭光华暴涨,已经把他的手指炸断 了三枚,神梭自动飞回谢玲的手中。 鱼玄机忽地由辇车上坐起,袍袖一挥,一道红色精芒,裹着落地的三枚断指, 投到伤手上只绕了一绕,三枚手指又恢复原状,生回到手上去了。 史剑英低声道:「此怪道力通玄,玄冰神梭祇能给予一点小创,却已引起了他 的暴怒,必将全力对咱们报复,大家小心一点,千万不可再鲁莽出手了,站得我近 一点!」 才说完这番话,鱼玄机已脸现狞色,厉声道:「大胆贱婢,居然敢对本仙长弄 此狡猾,纳命来吧。」 右手一伸,立幻成一只硕大无比的手掌,手臂也跟着拉展至四五丈前,由他们 的顶上抓下来。 玉磬道长道︰「这种障眼幻术也敢拿出来献丑。」 举掌一个天雷印诀,迎着掌上发出。 这是道家正宗心法,原是专破一般幻术的,可是那一团金光触到巨掌之上,只 发出波的一声轻响,居然毫无作用。 史剑英默运慧眼一看道:「不妙,这不是幻术,而是他本身元神所附的玄灵掌, 专门摄人心魄,大家快整饬心神,不要去管他,由我来对付。」 他不敢怠慢。连忙拋起紫电神剑,前古仙兵,果然不同凡响,形成一道紫色光 幕,撑在四人的顶上。 那一只玄灵掌,居然无法再往下压了。 鱼玄机脸色微愕道:「看不出你这小子还真有点门道,难怪敢到本岛来放肆, 但本仙长不信制不了你。」 语毕左掌一摇,又化成另一只巨灵掌。 这次却是由四人的正面抓来。 史剑英一摸囊中,恰该摸到了得自龙宫,由龙母所赠的碧玉钩戈,那也是一对, 由他与龙君儿各持一柄,立刻取了出来施放出去! 仙府奇兵,也别具神效,一片青碧光幕挡住了第二只玄灵掌。 鱼玄机双手施为,居然都被挡住了,这是从所未有的事,就是十三奇亲来,也 不见能具此能为。 他不禁大怒,冷笑道:「你小子的法宝倒不少,本仙长倒要看看你还有多少宝 可以献出来的。」 双肩一晃,由背后又生出两只手,分由左右抓来。 史剑英运慧眼看出去,发现这两只手掌竟然也不是虚质,心中不由大惊,不知 他何以有四只手的。 囊中法宝已尽,倒是不知如何应付才好了。 正忧烦间,耳边听得莫无影传声道:「此怪已练成一体三尸分身之术,他还有 两只手可以运用。诸友即将来援,贤侄已修为至第八重天,可将紫云神罩取出,以 本命元神在神罩保护下挡住左边,老身设法挡住右边的那一只。」 史剑英连忙如法施为,一团紫云,裹着泥丸宫中一个赤身小儿,径往左边迎去。 鱼玄机的玄灵掌对准紫云抓去! 但史剑英元神所化的婴儿经累世修为又得紫云神罩之助,居然随看巨掌幻化忽 大忽小,总是比手掌大一点,使它无法握住。 而右边的那一只玄灵掌,则为一股无形的阻力所拒,说什么也无法逼近。四只 巨掌,就在丈许开外,一起被挡住了。 鱼玄机脸上惊怒交加,不知道这年轻人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居然忘记了背后还 有一道空门可攻。 他拚命施为,加强四掌的压力。 紫电神剑与碧玉钩戈本身通灵,无须法力施为,就能自行护主,所以倒不在乎 压力的增加。 但莫无影与史剑英元神所守的左右两方,都感到难以支持了。因为他们的修为 究竟比对方差了一大截。 他们只有拚命支持着,但已经相当艰难了。 不过鱼玄机也相当吃力,他虽然有近两千年的修为,但一分为四,已经使实力 分散,额际见汗了。 尤其是要撑拒住紫电剑与碧玉钩戈的两只手掌,更为吃力。 对方利用神物本身的灵效,毫不费力,他却要全神应付,否则即将为利器所伤, 也弄得欲罢不能。 撑持了顿饭时刻,一旁的邢琼芳看出了便宜道:「岛主,他们的背面还有空缺, 不妨由那儿再攻进去。」 鱼玄机苦笑道:「我也看出了,右边的玄灵掌似乎是被另一股力量挡住了,却 又不见人影,必然是莫无影那老婆子也赶来了。背后虽是空门,可是为师的全力已 施,如果再分出一股力量去,顶上与正面的这两方就支持不住了。」 邢琼芳沉思片刻道:「那就由弟子攻过去如何?」 鱼玄机道:「不行,那个女娃儿手中持着玄冰神梭,那是北海镇宫至宝,妳先 前太大意,受了损伤,现在绝对抗不住冰梭之威!」 邢琼芳道:「那怎么办呢,以岛主之尊,连这四个小辈都收拾不了,传出去太 损本宫的颜面了。弟子去把师尊请出来,共同把他们收拾下来吧!」 鱼玄机道:「碧瑶双仙共同出手才能收拾十三奇门下的四个弟子,这太丢人了 吧。龙华会期虽然还没有到,各处的道友已有不少前来,在宫中作客。刚才是你们 吃了亏,我才借故出来看看,让妳师父在陪客人,如果要请她出来,就瞒不住人了!」 邢琼芳道:「那要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拖着呀!」 鱼玄机道:「刚才是我失策,不该用玄灵掌来对付他们,现在弄得骑虎难下, 欲罢不能,如果用法宝来对付他们,这四个小辈早该成擒了!」 邢琼芳道:「岛主准备用什么法宝?」 鱼玄机稍一沉思道:「别的法宝都需要我亲自施为,只有那一颗混元霹雳珠, 本身即具威力,就在我丹房中放着。妳赶快去取了,到他们的背面三十丈处放起, 此珠自有妙用,可以震散他们的元神,不难手到擒来的了!」 邢琼芳答应一声,忙施遁法溜走,投入宫楼而去。他们是以传声交谈,但见嘴 动,却听不见说什么。 史剑英心中十分着急,忙低声道:「莫前辈,老怪与那妖女不知又要捣什么鬼, 再晚已全力支持,再也无力分身了,家师他们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完功?」 莫无影也传来一声苦笑道:「老婆子也不知道,都是火鸦儿作怪,偏要收服那 条鬼火龙。一定要十二个人,分守十二方位,只能匀出我一个人。老婆子托住他这 一只玄灵掌,也是用上了全力,祇好听天由命了!」 正说看,史剑英眼角一掠,看见遁光由身后落定,正是耶琼芳去而复返,不由 大惊。连忙道:「师弟,玲妹,那妖女由后面来了,你们提防一点,别让她走近, 只要她有所动静,剑神P220-239玲妹就用玄冰神梭对付她!」 谢玲也十分紧张地道:「小妹知道。」 她手托玄冰神梭,可是邢琼芳站得远远的,手中托着一粒大如鸽卵的红色圆珠, 作势欲投。 鱼玄机忙叫道:「琼芳!再近一点,你投不到这么远。」 邢琼芳道:「弟子知道,这颗珠子太重了,本来可以用紫府元气送过去的,可 是弟子刚才受了伤,紫府元气一时又无法提起。」 鱼玄机道:「所以我才叫你走近一点。」 邢琼芳道:「弟子也不能走近,那丫头手中托着玄冰神梭,再近了,就是神梭 威力范围 之内,弟子还没有出手,就要先蒙其害了!」 鱼玄机急了道。「你真笨,难道你不会使用化血身法,拼着再受一点轻伤,就 可以解决他们了!」 邢琼芳闻言正待行动,忽地人影轻闪,在她身边又出现了一个身披轻纱的美妇 人。 那美妇落地后就就开言笑道:「芳姊,可有小妹效劳之处吗?史剑英一见那美 妇现身,不由急道:「糟了,这妖妇来了,我们就惨了。谢瑜早已由轮回光镜中认 出,这美妇正是前世害她们双双遭劫的万妖公主向妙妙谢玲忍不住骂道:「妖女, 你上一世害了我们,这一世又见面了,我恨不得寝汝之皮!向妙妙却微笑道:「小 妹妹,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怎么会得罪你了?」 谢玲怒叫道:「你难道忘了南海落英岛上的事。」 向妙妙端视片刻才格格娇笑道:「我说怎么看起来很眼熟的呢?原来是落英岛 上那一对醋坛子。小妹妹,上一世的事可不能怨我,我本是一片好意,是你们自己 不间青红皂白,杀了你们的汉子。」 谢玲气得话都说不出来,怒目直盯着。 向妙妙笑道:「真不巧,这一辈子我们又在敌对的场赶相见了,看来你们又要 转一劫了语毕笑向邢琼芳道:「芳姊!听说你在他们手中吃了亏,我想来为你出口 气的,那知连岛主都惊动了,这几个家伙当真如此厉害吗?」 邢琼芳道:「妙姊来得正好,小妹正愁力有未逮,你已练成九转玄功,足可把 这颗珠子送过去给他们。」 说着把手中的圆珠交给了她。向妙妙接珠在手道:「这是什么法宝,一点点大 会如此沉重。」 鱼玄机道:「这是广成遗宝中的混元霹雳珠,用法十分简单,只要托着走近廿 丈之内,以玄功投入,神珠自会发生妙用,此珠专能震散修道人的元神……」 向妙妙笑道:「好极了,这里的四个人,两个是我前世冤孽,一个是我今生仇 家,刚好仗着岛主之助,一清宿怨,岛主,这混元珠对任何人都有用吗?」 鱼玄机道:「是的,珠上有二字真言,只要送到对方身前,口念真言,妙用自 生。」 向妙妙托着神珠,慢慢向前走进。 谢玲怒叱一声,玄冰神梭已自发出! 但向妙妙多年修为,玄功九转,一口阴吴真气喷出,套住了玄冰神棱,居然毫 无费力地就把玄冰神梭收了去。 玲瑜二女大惊失色。 向妙妙来至十丈远近,微笑道:「史剑英,你太没良心了,百年前我虽然吸尽 了你的元阳,却没有想伤你的性命。我还留下你一点精气,将你藏在万年温玉椁中, 保存住你的本身不壤,然后四处采取灵药,想为你恢复元气。等我炼药完成,你已 被你师父接走了,而且为你另注灵胎,助你修为,我那时如果要杀了你,不过学手 之劳。可是我心有不忍,一直在等着。你复体的那一天,我是为你送药去使你成功 的,因为人大多,我潜形在一边,那知你复体后就给了我一剑。」 史剑英厉声道:「妖女,你不必花言巧语,如果我现在能分神,定然再补你一 剑。」 向妙妙脸色一沉道:「你既然无情,可不能怪我无义了。混元霹雳神珠乃广成 至宝,你那点微未道行,经此一震后,魂消魄散,永远也无法恢复了。」 鱼玄机忙道:「向公主,不要跟他多噜嗦了,快点下手,我再逼他们一逼。」 说着又加重了压力。 史剑英与潜形的莫无影只得拼命支撑,再也无力答话了。 向妙妙将手一召,那颗鲜红的珠子化成一团红光,其疾无比地飞了过来,众人 都将眼闭,自分必死。 那知红光越过他们,径自朝鱼玄机飞去。 鱼玄机大惊道:「向公主,你……」 一言未毕,红光暴涨,轰然一声巨响,将鱼玄机的身子炸成了无数碎片。 不过此人究竟道行深远,一阵旋风,跟着飞散的血肉一转一凝,风定后,赫然 又是一个鱼玄机,只是神情委顿。 而且他三尸化身所幻的玄灵掌,也只收回了一点。 与紫电剑及碧玉钩戈相持的那一对手掌,则被斩落在地,灵气失了依凭,再也 收不回来了。 史剑英等人骤觉压力一轻,对向妙妙的举动大感愕然,不知她何以如此。 向妙妙一招手,将红光收回,托在掌中笑道:「多谢岛主厚赐,这件法宝还真 厉害,我收下了。」 鱼玄机怒道:「向妙妙,你被人逼得无处容身,我好心收容了你,待若上宾, 你竟恩将仇报,不但骗去了我的法宝,而且还乘隙暗算,你这是什么意思?」 向妙妙笑道:「鱼岛主,你说得倒好啊!家父乃万妖之尊,我这公主身分何等 尊贵,可把我的部属拉了过去,还要我来充你的下属,我为什幺要感激你,有了这 个机会,我不整整你。鱼玄机怒道:「你敢跟我作对,可曾考虑到后果没有?」 但你找我晦气还不太容易,我已练成了九转玄功,一身九命,你有本事就连杀 我九次吧! 鱼玄机怒道:「别忘了你父亲的元神还在我禁制之中。」 他会受你禁制幺?他老人家草已化身潜形脱困了,现在正在加紧修练玄功,准 备要找你算帐了。 鱼玄机道:「胡说,他被困在璇玑天衍大阵之中,怎幺脱得了身的?」 向妙妙笑道:「你爱信不信,如果他老人家没有脱困,我敢对你来这一手吗?」 鱼玄机顿了一顿才道:「就算你老子脱了困,还有根多你旧日的部属在此,我 会在他们身上报复的。」 向妙妙道:「真正忠于我父亲的人,早就带走了,剩下来的都是一些忘恩负义 之辈,我正想惩治他们呢,如果你肯代劳,那真是求之不得。」 鱼玄机怒极,摇身幻为一道青光,直朝向妙妙身上卷来,向妙妙欲抗不及,拦 腰被绞成两截,肚破肠流,死状极惨。 史剑英感于向妙妙相助之德,大喝一声,掷出紫电剑,就朝青光截去。 青光似乎不敢逆神剑之咸,闪电般地脱逸而出,飘得远远的落地站定,才幻成 原身。 但是离他不远之处,白影一闪,居然又是一个向妙妙,盈盈笑道:「鱼玄机! 你别气糊涂了,尽拿自己弟子出气!」 鱼玄机闻言一怔,低头去看地上的残尸,却是邢琼芳,不由大惊失色! 连忙挥袖将两段残尸卷起,置放在他乘来的辇车上,朝一名侍女道:「快送回 去,请夫人以凝魄神胶为她躯体接合!」 向妙妙却笑道:「鱼玄机,要不要再来一次,我这大挪移法是百试不爽的,只 要你喜欢,我可以把你老婆都挪出来供你练剑!」 鱼玄机目瞪着她,目中怒火直喷,却是无可奈何,顿了一顿才咬牙道:「向妙 妙,今天本仙长大意不慎,受了暗算。目前暂时放过你,等下次见面,本仙长誓必 将你挫骨扬灰,管叫你形神俱灭!走!先回宫去!」 他往后一招手,那两列侍女仍是簇拥着他,向官阙内退去。 向妙妙笑道:「小妹!能够有这个结果已经很不错了,你们那点火候要想消减 他还差得很远!」 谢瑜瞪起眼正待开口! 谢玲却拦下他道:「向仙子说得很对,我们与此怪道力相去太远,要想消灭他 是不可能的,今日之事,如非向仙子援手,我们都完了!」 玉磬道长道:「混元霹雳珠乃广成遣阙中最具威力的魔教至宝之一,鱼玄机都 吃了大亏,可见其厉害。刚才如果真对我们发过来,我们这四个人无一能幸免,就 是家师等十三奇,也难当此珠之威,向仙子能把此珠由对方手中骗过来,实乃无上 功德!」 向妙妙笑了一笑,走过来先把玄冰神梭还给谢玲道:「小妹妹,你既明前生因 果,就好说话了。当年之事,其咎固然在我,但令姊妹也莽撞了一点,老姊姊这一 次算是稍赎前愆,不知道能否相抵!谢玲接过玄冰神梭道:「前事大家都有错,愚 姊妹蒙司空伯父点明前因后果,只有自侮孟浪,不敢再责人,仙子今日援手之德, 愚姊妹当然更为放心! 向妙妙似乎颇为感动, 低声道了谢。她又转向史剑英道: 「你大概对我还不谅解吧?」 史剑英沉默无言。 向妙妙却微微一笑,道:「我自知此生作恶太多,难以获得谅解,并且也不奢 望你能谅解,不过我得告诉你,我之所以如此,你也要负一半责任的。」 史剑英道:「这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向妙妙苦笑道:「你转了一世两劫,前世之事,自然不会懂,我却是身历数劫, 每一感受,俱在心头。自认识你的前生后,一念成痴,知道你要历天劫,在南极玄 冰寒潭之下,拼受奇寒冻体之苦,练就了玄冰阴煞,以助你躲过天劫。而且事前跟 你说好了,可是你没有向你两个妻子说明。等我赶来时,天雷已经发动,她们姊妹 不明就里,未肯放我过来。事机紧迫,我出于无奈,只好先把她们震昏了,赶进来 助你御过天雷,误会才因此而生。史剑英道:「那你也不该下毒手将她们杀死的。」 向妙妙道:那是因为她们先杀了你,我费尽苦心,助你渡过天雷,落到心力交 瘁却毁在她们手中,叫我如何不恨? 再者她们能下毒手杀死自己的丈夫,我认为她们也是心胸恶毒之人。 所以才对她们下了杀手,如果我存心杀死她们,在一开始就可以下手,不会仅 仅震昏她们了。「史剑英道:「那件事大家都明白了。」 向妙妙道:「你们只明白了自己一部分,却没有明白我的。我本来就不是出身 正派,又受此一激,才心智大变,倒行逆施了一阵。当你再世为人时,我已道行日 深,察知前因,知道你就是前生爱友重生,但因为自惭形秽,愧对故人,所以一直 躲着你。那知道情牵孽缠,你却始终不肯放过我!逼不得已,我只好施展迷术,盗 取你的元阳,一为偿相思之苦,再则也是想为你脱胎换骨,去芜而存菁。所以保全 你一丝生机,为你走遍四海,遍寻灵药,改换你的根骨,因为你原先的根器并不算 上上之选。而保存你遗体的温玉晶棺,就是我觅来的宝物之一,现在还在你师父处, 当信我言之非虚。」 史剑英默然无语。 向妙妙又道:「等我探药归来,才知玉棺已为令师取去,他以道家玄门正法, 为你另孕灵胎,自然比我的方法更好。但如果不是我吸去你的元阳,使你本体成虚, 令师的补天大法仍是无法施功的。我耐心地等你灵胎孕成,为你送药去。那知又遇 上了十三奇在泰山大会,我因为身属万妖门下,十三奇中每一个人都不会容我,才 潜形在一边守候着。谁知你复体之后,见面就给我一剑。凭心而论,在泰山重重禁 制,十三奇齐集,我都未必在乎,又岂会惧你这一剑,但我还是躲开了你。史剑英, 我是不是真的怕你,你心中应该明白。」 史剑英仍是默然不语。 向妙妙一叹道:「未来之缘难竟,但宿缘难忘,我们之间,谁对不起谁很难说, 我只希望你对我放弃仇意,纵不能成友,也不必为敌。」 史剑英慨然道:「向大姊,往事已矣,大家都忘了吧,今日承你援手之德,小 弟十分感激,今后我们成个朋友吧。」 向妙妙泫然欲泣道:「好吧,剑弟,听了你这句话,我也足慰生平了!这颗混 元霹雳珠就当作是我送你的一点小意思,你对碧瑶群邪之战上,还会有点用处。」 史剑英道:「大姊自己不留着防身吗?」 向妙妙道:「我用不着,因为我正好趁这个机会,潜入岛心地腹的九衍璇玑大 阵中去帮助我父亲脱困。」 史剑英一怔道:「你刚才不是说,他老人家已经脱困了吗?」 向妙妙苦笑道:「那是骗他的,自万妖门被灭后,家父澈悟前非,一心向善, 鱼玄机把家父邀来。家父坚持不允合作,才被困在璇玑阵中。家父道力较我为深, 但要破此阵,必需男女各一人,以阴阳两仪真气,经七七四十九日之冲击,才能突 破禁制。我前些日子虚与委蛇,就是怕他们乘机加害家父,或是封闭阵门,不让我 进去。现在你们来了,可以牵制住他们的注意,我正好趁机入阵,等我脱困之后, 我们再相见吧。」 语毕将混元珠塞在史剑英手中,转身欲行。 史剑英忙道:「向大姊!是否要小弟帮忙?」 向妙妙道:「不必了,阵法在岛心腹地之中,深入百丈,有水火雷电风刀血光 七重禁制,你的道行不够,根本无法进入。」 史剑英道:「小弟巳习得方前辈地行之术,且得癸水真气之助,水火不侵,可 以畅达地心。」 向妙妙道:「那就等你把鱼玄机夫妇驱出无心岛之后再说吧。你要小心一点, 这一对夫妇野心勃勃,而且已经请到不少海上异人为助,你们可得妥善应付。」 语毕一轮遁光轻闪,人影已杳。 史剑英不禁轻轻一叹道:「真想不到她会幡然而悟。」 玉磬道长笑道:「那不是件绝大好事吗?向飘然父女俱已修成九转玄功,道行 高深,他们能改邪归正,实为吾道一大助力。师兄,回头等师尊来了,不妨先请示 一下,趁着人多,助他们父女脱困,对付鱼玄机夫妇就容易多了。」 史剑英道:「这个等师尊来了再说吧,我对阵法之学一窍不通,那个什么九衍 璇玑大阵既然能把向飘然困住, 必定是十分厉害, 恐怕一时不易破解。谢玲道: 「我恩师与青城炼士萧前辈都精于阵图之学,如果真的要破阵,相信是没问题的。」 正说之间,忽见五色祥光由峰下冉冉而升,落地后一列男女修道人缓步过来, 正是十三奇与司空湛、龙君儿等人。 四人忙迎了过去,一一参见。 莫无影也现身出来笑道:「你们可来了,为了一头畜生,你们大家都去赶轻松, 叫我老婆子跟这四个年轻人去闹鱼玄机,差点连命都送了。」 地行叟方九一笑道:「莫老婆子,我们请你来帮忙这几个小的,是因为你能隐 不现身。而鱼玄机自持身分,对这些后生未进,不好意思下杀手,拖拖时间,我们 就可以赶到了,现在不是都好好的吗!」 龙君儿忙道:「剑哥!你们跟鱼玄机交过手了?吃了他的亏没有?」 谢瑜笑道:「不但没有吃亏,而且还连战皆捷,鱼老怪自己也碰了个大钉子, 狼狈而逃骑鲸客道:「别胡说,鱼玄机怎会如此不济事?」 莫无影笑道:「这倒是真的,要不我们怎能如此轻松,还站在这儿。你看史贤 侄手中拿的那件宝贝,就是从鱼老怪手里夺过来的。」 众人脸现骇色,忙问究竟。 史剑英才把交手经过,一一说了。 古月真人道:「那可真不容易,尤其是向飘然父女,能弃邪归正,反敌为友, 更属可喜。龙君儿道:「你们这儿可真热闹,比我们收服那条火龙有趣多了,早知 如此,我该参加你们这边才是。」 火鸦童子道:「龙姑娘,焰龙是洪荒遗兽,全身都是毒火,如果不是你癸水真 气为助,还真收服不了它,你可不能走,否则我们不但收不了焰龙,引发了魔火大 阵,连脱困都相当困难了。」 史剑英问道:「降龙已大功告成了?」 龙君儿笑道:「成了,而且把那头畜生暂时封在我娘的贝阙中去镇压住,以癸 水真磁,帮助它把内丹炼凝,此兽岁久通灵,知道我们是为了成全它,很高兴地去 了。」 史剑英道:「它怎么能突破你母亲所设禁制的?」 龙君儿道:「火鸦仙长在来此途中,接到我父亲的飞缄传信,并且附了一道接 引灵符,把焰龙收服后,在她的泥丸官上贴上道灵符,由我父亲以遁光接走的。」 史剑英不禁叹道:「君儿,你父亲真是了不起,事事前知,一切都在他的算计 中。」 古月真人也点头道:「不错,我的先天易数,觉岸上人得三禅灵光,已经能略 夺宇宙之秘,稍窥前因后果了。但与龙仙长的袖内神通一比,还是差得太远。我们 只算出你在西行途中,可以有高人协助,可保有惊无险,但卜象都应在司空教主身 上,可没想到龙姑娘。」 司空湛毅然道:「掌教真人如此一说,在下就惭愧了,此行如非得令徒与龙姑 娘之助,我的人就丢大了。古月真人道:「不然,小徒只是仗着一点前古仙兵,在 修为方面,也只是靠着诸友随时造就,应敌经验上还差很远,若非教主大力维护, 他们吃的亏就大了。」 火鸦童子笑笑道:「大家都别客气了,焰龙收服,破除了魔火毒阵,已经减却 了碧瑶宫一半的威力。史贤侄吉人天相,又得向妙妙之助,把鱼玄机小创,我们正 好挟胜利之余威,长驱直入,尽站在门口干吗?」 青城炼士萧遥却道:「莽撞不得,这所门楼之内,杀气腾腾,恐怕有什么厉害 的埋伏,否则对方早就出来拒敌了,株守不出,正待我们去自投罗网。」 火鸦童子傲然一笑道:「怕什么,我就不信一点鬼埋伏能挡住我,我先闯个头 阵。」 说着摇身一晃,就向门楼射去! 他才一进门,但见五色光华由四方涌起,围住了火鸦童子,一裹一绞,将火鸦 童子绞成无数碎片。 幸而他是元神炼凝而成的法身之体,那许多碎片立化流水似的光点,倒射了回 来,依然聚成了本形。 但已脸现惊色,摇头道:「厉害!厉害!这是什么玩意儿,才到里面就被吸住 了,根本不由我行动。」 司空湛凝重地问道。「那五色光芒临体之时有何感觉?」 火鸦童子想想道:「先是被一股压力凝住了,浑身动弹不得,接着是奇寒酷热 以及一阵锐利无比的劲气,把身子绞碎了,我赶紧用玄功退了出来,不敢再多作勾 留了。」 司空湛想想道:「这可能是广成遗阙中的仙府第二道禁制五行化魄大阵,被他 们移了过来。」 银鸽儿忙问道:「教主到过广成遗阙吗?司空湛道:「广成遗阙中藏有无数仙 魔二道的奇珍,一向是修道人觊觎的目标。敝人为御天劫,也曾想到里面去捞几样 宝物出来的。结果也只到了仙府第二道门户处,就被这一个阵式逼退了出来。不过 在下是有备而去,稍为多耽了一会儿,感受较火鸦仙长略深,知道这个阵式,乃五 股真气合组而成。」 银鸽儿迫不及待地问道:「是那五股真气?」 司空湛道:「先前将人凝冻的乃中央戊士之精,寒者为水,热者为火,以金为 碎魄之兵,木为阻魄之栅。火鸦仙长如非功力通玄,且又是元神炼凝成体,可散可 聚,就算能抗受金刀之利,也无法突过乙木之栅。」 银鸽儿道:「那就没办法进去了?」 司空湛道:「此阵乃以五行相成相克之理而设,只要破其一,就可以各个击破 了。」 龙君儿道:「那我可以一试。」 司空湛道:「不行,龙姑娘不能试,你是癸水之体,进去后,首逢戊土之克。」 龙君儿一笑道:「教主对五行生克之道,研究得虽多却不够深入。五行生克之 道,有正克反克,以水土为例,土固阻水,但水势汹涌,一样可以决堤裂石,这就 是反生克。」 司空湛道:「不错,这就是一个功力深浅之差。那五行真气是广成子炼魔所遗, 姑娘这点成就尚不足与抗。」 龙君儿一笑道:「黄河的水是黄的,那是水中有泥沙之故。我的癸水真气虽然 不能跟广成子相比,但有一个好处。我可以把逼近我身边的戊士真气冲淡。这就是 和水捣稀泥的办法,然后再与阵中的癸水真气引合,借彼之水,制彼之土,就破坏 它们的均势了。」 司空湛一怔道:「不错,看来姑娘对五行生克之学,比我高明多了。」 龙君儿笑了一笑,闪身进了门楼,五色光华又起,果然又是黄色的戊土真气先 将她的身形凝住。 但龙君儿身上立刻射出一团白光,癸水真气与黄色的戊士相拒,慢慢变成了淡 黄色,她(120-151)的行动已可渐渐展开。 于是她立即行动,将围绕在身外的另外四道光华中的白光用手握住,真气相连, 使她身上的白光暴涨,将黄光越冲越淡。 红色的丙火光气似乎畏避水势,远远地躲开了。 龙君儿祭起手中的青霜神剑,与庚金真气纵成一团,急声叫道:「剑哥!快用 紫电剑斩断乙木,助我一把。」 史剑英身剑合一,冲进阵中,首先把乙木真气斩断,随即摇身直上,一阵铮铮 响声后,金光四碎。 龙君儿指着白色的水气包围住胳光,如拨水浇炽炭,在一团水雾中光敛雾散。 古月真人大笑道:「好!贫道也锦上添花,分润余荣。」 语毕,手捏大乙神雷掌诀,扬掌一放,轰然声中,那一座横额狂书「碧瑶仙府」 的白石门楼,被震成了一堆瓦砾。 群仙跨过瓦砾,但见史剑英与龙君儿并肩而立,脸含微笑,直如一双璧人。 方九大笑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我们这些老家伙被阻于门外,倒被你们 两个小娃娃给闯了进去。」 司空湛微笑道:「龙姑娘,破阵固可喜,但是得不偿失,你们紫电青霜两枝神 剑,是制敌最具威力的利器,要等最后关头才用的,现在都亮了相。」 龙君儿笑道:「我知道,所以我才请剑哥帮忙,他的紫电剑早就亮过相了,对 方也早就知道了。」 司空湛道:「但是你的青霜剑亮得太早了。」 龙君儿道:「没有,青霜剑是前古神兵,就是不要剑哥帮忙,也能克住那一股 金光真气的。我就是怕对方晓得双剑合璧,才把剑上的光芒隐起,让剑哥来竟功。 对方即使有点知觉,最多以为这是一柄利器而已,绝对想不到是青霜神剑的。」 司空湛不禁奇道:「龙姑娘,你久居海底,能言解语不过是这旦夕间事,你怎 么会这些心计智谋的?」 龙君儿娇笑道:「司空伯伯,我以前只是不会说话而已,并不是没有知觉。何 况这些诱敌之计,在海底的世界里是最常见的事。有一种海葵,生有碧绿的触须, 舒展开来与海草无异,等到小鱼游来去吃食时,触须突然卷缩,把小鱼反捕为食, 像这种例子还多得很。」 古月真人不禁一叹道:「贫道还只以为虞诈乃人世所独有,故道君老子乃创绝 圣遏智,剖斗析衡之说以息争。现在看来,此说又不尽然矣,因为即使是毫无智能 的生物,亦解诡诈设陷,又何况是人呢!」 龙君儿笑道:「师父说对了,天生万物不等就一定会有争,智力低的,为求生 求食而争,智力高者,则为求利求欲而争,只有我们为义理而争,才是正道之争。」 骑鲸客笑道:「有理,有理,世上万物之中,只有人才肯为不关自己的利害, 仅为一个正理,不惜牺牲去争。此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也。吾人既蒙天心独眷,赋 与此重任,自当不负所寄,扫荡妖氛,破除邪恶以不虚此生。」 这番话慷慨激昂,掷地有声,听得每个人都热血沸腾,抬头挺胸,直向宫前而 去。 在门楼与正殿之间,是长达百余级的石阶,鱼玄机可能以为一道五行大阵已固 若金汤,所以没有设其它禁制。 当群仙浩浩荡荡,抵达宫门之前,才有值门的门人,勿勿入内禀报去了。 宫门前是一片宽约数十丈的平台,白石为砖,洁润如玉,而宫殿的建设,碧瓦 朱栏,极尽富丽之能事,可见建造之匠力。 火鸦童子因为先前受挫于五行大阵之内,心中有气,冷笑一声道:「鱼玄机与 管玄英这一对混帐,当真以为自己是众仙之祖。看他这种排场,那像个修道人,比 人间帝王之家,还要奢华多倍,我赏他一把烈火,给他来个片瓦无存,看他还神气 得来。」 口中才说完话,已是一道烈焰喷出。 那是他积聚数千年的本命真火。 因为火鸦童子本为远古火神鸦修炼而成,未成道时,以火为粮,这一口烈焰, 是腹中多年烈焰所凝的元丹,威力非常! 那几个守门的门人,才被火焰接触,已化为一蓬青烟,连灰烬都不见一点。 只是在青烟中,幻出几条淡青色的人形影子! 此乃是那些人的精魄元神,拼命挤拢过来,套住那一团鲜红色的烈焰元丹,不 使它接触到其它地方。 火鸦童子泠笑道:「好,你们以为精魄元神是虚质,不怕火炼,我倒要叫你们 尝尝厉害接着又是两口真气喷上!那团火球光芒更盛,由鲜红而呈晶亮的白色,如 同暑午炎阳。以火鸦童子数千年之修为,自非这些最高不到三数百年的东海门下神 魄所能抗御,那一个个虚影都发出了吱吱的惨叫,青色越来越淡,眼见即将炼化。 古月真人心有不忍,轻叹道:「火鸦道友,碧瑶主人为恶,与他们的门人无关,姑 念他们修为不易,请道友网开一面,饶了他们吧?」 火鸦童子微微一笑道:「掌教真人不必可怜他们,这些家伙都是死有余辜,罪 不容赦。底下却又低声传音道:「道兄放心,我会有分寸的,绝不会要他们形神俱 灭的,只是藉以示威。而且也让他们了解一下,投在碧瑶门下有什么后果。他们拼 死护宫,连道兄都不忍加以诛绝,那一对老怪物却视若无睹,可见其刻薄寡恩。等 他们多吃点苦后,道兄再施法剑,把他们解救下来,示之以恩,他们必心生感激, 碧瑶宫也就众叛亲离了。」 古月真人这才微微一笑道:「原来道友也是在施用计谋。」 火鸦童子一笑道:「这都是跟龙姑娘学的,我修为多年,那会这么沉不住气, 对这些后生小辈也滥施杀手。」 语毕神色一厉大喝道:「鱼玄机根本不在乎你们的死活,我是为了一念之仁, 不忍心见你们形神俱灭,才手下留情,你们再要不知好歹,可怪不得我了。」 张口又是两口真气喷出,眼睛却向古月真人一示眼色。 古月真人早已有了准备,连忙一展袍袖,发出一股青气,托住了那团火球,硬 拉了回来。 那几条青色人影也被火球一起带了过来,为古月真人的太乙真气所阻,才隔落 在地,似乎十分疲弱。 古月真人心有不忍,取出一个小瓶,交给玉磬道长道:「玉磬,他们元神为真 火炼炙,损耗过巨,你用我的天一贞水,帮助他们复原吧!」 玉磬道长一怔道:「师父,天一贞水是莫前辈送给您作为异日成道飞升之用, 现在用掉了将来怎么办?」 古月真人正容道:「玉磬,亏你还是我全真门下长徒,怎么连本教济世真旨都 没有明白?修己乃居道次务,救人才是第一要旨。为了救人,别说是一瓶天一贞水, 就是舍却我多年道基也在所不惜,别多说了……快去。」 玉磬不敢违命,拿着小瓶,在每人身上滴下了三滴。那一个小瓶不过才姆指大 小,贮藏有限。 一共五个人,十五滴之后,瓶子已空。 那五个人得天一贞水之滋润,立刻恢复了元气,一个个起身而立,都恢复了原 状。 史剑英慧眼一看,但见这五人都是肉身本体,根本不是元神虚体,不禁愕然道: 「师父,您上当了,他们的本体根本就没有销毁……」 一个青年人脸有愧色道:「是的,我们是碧瑶门下护门五大门人,也是家师门 下第六至第十弟子,都修成了三尸化身,刚才为烈火所毁,只是一具化身而已。」 火鸦童子道:「我的烈火乃内丹所化,你们居然能藏住本体而不被炼化,倒是 很不容易。」 那年轻人道:「碧瑶门下二十四名弟子都有此种修为。」 司空湛笑道:「鱼玄机夫妇得道久远,连广成遗阙中的禁制阵法都能移出为用, 门人自非弱者,这倒不足为奇。」 火鸦童子道:「假如古月掌教不加援手,我一直把内劲加强下去,你们又能支 持多久?那年轻人道:「仙长修为深远,我们已经熬到最后关头,如果再延迟一会 儿,我们的三尸化身都要被炼化了。」 火鸦童子道:「鱼玄机也不加理会?」 那年轻人道:「这本是家师的计划。」 火鸦童子不禁一怔道:「什么,他是故意要你们如此的?」 那年轻人道:「是的,如果我们的三尸都被炼化之后,魂魄元神也就溶入于仙 长的内丹之中,等仙长收回内丹之后,三灵俱为家师所制,以后就唯家师之命是从 了。」 银鸽儿愤然道:「好恶毒的手段。」 火鸦童子却泠笑道:「那有这么容易,我几千年的修为,精凝神固,又岂是外 魔所能干扰的。」 那年轻人道:「仙长可不要大意,这不是外魔,而是我们的元神所化的煞魄溶 注在内丹中,形成心魔。而且仙长也是魔道出身,对这类内魔的抵御之力最为薄弱, 不知不觉间,慢慢侵蚀,绝难摆脱。」 司空湛骇然道:「这是魔教中心魔制魄之法,为魔法中最厉害的一种,火道友 倒不能不服气。」 年轻人道:「家师已经深入广成遗阙,进到魔府最后一层,所有的魔书丹诀都 被取了出来,目前就差紫府仙阙最后一道禁制未能突破,所以才有小西天龙华会之 设。」 司空湛忙问道:「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年轻人道:「因为要破这层禁制,必须以一百廿八个修道人的精魄去与一百廿 八道禁制对消。这一百廿八人必须是修为有素、道行高深之士,所以设下小西天龙 华会,以广成遗珍为饵,诱使大家前来,供作牺牲。」 司空湛道:「就算大家都来了,肯为他牺牲吗?」 年轻人道:「家师自有方法,使大家俱入掌握,像我们心魔制魄,就是其中之 一,其余的就不知道是什么方法了。因为我们二十四人,各司一职,心魔部门,就 是由我们五个人担任,我们只知道这一种方法。」 火鸦童子冷笑道:「以你们五个人的元神,只为控制我一个人,不是代价太大 了吗?」 年轻人道:「我们是从仙长身上着手,等仙长在握后,再由仙长身上扩及其它, 神州五子,刚好每人控制一位,然后由神州五子普及到十三奇。」 火鸦童子道:「把我们控制住了,对你们又有什么好处?你们的元神已经溶入 我们内丹之中,本体已不存在。」 年轻人道:「是的,但五位的修为高出我们很多,借五位之体,孕我们的元神, 乃可达不死之境。」 火鸦童子道:「好算计,真是好算计,只是你们又没有想到,就算一切如意, 将来在广成遗阙中,仍然是要供作牺牲,形神俱灭的。」 年轻人道:「群仙大会如果顺利召开,取足的人数超过一百廿八位之后,就不 必要我们了。」 司空湛道:「如果取不足呢?」 年轻人道:「那就拿我们去抵数,家师让我们明晓内情,就是要我们拼死去努 力,延揽人手。」 司空湛一笑道:「你们就心甘情愿来冒形神俱灭之险?」 年轻人叹道:「我们那里是心甘情愿,但元神受制,如果违抗,将受到烈焰炼 魂之惨,逼得非做不可。」 司空湛道:「那你们现在把门户中的机密尽泄,就不怕受炼魂之惨了。」 年轻人脸有欣色道:「家师对火鸦仙长的底细不清楚,火鸦仙长所施的烈火内 丹,与加诸我们元神的毒火是同一性质,而且炽烈更甚,刚才一阵焰炼,已经把我 们的禁制炼消了。」 火鸦童子一笑道:「难怪你们一个个拼死缠住我的内丹不放,原来是利用我的 内丹去摆脱禁制。」 年轻人苦笑道:「我们身受的禁制每天都要发作一次,除非那一天有所建功, 才能豁免,实在苦不堪言。现在好容易有了个机会,我们宁可多受点罪,也想摆脱 了。刚才虽然摆脱了毒火禁制,但本身的损耗也极为严重。幸而掌教真人慈悲为怀, 以天一贞水为滋润,获益良多,感恩戴德,乃冒死将内情呈告,以为酬答。」 古月真人笑笑道:「五位一心向善,乃获天佑,非贫道之功,只是五位今后将 何去何从呢?」 年轻人道:「家师虽然对我们控制过苛,但究竟有授道之恩,我们都是凡夫俗 子,如果不是家师收录传授,早已与草木同朽了,因此我们不能恩将仇报,与师门 为敌,但求各位网开一面,放我们离开觅地清修。」 古月真人道:「你们走得了吗?」 年轻人道:「心魔制魄大法必须隔绝施为,不能稍露形迹而使对方有所警觉, 所以我们的行为,家师毫不知悉,趁这段时间,赶快离开还来得及。」 古月真人道:「令师道力之高,已可神游四海,意测万里,你们躲到那里都逃 不过他的搜索的。」 年轻人苦笑道:「那也没有办法,反正我们只是为逃命,并没有存心背叛家师, 他老人家应该可以放过我们的。」 古月真人道:「如果各位确信令师能宽恕各位,贫道等自然不会留难,但各位 如果……年轻人忙道:「掌教真人成全之德,我们没齿难忘,此去全凭天命,却万 不敢追随诸位与家师为敌。」 古月真人笑道:「各位弄错了,叛师欺上,天地不容,贫道对各位不忘本十分 钦佩,怎会要各位叛师反噬呢!只是怕令师不肯甘休,为各位找一个隐身修真之所。」 年轻人喜道:「掌教真人有何指示?」 古月真人笑向龙君儿道:「龙姑娘,请你帮他们一个忙,把癸水真丹各给他们 一颗,让他们到令堂的贝阙中躲一躲,以令堂所设的癸水禁制,才可以躲过鱼玄机 的追索。」 龙君儿倒是十分大方,毫不考虑就把灵丹倒出五颗给了他们。 古月真人又取出一道灵符道:「各位手持此符,服下灵丹后,到了海边,自有 灵光为引,可保无恙,去吧。那年轻人接过灵符,躬身一礼,勿勿率领四个同伴叩 谢而去。火鸦童子愕然道:「老道士,你那儿又有一道接引灵符?」 古月真人道:「这是龙前辈飞函中留下来的,这一切早在龙前辈预测之中,而 且说和这五人前世有渊源,正好利用这个机会,使之重归门下。」 火鸦童子道:「我还以为你神通广大呢,原来还是得了高明指点,那位龙道友 可真了不起。」 古月真人道:「他得龙母之助,虔修内务,在预知休咎方面,已臻天人一体之 境,纵观前后数百年,无不历历。只遗憾的是他们伉俪俱已进入玉宅飞升的境界, 不再理世务了,否则这荡魔之举,他们只要略一伸手就解决了。」 龙君儿忙接口问道:「师父,家父对我们可有什么指示?」 古月真人笑道:「姑娘是指何而言?」 龙君儿道:「我是指我们将来。」 古月真人道:「没有,姑娘为他们唯一的爱女,如果有危险,他们定然不会坐 视,至于未来休咎,令尊却没有说什么。因为预泄天机,易招天怒,为修道人之大 诫。姑娘但能上本天心,下体侠怀,以行道济世,惩暴扶弱为本,多行义举,必可 得天佑而逢凶化吉。」 火鸦童子笑道:「这是老生常谈,谁不知道。」 古月真人道:「虽为老生常谈,却为不磨至理,古今来人人皆知此理,然行之 有恒者却不多,否则鱼玄机夫妇也不会倒行逆施而妄生是非了。」 众人不禁凛然! 觉岸上人合什道:「鱼玄机虽说有毒谋,却想不到中途会有龙仙长伉俪横插一 手,使我们安然而渡。由此可见,天心虽渺却无微不至,多行不义,必致天谴。如 今障碍已除,我们可以直捣魔宫了。」 于是群仙鱼贯而行,直达宫门! 但见双扉紧闭,全无声息。 觉岸上人合什口喧佛号后,默运天龙禅唱神功,朗声道:「十三奇应邀而至, 主人闭门以饷,岂是待客之道。」 语音才落,但听得一声锣响,双扉洞开,出来了一个宫装少女道:「岛主有旨, 宣十三奇进诣。」 神州五子中的血鹰子最是暴燥,厉声喝道:「放他的屁,我们是前来赴约的, 可不是来进诣的,趁早把鱼玄机跟管玄英那两个老怪物叫出来,否则我们就打进去 了。」 那少女脸色一沉,娇喝道:「仙宫重地,岂容尔等肆意咆哮,姑念尔粗鲁无知, 着令自行掌嘴二十,以示薄惩。」 血鹰子厉声叱道:「胡说,老子不看你是个少女娃娃,立刻揪下你的脑袋来。」 那少女冷冷地道:「匹夫还敢无礼,掌嘴。」 说着用手一指。 血鹰子全身打了个冷噤,身不由主地举起了手,正待往脸上掴去! 觉岸上人突然大声吼叫道:「血鹰道友,快住手。」 血鹰子顿了一顿。 那少女又厉声道:「你居然敢不听我的话,快自行施罚。」 「道友,使不得,快放下手来。」 「红面大汉,快打,否则惩罚加倍。」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不停地嘶喝着! 觉岸上人运用的是佛门狮子吼觉迷神功。 那少女却声色俱厉,越叫越响。 血鹰子则如痴如呆,不知道听谁的好! 群仙见状,大为骇然! 他们也知道那少女所施的必是一种魔功,可慑人意志。 血鹰子在神州五子中虽是道行最浅的一个,但也有近千年的修为,居然无法抗 拒那少女的命令,可知这种魔法的厉害。 而觉岸上人的狮子吼为佛门降魔禅学之一,也只能与那少女的魔功不相上下, 尤令群侠感到惊异! 火鸦童子忙问道:「司空教主,这女子使用的究竟是什么邪法,会如此厉害!」 司空湛惑然地道:「我也不知道,魔教中虽有呼音慑魄之术,但都不像这个样 子!」 这时觉岸上人与那少女都将真力施为至最高境界,所发的声音也高亢至不能再 闻,只看见他们的嘴巴在动了。 火鸦童子忙道:「血老五,你究竟怎么了?」 血鹰子双目痴呆,单手斜举欲击未击,听若未闻。 司空湛道:「火道友,令友神智已为二人所夺,此刻他们正以内力在拼,你的 话根本传不到他耳朵里去,还是别问他的好,否则心神一受纷扰,更易为魔所侵!」 火鸦童子一叹道:「这真是邪门了,老五也是多年修为了,怎么连一点气力都 没有使出,轻易就为人所制了呢?」 司空湛道:「我虽然不知道那女子是何来路,却能确定她所用的一定是种魔音 邪功,血道友初时不觉,未曾运功相抗致为所乘。现在只希望上人能以佛法胜过该 女,才能使血道友脱困了!」 正说着,宫中又走出一个矮胖的老者,满脸红润,笑嘻嘻地问道:「这是怎么 回事?」 那少女无暇为答,用手指指血鹰子,继续运功与觉岸上人抗撷。 血鹰子却开口道:「他们两个人一个要我打自己,一个叫我不要打,叫我不知 听谁的好!老者笑嘻嘻地道:「那么,你自己倒底愿不愿意挨打呢?」 血鹰子道:「当然不愿意,可是那女孩子的话我又不能不听,我实在感到很为 难!」 老者笑道:「既然你非听那女子的话不可,干脆就打两下算了!」 血鹰子道:「可是老和尚是我的好朋友,我也不能不听他的话!」 老者一笑道:「这倒也是,我教你一个办法好了,你轻轻地打自已几下,既不 伤了朋友之情,又应付过了命令,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血鹰子点头道:「这话不错!」 手掌待要落下! 火鸦童子连忙伸手托住,喝道:「老五!你疯了,这是人家在害你,你难道连 好歹都分不出来!」 血鹰子道:「我知道,老和尚是一片好意!可是我又不能违抗命令,只有这样 子才能解决问题!」 那老者笑道:「对了!这是解决问题最简单的方法!一举两得,岂不是省了许 多麻烦!桂鸦童子托住血鹰子的手,觉得劲力越来越大,忙运玄功相抵,才堪堪托 住,正想把他的手扳垂下去。司空湛忙道:「火道友不可,你的道行深于血道友, 虽然可以强迫他把手放下,可是令友已为魔音所惑,运足了内力,逞强为之,只有 伤及令友。」 火鸦童子见血鹰子双目如火,一张红脸涨成了紫色,知道司空湛的话没错,不 禁急道:「那可怎么办?」 司空湛神色凝重地道:「这老头儿我认识,由于他,我也知道那女于是什么人, 他们是高黎贡山的四大心魔。这老儿叫欢喜叟,那女子叫怒仙子,还有一个哭婆婆, 一个快乐仙童,这四人以喜怒哀乐四情魔功,专事慑人心魄,为魔教中四大高手。 血道友先为怒魔所制,身不由主,现在又为笑魔所侵,灵智全失。你只好以全力支 持,不要使令友的真力强过你,但也不能强过他,否则令友就毁了,且待我们想办 法。」 欢喜魔叟笑吟吟地道:「司空湛,你也是魔教中人,怎么反而帮起外人来了?」 司空湛怒声道:「老邪,你们虽然出身魔道,也已修成了修罗大道:「列身散 仙之体,何等逍遥自在,竟然为鱼玄机所惑,助纣为虐,自取灭亡。」 欢喜叟嘻嘻然仍笑道:「司空湛,我们虽身列散仙之界,但一般正道之士都鄙 弃我们为旁门左道,不屑一顾。只有鱼岛主伉俪倾心结交,士为知已者死,为报答 这一番知遇之恩,我们就是为了他们舍了性命也是值得的。」 司空湛道:「我为你们的无知感到可怜,鱼玄机与管玄英心怀叵测,只是在利 用你们。欢喜魔叟笑道:「就算你说得对吧,他看得起我们才借重我们,比起那些 眼高于天的正道之士,对我们不理不睬好得多了。我们在高黎贡山修真,从来也没 有人来看我们一趟,可是来到碧瑶宫之后,我们却备受尊崇。」 司空湛道:「修道主静,各人都有自己的事,不来看你们,是为了不打扰你们 的清修。欢喜魔叟笑道:「胡说,我们在高黎贡山,经常有人前去采药,我们不但 竭诚欢迎,而且还殷勤款待。可是那些家伙有的置之不理,有的虚情应付。我们不 知受了多少白眼,忍了多少闲气,现在鱼岛主伉俪给了我们一个机会出气,正要好 好整整那些家伙。」 司空湛道:「没有人会这么不讲理吧?」 欢喜魔叟哈哈大笑道:「怎么没有,这红脸汉子就是一个,五年前他到高黎贡 山,是快乐仙童接待他的。他不但不领情,反而将快乐仙童凌辱了一顿!他要真是 正道出身倒也罢了,但他不过是个扁毛畜生,自以为身列十三奇就看不起我们了, 我们非要给他一点厉害看看不可。」 银鸽儿道:「难怪他们要对老五下手了,我彷佛听老五说过这回事,他说看见 那个小涪子一身妖气就不屑理会,我还说了他一阵,叫他改天登门去道歉,那知过 了几天,事情一忙就忘记了。」 欢喜魔叟大笑道:「现在后侮已晚了,这头红鹰是毁定了。」 银鸽儿闻言怒道:「也不过是一些小误会,你们竟狭恨这样深,难道神州五子 就怕了你们不成。」 欢喜魔叟大笑道:「银鸽儿,你别以为道法高,血鹰子已受了喜怒两种心魔侵 入,我们如果不撤回魔功,他永远也脱不了困。」 银鸽儿道,。「我可以叫你们形神俱灭。」 欢喜魔叟笑道:「以前我们除了所练心魔之外,别无防身之术,所以才委屈求 全,现在可不同了。鱼岛主不但折节下交,还帮助我们练成了三尸化身元神,你们 有本事,最高只能斩却我们的一尸而已,但血鹰子却毁定了。」 银鸽儿含愤就将出手! 司空湛忙阻止道:「道友不可反攻,他们所练的心魔别成一家,除非他们自行 撤回,否则就成附骨之疽,永无解脱之日!」 欢喜魔叟大笑道:「还是司空老鬼有见识,我们三尸元神被斩却一尸,最多再 修练四十九日,又可复原,可是我们所施的心魔,只受一神控制,这一神被灭连我 们也收不回来了。银鸽儿忙问火鸦童子道:火鸦,你怎么说?」 火鸦童子轻叹道:「只有忍耐一下,刚才我用元神透入老五体内,想助他驱出 心魔的,那知连自己也陪上了。」 银鸽儿惊道:「什么,你自己也为心魔所侵?」 火鸦童子道:「是的,不过没什么了不起,我最多舍弃这一付神躯不要,破个 几年光景,再练一具好了。但老五还是原体,想以元神练成实体,至少又得要几甲 子修为,目前只好再撑一撑,你们注意一下,别再上当了。」 欢喜魔叟大笑道:「对,我们拼却一个心魔,毁掉你们一个道身,我们只要七 七四十九日之功,你们最少也要几年修为,这笔帐太上算了。哭婆子、小鬼,你们 两个别躲着,快出来见识一下。」 宫中又出来一个愁眉苦脸的老妇与一个身高四尺,一脸顽皮之相的童子,一愁 一乐,相对成趣。 哭婆婆首先朝血鹰子道:「红脸汉子,你自己毁了不打紧,叫我们这么一个天 仙似的女孩子也陪你同归于尽,你又居心何忍,不如听她的话,打自己几个嘴吧算 了,那又损不了你一根汗毛。」 血鹰子神志受制,本已无主见,只是手臂为火鸦童子所托,无力行动,苦着脸 道:「我动不了。」 哭婆婆道:「没关系,那是你的好朋友,你求求他就行了。」 血鹰子道:「我不知道该怎么求。」 哭婆婆道:「我哭出声来,他的心一软就行了,你不会我教你,」说着放声大 哭起来。 血鹰子忍不住也想跟着哭。 司空湛忙道:「哭不得,你只要一哭,心神整个被毁,连旁人也将受波及了。」 古月真人一叹道:「贫道略尽心力吧。」 他闭目就地趺坐,顶上泥丸宫开,一个长约尺许的小道装人脱窍而出,飞至血 鹰子头上,如同原身一般跌坐,身上发出万道金光,将赤鹰子全身罩定。 那是他毕生修为的元神离窍,以大罗太乙神功,护定了血鹰子,使哭婆婆所发 的魔音无法侵入。 哭婆婆越哭越伤心,听得每个人都很不舒服。 快乐仙童却拍手大笑道:「好玩,好玩,这么多的大人都在掉眼泪,羞羞脸! 羞羞脸!」 一面说,一面用手指在脸上轻轻地括着,神态十分天真淘气可爱。哭婆婆的哭 魔心功是对每个人而发的,那哭声凄厉哀怨,听入人的耳中,立刻触动每个人的心 怀。因为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二生离死别,情牵孽扰的往事,被哭声勾了起来, 直觉天愁地惨,日月无光,一片凄凉情形。但大家心里也明白,知道这是对方的邪 术,都拼命地施展护神心功,镇定心神,不使心魔入侵。正因为全神都用在抵御哭 魔之扰,忽略了快乐仙童的忘忧心魔,更为厉害,看了他一派娇憨天真无邪的小儿 情怀,竟不知有诈,有几个人居然伸手去擦眼泪了。这一个无意的举动,却使得心 神的防御为之一懈,原本没有眼泪的,一擦之下,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再也忍不 住悲怀,直想跟着放声大哭了。只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龙君儿。她的天赋既佳, 自幼生长在海底,原又是一个人独处的时间居多,不识忧喜为何物,直到服下龙母 所炼的灵智丹后,才开启灵窍。而她平时所累积的灵智与心神相合。但她的灵智与 对世情的认识,都是她父母经过抉择后才贯注给她的,因此她的六识坚定,完全不 受魔扰。而且她的父亲龙无言对各种魔功心法都有很深的研究,一看情形,知道对 方巳全力发动,而自己这边的人显然己有几个人入了魔境。于是她含笑走向哭婆婆 身边,柔声道:「老婆婆,不要哭了,你们以前虽然不得意,可是帮鱼岛主建此大 功后,立刻名扬天下,谁敢对你们不尊敬?再者,你们进入广成遗阙后,取得里面 的藏珍,对你的影响尤大,你只要取得其中的回春丹就够了。」 她的声音虽然柔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使得哭婆婆不期而然地止住哭声, 诧问道:「回春丹有什么用?」 龙君儿一笑道:「回春丹能使你立刻回复年轻时的花容月貌,而且从此芳华永 驻,你这么喜欢哭,就是因为你成道太迟,形成这付衰迈之相,使大家不愿亲近你, 你看那个小弟弟,不就比你得人缘多了。」 她说着手指快乐仙童,见他正以全力施为,诱使群侠入魔,手舞足蹈,而一张 红喷喷的脸上,更是流露出许多使人爱怜的表情。 哭婆婆哭声一止,本身的心神已浮动,再看看快乐仙童的脸上,居然挤出了一 丝笑意,忙问道:「是真的吗?」 龙君儿笑道:「当然是真的,你恐怕已经忘记自己年轻时的形貌了,幸好我这 儿有一面溯往宝鉴,还可以帮你回忆起来,你不妨看一下。」 她从囊中取出一面铜镜,举在哭婆婆的面前,镜中竟是一个面露微笑,风情万 种的绰约少妇。 哭婆婆只觉得那少妇似曾相识,不禁微微一笑,镜中人也回她一笑,这才使她 记忆起来,那本是自己早年之形貌。 龙君儿笑道:「看你以前有多美,忧愁足以伤身,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是 哭坏了的,以后可不准再哭了。」 哭婆婆忙道:「不哭,不哭。」 龙君儿道:「不仅不能哭,还要多多的笑。」 镜中少妇已经先露栲犀,嫣然一笑。 哭婆婆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了。 龙君儿见一敌已制,又转到怒仙娘面前去道:「你看见没有,哭婆婆已经不哭 了,你还生什么气呢?你再看看,你镜子里的模样,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瞪大了眼, 气噘了嘴,就多丑就有多丑。」 把手中的铜镜一照! 怒仙娘但见镜中一个形貌酷似自己的女孩子,也是怒容满面,嘴角扭曲,目大 如铃,发赛飞蓬,竟是一付夜叉鬼婆之状,不禁心神一震。 龙君儿笑道:「天下悦目顺心的事不知多少,你偏要自寻烦恼,专找生气的事, 真是何苦来哉,哭婆婆换哭为笑,就变得那么可爱,你若是笑一笑,比她还美上十 分。」 怒仙娘再看哭婆婆,但见她已变成了先前镜中的美艳少妇,风姿绰约,笑面动 人,居然也跟着一笑。 宠君儿迅速转到欢喜叟面前,厉声道:「你这老儿,妄修练多年,大道未成, 仍是依人作嫁,仰人鼻息,有什么值得高兴的,这整天嘻着嘴笑个不停。」 欢喜叟怔了一怔,脸上的笑容已然冻结。 龙君儿又转到快乐仙童面前,一个巴掌打过去叱道:「小鬼,乳臭未干,不知 人事,别人都在忙正经的,只有你永远长不大。」 快乐仙童不禁怒道:「你凭什么打我?」 龙君儿将手中铜镜一收道:「我才懒得管你们呢,现在你们爱哭的哭,要笑的 笑,该乐就乐,喜欢生气的就生气好了,我对你们该说的话都说了,你们好好想一 想吧!」 龙君儿手中所持的是龙官至宝大虚幻镜,与四人分别交谈时,则又运用了西方 六贼心功,动人于无形。 更巧妙的是她在针对一人时,别的人根本无所觉察,只有受术者一人产生感应。 等到她把幻镜一收,四大心魔才知道着了她的道儿。 四人忙各自整饬心神,重新施为。 但是心贼已生,为龙君儿所幻起了! 他们这一施为,在不知不觉间,互相自生影响。 哭婆婆哭声依旧,内心原受笑声所引。 快乐仙童被一巴掌激动怒意,居然为怒仙娘的怒魔所侵,气冲斗牛。 怒仙娘受了欢喜叟的喜魔所侵。 而欢喜叟又为哭魔所动。 施为一阵后,大家都感到不对劲了。这四人在一起修为年久,感到身为魔使, 立刻收功,却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龙君儿笑了笑道:「你们仗着心魔害人,现在自已也尝到了身受魔侵的滋味了, 还不赶快把心魔收回去。」 四魔看看群侠,只有血鹰子一人入魔较深,其余的人都已神定气闲,由魔境中 脱除了出来。 龙君儿道:「你们虽然练成了三尸化身,但一尸为魔所侵,在我们合力之下, 你们另外两个化身能逃得了吗?」 心魔中以怒仙娘修为最深,顿了一顿才道:「丫头!算你厉害,我们收回心魔 放过赤鹰子有什么条件?」 龙君儿道:「你们根本不够资格谈条件,唯一的办法就是收回心魔,滚回高黎 贡山去安心静修,少兴妖作怪。」 怒仙娘冷冷道:「我们如果不接受呢?赤鹰子就毁定了。」 龙君儿也冷冷地道:「你们修成了三尸化身,赤鹰前辈修为比你们更深,自然 也修成了三尸化身。你们最多毁了他一个化身而已,稍加时日,就可以复原,可是 你们若不收回心魔,今天就准备形神俱灭吧。」 说着朝史剑英打了个眼色,史剑英会意,立刻掣出了紫电神剑道:「你们逃得 我这降魔神剑一斩吗?」 神剑煞气已动,剑身上射出一股紫色的光辉,看得四人神色大变。 龙君儿道:「而且你们已受我大虚幻镜的作用,以天魔制心魔,如果我施为起 来,你们之间,喜怒哀乐次序全乱,互相牵制,直到精焦神枯为止。我是念你们尚 无大恶,不过一时受人所惑,才给你们一条自新之路,你们还敢在这儿讲条件。」 说着取出太虚幻镜,照定四人,正待施为。 司空湛在旁道:「龙姑娘,请看老朽薄面,放过他们吧,他们与老朽俱为魔教 出身,同为一脉,平日尚知自爱。」 随即又向四魔道:「四位道友,龙姑娘是龙宫玉女,她的双亲得道尚在管玄英 之前,身具家学,你们绝非其敌。管玄英自已知道厉害不敢出面,却驱使你们出来 送死,你们何必这么傻呢,还是快点走吧?」 怒仙娘与哭婆婆刚才吃过大虚幻镜的亏,知道这面镜子的厉害,见到龙君儿持 镜又将施法,不敢逞强了。 两人先行收回了心魔。 欢喜叟与快乐仙童见同伴已然屈服,也只得作法收回心魔。 四个人一溜烟似的走了。 赤鹰子这时才回复了神智,朝龙君儿一拱手道:「多谢龙姑娘援手,否则咱家 可惨了。龙君儿笑笑道:「前辈的神智很清醒嘛!」 赤鹰子苦笑道:「这几个魔头的心魔的确厉害,咱家明明知道他们在施魔法, 心里也很明白,但就是无法自主,如果不是姑娘解救,咱家恐怕这一辈子也脱不了 困。」 古月真人也叹道:「贫道已尽全力,也不过只能抵抗一时而已,龙姑娘宝镜之 威,的确不同凡响。」 龙君儿笑道:「师长过奖了,大虚幻镜虽是专制心魔之神器,但是我的修为太 差,根本无法运用。全因各位前辈的道法高深,引得他们全力施为,我才能趁虚而 入,也不过到此为止,刚才如果吓不了他们,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史剑英道:「什么!你是唬他们的?」 龙君儿道:「当然是唬人的,我要是有能力制住他们,早就发动了,何必要大 家辛苦。史剑英道:「你太冒险了,万一他们不肯屈服怎么办?」 龙君儿道:「那我也没办法,他们已经制住了赤鹰前辈。如果跟他们说好的, 他们肯听吗?只要让他们又溜回宫里去,赤鹰前辈在他们掌握中,我们投鼠忌器, 也将一筹莫展,我只有逞险一试,所以我才要你取出紫电剑!」 史剑英道:「神剑虽利,但也斩不了他们三尸。」 龙君儿道:「必要时我只得亮出青霜剑,双剑合璧,逼使他们就范也不能放他 们走,对这种制人的心魔我略有所知,我的太虚幻镜只能保护我一个人。」 笑笑又道:「司空伯伯,还是您配合得好,要不是您出来帮个腔,我就要拆穿 马脚了。司空湛笑道:「我是魔教中人,对魔教的事自然知道得较为清楚,你的大 虚幻镜虽是魔宫至宝,但非魔教中人,无法发挥其神效。你使他们四人自乱其术, 却不知道进一步役使他们,我就知道你尚未能竟其玄妙,因此你声势一张,我就晓 得要帮腔一番了。」 史剑英笑笑道:「君儿,没想到你这么一个纯真的人,居然也晓得虚张声势。」 司空湛笑道:「老弟!这不是虚张声势,而是一种攻心之术,不战而屈人之兵, 是为上上之策。」 史剑英道:「万一他们不接受呢?」 龙君儿道:「那只有用你的紫电剑阻其归路,用我的青霜剑配合,使他们形神 俱灭,这样赤鹰前辈虽然为心魔所困,却因为无人控制,可以凭自己的修为将其炼 化。」 赤鹰子惭愧地道:「龙姑娘解救之德,咱家深铭于心,容后再图酬报。」 龙君儿忙道:「前辈言重了,你们五位对剑哥的造就栽培更多,这只是申谢而 已,何况此行是为荡魔卫道,同仇敌忾,守望相助也是本分。」 火鸦童子却庄容向赤鹰子道:「老五,这一次是你自己招来的麻烦,如果你上 次不对人家横加讥讽,人家不会专找上你,今后你必须把这个目中无人的狂态改一 改。」 赤鹰子不服气道:「又不是我一个人如此,你们都还不是一样,除了十三奇中 这几位老友,你们对谁客气过?」 火鸦童子道:「我们都要自省一下,这次东海之行,我深深体会到人上有人, 天外有天之言。信不吾欺,鱼玄机与管玄英还没有见到,我们已连番受挫,可见我 们这点修为,还是浅薄得很。」 神州四子都低头不语,显然他们心目中也有同感。 古月真人叹道:「道友此言,我们都应该共加慎审。十三奇自聚首以来,虽以 卫道为任做了一些事,但也把名头闯得太大了。树大招风,不知不觉间,可能已树 下不少敌人,而且我们壁垒自封,对一些同道疏于连系,招致的误会更多。鱼玄机 这次组龙华会,有那么多的人参加,固然是受广成藏珍之利诱,但也是我们促成的。」 火鸦童子道:「掌教这话又怎么说呢?」 古月真人道:「喜怒哀乐四大心魔若论声望,绝不会高于我们任何一人,但他 们却受到鱼玄机的礼遇。龙华会上给我们只是一个巡山侍者之职,这分明是存心折 辱我们,而不是邀我们赴会。我们与碧瑶宫素无怨隙,鱼玄机本心绝不是要跟我们 过不去,他这样做,无非是讨好另一些人。可见得那些人对我们积怨之深,他们参 加龙华会可能也只是为了要折辱我们,舒一口气而已。」 火鸦童子道:「这不是岂有此理吗,除了十恶不赦的巨奸大恶,我们从不对人 主动生事,那些人恨我们干吗?」 司空湛笑笑道:「各位已负盛名,嫉妒之心,已为构怨之由,再加上各位疏于 交往,心胸狭小之徒,自然会以为各位意存轻蔑。怨恨之生,较之仇心更烈!即以 四大心魔为例,他们并无大恶,只是不甘寂寞而已。而且他们向好之心颇切,对修 道人更是曲意交结,然而始终为正道摒诸门外,所以才会受到鱼玄机的蛊惑。」 十三奇都默不作声。 司空湛道:「兄弟为魔教中人,对这种心情知之最深,魔教中并不是天生邪恶 的,但因为不见纳于正道,因此才流之偏激。」 骑鲸客笑道:「司空兄之言,兄弟绝不否认,只是兄弟也稍加补充,我们并不 是故意冷落。像我们一见司空兄就十分尊敬,并无排外之心,我们除了忙着积修外 功还要兼及自修,实在也没有什么余暇去从事睦谊的活动。」 司空湛笑道:「兄弟没有说各位不当,只是建议各位在积修外功之便,不妨也 抽暇做些睦谊的工作。尤其是对一些出身旁门而又能洁身自爱的修道人,各位折节 下交,使之有受宠若惊之感,向道之心更切,匡邪道以就正,弭劫害于未生,功德 尤甚于降魔除害。」 古月真人肃容道:「教主之言良是,我们以前是虑未及此,今后一定在这方面 多加注意,人没有天生邪恶的。善恶之辨,每个人都知道,唯小人耻以独为小人。 怨愤之生,因而导致魔侵,愈陷愈深,才渐渐成为邪恶之徒,如能匡之于未溺之前, 渡之于初溺之际,善莫大焉。」 司空湛感叹地道:「兄弟正是这个意思,兄弟在往昔也是恶名昭彰,但受了谢 老友夫妇的感化,才一心向善,万没想到竟累及挚友为我丧生,因此我对这两个侄 女儿,负疚良深。」 谢玲忙道:「司空伯伯,您对我们呵护之德已经山高水深了。先父母虽然丧于 奸魔之手,那是为护友而全义,是应该做的事,易地而处,您也一样会为先父母舍 命的,所以这绝不能怪您。」 骑鲸客笑道:「玲儿的话不错,谢兄伉俪求仁得仁,虽死而无憾,我们既为至 友,唯一可做的是助这两个孩子手刃亲仇,以慰在天之灵,现在仇人已经见了面, 我们不必再说那些了,还是打点精神应付吧!」 正说之间,宫中乐声又起,鱼玄机与一个中年盛妆妇人在两列男女童子执仪前 导之后,缓步而出。 在他们之后,跟着一批形形色色的人群。 群侠忙退后几步,形成一列排开。 两行人在宫前的石坪上,相距七八丈站定。 那中年妇人沉声道:「古月!你出来!」 古月真人跨前一步道:「无量寿,道人稽首了。」 中年妇人沉声道:「古月!我就是管玄英!」 古月真人欠身浅笑道:「管仙子请恕贫道等来得冒昧!」 管玄英已大怒道:「古月!你们十三奇太目中无人了,伤我门人,毁我宫门, 掠我重宝!桂鸦童子笑笑道:「管玄英,还有一件事你会气得跳脚,你岛上会喷魔 火的那条焰龙我们也收去了。」 管玄英闻言一怔道:「你胡说,凭你们也能收得了它?」 火鸦童子笑着道:「你倚为长城的魔火毒阵,今天完全不生效验,你就应该想 到是怎么回事了。」 管玄英不信道:「那是你们中添了个司空老贼,懂得五行生克之道,没有触动 阵法。那条焰龙已有万年之根基,连我都只能运用阵法,将它镇压在地心之处,百 丈之内,无人能近,谁能将它收服?」 史剑英笑笑道:「管玄英,你的运气大差了,我们这边恰有一个天生癸水为体 的人,以水克火,把你的那条毒龙乖乖地收走了,你如不信,不妨去看看。」 管玄英听他们说得如此逼真,乃暗运玄功,以心灵感应去发动火阵,连摧几次 都毫无作用。 感应所及处,似乎已成空虚,不由大为震惊,再运施元神,潜往火阵中心处一 探,发现那条火龙果真已不见踪迹。 鱼玄机从妻子的脸上已看出情况有异,见她元神归窍,连忙问道:「夫人!是 不是真的被他们收去了?」 管玄英哼了一声道:「不错,你整天忙着迎来送往,要我把它移了开去,才会 让人趁虚而入。」 鱼玄机忙道:「夫人!这可怪不得我,那条焰龙连你都无法控制,总不能叫你 整天都全神放在它身上,你又不肯把阵法控制枢纽交给门下弟子去管。」 管玄英道:「你还好意思说,都是你拉来的好帮手,弄了个向妙妙,把混元霹 雳珠也骗过去了。」 鱼玄机见妻子当众数说他的不是,不禁也变色道:「夫人!向妙妙阵前倒戈是 我的疏忽,但也要怪你的徒弟,那等重宝,她居然轻易交给外人。焰龙之失,更怪 不得我,你自己一直把持着阵法枢纽,结果被人弄走了,你还毫无知觉,可见你是 如何不经心。」 旁边一个绿袍道人见他们夫妇快要吵起来了,忙上前一步笑道:「贤伉俪不必 为这些小事生气,东西丢了,偷东西的人还在,有了人还怕追不回失物?」 管玄英也知道自己那一阵脾气发得没来由,岛上事务都是两个人经管的。 只有镇服焰龙的毒火神幡,因为鱼玄机道行不足,才由自己一人主管,东西丢 了,疏忽之责咎在已身。 她刚才只是面子上下不来,听得绿袍道人如此一说,正好找到台阶,连忙道: 「道兄说的是。」 脸转向群侠,沉声道:「是谁收去我焰龙的?」 龙君儿挺身而出道:「是我。」 管玄英似乎又有点不信道:「会是你这丫头?」 龙君儿傲然道:「管玄英,你们在本姑娘面前倚老卖老,你们夫妇以前又不是 没在我手里吃过亏。」 管玄英道:「胡说,我从来没见过你!」 鱼玄机忙道:「夫人!这丫头就是海中那个赤身女娃娃。」 管玄英也看了一下道:「不错,原来是这小鬼,难怪我的焰龙会失去灵效了。 绿道友,这可是你的良机。这个女娃儿是海底一个万载贝母所生,天生是癸水之质, 你要修炼阴火神功,这是最佳的炉鼎。」 绿袍道人眼泛邪笑道:「那就请管仙子先承让一场,待贫道将这女娃收下后再 找来人算帐!」 管玄英笑道:「道长请便好了,不过这女娃滑溜之极,愚夫妇在海底追了她几 趟,都被她溜走了,道兄出手时最好先断了她的归路,不让她接近海水!」 绿袍道人含笑扬手,袖中飞出了几点绿色火星,一闪即逝!然后笑道:「仙子 请恕贫道放肆在四下先布下了阴火搜魂冷焰,因为听仙子一说,贫道对此女兴趣大 增,不得不预为之筹,免得叫她脱出手去。」 管玄英笑道:「道兄客气了,久闻道兄的阴火搜魂冷焰为魔中之煞,一经施为, 方圆十里内有如天罗地网蚊蚋不漏,今天正好拜识一下!」 绿袍道人哈哈大笑道:「仙子言重了,贫道这点玩意儿在仙子眼中不值一笑, 不过用来对付这些自命为正道的狂妄之徒,倒是颇为适合。少时贫道收服了那女娃 之后,仙子也可以大展神通,把十三奇一一制住,不怕他们逃上天去!」 语毕缓步出场手指龙君儿道:「女娃!适才本仙长与管仙子之言你都听见了, 你若知趣的话,乖乖地站到本仙师身边来,本仙师一定不会亏待你!」 龙君儿在灵智丸中,接受父母为她日后行道时所需的一切智能知识,但是龙无 言及龙湘君都是参悟正道的修道人,根本没想到炉鼎等这些邪恶的名词。 因此龙君儿眨着大眼睛问道:「你说要我做炉鼎?炉鼎是什么东西?」 此言一出,群侠皱皱眉头! 对方阵中却掀起了一片哄笑之声! 绿袍道人尤为得意,哈哈大笑道:「炉鼎是一种很好玩的游戏,你只要跟本仙 长玩过之后就会知道了。」 龙君儿道:「真的?我在海里面长大,很少有机会玩游戏,你说的这种游戏如 果真的很好玩,我倒愿意一试!」 司空湛轻轻一叹道:「龙姑娘!这道人在侮辱你,你别跟他多说了,而且你天 真未凿,不知人世险恶,此道邪恶异常,还是由史老弟出去对付他吧!」 龙君儿微微一笑道:「我虽然不知炉鼎为何,但晓得绝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 说话时一脸邪气,老伯放心好了,我会对付他的!」 说着含笑出场道:「鱼玄机,你们这个道士是什么人?」 鱼玄机道:「此乃藏中大雪山绿云洞冷焰宫中绿袍仙长,他得道已有千载,能 看上你是你的福气!」 龙君儿笑笑道:「我不知道大雪山在那儿,也不认识他是何许人,因为你是主 人,我只问问你,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鱼玄机道:「本宫邀请前来的,都是修为有素的高士!」 龙君儿道:「他说要我做他的炉鼎,那是一件很好玩的游戏吗?」 鱼玄机究竟是一岛之主,面对着这种问法,也不禁难以启齿。 管玄英却道:「绿袍道兄要你做的事,自然不会是坏事,而且对你大有好处, 可以尝到从所未有之乐!」 火鸦童子已厉声道:「管玄英,这是你对一个天真未凿的女孩子应该说的话吗?」 管玄英冷冷地道:「男欢女爱,乃人性之本,有何不当!」 龙君儿笑笑道:「管仙子既召开小西天龙华会,以西王母自居,她说的话一定 不会错的。管仙子,你是否也做过这位绿袍道长的炉鼎?」 管玄英不禁脸色一红怒道:「无知贱婢,胆敢信口胡言。」 龙君儿笑道:「我本来无知才向你请教,既然这是好事,又能有这么多的好处, 你一定是跟他玩过了才会知道。」 火鸦童子哈哈大笑道:「说得对!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管玄英,你们夫妇已 成散仙之体,修真东海,也算是一方之宗,可是你不自尊重,对一个天真无邪的女 孩子信口黑白,这下子可是自取其辱了。」 管玄英满脸怒容道:「道兄,你如果再不出手,我就要自己对付这贱婢了。」 绿袍道人尴尬地陪笑道:「管仙子请息怒,贫道立刻就擒下这女娃娃。」 他一弹指,飞出一朵绿色的火星! 这是他所炼的九幽阴磷,专能侵摄修道人元神,有形无质,歹毒异常,一经沾 身,即生作用,由施者遥控其剧缓。 而阴焰在受制者体内,激生许多幻念,煎熬元神,百般痛苦。 更厉害的是此等九幽阴磷,系深埋地府之腐尸白骨中提出,磷火中孕有死者之 幽灵戾气,随化随生,驱之不散,灭之不绝。 司空湛一见阴火,连忙喝道:「龙姑娘!小心。」 但因为龙君儿首当其冲,喝阻已是不及! 绿焰来到龙君儿身前时,迸然四散,化为千万点火星,跟着鬼声啾啾,把龙君 儿罩在一片碧绿的愁雾里。 望去只如一个碧纱的帐笼,罩着一条淡淡的人影。 史剑英见状正要过去。 司空湛拉住道:「不可!这种阴火鬼磷最能扰人心神,老弟过去了不特于事无 补,反而会影响到龙姑娘的抗拒力。」 史剑英道:「君儿能抗拒得了吗?」 司空湛道:「龙姑娘得天独厚,本身为纯阴之体,阴火对她的作用较小,而且 她根固质纯,人事阅历浅,长居海底,惯于寂寞,不知恐惧,因此,那些幽灵鬼啾, 对她也没有什么幻化威胁,只要能抱元守一,必无大碍。」 史剑英默运慧眼望去,果见龙君儿在绿雾中,还朝自己扮个鬼脸微笑,心中较 定。 绿袍道人却十分得意地笑道:「管仙子,这女娃娃已在贫道控制中了。」 管玄英却道:「道兄还是别太大意,这贱婢年纪虽轻,却不知有什么怪的护身 功夫,愚夫妇在水底用了好几种禁法,都未能将她困住。」 绿袍道人笑道:「她既是癸水之体,在水中已得地利,且占五行之助,自然不 容易困住她。现在到了陆地,以土克水,已断其后路,而贫道的阴磷系九幽之至阴, 以阴制阴,不怕她不受制,现在贫道就把她擒过来。」 说完口中啸声连连,那一团绿雾,裹着龙君儿,向他慢慢移去。 司空湛见状急道:「不好,龙姑娘恐怕受制了。」 史剑英倒反而放心道:「不要紧。」 谢玲道:「人都受对方控制了,怎会不要紧。」 史剑英笑道:「她身着她母亲留下的紫绡仙衣,功能抵御一切邪毒阴功之侵害, 我看得较为清楚!那团阴火在她身外半寸处,为一层淡紫光幕所阻,丝毫未受影响, 她是故作受制,要给那妖道一个厉害。」 司空湛道:「不错,我也忘了她身有龙宫至宝紫绥仙衣护体了,这类阴火对她 根本不起作用的。史老弟,为了配合她的行动,你得装作一下。」 史剑英道:「我用什么去破那阴火呢?」 司空湛道:「老弟的紫电剑是仙府奇珍,对这类阴火或有克制之效,不妨试试 看。」 史剑英立刻仗剑冲上去,手中神剑连挥,剑光如一道紫色匹练,扫过那团绿雾, 立刻被冲破一块,可是绿雾迅速又补上了。 他削得快,绿雾也补得快,紫光过处,阴磷所附的幽灵多少总要被消灭一点, 啾啾惨嗥之声,听来十分刺耳。 古月真人轻叹道:「剑英,快住手!那阴焰中的幽灵都是遇天灾受劫的冤魂, 为地气所压,才维持着一灵未泯。对方残酷成性,不加顾惜,吾人却不可如此。我 的太乙神雷与觉岸上人的佛门灵光都可以消灭这些阴磷的,但我们本慈悲之心,不 忍出此。」 火鸦童子道:「掌教真人也真是的,这些劫魂,乃九幽阴气所积,纵然脱禁, 经天光一照,也会根快消逝的。又何苦留着邪恶之徒作为害人之具呢,我正想用三 昧真火烧它一阵,只是怕伤及龙姑娘,未敢造次。」 觉岸上人合什道:「蚊蚋虫蚁,亦为天地一命,残之亦伤天和,那些幽灵也是 一样,老衲是想等龙姑娘脱困后用佛门灵光将之送往幽静之处,任之自生自灭,所 以才隐忍未动,道友万不可造次。」 火鸦童子道:「龙姑娘准能脱困吗?」 古月真人道:「她的尊堂道力通神,早已预测爱女有惊无险,绝对不会有问题 的。」 这时史剑英已经止手不攻。 龙君儿却已为绿雾裹到绿袍道人身前半丈处站定! 史剑英剑指绿袍道人厉声喝道:「妖道!快把你的阴火收了起来。」 绿袍道人哈哈一笑道:「当然要收回,此女已为本仙长定为炉鼎,你不说本仙 长也舍不得伤了他。」 袍袖轻挥,绿雾如一道匹练般地投入袖口。 龙君儿站在那儿,神情似甚萎顿。 绿袍道人笑道:「女娃娃,现在你对本仙长是否心悦诚服了。」 龙君儿顿了一顿才道:「服了,那鬼火真可怕,你可再不能放出来吓我了。」 绿袍道人笑道:「只要你听话,本仙长自然不会吓你。」 龙君儿道:「我一定听话,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绿袍道人目泛邪光笑道:「你把衣服脱了。」 龙君儿呆呆地一笑道:「我以往从来不穿衣服的,穿在身上难过死了,巴不得 脱下去。线袍道人笑道:「可见我多爱护你,跟我在一起,绝不要你做不舒服的事。」 龙君儿居然一笑道:「你真好,现在就脱?」 绿袍道人道:「不错,现在就脱。」 龙君儿果然将身上的衣服脱下。 史剑英叫道:「使不得。」 龙君儿道:「有什么使不得,人心的正邪在乎其本性而不在衣着,我一向在海 底习惯了不穿衣服,披上了这玩意儿不知有多拘束。都是你硬要我穿上的,人家那 位道长多好,他就不要我做这种讨厌的事,道长你说对不对?」 绿袍道人两只贼眼盯在她的身上,为她均匀而玲珑的体态引得欲火大盛。 因为龙君儿自幼裸露已成习惯,却又居于水中不受风月之侵,肌肤微带棕色而 细嫩,不像一般女子之娇弱,而且还泛着温香的光泽。 看得绿袍道人张大了嘴,忍不住道:「对,对,小心肝儿,快到道爷身边来, 道爷要好好地疼爱你一下。」 龙君儿在脱衣之际,已经把装贮法宝的百宝丝囊裹在衣服中拿在手里,连同青 霜剑包在一起。 闻言弯腰抓起了衣服,袅袅地向绿袍道人走去。 绿袍道人见她手中鼓鼓的,忙问道:「这是些什么东西?」 龙君儿道:「是我父母留给我的许多宝贝。」 绿袍道人哈哈笑道:「你跟了道爷,要什么东西没有?何必还把那些破铜烂铁 当作宝贝。龙君儿笑道:「你别瞧不起我的这些东西,恐怕没有一样东西是你拿得 出来的。」 说着把百宝丝囊递了过去。 绿袍道人接过丝囊,心中还暗怀戒意,因为龙君儿的态度,超过了他预料的驯 服。 他全身密布煞气,丝囊到手后,戒心稍减,打开了丝囊,见里面宝光大盛,无 一不是罕世奇珍,不禁眉开颜笑。 宠君儿还指着道:「这是缺玉钓戈,我这柄是雌的,雄的在剑哥那儿,我可以 向他要过来送给道长。这是日月乾坤环,专破一切邪法阴魔。那瓶子里是我母亲的 本能在蜕化后所练的癸水真丹,为纯阴至宝,修道人只要得了一粒,就可以抵御一 次天雷之劫。」 绿袍道人贪心大炽,看到身后许多同道也都眼睁睁地盯在自己手上,连忙道: 「好了,等下子我们慢慢再看。」 他把丝囊的口束紧了,紧藏在自己身边,伸手揽着龙君儿的纤腰道:「小心肝 儿,道爷带你找个地方快乐去。」 管玄英是因为龙君儿十分滑溜,才想叫绿袍道人去对付! 现在见他轻而易举地把龙君儿掳了过来,还落下了许多异宝,不禁悔心大生, 连忙道:「道兄,请等一下。」 绿袍道人知道她的意思,忙以传音道:「仙长,此女囊中的宝物都很珍贵,而 且全是吾辈求之不得之物。贫道无独占之心,但粥少僧多,每人分润一件又不够了, 所以贫道才想暂时离开一下,把东西藏起来,再与贤伉俪均分。」 管玄英笑笑道:「那我就把寝官让给道兄作为练炉开鼎的法台吧,道兄尽管前 去,无人会来打扰的。」 她一拂袖,袖中撒出一圈淡青色的光彩,把绿袍道人与龙君儿都罩住了。 她笑道:「这是我寝宫外元磁真极所化的两气之一,也是进入寝宫之钥,现在 道兄已可自由出入了,如果有劳神道兄之处,我想请起来也方便一点。」 绿袍道人知道这是她下的禁制,怕自已乘隙溜掉。 因为这元磁真极是她以毕生功力所练的元磁神功,与心灵互生感应,只要稍有 异动,立生知觉,以另一股真气为引,虽远在千里之遥,也会被她吸了回来。 心中不由暗怒,但他知道管玄英道力通神,不敢得罪,只得笑道:「那就多谢 仙子了,贫道去去就来。」 他一驾遁光,连同龙君儿一齐飞起,眼看快要进入宫中,忽然惨叫一声,分成 了两截落下。 又是一阵青光绕体,在断躯中才遁出的元神也被绞碎了,成为一缕缕的游魂, 在一阵碧焰煎燃之下,只冒几道青烟,就寂然无声。 龙君儿却穿好了衣服,又把百宝丝囊取关系在腰下,飞身回来! 管玄英大怒道:「绿袍道友呢?是怎么回事?」 龙君儿道:「我也不晓得,他一定是对我不怀好意,所以才被我父亲留在我身 上的禁法腰斩了。」 管玄英道:「胡说,那有这种事?」 龙君儿道:「信不信由你,我父亲知道我阅历大浅,怕我吃了坏人的亏,在身 上留了一道仙法禁制。如果有人想存心不良占我的便宜,禁法立即发动,将对方斩 得形神俱灭,那个道士在半空中,手就不规矩,到处乱摸,触动了禁制。」 管玄英道:「你说绿袍道友已形神俱灭了?」 龙君儿道:「大概是吧,反正是一点影子都不见了。」 管玄英飞身纵起,一驾遁光,向绿袍道人残尸之处,细心地观察。 史剑英却迎上低声问道:「君儿!是怎么回事?」 龙君儿道:「我知道这妖道的阴焰十分歹毒,除了元神精凝的法体外,肉身之 体,很难抵御他的九幽阴火。所以才想个办法来对付他,等到了空中,我用青霜剑 将他腰斩了,又把他的元神斩成了几截。」 司空湛道:「此妖修为极深,怎么会轻易就伏诛了呢?」 龙君儿道:「那是他贪心的报应,我的百宝丝囊是母亲精心苦炼多年的纯阴至 宝之一。他抢了去佩在身边,无形中受了阴气所镇,一身法力都施展不出,而管玄 英在他身上又加了一个禁制,使他的元神更难逃脱。」 史剑英道:「那也不致于形神俱灭呀。」 龙君儿道:「这要怪他自己不好,他先前怕我逃走,在四周布下了搜魂阴火毒 焰,这下子元神受损,无力镇压,阴焰受感应而回,把他自己给炼化了。」 史剑英叹道:「君儿,绿袍道人多行不义,作法自毙,但你所用的手段太卑劣 了。」 龙君儿道:「我晓得,可是此妖必须以青霜剑斩去,我又不能在鱼玄机与管玄 英面前亮出青霜剑,只好用这个方法把他骗开了再行诛却。」 史剑英道:「你的用心虽佳,但是手段不正,以后千万要注意,因为你阅历不 深,灵智初开,如果一味以巧诈之术为喜,久而久之,邪心自生。」 司空湛肃容道:「史老弟说得对,魔道中人,都是以习性而沦入邪道的,龙姑 娘以后要注意。」 管玄英已经沉着脸回来了。 一名阔口狮鼻, 面如熟蟹的红衣番僧首先问道: 「仙子!绿袍怎么了?」 管玄英道:「确是形神俱灭了。」 那些人都为之一惊。 管玄英道:「残尸似为利器所腰斩,绿袍修行千年,如果不是极为锐利的仙府 奇兵,绝对伤不了他的,因此那丫头说是她父亲所留的禁制尚为可信。」 红衣番僧道:「洒家只见到一阵青光,却没看见有什么仙府奇兵,那会是什么 禁制呢?管玄英道:「绿袍的法力尚未及施为,可见他是在心神松懈的情况下受制 的,那女孩子的根基浅,无此法力。必然是绿袍道友迫不及待,引发了禁制,而他 的元神,则是被自己所施的阴火反击而炼化的。」 红衣番僧道:「洒家要去看看,同时也替他收个尸,绿袍与洒家的交情最深, 略为故友尽点心。」 管玄英朝他一笑道:「大师请。」 红衣番僧飞身过去,抓起绿袍道人的残尸,首先用手抓向胸口,掬出了一颗血 淋淋的心脏,塞进自己口中,连骨头都一齐咽了下去。 然后又在残尸上张口狂吸,最后捧起绿袍的头颅来,用手指戳向脑壳,剌了一 个洞,把脑浆也喝了下去。 这才将两截残尸往空一拋,双手拍出一蓬烈火,在空中罩住了残尸未曾落地前, 已将残尸毁成一堆劫灰,张口一吸,连火带灰都吸入口中。 这家伙吃人心、喝人血,吸人脑的行动,把每一个人都看得呆了。 直等他飞回来,鱼玄机迎上问道:「飞龙大师:你这是做什么?」 飞龙和尚嘻开大嘴笑,:「令正管仙子说得很对,绿袍的确是法力及施为就被 杀了,他多年修为都还留贮体内,糟踢了太可惜,洒家既是他的朋友,自然名正言 顺地接收了过来。」 鱼玄机忍不住道:「大师!他是你的朋友。」 飞龙和尚大笑道:「不错,因此洒家还替他收了尸,如果不是朋友,洒家连皮 带肉都吃了。人肉是天下最佳的美味,洒家来到贵处,还不好意思开口,已经悠了 几天了,今天好容易有了个机会,还是没有动他,已经算是对得起朋友了。」 鱼玄机见自己邀来的这些修道练气士对飞龙和尚的言行都生出厌恶之色,不禁 愕然道:「大师这样对待朋友,还有谁敢与你深交?」 飞龙和尚笑了笑道:「酒家在饿极时才吃朋友,因此与洒家交上朋友有个好处, 就是被酒家生吃的可能性较少。」 鱼玄机听他越说越不象话,正待发作。管玄英却笑道:「大师!你既然得了绿 袍的好处,就该为他报仇才是。」 飞龙和尚嘻开大嘴道:「那是当然,不过洒家不吃女人,因为洒家练的是赤阳 神功,沾不得阴气。他偏偏又是死在一个女孩子手里,而洒家有个规矩,在杀死敌 人之后,一定要吃掉对方,所以这个仇可报不成,那天遇到她老子时,洒家再出手 就是。」 管玄英笑笑道:「大师!这里有的是男人,足够你大嚼一顿的,不一定非要找 那女孩子不可。」 飞龙和尚道:「但洒家还有个规矩,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些人都没招惹洒 家。」 管玄英道:「怎么没有?那姓龙的女娃儿自己杀不死绿袍,都是那姓史的小癸 子暗地教唆的,你要替绿袍报仇,就该吃了那姓史的小子。」 飞龙和尚哦了一声道:「小子!是真的吗?」 史剑英对飞龙和尚的残暴行为,早已看不顺眼,闻言厉声道:「妖僧,禽兽尚 且不食同类,你比禽兽还不如,不管绿袍妖道之死是否出自我的示意,我都要杀了 你为世除害。」 飞龙和尚哈哈大笑道:「小子!你可知道在对谁说话?」 史剑英厉声道:「我在对你这个禽兽不如的妖僧说话。」 飞龙和尚笑道:「好!有种,洒家最喜欢吃你这种骨头硬的小癸子,因为骨头 硬的人咬起来有劲道。小子!佛爷有个规矩,骂过活佛的人,一定要吃到肚里去, 你本来可以不死的,但你连骂了活佛两句,注定非死不可了。」 史剑英挺身仗剑而出! 他还没有学成驭剑之术,因为紫电神剑是通灵神器,无须修练即能心与剑合, 所以他一剑挥出,威力之强,不逊于飞剑。 飞龙和尚退了两步,在袖中取出一枝寸许长的金色小棒,挥了一挥,就成了一 根长约丈余,顶嵌九环的禅杖。 他哈哈大笑道:「小子!你不会使飞剑,这可合了活佛的胃口,活佛是西方罗 汉法体临凡,最瞧不起那些使飞剑练法宝的家伙。临阵交手,要凭真本事,飞剑法 宝,是最没出息的玩意儿,来!来!来!咱们好好地打一架。」 --请看下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