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像个疯子似地偷偷跟在她的后面。 就好像十年前般,当他第一眼见到她时,便怎么也放不下了。如今再度与她 相遇,他更是整个人、整个灵魂、整颗心都系在她的身上。 十年后,再次见到她,所有年少时的狂野与冲动,都全部爆发了。他苦苦压 抑的痴情狂爱,全都释放了出来。他不愿再失去她了。 老天!水依怎么会变成瞎子呢?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谁能告诉他?他无法 承受这样的噩耗,他几乎快要崩溃了! 十年来,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有如此大的改变? 可是纵使她成了瞎子,她的一举一动,似乎都与平常人一样,没有什么差别。 想到她一向主张的男女平等,他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一笑。水依独自到了火车站, 自己买车票,自己坐火车……不过,她毕竟是个盲人,又是一副孤苦无依的模样。 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扒手锁定的目标…… 在还来不及反应时,她已经被推倒在地。此时刚澈立刻冲了过去,将那两个 扒手一把推开,可是他似乎仍怒气难消。于是,在他的示意下,保镖随即现身, 在一阵拳打脚踢后,两个扒手被打得奄奄一息,倒在地上,无法动弹。 刚澈乘机拉着水依的手,赶紧将她带离事故现场。 水依惊惶失措,想甩掉陌生人的事;可是在那一瞬间,掌心中却传来了熟悉 的感觉,让她心底一阵悸动,正在迟疑间,他却松开了手,火速地离去。她错愕 地对着空中大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是除了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外,没有任何的回答。而他,仍 然继续躲在角 落里,远远地凝视着她,默默地保护着她。 他实在没有勇气承认自己的身份。他忘不了十年前,她的不告而别,那种痛 苦的感觉又再次浮了上来,他怕……怕历史重演,更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 他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谁会想到,一向能呼风唤雨的黑道大亨,竟会败在一 个女人的手里,真是讽刺极了!他们又开始了旧地重游。走过每一条运河,每一 个古迹,每一个美术馆,走过每一个相爱的地方,她总是静静地品尝着过去的美 好,最后,她到了希腊。 他一直默默地跟着她。 而她也发现了一路上,似乎都有人在“保护”着她。 只要她不小心迷了路,或者碰到了意外,就会有人跑出来,帮她解决一切, 让她有了莫名的安全感,似乎道一路上都会平平安安的。这一切,仿佛回到了十 年前,他总是偷偷地尾随着她,处处替她解危,让她能无后顾之忧地完成了欧洲 之旅。 那个默默保护她的人到底是谁?她不敢想,也不敢问…… 而旅行也即将结束了,她来到了最后一站,希腊的帕特农神殿。那天晚上, 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银色的月光洒在帕特农神殿高大的圆柱上,形成了一种神 秘而壮观的景色,令人十分感动。 他凝视着她,在月光的照耀下,她有如希腊神话里的维纳斯,美得让人浑然 忘我,更让人为之着迷。他握紧了双手,陷入一股从未有过的疯狂中。 原本以为,只要再看她一眼,就可以毫无留恋地离去,如今,他才发现,自 己真是错得离谱。过去的一切早已刻骨铭心,无法轻易忘怀。而对她的爱,更是 从来没有改变过。就像这几天里,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想要她的欲望,却如排 山倒海般地涌来,强烈得令他几乎招架不住。 他终于深刻地了解到自己对她的情感—— 他深爱着她,不能没有她,也永远放不下她。 尽管经过了十年,一切都改变了,但对她的爱,永远不变…… X X X 他已经陷入了狂乱之中,要和她在一起的念头,已经根深柢固,为了她,他 可以抛弃一切,就算一无所有,也不在乎。他更不顾自己的安危,甩掉了保镖, 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不管他的突然失踪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他毫不迟疑 地跟着她搭上同—班飞机,飞到了台湾。 一下飞机,就有司机来接她,此时他庆幸她看不见,才能跟踪她回家。车子 开了很久,才停在一幢豪华气派的别墅门口。 她缓缓地下了车。那是她的家吗?很快地有人出来迎接她,那是一个老人跟 一个孩子。那孩子兴奋地对水依大喊着:“妈妈,你回来了!”妈妈?刚澈整个 人如遭雷击,顿时无法动弹。 “思龙——”水依张开双臂,让思龙投入怀里,她轻抚着他的头,慈爱地说 着:“妈妈好想你喔!” 思龙——是“思”念天“龙”刚澈吗? 刚澈简直快要崩溃了,这就是隐瞒了十年的真相吗? 他远远凝视着活泼可爱的思龙,那孩子长得跟他十分相像,巳乎可以说是一 模一样,他仿佛看到自己小时候的模样……天啊,那绝对是他的孩子,他的亲生 儿子! 原来,十年前,水依竟然怀孕了,还生下了思龙。 那么,那个老人又是谁?他疑惑地看着王金永。 他听到思龙喊他爷爷,可是水依却礼貌地叫着“王先生”,这到底是怎么一 回事?实在太不寻常了……不过没关系,他迟早会调查清楚的。思龙、水依—— 他们应该都是属于他的。 望着他们一家人和乐融融的模样,他嫉妒得双眼都快要喷出火来了。 这里的男主人应该是他,而不是那个“王先生。他目光一凛,立刻下定了决 心。 这是我的妻子、我的孩子,这些原本属于他的“东西——”他一定要夺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他不断在王宅附近徘徊着,将王家的日常作息弄得一清二楚的, 他想尽办法要接近水依,甚至接近他的儿子思龙。 他也偷偷地跟踪着思龙。现在刚好是暑假期间,所以思龙没有去上学,而是 去参加各种才艺班及游泳课程,每天都安排得十分充实,看得出来“王先生”很 注重思龙的教育,可是这也让他更加痛恨。他恨——他不但无法陪着儿子成长, 连儿子的教育方式也不能干涉,事实上,他有能力让儿子过得更好,也可以给他 一个更完整的家庭,及充分的父爱。 一大早,司机老陈便准备送少爷去补习班,刚澈就偷偷地跟在后面。 刚澈躲在补习班外面,看思龙上着各种才艺课程。不论是弹钢琴、拉小提琴 或是背诵英文,他都有着优异的表现,让他觉得十分骄傲。然而,到了上绘画课 时,一切便有了改变。 因为父亲节快到了,所以老师出的题目就是“我的爸爸”。 思龙山看到题目,便面无表情,立即举手表示要上厕所。然后,他便起身离 开了教室,在厕所里晃来晃去的,就是不肯回到教室里。天龙刚澈在此时突然走 了进来,站在思龙的身边。 “你……怎么不进教室呢?”刚澈蹲下身子,充满慈祥地问着。 望着眼前身材高大的陌生人,思龙心里涌起了一股亲切感,他觉得这个人十 分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似的。他仔细地盯着刚澈看,把妈妈告诫他,要远离陌 生人的话,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说不上是为什么,也许是父子天性使然,虽然 才第一次见面,可是他却已经喜欢上眼前的陌生人,也相信他不是坏人。 思龙嘟起嘴巴,不满地说着:“你不觉得老师很无聊吗?叫我们画爸爸,爸 爸有什么好画的?” 这句话仿佛在刚澈心上刺了一刀,他轻轻地问着:“为什么这么说呢?” “我没有爸爸!”思龙激动地说着。“我从来没有看过爸爸,怎么会画爸爸 呢?哼!老师分明是故意找我麻烦!” 刚澈忽然伸出手,轻抚着思龙的头,小心翼翼地说:“你不觉得我很像你爸 爸吗?” “为什么?”思龙疑惑地看着他。 “因为我们长得很像啊!”为了证明自己的话,刚澈索性将思龙抱到镜子前 面,要他仔细地看着。“你看我们长得像不像?” “咦——”思龙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说着。“奇怪,我们真的长得很像 耶!这是为什么呢?喔!我知道了,现在有所谓的‘复制人……” “别胡思乱想了!”刚澈拍拍思龙的头,亲昵地说着。“你干脆把我当成你 的爸爸,画我的样子,好不好?” “这主意好像还不赖……”思龙考虑了一下,如果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当他 的父亲,那还真是一种骄傲呢。好!我就画你!“ “那我们就说定喽!”刚澈和思龙勾了每勾小指。 那一天,思龙的画居然拿到了最高分,还赢得了老师的赞赏呢!思龙高兴得 合不拢嘴,他不经意地望向窗外,发现那个陌生人居然还在,于是他便对陌生火 挥挥手,翘起大拇推向他炫耀。 结束了绘画课,接着是游泳课。今天是周末,所以有很多爸爸带着孩子到游 泳池来玩。司机将思龙送到私人俱乐部后便离去了,而思龙则一个人呆坐在俱乐 部的门口,迟迟不肯进去。 夕阳照在他瘦小的身躯上,显得孤独而寂寞,当一个庞大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时,他抬起头,惊讶地叫着:“咦?怎么又是你?”单纯的思龙,根本没想到其 实天龙刚澈是一直跟着他的。 “是啊!怎么那么巧!”刚澈弯下身子,关心地问着。“你怎么……不进去 游泳?” “你不觉得那些人很烦吗?”思龙抱怨着。“游泳就游泳,干嘛还要带爸爸 来呢?”他低下头,踢着地上的小石子,不耐烦地说着。“这也就算了,还每次 都问我爸爸在哪里……”他难过极了。“拜托!我怎么知道我爸爸在哪?我根本 没有爸爸——” 刚澈突然抓住思龙的肩膀,坚定地说着:“那今天就让我当你的爸爸吧!我 们一起去游泳。” “什么?”思龙讶异极了。 “别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刚澈发现到自己的失态,顿时困窘得不 知如何是好。 谁知,思龙却将手放在刚澈的肩膀上,童稚的脸孔充满了渴望,他怯生生地 说着:“我真的好想要有一个爸爸,那你今天就当我的爸爸吧!” “你……”刚澈喜出望外。 “不过,这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等上完游泳课后,我会装作不认识你的。” 思龙慎重地叮咛着。“你不能让我妈妈知道这件事。 “为什么?” 思龙垂下了头,忧伤地说道:“妈妈不喜欢我提到爸爸,每次我只要说到‘ 爸爸’这两个字,她就会伤心地流眼泪……”他小声地说。“所以我想,妈妈是 讨厌爸爸的!” 刚澈紧紧地握住思龙的小手,保证地说:“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泄漏秘密的。 今天就让我们好好地玩一玩吧!” “那就这么说定喽!”思龙牵起刚澈的手,催促着。“走吧!” 那一天,思龙真是风光极了。 “爸爸”不停地在水里穿梭着,一副身手矫健的模样,简直就是一个游泳健 将。而他高大的身材,结实的体魄,更是让人崇拜不已。当他教导思龙各种游泳 的姿势时那种细心及耐心,让思龙的同学羡慕极了。 虽然这只是“演戏”,可是两个人都真情流露,开心不已。“爸爸,爸爸… …”思龙拼命地叫着,好像真的将刚澈当成亲生父亲一般。“我的宝贝儿子!” 刚澈高兴得抱着思龙,在池子里来回地游着。再将思龙扛在肩膀上,忘情地大叫 着。“我真的爱死你了!” X K X 司机老陈将车子停放在车库后,便准备下班了。当他走出大门,弯进小巷子 时,突然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让老陈吓了一大跳。 “你……是谁?”微弱的灯光,让他看不清楚陌生人的面貌。 “别管我是谁,我有事找你。”陌生人倏地转过身子,双眸中射出了寒光, 让老陈不寒而栗。“我给你两百万,只要你离开王家。”他软硬兼施地说着。 “你年纪也大了,早该好好地享享清福了!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举起了 强硬的拳头,警告道。“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为什么……”老陈结结巴巴地问。 “聪明的人,是不会问为什么的。”他冷酷地说着。“我要是你,会毫不犹 豫地拿了钱就走。” 老陈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伸手拿了支票就走,连头也 不敢回,深怕陌生人若是突然改变了心意,到时候不但拿不到钱,连命都保不住 了。 一回到家,老陈立刻打电话给王金永,推说身体不适,无法再继续工作。王 金永在劲说无效后,只能无奈地答应应了,挂上电话后,他开始伤脑筋,一时之 间,要去哪里找司机呢。 K X K 站在王金永面前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今年三十四岁,叫做“宋”刚 澈。刚澈会以“宋”为姓,是因为联想起宋薇的缘故。 由于王金水急需一位司机兼打扫庭园的园丁,以至于没有太多的时间好好地 挑选一番,他看到宋刚澈身材魁梧,一副干练的模样,于是二话不说,立即雇用 了他。 不过王金永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犀利的双眼不断地上下打量着刚澈。这个 男人和思龙像极了……王金永在心底会心地一笑。 王金永清了清喉咙,缓缓地说道:“虽然你才第一天上班,不过可有你忙的 呢!”一个完美无缺的计划,在他的心中成形。他不动声色地说着。“我孙子的 暑假就快要结束了,趁着还有两个星期的空档,我打算带他到美国去走走,去看 看老朋友,顺道向他们炫耀炫耀……”一说到思龙,王金永立刻眉开眼笑的。 “所以这两个星期,只有水依一个人在家,等一下我会介绍你们认识。” “水依……”刚澈试探地问着。“请问她是……” “年轻人,你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够了,其他的不要问太多。总有一天,你 会知道的。”王金永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说着。 显然这个王金永也不是老糊涂!为了怕露出马脚,刚澈不敢再多问,立刻闭 上了嘴巴。 “水依!”王金永朝门外叫着。“我在书房,你过来一下!” “来了。”水依胁拐杖在地上敲打着,缓缓地走到了书房。 在书房门口,水依便已经感觉到异样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迎面而来,让她 的心忍不住抽动着,那种感觉就像是十年前和他独处时,总是会有一股莫名的压 力,一想到这里,她紧张得手心微微出了汗。“有人?”她直觉地问着。 “是的。”王金永介绍着。“这是宋刚澈先生,是我新雇用的司机兼园丁。” 刚澈——一听到这两个字,水依全身的血液仿佛冻结了起来,她微微地颤抖 着。 为了怕自己失态,她立即镇定下来,礼貌地称呼道:“宋……先生好。” “叫我刚澈就好了。”他淡淡地说着。“毕竟我是来为你们服务的,不用那 么客气。” 他的中文带着轻微的日本腔,这对她而言,可是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他 该不会是天龙刚澈吧?她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晕眩不已,于是她连忙 在沙发上坐了下来,试图稳住自己的情绪。“水依,”王金永溺爱地看着她,充 满歉意地说。“我已经请人订好飞机票了,明天我要带思龙到美国去探访我的朋 友,太久没见到他们了,实在很想念他们。对不起,到现在才告诉你这件事,希 望你能谅解。” “什么?”水依错愕不已。 “这两个星期,就麻烦刚澈照顾你了。反正刚澈也算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 如果有什么问题,你尽管找他便是,王金永嘱咐着。 “我……”水依迟疑着,可是她不敢拒绝,怕引来王金永的怀疑。“我知道 了……” 趁着思龙在补习班还没回来,刚澈已经先行离去。免得身份曝光。反正司机 老陈会载思龙回来,才结束最后十天的工作。而明天一大早,王金永将带着思龙 出外,因为同行的人,会顺道接他们,所以刚澈不用送他们去机场,也就不会和 思龙碰面了。 他相信总有一天,他一定能当着思龙的面,承认自己的身份,让思龙喊他一 声爸爸。为了达成这个愿望,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想尽办法再次得到水依。 隔天。 当王金永和思龙出外后,他立刻找了一个借口,拿了一大笔钱收买了菲佣亚 蒂,叫她休息两个星期。亚蒂笑嘻嘻地拿了钱就走人。只要两个礼拜以后,她乖 乖地回来报到,相信王先生也不会发现才是。 如今,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他和水依…… ***** 那天晚上,水依翻来覆去难以人眠。 “刚澈,刚澈……”这个名字不断地在她脑海里出现,尽管她一直告诉自己 该死心了,可是就是做不到,而且当“刚澈”这两个字又出现在面前时,她所有 的意志力已经完全瓦解了…… 第二天早上。 “亚蒂!”水依在二楼的房里喊着。一大早起床后,她便呆坐在梳妆台前, 面对着一个恼人的问题。 以往,亚蒂每天都会将她第二天要穿的衣服放在沙发上,可是今天她起床后, 却完全找不到任何衣服。而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细肩带的短睡衣,若不更换根本无 法见人,于是她频频呼唤着亚帝。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那步伐十分稳重而有力,她立即知道那不是亚蒂。 陌生的脚步声一直朝她的房间而来。 她感到不对劲!想躲到被窝里,却已经来不及了,他蓦地推开了房门,走了 进来。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