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伟浩紧紧地抱着她,仿佛这样才有活下去的力量。“映妍,你怎么舍得抛下 我呢?你难道不相信,我真的好爱好爱你……” 可是我却不爱你……映妍在心里暗自想着,她拼命地向伟浩道着歉,任伟浩 一直抱着她。 “我们回家好吗?”伟浩拉起她的手,一副兴奋的模样,“我们的新房完全 没有动过,一切都是当初的模样。我每天叫人打扫干净,就等着女主人回来——” 见她没有反应,伟浩立即低声下气了起来。“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床单的颜 色,当初你就一直跟我反映,还差点跟我闹僵了。你放心,我们一回去就换床单, 甚至你想换什么家具都可以,以后我什么事都听你的,我会尊重你,凡事都会以 你的意见为主……” “不,不是这样……”她无法将已婚的事实说出口,因为那对伟浩太残忍了。 “让我来告诉你,她为什么不能跟你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仿佛给了映妍一记当头棒喝。 映妍心惊胆战地回过头,而伟浩也好奇地转过头去,两人立刻看清楚了来人, 是欧阳升。 他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他那充满活力,健康黝黑的肌肤,与夏伟浩的苍白成了极大的对比。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映妍疑惑地问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欧阳升疾言厉色地说着,“好个旧情复燃, 想不到你竟然和老情人藕断丝连,背着我暗通——” “没有。”她极力地辩驳着,“你别乱污蔑我!” “你以为我眼睛瞎了吗?看不到你们紧紧地抱在一起?如果不是我亲眼目睹, 我还以为你多高贵、多纯洁……”他双眼冒出怒火,咬牙切齿地说道,“原来, 你对我根本不忠!” 她毫不畏惧地看着他。气愤地质问着:“你派人跟踪我?” “如果不这么做,我怎么有机会抓奸?又怎么能让你们的恋情曝光?”他理 所当然地说着,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你怎能那么卑鄙,净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这么做,让我连一点隐私权 都没有。”她气愤极了。 “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如果你光明正大,就不怕让人知道行踪!” “少在那儿义正辞严,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你的面具是不是该要卸下了?” 她瞪大了双眼,心里满是愤怒,她再也不想忍受跟一个戴着虚伪面具的人生活在 一起。她冷冷地看着他,不屑地说着:“你根本没有资格来干涉我的一举一动, 因为你的心比伟浩还坏上千倍!你对我不过是虚情假意,一切的甜言蜜语,都是 想利用我来报复夏家!” “你都知道了——”他讶异极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半晌之后,才伸 出颤抖的手,取出了香烟点燃着,想镇定自己慌乱的情绪。 “那天你在书房所说的一切我全都听到了!”她忿恨地说着,“你真是危险 的男人,你的爱更危险,而我还如此愚蠢地掉入了你的陷阱里——” “映妍,你听我说——”他试图解释着。 “不要再用一些好听的话来骗我了!”她的心早就碎了,再也不相信欧阳升, “你是一个大骗子,更是一个大坏蛋,我不会再相信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不会 再上当了。” “那好!那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他把心一横,丢下了烟蒂,恶狠狠地看 着夏伟浩,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把伟浩吓得一动也不敢动,脸色益发苍白了起来。 “夏总裁,你知道你今天为什么会落得被抛弃的命运吗?这要怪就怪你妈妈 沈采妮吧!要不是她当年无情无义,今天你也不用来偿还这笔债,这就是因果报 应——”欧阳升牵动僵硬的嘴角,娓娓地道出了上一代的恩怨…… “三十年前的夏震远、沈采妮和欧阳劲,有着复杂的三角关系。沈采妮爱上 了富家公子夏震远,狠心地移情别恋,背弃了她的未婚夫欧阳劲。而三十年后, 一切却反了过来,是魏映妍爱上了我,不顾一切地抛弃了你——”他得意洋洋地 说着,“当年,夏震远娶了沈采妮,而今,是我娶了映妍。这真是天理昭彰,报 应不爽啊!” 夏伟浩闻言倒退了好几步,踉跄得差点跌倒,要不是医护人员赶紧扶住他, 他早已倒在地上了。 “不!不!”他无法置信地吼着,“不——” 而欧阳升竟然还不放过他,似乎想将夏伟浩打人十八层地狱才甘心。他继续 残忍地说着: “如果你想要映妍重回到你身边,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映妍已 经嫁给了我,是我欧阳升的妻子,这是不容改变的事实!” 他阴沉地笑着,迈开大步向前,到了夏伟浩的面前。他贴着夏伟浩的耳朵, 不怀好意地说着:“映妍最珍贵的贞操已经给了我,每天晚上,我们都疯狂地做 爱。你知道映妍是个多么热情的女人吗?” “欧阳升,你,你……我会杀了你!”夏伟浩气疯了,他不容许欧阳升如此 地羞辱他,也羞辱映妍。他用力地挥出了拳头,却一下就被欧阳升抓住,他轻轻 地一推,便将夏伟浩推倒在地上。 “伟浩——”映妍冲过去想要扶起他,却被欧阳升死命地抓住了手,没一会 儿,她的手便红肿淤青了起来。 “想回到旧情人的怀抱里啊!休——想!”他回头看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的夏伟浩,面色狰狞地说着:“想杀我!哼!门儿都没有!” “放开我!我不要跟你回去!”她不停地叫着。 “由不得你,你以为我会让你有选择的余地吗?”他拖着她,她却拼命反抗 着。这激起了他的怒火,他不顾一切地加重了力道,不管她是否会受伤,他就是 要带她走——他使出蛮力将她往屋外拖去,完全不让她有反抗的机会。 “映妍——” “伟浩——” 可惜伟浩的身体虚弱极了,完全使不出力气,根本无法和欧阳升对抗。 映妍的呼叫声,很快地在楼梯间消失了,一阵引擎声传来,车子绝尘而去。 映妍走了,被欧阳升带走了,他再度失去了映妍。夏伟浩神魂俱裂,眼前顿 时一片漆黑,身躯一软便倒了下去。 车子行驶在路上,映妍坐在驾驶座旁,脸色发青,一语不发,好几次,她都 想跳下车,逃离欧阳升的掌控。可是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所以从上了车,他 的手就牢牢地抓着她,让她无法轻举妄动。 “我们很快就到家了——”他试图打破僵局。 “那不是我的家!”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他冷冷地笑着,“反正我也不在乎!”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恐怖,一点人性都没有。到现在还不醒悟。”她无法相 信他竟变得蛮横霸道,冷血无情。 他无所谓地笑着。“你才奇怪呢!碰到这种事情,为什么还不哭?” “我为什么要哭?” 她应该要哭得死去活来才对。 当一个女人,知道自己的丈夫不但不爱她;还处心积虑地利用她,那不是该 捶胸顿足、肝肠寸断吗?可是映妍却一点反应也没有。看来,她真的是一个与众 不同的女孩子。 “那就对了。”他强词夺理地说着,“那我为什么要认错呢?这一切都是沈 采妮造成的,我不过是向她讨回公道罢了,有什么不对?” “你……” “我们都不是圣人,我也不想假装清高,所以我根本不觉得以牙还牙是错的。 要怪,就怪沈采妮,她不应该见钱眼开,忘恩负义,无情地抛弃了我的父亲。” 他振振有辞地说着。 “你——”她气得差点吐血,她总算亲眼看到欧阳升狂妄自大、无情无义的 一面了。这让她对人性十分失望。 为什么这跟她的生长环境完全不同呢?她虽然是在基督教的孤儿院里长大, 生活十分清苦,可是有一群真心疼爱他们的牧师和师母,她获得的爱一点也不匮 乏。如今,她嫁给了鼎鼎大名的富豪,有着一辈子也用不完的钱,可以尽情地享 受着一切,可是她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爱。 “那你就忍心欺骗我、伤害我?为了报复,你就利用无辜的我?甚至——” 她伤心欲绝地说着,“完全不在乎自己的情感,和一个与你没有感情的女人结婚! 你这样也等于伤害了自己,赔上了自己的婚姻!这样划算吗?而我又何其无辜啊!” 为了他个人的恩怨,她莫名地被牵扯在里面,这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 爱? 他爱她吗? 不!他会娶她,只是为了报复罢了,跟感情无关。 他无情地说着:“只要能够让夏家家破人亡,就算是付出再大的代价,甚至 是牺牲我的生命,或伤害无辜,我都在所不惜!” “你会后悔的。”她恨恨地说道。 “就算会,我也心甘情愿,毫无怨尤。”他肯定地回道。 她转头望着他,想要看清楚一切,谁知却恰巧迎上了他的目光,只见他双眸 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还有着一闪而逝的柔情蜜意。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又立即告诉自己,不要再相信他了,他有着绝 佳的演技,她是看不出破绽的。而且他刚才已经亲口承认了,他根本不爱她,娶 她,只是为了报复夏家罢了! 好不容易,他们回到了家。 一进了门——他便赶紧要帮她擦药,可是却被她严厉地拒绝了。“不要碰我, 你一碰我,我就觉得恶心。” 她无情地转过头去,一副厌恶的模样。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心里莫名地哀 痛着。但下一秒,他又粗鲁地抓住她的下巴,将它抬高,逼她面对他。他轻蔑地 说着:“我才懒得管你死活!除了——在床上以外。不可否认,你是个美丽迷人 的女人,我对你有着男人的生理需求!” “不要脸!”她立刻出手,恶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 他也毫不留情地回敬了过来,冷酷地说着:“别以为你是女人,我就不敢打 你!” “你——”没想到,谎言被拆穿后,他竟变得如此暴力,简直比禽兽还不如。 她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她冷冷地笑着,“想打架吗?别忘了我可是空手道高手, 你要不要试试看!” 她举起拳头向他挥去,她一向最擅长用腿踢人,所以当她的拳头挥向他的太 阳穴时,他立刻有了防范。 她原本以为,一脚便可以踢翻他,可是很快地,她便发现她错了。 无论她怎么攻击他,就好像打在棉花上似的,根本没有反应。而她又被他压 在沙发上,根本很难发动攻势,她一伸出双腿,就立即被他紧紧地按住,完全动 弹不得。 “你真以为打得过我?”他得意地笑着,“好啊!我就看你怎么打?” 她气得一阵乱打,可是很快就被他制伏了。他轻松地抓住了她的手,再用腿 用力地压住她,让她无法反抗。她拼命地扭动身躯挣扎着,可是她越抗拒,就越 激起他的欲火。 “以前……为什么?”她不明白,以前她三两下就将他制伏了,现在却一下 就被控制住了,完全伸展不开。 他邪恶地笑着,肆无忌惮地说道:“想听真话吗?以前是为了得到你,所以 只好假装打不过你,现在反正我的真面目已经被你发现了,那就没什么好顾忌的 了!” “可恶!”她涨红了脸,气愤地大叫着。 他整个人贴着她。“你动不动就想‘欺负’丈夫,看样子,我该好好地教训 你一番,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我就不相信你能拿我怎么样?”她倔强地说着,“狠狠地揍我吗?来啊! 打我啊!反正你不是一个器量狭小、有仇必报的人吗?” “我确实是。”他坦承,“可惜对自己的老婆就另当别论了!我下不了手!” “我就说嘛!”她毫不留情地嘲笑着他,“在我面前,你不过是个胆小鬼罢 了!一点用处也没有!” 他面色一整,正色说道:“别太过分了!映妍!你说话要有分寸和礼貌!你 明知道我不是个胆小如鼠的人,更不是一个没有用的人,我之所以下不了手,只 是,因为对你——”太过怜惜!太过心疼!这些话,他实在说不出口,只能在心 底暗暗地想着。 “少来了!”她打断了他的话,不屑地说着,“你根本不值得我尊敬!” “好!”他的怒火又涌了上来,“那我就让你彻底明白,得罪我的下场是什 么!” 当他的手覆上她时,她叫了出来。“欧阳升,你根本不爱我,怎能强要我!” “这跟爱不爱没有关系。你是我的妻子,本来就要履行夫妻之间的义务!何 况——”他得意洋洋地说着,“你不是深爱着我吗?” 他吻着她光滑的肩膀,轻咬着她丝缎般的肌肤,然后再用舌头慢慢地品尝着。 “不要!我根本不爱你!我不可能去爱一个心里充满仇恨的男人!我再也无 法爱你了!”她不停地咆哮着。 突然间,他迅速地撕开了她的衣服,吻着地的唇,在上面烙下他的印记,完 全不管她的抵抗与挣扎,直到她终于哭了出来。 此刻的欧阳升,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没有丝毫的柔情,只有令人害怕的无 情与蛮横。 他沿着她的喉咙一路吻下去,一边宣示着:“你是我的!” 她大喊:“我恨你!我恨你!” 谁知他根本不在乎,喃喃地说着:“那就用你的恨填满我吧!映妍,表现给 我看,让我知道你有多恨我!” 一阵温暖的战栗传遍了全身,她感觉到血液在沸腾着,她整个人顿时迷失了, 在一声声的呜咽中,她将身体弓了起来迎向他。这是一个女人对爱的彻底臣服, 也是对男人的完全奉献…… 他将她僵硬的身躯拉了过来,靠在他身上,让她的头枕在他肩上。他则温柔 地拥着她。映妍在耗尽了体力后,很快地便陷入了睡眠状态,在朦胧中,听到欧 阳升在她耳边说着:“你是不可能恨我的,映妍。因为你爱我啊!” 虽然他不爱她,可是他清楚地知道一件事,他绝对不能放她走。 她居然在沙发上累得睡着了。或许经过了一天的惊吓,让她极度疲乏。她的 身上覆盖着他的西装外套,桌上还有她爱吃的麦当劳,看得出来,是他特地买回 来给她吃的。 偌大的客厅里,空空荡荡的,他——去哪里了呢?反正,她一点也不在意他 的行踪,时候到了,他自然会回来,完全不必担心。 他没有抱她回床上睡觉,是因为清楚她的生活习性。她有着某种程度上的洁 癖,在没有洗完澡之前,是不会躺在床上的。因为她很爱干净,怕把床单弄脏。 他已经十分了解她了,甚至到了可以洞悉她的地步。很多时候,他们都仿佛 心有灵犀似的,有着绝佳的默契,他们本来可以甜蜜地厮守一生,可惜他是个心 口不一、居心叵测的小人。他对她的好,居然都是伪装的!这让她伤心欲绝。 过去的幸福,竟然都只是一种假象。她实在不明白他在想些什么,现在的他, 对她而言,总是莫测高深,让人捉摸不定。真是可怕极了! 小睡之后,她开始思索她的未来。她和欧阳升的关系……以及她该何去何从? 她不自觉地想起旧约里,一个以柔克刚的故事。 巴比伦的国王将充满智慧、仁慈的但以理扔进了狮子坑里,想让狮子将他咬 得尸骨无存。谁知隔天早±,但以理竟然完好如初地待在狮子坑里,狮子们柔顺 地围绕在他身边,仿佛在保护着他似的。但以理蒙受了上帝的祝福,居然活了下 来。 欧阳升就有如凶猛的狮子一般,希望她有着但以理的智慧及幸运,能靠着温 柔,来驯服野蛮的狮子。 她相信欧阳升的本性是善良的,只是一时被仇恨冲昏了头罢了。只要给他时 间,他就会知道自己所犯的错,并且真诚地忏悔着。 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她要让欧阳升彻底明白,其实女人比男人更懂得报复 —— 看看时钟,她上课的时间到了,准备好子便出门上学。下课后,她走出校门, 果然,一眼便望见那熟悉的豪华轿车等在一旁,她没有反抗,乖乖地坐上了车。 欧阳升坐在驾驶座上,她故作惊讶地问道:“你何必亲自来接我?这样的盛 情,我可承担不起。反正,你都会派人跟踪我,那就叫司机来接我就好了!”她 看了他一眼,讽刺地说着:“还是……你怕我跑掉了?” “我不想跟你斗嘴。那实在太无聊了!”他撇过头,用着高傲的口吻说道, “我现在是以丈夫的身份,因为担心妻子的安全,而来接你下课,这个理由可以 吗?”天知道,他多想跟她重修旧好。 他突然省悟到,当她发现真相,对他不理不睬时,他居然痛苦得难以忍受。 而且这种心痛的感觉,远远超过了他对夏家人的仇恨,他无法相信他真的被感情 困住了。如果可以,他真想拿一把刀,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看看他到底有多爱映 妍。 他终于了解到,在他的心中,她有多么重要,他可以放弃报复夏家,丢掉三 十年来的仇恨,可是就是不能离开她。 “可惜我不相信你会这么好心!”她一副不领情的模样。 “在你面前,我一点价值都没有,甚至比夏伟浩还不如?”他恼怒极了。 “论心眼,他确实比你单纯多了!”她坦率地说道,完全不顾他的感受, “跟你在一起,要担惊受怕的,深怕你又动什么歪脑筋。可是和他在一起时,他 顶多耍耍脾气罢了,根本不必担心!” “你说什么?”她又轻而易举地激怒了他,他火冒三丈地说道:“就算你讨 厌我,怀念夏伟浩,可是你别忘了,我才是你的丈夫。” “我知道,我被你控制住了,一点自由都没有,不过——”她懒洋洋地说道, “我的人没有自由,我的心总可以随便乱想吧!我怀念伟浩带给我的单纯和快乐!” 她翻了个白眼,故意刺激他,“请问,这样算是出轨吗?” “别明知故问!”他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 “哈!哈!”她忍不住大笑,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对于一个整天活在仇恨 里的男人而言,我相信你随时可能会杀了不忠的妻子。因为仇恨的终点就是毁灭。” 她的话提醒了他。有一天,他会让仇恨毁灭自己吗?他顿时沉默了下来,不 再言语。而她则乘机喘口气,不必再面对他那一触即发的怒气,及令人窒息的压 力。 他们回到了家。 以前,她会亲自下厨煮一些消夜,有时是她拿手的麻酱面,或是她在星期天 特别卤的卤味,这些都成了他们消夜的点心——每天他都很期待这个时刻的到来。 可是经过了今天,一切已经不一样了。她简单地说着:“我在学校已经吃过 面包了,肚子不饿,不想吃消夜。” 天知道,他多期待他们能共进消夜,那是他们一整天下来,最能谈心的时刻。 如今,她却完全不愿意配合了。 她舒服地洗了个澡,一上了床,便快速地用被单紧紧地包裹住自己,好像怕 他碰触似的。 他却一把掀开了被单,拉起她的手,温柔地问着:“今天……我有没有伤了 你。” “你不会睁大眼睛看吗?”她没好气地说道,“到处都是淤青,你说我伤得 重不重呢?” 他低下头,在她的伤处一一热吻着,那代表着他心中莫大的悔恨,虽然他仍 然无法说出口。 “你想要我?”她忽然冒出了这句话。 “无时无刻,我都想要你。”他真心地说着。 “我相信。”她迅速地将睡袍脱了下来,一丝不挂地面对着他,他顿时惊讶 得目瞪口呆, “来吧!”她故意自暴自弃地说着,“反正,我只是你发泄的工 具而已!” “你不是供我使唤的妓女!何必这么做。”他心痛极了,在心底呐喊着,你 是我的妻子,能跟我分享心事,也能分享肉体欢愉的女人…… “你今天如野兽般粗暴的行为,难道不是将我当成妓女?”她犀利地反问着, “你不顾我的感受,将我当成报复夏家的工具,这难道不是糟蹋我,任意践踏我 的人格和尊严吗?”她无所谓地说着,“我不过是主动满足你罢了!省得待会儿 你兽性一发,又将我的衣服撕烂……” 她的话狠狠地刺伤了他。 “睡吧!”他无奈地说道,转过身,关掉了灯。室内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他们各自睡在床的两边,感觉十分疏远。不过,她不会让他那么好睡的,因 为今天的话题还没结束呢! 黑暗中,她缓缓地开了口,每一句话,都刺中了他的要害,让他痛苦不已。 曾几何时,床上不再有无边的旖旎春光,只有无尽的针锋相对。 “既然你的‘复仇计划’已经达成了,为什么还不放我走?”她心平气和地 问着。 “你真是个傻瓜!”他轻笑着,“你以为这样就算报复完了吗?现在夏伟浩 已经知道我们结婚子,我反而更要留住你,因为这才是报复他最好的方式——” “为什么?”她不死心地问着。 “你是我的妻子,就算我不爱你,我一样要留住你,”他恨恨地说着,“因 为,我要让夏伟浩永远得不到你!你也休想甩掉我,投入旧情人的怀抱!” “我绝对相信你会这样做。因为,你的仇恨恐怕没有终止的一天——大概直 到你进棺材才会停止。”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恐惧地问着:“那你会凌虐我吗? 你会将我囚禁起来,控制我的行动吗?” “我不是那种男人。”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着,“映妍,我还有 良心,不会丧尽天良的。况且,你如此惹人爱怜,没有一个男人会舍得对你动粗 的,更何况是你的丈夫——”他在心底暗暗说着:我只想好好爱你。“今天我会 甩你耳光,那实在是不得已的,以后我绝对不会再这样了。” “我想也是。你控制我的方式,顶多就是找人监视我罢了!”她讽刺地说着。 “这是一定要的啦!因为我怕你——”他不敢说出心中的惧怕,怕被她嘲笑。 “反正我还有自由就是了,你不会处处干涉我!”她似乎看出了他的恐惧, 开始笑了起来。 “那当然。”他承诺着。 她突然正经地说道:“其实你的报复方式真是与众不同、匠心独具——竟拿 人一生中最重要的感情及婚姻来报复,真让我不得不佩服你,竟然连自己的终生 幸福,都可以赔上!” 他挑起了眉毛,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过你会尝到的是,因复仇所带来的痛苦,而不是快乐!”她同情地说着, “你真可怜!” “我不需要你的怜悯!”他重重地叹了口气,苦涩地说道,“你知道我为什 么这么恨沈采妮吗?” 她没有回答。 “如果你看到你父亲每天朝思暮想,魂牵梦系一个女人,还因此而抛弃妻子、 事业、金钱、名利,甚至连自己儿子的死活都不管……临终前还是念念不忘,带 着无法理解的遗憾入土……”他不自觉地握紧了双拳,痛恨地说着。 谁知映妍竟轻描淡写地说道:“我觉得那是你爸爸太傻了,而不是沈采妮的 错。” “你怎能那样说?”他不容许有人批评他父亲。 “思念一个负心的女人,这不是件十分愚蠢的事吗?”她冷静地分析着, “她为了钱,为了荣华富贵,而抛弃了你父亲,选择了夏震远。她的所作所为, 都证明了她根本是一个不值得爱的女人。你父亲应该庆幸没有娶她,否则若是结 婚后,她才变心,跟别的男人在一起,那不是更难堪、更痛苦吗?”她独特的看 法,让他有了新的思考方向。 “如果我是你爸爸,我会庆幸自己在婚前便看清楚了爱人的真面目,我会勇 敢地挥别过去,重新开始生活。找一个真正爱我,能跟我同甘共苦的女人结婚, 让自己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她滔滔不绝地说着。 她的话似乎触动了他心底的某一处神经,难道他也跟父亲一样,是个为情所 困、为爱痴迷的男人?他淡淡地说着:“爱都爱了,哪有什么值不值得爱的?” “你可能会爱上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吗?一生受尽情爱折磨的人,是很愚 蠢的。这种事,不会发生在我身上。” 他听出她的话中有话,小心翼翼地问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不会去爱不该爱的男人。如果不幸爱上了,我也会想办法将爱收回来。” 她肯定地说着。 “付出去的感情是收不回来的。你忘了覆水难收这句话?”他不相信她不爱 他了,虽然她已经看到了他邪恶的一面,也知道了他的复仇计划,但他仍不相信 她会轻易地将付出去的爱给收回来。 “爱——要爱对人,如果爱上你这种坏胚子,那有什么好眷恋的?”她语重 心长地说着, “爱只有痴迷,没有愚昧,如果爱成了伤害,那就根本没有爱的 存在。” 他确实重重地伤害了她,所以她根本不相信他的爱。她鄙视地说道:“我最 讨厌的就是假借爱的名义,来做伤害对方的事。” 她一语道破他的诡计,而那也是他伤害她最深的地方! 他顿时沉默了下来,不再言语。 看来他将一夜辗转难眠了。 难道复仇真的错了吗? 如果因此所要付出的代价是失去爱情……那是否代表着他将永远得不到映妍 的心。 其实,对欧阳升而言,爱情的尽头,就是生命的尽头。只是他还没省悟罢了! ---------- 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