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趾甲 作者:五色元音 引子 紫色的水晶洞,深深幽幽地将灵魂拘住,然后是无尽的眩晕和黑暗,万劫不复。 烟云一圈一圈顺着微亮的光悠悠地往上爬,飘飘渺渺的如一抹幽灵。火红的光 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地。 这不知是第几根烟了。 岚弹了弹烟灰,侧了下身。房间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腥腻味。 一两声鸟鸣清脆地划过净空,天已微微地亮。这是城市最安静清明的时刻,过 一会儿,路上的行车就会哄闹起来。然后,太阳升起来了,阳光普照大地,一切禁 忌的,见不得光的魑魅魍魉就该自觉地退避了。 “哼”岚讥笑了一声,嘴角有一丝苦味。 小群的呼吸声在黑暗中清晰可辨,借着窗透过的微光,可以看见小群柔和的耳 廓和优美的颈项。 岚的手轻轻地揽上小群的肩,单薄消瘦,昨晚疯狂地折腾,他不是没注意到, 只是故意不去看,故意不去感觉。他不敢看,不敢感觉。 他想,昨晚他真的是疯了。半夜三更不顾一切地冲出来,借口婚前恐惧症想静 静,就敲开了小群的门。他本以为自己很放得下,本以为自己很潇洒,本以为自己 够冷绝,然而,当看到小群瘦得嶙峋的脸和那双越发显大的眼睛,他的心被狠狠地 刺了一下,剧烈地痛了起来。他立刻后悔了,他不该来,他真的不该来。来了,只 是给小群多添几分伤痛。说再见的是自己,在结婚前一夜发了颠似的跑来的还是自 己。算什么呢?小群一定很恨他。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愣愣地站着。 小群静静地看着他,没开声。那双黑漆如玉的眼仍旧是两年前那般清澈。只是 沉淀了几分忧郁,显得更深更深,深不见底。 一会…… 小群走上前,低着头没看他的眼,开始帮他解扣子。那认真与执着神情让岚的 眼模糊了。他猛地堵住小群的嘴,抱起他冲进卧室,把小群压倒在床上,开始扒小 群的衣服。他知道他的动作粗鲁而蛮横,但他不敢慢下来,他怕,怕什么?怕小群 反悔?怕自己会退缩?怕……不知道了,也不想去细究了。 小群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淡黄的光照在他白皙光洁的身体上,显得明媚柔和, 像个发光的天使。关了灯,月光渐渐在他的皮肤上泛了开来,宛如月光女神。这光 与光的交替中,岚看失了魂,他一直知道小群很美,却从没有这一刻来得如此震撼。 小群定定地望着他,眼里仍旧是那份安静和痴迷,只是这次他看到了一丝别的 东西,仿佛决裂般的坚定。那份坚定,让他的泪掉了下来。 这一夜,是酒神狄俄倪索斯的狂欢之夜,两个人如野兽般互相噬啮着,狂烈地 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体内。岚疯狂地一次又一次咬了小群那个残破的母趾,施 咒般地将自己的烙印更深更深地烙上。 这个伤痕是两年前他遇到小群时给烙上的,仿佛冥冥中自有定数。 那是夏天的一个午后,长天浩风。岚骑着摩托车撞到了小群,当他扶起小群的 时候,他已经迷失在小群那潮湿的长长睫毛里,等他回过神时才发现小群脚趾上不 停流出的血,已绽开成一朵妖娆的牡丹。 然后,一切的故事就此开始。岚以伤口做借口,不停地引诱小群,直将他送入 万劫不复之地。 第一次做爱,他咬了那个还未恢复的脚趾,仿佛种下了蛊,小群那半脚趾再也 没长出来,只是结了痂,脆弱敏感。岚知道那一夜他一定像极了魔鬼。然而魔鬼的 微笑是那么帅气和蛊魅,小群痴迷地望着他。 以后的每一次做爱,他都要添咬那个脚趾。有时他故意不碰那个趾甲,小群总 会用痴迷的哀求目光看着他,他总是慢慢地等,笑着看小群愈渐迷离难耐的眼,嘴 角有丝不易觉察的邪恶。这,仿佛成了他们之间的一个仪式。 烟灭了,记忆依然清晰,但,天已微白。 他轻轻地摸着小群那个趾甲,小群抖了一下,翻了下身,似乎又睡着了。岚抬 头看着他熟睡的脸,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不想面对面的告别。 那个脚趾的半片趾甲,深深地陷入肉里,没长出趾甲的地方纠结在一起,形状 怪异,却通红通红的。他忍不住又将嘴凑了上去,却又硬生生地打住了。 该走了,不该来的来了,该走的却该走了,自己能做到什么自己清楚,给不起 的太多太多。婚礼十点就要开始,家里人大概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真的该走了。 他悄悄地起身穿衣服,将一地乱七八糟的衣物收拾,环视着室内的一切,动作 缓慢得如同拷贝上截开来的一个个镜头。 做完这一切,他们之间的一切就结束了。完了,一切都完了。小群说过了,如 果结婚了,就不要在来找他了,与其永永远远地痛,不如壮士断腕。他无法违逆父 母的期盼,所以…… 岚轻轻地拉高小群的被子,盖好。他盯着小群脸,很久很久,久到时间仿佛停 住了。然后…… 门,在身后关上了。 路上的行车轰轰地驰过。有人在喊,有人在笑。喧闹的一天开始了。 清晨的光是纯净的篮,一室幽远。 小群浓密的睫毛下两行清泪蜿蜒着,蜿蜒着…… -------- 岁月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