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晨,屋子外面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雾气,内森一面将身上夹克衫的拉链拉上, 一面走到院子里,在他的胳膊下面夹着他自己和罗伊的课本。外面雾蒙蒙的,使他 几乎看不到那辆校车,顺着转动的马达的声音他到了那辆朦朦胧胧的黄色校车跟前。 这时,罗伊正叉着腿坐在驾驶座上,呆呆地瞧着车窗外面的这个阴郁的早晨。他一 言不发地关上车门,打开了车前灯。 公路上到处是车辙,把在座位上的内森颠来颠去。汽车里面的气氛有如这外面 的天气,大家都是睡眼惺松,沉默不语。每个人上车时都既快活又得体地和罗伊打 招呼。罗伊在回答他们的时候则是一视同仁,瞧不出对谁有什么特殊的来。内森细 细观察,却没有发现这些人里面有哪个可能是他的女朋友,但这并没有给他带来任 何安慰。内森知道罗伊在他所属的教会里有一个女朋友,他们俩总是一起出去约会。 这一次,内森在学校和第一拨学生一起下了车,任罗伊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 令人不解的是,罗伊的这种冷落是内森意料之中的。不过内森忘不了他们两个在墓 地里那座方尖石塔的阴影里躺在衣服上面,他的手抚摸着罗伊那赤裸的腹部时的情 景。罗伊愿意怎么对待他都行,内森可以接受他的冷淡。在白天内森将尽量不引人 注意。 于是内森在午餐时刻意避开了罗伊和他的朋友们,和几个黑人孩子坐在南边那 排窗户跟前。他喝着牛奶,吃着他的通心粉加奶酪,在吃饭的时候他的头脑里一片 空白,什么都不去想。吃过饭后,他没有去平台的吸烟区,而是选择了学校前面的 一块草坪,草坪被一块上面写有佛利斯特中学的砖砌的牌子挡住。内森坐在阴影里, 不愿被人看到,嘴里哼唱着从教堂学来的一支关于人类的和平和互助理解的赞美诗。 前面走过来一个内森在公民课上认识的新朋友,她叫哈娜。哈娜脸上长着些雀 斑,样子蛮可爱的。哈娜停下来问内森有没有准备好下周关于美国宪法的考试,内 森回答说他准备好了,她又和内森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可就在这时,罗伊 刚好从远处走过。他的样子显得很烦躁,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肩膀绷得直直的。 他一眼看到了内森,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瞧着他。他皱着眉头,手又使劲往裤袋里 插了插。 即使是现在,在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的情形下,罗伊的出现仍然对内森有一种不 可抗拒的吸引力。内森站起来想到他身边去,可是罗伊却突然快步走开了,他的肩 膀向前弯着,眉头紧蹙着。 整个下午,内森一直觉得很窒息。教室里又热又暗,各科老师都不肯把窗户打 开。内森上的是高年级的数学课,他把铅笔摆好,纸平铺在桌面上。费茉特老师的 粉笔在黑板上写个不停。放学的铃声响了,大家都急忙朝校车奔去,内森也忐忑不 安地朝自己的校车走过去。 罗伊横跨在人造革的座位上,一只胳膊里夹着课本,眼睛盯着下面的油门踏板。 别的孩子们在内森前面上了车,罗伊点头和他们打招呼。内森离得太远,看不到他 脸上的表情。可是罗伊一看到内森就把头扭到一边,故意装作要把书本放进他座位 旁边的筐里的样子。内森身不由己地来到了车子的后面,坐下来,默默地看着后视 镜中罗伊的头顶。 回家路上的气氛既沉闷又紧张。校车莫名其妙地成了一架制造噪音的工具,它 不断地吐出股股难闻的废气,发出令人生厌的声响和毫无道理的尖叫。内森用膝盖 顶着前面座位的靠背,眼睛盯着车子中间走道上带棱的橡胶垫。可是无论他往什么 地方看,他总能感觉到车子前面的罗伊在郁郁不乐地和自己赌气。罗伊的嘴紧绷着, 扫视着外面的路面。内森把课本紧紧抓在手上,顶着自己的腹部,心里回味着罗伊 那柔嫩的双颊和他嘴巴里面甜甜的味道。 校车像往常一样,一站一站地停下,车上的座位渐渐空了。不一会儿,在内森 和罗伊之间就只剩下了几个人在讲话。又过了一会儿,车子里再一次剩下了他们俩, 内森独自孤零零地坐在后面,罗伊自己一个人在前面。罗伊的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前 方,内森低着头瞧着地面,两个人就这么僵着,谁也没有主动讲话。罗伊把车子开 上了凯尼卡特树林中的那条土路上,他仍然没有理会内森,只是一次次准确而有力 地拉动着排档,内森却忍不住瞧着他用那双健壮的手臂转动着大大的方向盘的样子。 车子开上了土路,在转过几个弯之后,罗伊却把车子停在了路旁。 罗伊仰靠在座椅上,胳膊垂在身体两侧,内森惊讶地瞧着他,可以听到他重重 的喘息声。“我要问你件事。”罗伊说。 “什么事?”内森的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汽车里显得十分微弱。 “你今天在学校前面和那个女孩子在做什么?” 内森从后视镜里面看不到罗伊,只能瞧着他的后脑勺,试图搞清楚他在想着些 什么。“没做什么。我只是坐在那儿,后来她就过来了。” “就这么简单?”罗伊说。 “她是我在公民课上的同学。她在问我考试的事。” “她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哈娜什么的。” “你喜欢她吗?” “她还行。” “你像喜欢我那样喜欢她吗?” 罗伊的声音有些发抖。 这个问题在静静的车子发出了回声。 “没有。” 罗伊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内森的心砰砰地直跳,怎么也平静不下来。这时, 罗伊站了起来,顺着走道走了过来,他没有看内森,眼睛盯着地上的橡胶垫。他跪 在内森的座位旁边,身子在发抖。“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 “我说的是真话。” “摸摸我。”罗伊说,内森抱住了他。罗伊靠在内森怀里,让他轻轻地抚摸着 他颈背后面浓密的毛发。罗伊慢慢把自己的衬衫扣子解开,内森又一次体验到了那 种强烈亢奋的气息和欲望,这一切都和昨天晚上一样,只是在白天罗伊的肉体更加 光洁,更加耀眼。当内森的手渐渐触到了罗伊起伏的胸肌和平坦的腹部时,他们两 个同时感到一阵激奋。 内森让自己镇定了一下,他知道自己必须把握好分寸,在他已经知道的那些事 和他所不应该知道的那些事中找到一种平衡。一切是如此的自然,内森从来没有像 这样放松过,罗伊给他带来一种全新的感觉。他们互相触摸着彼此身上最敏感的部 位,感觉是如此的美妙。他们的身体交织在一起,手指在摸索,呼吸在加快,直到 他们紧紧搂在一起达到高潮。内森闭着眼睛,感觉着罗伊贴在自己身上,享受着罗 伊身体的健美曲线。他欣喜地用手抚摸着罗伊那坚实的双肩和平滑的腹部。罗伊脖 子上有一根血管在颤动,内森用手指去摸摸它,罗伊的身躯让内森爽得爱不释手。 不知怎的,内森心里突然想起了约翰?罗伯斯牧师讲述的在圣经中最后的晚餐上, 约翰轻轻依靠在耶稣胸前时的那一幕,最后,内森也像那样躺在了罗伊的怀里,让 罗伊的手指触摸着他的头发。罗伊问他说,“你以前和别人做过这种事吗?” 内森摇摇头,他说不出话来。他以前从来没有喜欢过做这种事,这一点是真的。 “你敢发誓吗?”罗伊又问道。内森在罗伊的脸上看到一种明显的恐惧。 “我发誓我从来没和别人做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几乎难以听清,他感到 心虚。 “如果只是你和我两个人做这种事的话,那还可以。”罗伊的表情突然显得有 些悲伤。内森伸过手去抚摸他的脸,并把他拉了过来。罗伊长叹了口气,趴到内森 那较为瘦弱的肩膀上,说,“我从来没做过这种事,和女孩子都没有做过。” 内森搂着罗伊,此时的罗伊仿佛变得渺小了,内森倒成了他的庇护所,他的保 护神。他用舌尖轻轻舔着罗伊的胸脯,使罗伊兴奋得全身在抖动,内森自己的心脏 也在一下下地狂跳,汽车里面死一般地沉寂。过了一会儿,罗伊长舒了一口气伸出 一只胳膊搂着内森的脖子,在高潮过后两个孩子仍然久久地依偎在一起,金色的夕 阳透过车窗轻轻地洒在他们的身上。 他们起来以后,罗伊把内森领到车子前面,然后开车沿着蜿蜒的土路回家,一 路上,外面树木的阴影从他肩膀上一一掠过。到家后,他把车子停在院子里固定的 地方,转过脸来说。“你先别走。” “好,我听你的。” 罗伊低头瞧着自己的手,那双手紧紧地握着座位上的铁柱,平滑的手指甲顶着 那被摩得光亮亮的铆钉。 “我今天晚上不能来看你了。我们要去读经班。” “在教堂里吗?” 他点点头说,“每个星期三都去。”他没有抬头。 “你喜欢去那儿吗?” “喜欢。” “反正我也有许多作业要做。我有个考试,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可是罗伊却深深陷在自己的思绪里,没有听到内森在说些什么。他张嘴想说些 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只是朝他家的房子看了看。接着,他凑过身来,飞快地亲了 内森一下,然后,他一面把衬衫穿好,一面对内森说了声再见,就匆匆忙忙地径自 走了。 这个夜晚过得十分漫长,罗伊的身影始终在内森的头脑里晃动。内森漫不经心 地做他的数学作业,懒散地解着那些算术题。后来,他到池塘边去散步,可以远远 地看到在那片黑漆漆的树林前面那影影绰绰的一座座墓碑,但他却没有走到那块废 弃的墓地那中去。 在他上床睡下之后,罗伊终于又回来了,他开着他父母的车进了院子,又让车 子的引擎空转了一会儿。内森一下子掀开身上的毯子,跳了起来。他没有站到窗户 紧跟前去,而是离得远一点,这样罗伊就不会看到他。罗伊从车子里出来,院子里 柱子上面的灯照着他。他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身材显得很帅,脸却被遮在了阴 影中。从他的姿势来看,他似乎是在瞧着内森卧室的窗口。可是内森没有走近窗口, 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听着静静的房子里时而发出的几下嘎吱的响声和楼下卫生 间里传来的滴滴答答的水声。外面的风吹得楼上的窗框嘎嘎作响,这时,罗伊跟着 他母亲已经走进了树下的阴影中,他母亲身体肥胖,因此走得很慢。内森摸着黑在 搂上瞧着他们俩。 过了一会儿,树梢上面的那间卧室里亮起了昏暗的灯光。罗伊的影子像从前一 样从墙上掠过。今天晚上他没有到窗口来,内森看着他脱衣服时的影子。 房间里的灯关了。内森呆呆地站在他卧室的窗口,久久不想离去。当他最后回 到床上时,心里出现了一丝恐惧感。他的脑海中像过电影一样地把罗伊回来后一切 重演了一遍:他从车上下来,站在树的阴影里;他在从窗户外面看不到的地方脱衣 服。内森躺在床上反反复复地细细琢磨着这些片断。这里面有某些东西使他感到不 安。 不过第二天所发生的一切倒都是内森所盼望的。早上,他又一次坐到了罗伊身 后的那个座位上,在去学校的路上罗伊带着几分亲昵的口吻与他交谈。在吃午饭时 罗伊和内森坐在一起,后来又带他去了外面平台的吸烟区。罗伊似乎把内森看得比 别的朋友都重要,而且他也没有去理睬任何女孩子。 只有一次,当内森问起有关昨晚的读经班的事时,罗伊的反应使他又感到有些 不安。罗伊说读经班里挺好的,但他讲话时却没有瞧着内森,这样一来,内森原来 准备问罗伊的有关他教堂的事就都没敢再提出。 下午放学后,罗伊把校车停在那棵核桃树下,让内森赶快回家换衣服,说他想 趁天还亮的时候带内森一起去树林里走一趟。他说他们要到印第安人的废墟去,那 是在池塘和墓地的另一头。罗伊说完后一笑,把马达关掉了。车门刚刚打开,内森 就迫不及待地朝自己的家跑去。 他的母亲正站在厨房的水池边洗着一只烘蛋糕的锅和一个盛糖的碗。下午的阳 光透过红色的窗帘洒进了屋子里,在她的脸上和手上涂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我 在做椰子蛋糕,你想尝一小片吗?” “不了,妈妈,我不饿。” “是刚刚出炉的,还热着呢。一定很好吃。” “我现在不想吃蛋糕。” 她有些失望,但仍然亲切地笑着说,“那你今天在学校里好吗?” “挺好的,妈妈。” “坐下来和我聊聊吧,你这么急着要去做什么呀?” “罗伊想让我换件衣服和他一起到树林里去呢。” 她皱着眉头盯着手上的盘子,那双放着光的手的动作放慢了。“他让你到树林 里去干什么?” “去看印第安人的废墟。” “你们想去印第安人的废墟做什么?” “我还从来没有到那儿去过呢。” 她朝窗外看了一眼,说,“他在外面等着你呢。” “我可以去吗?行吗?” 她继续瞧着罗伊,脸上一副不放心的样子。“你去吧,不过我可不想让你走得 太远。” “好吧,妈妈,我不会走太远的。” “记着,他比你大。你用不着什么都和他一样。” “好吧,妈妈。我知道了。” 她把手擦干,在内森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眼睛却没有看他。“去换上平时的衣 服,我去告诉他说你就来。” 内森快步跑上楼,同时竭力想把他母亲的不快从自己的头脑里抹去。在换了平 时穿的衣服之后,他下楼来到了门廊,母亲正在和她的那些花儿较劲,把一片枯干 的橡扣叶子掐下来,又用一块布去擦蛇腾的叶子。她在花木中一边忙活着一边嘱咐 内森在树林里要小心,不要走得太远。内森连连答应着,跑进了院子里,罗伊在篱 笆后面等着他。随后,两个男孩儿并肩跑进了苹果树园子里。 他们就这样跑了很久,一直跑过了那片草地,周围除了矮矮的树丛在他们的脚 下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声音了。树叶轻轻扫在内森的胳膊上,使 他感到了阵阵刺痒。罗伊带着他来到了池塘和墓地的西侧,他迈开两腿,大步向密 林深处跑去,不时还回头看看内森是不是跟上了。这时的罗伊尽情地欢笑着,树林 中回荡着他那洪亮得不可思议的笑声。他飞身一跃,跳过一条窄窄的小溪,有一些 蕨类植物垂在小溪上而形成了一座优美的绿色拱门。内森跟在罗伊的后面跑着,感 到自己体轻如燕,仿佛永远不知疲倦似的。 此时的树林已经和他们所熟悉的不一样了,它像一个全新的世界。随着林子变 得愈来愈繁茂,他们跑动着的脚步也放慢了下来。不一会儿,他们不得不改为步行 了。内森走上来和罗伊并肩向前走去。从罗伊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很开心。他告诉 内森,过了前面那个小河湾之后就快到印第安人的废墟了。这里地势逐渐高了起来, 内森感觉到自己在向上攀登,两边是一些弯弯曲曲的小树苗和红红的山茱萸。罗伊 比内森先一步爬上了小山坡,站在那里喘着粗气。 林子在这里变得稀疏了,阳光可以照进里面。在丛林中的一块平地上,呈现出 来长长的一片废墟。废墟上只有绿绿的杂草,仿佛其它的一切树木在这里都被神奇 地禁止生长了。金灿灿的阳光洒落在这缓缓的山坡上。 罗伊把他的汗衫脱下来挂在皮带上。看到内森没有照他的样子做,便伸过手去 解开了他的汗衫钮扣。 清新的空气,柔和的阳光,罗伊的双手…… 罗伊把内森的衬衫递给他,脸上带着一种柔情,然后,他朝着长长的山坡跑了 过去。内森把衬衫的袖子系在裤带上,随着他跑了过去。罗伊的身影忽而消逝了, 过了片刻,内森终于气喘吁吁地找到了他,这时他正朝着那片阳光灿烂的废墟走去, 在那片废墟的上面留下了他那坚实的影子。内森在半途中追上了他。 内森很小心地靠近了罗伊,但罗伊却没有回头。他背部的肌肉有节奏地抖动着, 体现着健与美的结合。他那古铜色的皮肤吸引着内森,迫使他忍不住想用手去触摸, 可是他抑制住了自己的欲望。他们仍在向山坡上攀登着,奇怪的是,罗伊比内森喘 得还厉害。当他们到了山顶时,罗伊转过身来,他身体两侧的肋骨一张一合的犹如 两只翅膀。 内森把手放到了罗伊那怦然跳动的胸口上。 罗伊的眼睛盯着那只手,盯着内森。 他们两个的肌肤交相辉映,熠熠生辉。两个少年,像下午的天空一样散发着无 限温情。此刻,离太阳下山仍有一段时间,他们欣赏着远处的落日和浮云。罗伊摊 开他的汗衫,就地坐了下来,内森也学着他的样子坐下了。没过一会儿,两个孩子 的身体就贴到了一起。罗伊告诉内森那些树梢动起来像大海一样。内森对大海一无 所知,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罗伊的诉说,听着罗伊那颗心脏剧烈地跳动声,这跳动同 时震撼着他们两个人。罗伊在内森的耳边轻轻地哼唱着一首教堂的赞美诗,“在上 帝的心中,有一片净土。”内森也随着他一起哼唱了起来,并不时轻吻着罗伊那柔 软的颈部、锁骨和下巴。此时,他可以闻到罗伊身体的气息,并用自己的舌尖感受 着那美妙的味道。罗伊的手紧紧抱着内森的头部,仿佛是怕他离开他似的,但内森 是决不会离他而去的。内森知道罗伊喜欢自己赤裸的身体,须臾间,两个少年就脱 去衣裤,完完全全地坦诚相见了。罗伊的身体像一条弓形的曲线,如醉如痴地紧贴 着内森。他赤裸裸地躺在绿色的草地上的样子,仿佛是内森使他全身上下每一个细 胞都在尽情欢唱。 他们静静地躺着,直到太阳隐没在了绿林的后面。罗伊什么也没说,可是内森 可以感觉到他内心的黯然。他们穿衣服的时候,那带有条状云层的天空的绚丽的颜 色已开始逐渐消失。罗伊站在那里,两只手插在口袋里叫了一声,“内森,”他的 声音有些异样,内森走到他跟前。罗伊贴着内森的耳朵说,“不要把这件事对任何 人说,好吗?答应我。” “我不会的。”内森觉得有点害怕,但这种感觉转瞬而逝。 罗伊一条腿伸进了裤子里面,另一条腿还在外面,就这样停了下来。 “你怎么啦?”内森问他。 “这件事你什么都不能讲。就是这样。”他的语气变得有些冷漠。“天快黑了, 我们回家吧。” 可即使如此,他们仍然依依不舍地徜徉于林间的小路上。最初罗伊拉着内森的 手,后来又放了下来,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他并没有径自一个人走,而是和 内森一起慢慢地走着。他夸口说自己对父亲的农场周围一带都很熟悉,在不得已的 情况下他可以摸黑走回家。不久,内森从树林的缝隙间看到了那片墓地,继而又看 到了那个池塘,他们这时已经到了池塘弯弯曲曲的堤岸上,可以看到他们两家的房 子了。两个孩子都放慢了脚步,各自想办法贴近对方却又不想使自己的意图太明显。 等到了谷仓后面,罗伊一把将内森拉过来,仿佛是在生自己的气一样,再次对内森 说,“你只能和我一个人做这件事,你听明白了吗?” 内森的心猛地砰砰跳了起来。“我不想和别人做这种事。” 内森漫步走进自己家的厨房,听到从餐桌那儿传来母亲准备晚餐的声音。他已 经估计到了下一步将要发生的事,这个晚上他不会再见到罗伊了,明天在校车上罗 伊也不会和他多说什么的。其实,这些倒并不使他害怕,那些真正使他害怕的东西 内森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不过当他从楼上下来的时候,他能感觉到自己心中的 阵阵惶恐。虽然母亲精心准备了饭菜,但却很少正眼看他一下。父亲把圣经和一大 杯威士忌酒放在餐桌上,在就坐的同时,嘴里还低声念叨着圣经中的词句。家里的 气氛使内森窒息,他一次又一次地回味着躺在印第安废墟上面的罗伊的肉体,回味 着自己狂吻着它时的那种如醉如痴的情景。 -------- 岁月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