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内森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他有两天的时间可以不必担惊受怕了。此刻,他欢快 地拥抱着周围的绿树和阳光。内森现在对那池塘和墓地都已经相当熟悉了,他也知 道怎样凭借一颗大树的枝干和一条穿越林中的小溪找到通向印第安人废墟的小路。 罗伊迈着大步轻松地走着,他的沉默感染了内森,两个人都一声不响、聚精会神地 赶路。周围的一草一木都勾起这两个男孩之间爱的记忆。他们走到小溪边,互相对 视了一眼,“我们的事不能和别人讲。”罗伊笑着警告内森说。 他们看到印第安人废墟上已经有两个人影等在那里了。伯克和兰迪一前一后拎 着背包迎了上来。伯克边走边发牢骚,“你们两个懒蛋可算来了。”罗伊回了一句, “我们时间算得刚刚好。”说着,他和内森爬上了废墟的土坡。 内森向上爬着,心里有些胆怯,当兰迪拍着他的肩膀对他讲话的时候,他瞠目 结舌,不知该说什么好。兰迪对他说,“这么说来你妈答应你跟我们出来了,这太 好了,我好高兴。” 伯克往一堆落叶上啐了一口痰,喷着唾沫星子说,“内森又不是小孩子。” 一阵秋风将几片枫叶吹落。黄昏将近,寒意侵人,内森又一次感到一种无忧无 虑的畅快。兰迪问该往哪儿走,罗伊摆出一副架子,讳莫如深地说他们要去他叔叔 曾带他去过的一个秘密地点,要在森林里走好远。那个地方几乎与世隔绝,是朝汗 德尔的那一带去的。其他几个孩子似乎也都知道大致方向。伯克和兰迪又还想多问 问,但罗伊却避而不答,说等到了地方就知道了。 就这样,罗伊开始领先朝东南方向走,其他几个孩子跟在后面。太阳还在空中, 下晚的树林里面光线充足、和暖宜人。内森仿佛从这个星期五一下子跳了出去,来 到了一个无边无垠宁静美好的境界,在这里父亲的阴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们在 绚丽的色彩中向前行进,穿过高高的密林,趟过层层的藤叶,那棵棵枫树上面的叶 子已变成了红色或黄色,而那些栎树和松树却仍是一片葱绿。内森看到在这金秋的 背景上闪动着另外几个男孩儿的身影:伯克那古铜色的双臂在树丛中间划动着,他 那粗壮的身体在黄昏的密林中摇摇摆摆地移动着,显得十分扎眼;兰迪那胖胖的身 子紧紧追着伯克的足迹,他那金黄色的头发在伯克的背后时隐时现。内森有时会回 过头去瞧瞧他们俩,但他主要的精力却都放在了罗伊身上,瞧着他脚下那轻盈的步 伐,背包下面那一起一伏的双肩,和洒落在他乌黑头发上的一抹余辉。内森像颗小 行星一样紧紧随在罗伊的身后。 这简直如同置身于另外一种教堂里,周围的一切是那样的神圣,内森一面环视 着四周,一面荫生出这样的感觉。他倍加珍爱此刻的这种轻松愉悦的感受,仿佛生 怕这种感受一不小心就会化为乌有似的。他努力不让自己喜形于色,学着像罗伊一 样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仰首阔步,轻松自如地穿林跨野。金色的霞光洒泻在 他们的身上,色彩缤纷的树叶为他们歌唱。 这几个少年走下一个陡坡,山坡上的生长着的大树根部都裸露在外面。下坡之 后,他们看到一条小溪在山谷中流淌,小溪旁幽草丛生,叶片上沾着斑斑的青苔。 罗伊领着他们顺着溪流往前走,这里的地面踩上去软绵绵的,生满了藓类植物。走 在这里内森不禁屏气敛息,只听着脚下干朽的树枝时而发出令人发怵的迸裂声和枯 黄的落叶在脚下被碾碎的嚓嚓声。内森此时已失去了时间的概念,他们也许已经走 出十几公里了。这里万籁俱寂,只有几声鸟鸣和蚊虫发出的嗡嗡声。太阳快落山的 时候,他们停下来就地宿营,这时罗伊已经带着他们走出很远了,似乎他是想要尽 量远远离开农场上的家。他们在天黑之前忙着把帐篷支了起来。 罗伊在地下挖了一个浅坑,旁边围起几块石头,中间生起了一团篝火。金色的 火焰熊熊燃起,火苗被一层薄薄的青烟缠裹着,那青烟一缕缕地向上窜升。内森伸 过手去感到了一股暖意。罗伊笑着说,“你看上去很快活。” 内森微微点了点头,说,“我喜欢篝火。” “我也一样。” 伯克和兰迪把他俩的帐篷扎在了一棵红枫树旁,树的一枝分叉伸出来刚好垂在 他们的头顶上。这时,他们正在笨手笨脚地挤在帐篷里,怨声怨气地打开行李准备 过夜。暗淡的溪水从他们旁边流过去,上面载着片片血色的秋叶旋转着缓缓流向大 海。 树林中除了那篝火周围的一圈之外几乎完全黑了下来,该是准备晚餐的时间了。 兰迪从帐篷里钻了出来。内森借着天黑前最后的一点余光寻路到了小溪旁,他站在 溪水边,明净的水面上现出了他的倒影。林中夜莺开始歌唱,再加上原有的蟋蟀的 喧嚣,树蛙的鸣叫,和远处野猫的啜泣般的哀嚎,这些声音交织混杂,不绝于耳。 不久,篝火那边传来了阵阵煎咸肉的香气,那是兰迪和罗伊在烧饭,烟熏火燎中的 两个人影活象是一幅炼金术的场面。罗伊似乎是感觉到了内森在瞧着他,他抬起脸, 隔着中间那片空地朝内森望过来。两个少年脸上秘密的笑容只有他们自己才能体察 得到。霎时间,周围的一切仿佛凝住了,这种感觉对他们来说是如此的熟悉。 晚餐时,他们一面吃着白面包夹咸肉和奶酪,喝着溪水,一面随意聊着。饭后, 内森跪在小溪边把盘子洗干净。今晚的天空上星月全无,乌云盖顶。昆虫和青蛙的 鸣叫声愈来愈刺耳,又过了一会儿,风声一阵紧似一阵,终于淹没了其它的一切声 音。阵阵疾风向篝火袭来,吹起一片火星,在孩子们的头顶上漂浮,他们谁也没有 说话,只是静静地倾听着林中的声息。火焰中产生的黑烟朝着阴森森的树枝窜去, 然后便消失在那缠综错结的黑漆漆的阴影之中了。今夜的世界显得如此辽阔,扑鼻 而来的空气是如此的清新,内森彻底地沉浸在这荒郊野外的气氛之中了。他用力呼 吸、体验着空气中的变化;仔细观察、感知着光影的神奇。罗伊站在一旁,扬着头, 手插在裤袋里,默默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的呼吸深沉而有节奏。“我们到这里 来太好了。” 他自言自语似地说。伯克朝他胡乱应了一声,兰迪也随声附和着。 伯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酒瓶递给大家。罗伊接过去喝了一口,然后是兰迪。 内森闻了一下威士忌酒的味道,又把瓶子递还给了伯克。伯克不无讥讽地说,“你 自己不想来一点儿吗?” “不想。” “怎么啦?” “没怎么。” 伯克喝了一口下去,再把瓶盖拧紧,然后用眼睛盯着罗伊,罗伊的脸被火光映 得红红的。“你想再喝点儿吗?”伯克问。 “现在不喝了。” 伯克耸了耸肩膀说,“什么时候想喝说一声,伙计。” “好多人曾在这森林里被杀死。”罗伊隔着篝火,笑着对内森说。 “罗伊,你别又讲那套鬼话了。”兰迪说着,从伯克手里拿过那只酒瓶子。 伯克笑了起来。 “我说的是真的。今年夏天还有两个人在森林里给人杀了,对吧?”罗伊朝伯 克点点头。 “没错,是两个。” “那两个家伙是兰泉镇的。人们发现他们俩其中的一个被人反吊在树上,睾丸 都被割掉了,你记得吗,伯克?” “胡说八道,”兰迪说,“他们身上什么都没有被割掉。” “副警长可不是这样跟我爸爸说的。他们发现其中的一个人被反吊在一棵树上, 睾丸整个被割去了,头朝下,眼睛都凸出来了,他是因为流血过多死的。他们到现 在还没查出来这件事是谁干的呢。” “而且他们到现在也没找到他那两颗睾丸。”伯克说着,轻蔑地笑了起来。 “是啊,他们没找到。”罗伊说。 “你们两个狗东西别再讲了。”兰迪说。 兰迪的胆小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接下来又是一片沉寂。酒瓶子在他们之间又 转了一圈。罗伊喝了一口酒,说,“有个人从前在这里被杀死了,他的脑袋是被人 用斧头砍的,血淋淋的样子让你都无法辨认他是谁。后来我爸有几次在我家后院看 到他,还走来走去的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他会从林子边上走出来往这边看,也 没有什么别的表示,过一会,他又回到林子里往别的地方去了。” 兰迪听了不做声,只是揣着两只手,呆呆地瞧着头顶上的树影。 “你知道很多这样的故事。”伯克说。 罗伊把这话当成是一种赞誉,不免有几分得意。“怎么样,兰迪?你还想听鬼 的故事吗?” “随你便。”兰迪干巴巴地迸出了一句。 “讲讲那个红血手的故事,”伯克说,“我喜欢听那一段儿,你知道,就是那 个凶宅,还有外面敲窗户的那个故事。” 罗伊又从酒瓶里抿了一口酒,接着把篝火翻了两下。然后,他用两手撑着地, 身体向后仰靠着,一面盯着那燃烧的火焰,一面侃侃讲出了他的故事:一个索马斯 维尔的男人把他女朋友的丈夫杀死了,又剁掉了他的一只手。结果他一直到死都无 法摆脱一只血淋淋的红手的追逐、纠缠。那只手可以进入最严密的房间,它先一个 接一个地把那个杀人凶手的亲人都杀光,最后才把他本人杀死。罗伊最后说,“这 件事的前前后后在索马斯维尔的警察局都有案可查。只不过你要去问的话,他们会 装作不知道。” 接着,罗伊又讲了一个魔鬼舞场的故事。森林中有个地方魔鬼常常来跳舞,那 里人们可以在地上看到魔鬼的脚印,但如果有谁在那一带睡着了的话,醒来之后眼 睛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后来,他又讲了一个在戈尔斯波罗附近发生的故事。一次有个开车的人半路停 下来让一个女人搭便车,那女人介绍过自己之后,说她正要从一个舞会回家,但她 男朋友的车子却出了毛病。她说她的名字叫甜苏,她看上去有些精神恍惚,仿佛是 受了什么刺激,也许是真的被男朋友丢在路边了。于是那个开车的就按她说的在戈 尔斯波罗的地址把她送到了家。可当他把车子停下,正准备扶她下来时,那个女人 却不见了。后来他去敲开了那幢房子的门,把这件事对一个穿着睡衣来开门的老妇 人讲了。那个老妇人说她从前曾有一个叫苏的女儿,但是她早在二十年前参加毕业 舞会的那个晚上就出车祸去世了。而现在时隔这么久隔三差五地还会有象这个开车 人一样的人来她家,讲得都是苏想找人带她回家的事。“我知道这件事是真的,因 为我叔叔海本就住在那家人的隔壁,有时候那些开车带她回家的人来的时候,他就 在场。” 到最后,兰迪也像其他人一样听起故事来了,他们一面听着罗伊把他知道的鬼 故事都讲了一遍,一面把那酒瓶子不停地传来传去。风声越来越紧了,内森抬头往 高高的树梢上看了一眼,看到天空中乌云滚滚。 “你们听,”兰迪说。 “暴风雨要来了。”罗伊手指着南边说。“咱们刚吃完饭的那会儿,风向就变 了。你们感觉到了吗?” “你是说要下雨了?”兰迪问他。 “对了。” 伯克说,“我操!” “我的帐篷不潮,我支的地点也在高坡上。不知道你们的帐篷支在哪儿了。” 罗伊说。 伯克瞪了罗伊一眼,没吱声,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懒懒的垂着头过去检 查他们的帐篷。 过了一会儿,他把兰迪喊了过去,一起把帐篷移到了一个较好的地点。罗伊和 内森也过去帮忙。 风刚才刮起来还是一阵一阵的,现在已经没有间隙了。这呼啸而过的风声让内 森感到阴森可怖。他们迅速把那帐篷转移,随后,内森又一次来到了小溪旁,在黑 暗中观察、聆听着周围的一切。强劲的风带着凉意扫过森林,吹动着这几个少年和 他们那两个小小的帐篷。那风中摇曳欲息的篝火在石块中顽强地闪烁着最后的光焰。 罗伊来到内森身后,说,“但愿你在那溪水中看到了点儿什么,你可是对着它 痴痴地看了好久了。”他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但其中又带着几分严肃。 “我只是在听着暴风雨的动静,我并没有在看什么。” 一时间两个人贴得很近,肩膀挨到了一起。他们侧过脸来相互深情地瞧着对方, 谁都没开口,只是静静的听着那怒吼的风声。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震耳的轰响。 “你听,暴风雨来了。”罗伊说。 “像是有人讲话的声音,”内森说。“我几乎都能分辨出那些话。” 两个少年站在溪水边,以目传情。罗伊的脸上溢出了笑容,他几乎忍不住想伸 出双臂把内森抱在怀里,但最后还是抑制住了自己,把那份激情收敛了起来。 一滴雨点打在了内森的额头上,接着肩膀上面又是一滴。雨水开始滴滴哒哒地 落在了两个孩子周围的树叶上,罗伊关切的瞧着内森,问,“你在这儿不害怕吗?” “不怕。” 但罗伊那关切的目光始终盯着内森,把内森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从篝火那边传来了呼唤他们的声音,兰迪和伯克在那儿等着他们俩。罗伊和内 森从小溪边走回去,这时雨已经下起来了。“你们听那风声,”伯克说,“象女孩 子伤心的哭声。” “象是你的女朋友伤心的哭呢,因为今天晚上她不得不一个人呆在家里了。” 兰迪对罗伊说。 兰迪这话显然引发了伯克的兴致。“嗨,罗伊。艾弗琳今天晚上干什么呢?呆 在家里吗?还是找别人带她出去了?” 罗伊用眼睛盯着自己的两只手,尽量压着火说,“她和她爹妈一起在家里。” “你敢肯定吗?” “我敢不敢肯定关你屁事,”罗伊沉着脸警告似地瞧着伯克。他那卷曲的黑发 上已沾满了雨水。 伯克呲牙咧嘴地一笑,又向内森挤了挤眼,说,“是不关我的事。” “这场面真讨厌,”兰迪说着,眼睛瞧着远处阴雨迷蒙的树林。他的话缓解了 那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我刚才还真想在这篝火边好好坐一会儿呢。” “你要是愿意,尽管在这湿石头边坐着,这火顶多还能再着一两分钟。”罗伊 瞧着雨水落在那片余火上,发出咝咝的响声。“我可要钻到帐篷里去了。明天早上 见。” 罗伊向内森使了个眼色,然后起身朝他们的帐篷走去了。兰迪也转身进了他和 伯克那顶帐篷,只剩下伯克一个人坐在那儿,任凭雨水打在他的衬衫和皮肤上。他 用一种少见的恶狠狠的眼光盯着面前那濒将熄灭的余火。内森先是跟在罗伊身后走, 但最后一刻突然仿佛使有一股力量硬拉着他转过身来,看到伯克正从口袋里把那个 细长的酒瓶掏出来,拧开了盖子,灌了一大口,然后舔了舔嘴唇,又把酒瓶塞进了 口袋,在这期间,伯克那阴郁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罗伊,内森没有再看下去,赶紧 又接着往前走。 罗伊在一片灌木丛旁边等着内森,雨点打在他身边的矮树丛上,又渗进了地上 铺满的一层松针底下。罗伊的身上似乎裹着一层淡淡的光晕,他等内森过来,领着 他爬上一个高坡,钻进了那片林子里,这时外面已是大雨瓢泼。等两个孩子钻进帐 篷里的时候身上的衣服都已经湿透了。内森可以听到罗伊的喘息声。他们两个摸着 黑并肩跪在帐中的帆布上,外面是风雨交加的夜晚。 两个少年用毛巾把身上擦干。罗伊躺在自己的毯子上,用胳膊当枕头。内森坐 在他旁边,他们这样呆了一会儿,然后,罗伊伸出双臂把内森拉了过去。 外面的雨滴滴答答地下着,很有节奏,两个男孩的呼吸声也融入了这轻松的旋 律中。内森闭上眼睛,漫游在幻梦中,仿佛整个帐篷变成了一个原始的山洞;仿佛 他和罗伊此刻是在一千年以前,或是在更加久远的史前时代;仿佛这世上只有他们 两个人。罗伊的那张脸像黄昏时的鲜花一样在黑暗中光彩熠熠,他的一喘一息都象 轻柔的音符那样美妙动听。内森从颈部一直到脊背都感觉到了罗伊释放出来的柔润 的气息,这使他全身涌起了一股幸福平和的暖流。他的身体无所顾忌地有节奏地搏 动着,在这一刻两个年轻的身躯似乎已经合为一体,内森也感觉到了罗伊的脉搏在 欢快地跳动。 一会儿,罗伊终于达到了高潮,他的呼吸声渐渐急促,最后发出一阵阵爽快的, 发自肺腑的长久的喘息声。 “谢谢你把我带出来。”内森说。 罗伊一时变得有些拘束,良久没有讲话。外面雨点一下下打在帐篷上,风仍在 从林中呼啸而过。“我小的时候常和我爸出来露营。现在我们很少来了。”罗伊最 后说。 “我爸从来没带我出去过,”内森说到这儿,仿佛说不下去了。罗伊伸手把他 搂了过来。 “我不怎么喜欢你爸。”罗伊脸上的表情在帐篷里难以看清,但他说话的声音 却很严肃。“他昨天到到谷仓来找我谈话,”讲到这儿他突然有些拘谨。“他讲了 一些有关你的事,他说他注意到我们两个很要好,说他很高兴你这些天喜欢离开家 到外面来。他还说你太内向,总爱一个人呆着,自己胡思乱想。说你老是编出一些 根本就不存在的事。”罗伊停了下来,两个孩子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雨声。过了一会 儿,罗伊又说,“我想他一定猜出来了我知道你晚上睡在哪里。” 内森知道罗伊是在试探他,这很明显,他有问题想问他。内森一下子变得有些 紧张,眼睛盯着帐篷顶上,身体在发抖。眼前的一切都渐渐远去了。罗伊把他紧紧 地搂在怀里。过了一会儿,内森开口说,“我不想回家去。” 雨滴滴答答地下着。听着这雨声,内森可以想像到外面的那条小溪渐渐变宽了, 在黑夜中奔流不息。他和罗伊静静地躺着。一会儿,内森把罗伊的衬衫解开,抚摸 着他的身体。罗伊喘息着,开始只是小心翼翼地搂着内森,任他触摸着自己,但随 着内森不停地抚弄,罗伊自己的手也忍不住动了起来。 对内森来说,在这帐篷里面替罗伊脱去衣服,和他做爱,最初使他感觉有些别 扭,甚至有些怪怪的。但过了一会儿,罗伊的身体又像以前一样让他习惯了,就连 他的气味也变得那样熟悉。在这帐篷里,在这黑暗中,内森使罗伊尽情地欢笑,放 声地叫喊。这夜晚充满了激情,罗伊的那张脸使人怦然心动,内森俯身压了下去。 雨在不停地下着,它冲刷着,洗涤着,净化着一切,激情在树林中的帐内升华。 事后,罗伊问内森,“我对你没有像你那样地去做爱,你不介意吧?” “我不介意。”但此时内森不免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不介意。 内森没有想到睡在地上竟会是这么的柔软。两个男孩儿躺在一起,相互轻轻地 搂抱着,没过多久,罗伊的呼吸声变得一下比一下深沉了。内森却没有很快睡着, 他的身体随着罗伊的节奏,轻微地起伏着。最后,黑暗终于将他吞噬,思绪也被雨 水冲刷得无影无踪了。睡梦中,他和罗伊正在一个地方买马匹。他俩骑着漂亮的深 色皮毛的骏马在原野上飞驰。脚下野花芬芳,远处青山隐隐 … -------- 岁月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