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无奈分手秋叶红 上学了,分外的无聊。不知道是不是别人与我也一样。我内心的烦燥,没有一 天能消失。而欲问这无名烦躁的由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一个身影,总 在我的眼前摆动,吃饭、睡觉、走路,无时无刻不在与我相依相随。课程简单且枯 燥乏味,会计学,一个我从来不感兴趣的学科,而我却要在这里研习三年。没事下 来,我就整天读英语,因为我的梦就在那里,无时无刻,我想象着我的爸爸在前面 与外商谈话,而后面那个西服领带,温文儒雅的翻译官就是我,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温文儒雅虽然依旧,然而我只能做爸爸的临时翻译官了。心不在焉的我,几次把平 时能翻译得很好的话,译得一团糟,大鼻子的老外时而摇一下头,有时又目瞪口呆 地看着我和我的老爸,我的老爹也瞪了我一遍又一遍,他对我失望了,本来,他认 为我虽然没有考上名牌大学,但做为学问,并不完全由名牌与不名牌的大学来决定, 但现在看来,我实在是不可造就,在他叹了一口气之后,我知道,我的临时翻译官 的位子也就到头了。尽管首席翻译官事后向我老爹说了一遍又遍,但我老爹的态度 却是坚决彻底,不顾我老妈的危胁,决不再用我给他丢人。然而我仍然在梦想着那 份得不到的学业。 “你的手怎么不按标准指法呀?”浑浑噩噩的,我丝豪没把讲计算机理论的那 个小老师放在眼里,半睁半闭着眼,手放在键盘上,听她唠唠叨叨。而耳边的一声 轻轻的问话,却使我如雷击般地惊醒,是那个令我寝食不安的声音,是那个令我失 魂落魄的身影,突然地,涌现在我的面前,我的心在跳,口在发干,嘴张了张,什 么也没敢说出口,我只望着那张充满着笑,充满着关切的脸,和那双不见底的黑眼 睛,似乎有很多的话,不必说,就从那双眼睛里流出来,似乎有很多的事,不必做, 就从那双眼睛里能看出来我的天,我是什么毛病了,我怎么会对一个同性的老师如 此牵肠挂肚,一瞬间,一个月来我的无名的烦恼,不开心的源泉,全都找到了,它 决不是因为我没有考上好的大学,也不是因为我老爹不让我给他做翻译,而是他 “下课到我这里来一下,我是计算机教研室的,我姓哲。” 下课了,我胆怯地,但却是万分自愿地走向隔壁的办公室。计算机教研室的办 公室,像所有的计算机一样,冷冰冰的,灰白白的,除了哲老师,没有别的人。他 靠在转椅上,背后是挂了一墙的各类书籍,依然是面带微笑,会说的眼睛直视着我 的脸:“过来坐下吧”我慢慢走向他,头脑中一片混乱,我的心不停对我自己说, “别这样,这不好,我不怕你,我不怕你”我只是将这简单地理解为我对教师的一 种畏惧,但还是不能抑制地,坐在他的面前。 “我观察你好久了,”他略带沙哑的声音柔柔地向我说“我知道,我们的学校, 并不是一流的,我也看过你的档案,的确,你不应该来这里,”他顿了一顿,接着 说“但即已来了,还懊悔那些过去有什么用处呢?我们的学校不是一流的,但我们, 要培养一流的学生,这是所有的老师,当然也包括我,共同的心愿,我希望你能理 解。另外,消极的反抗,对谁也没有好处,你浪费的,是你自己的生命”。我的肩 头一热,又是他的手一双很大的手,很粗,与他细腻英俊棱角分明的面庞决不对称 放在我的肩上,我的心一抖,感到这孤旷的办公室,格外地冷,我慢慢地站起来, 感觉到这只手,也慢慢地滑向我的后背,慢慢地滑到我的臀部,然后停在那里,热 热的,“你晚上到我这里来,好吗?” 我无声地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我跑向操场,跑到人迹罕至的草坪,仰面朝 天,天空依然是无穷的蓝宇。 那天晚上,我去了他的宿舍,补回了所有开学近一个月以来没有认真学的计算 机课程,直到他讲得累了,我也实在是灌不进去为止。休息了一会,两个人开始聊 天,不像是师生,完全是一对掏心置腹的朋友。夜深了,回宿舍已是不可能,他看 了看四周,对我略有歉意地说道“说得太多了,你回不去了怎么办呢,”他似乎踌 躇了一下,又说:“好罢,就在我这里暂住一个晚上罢。” 躺在他的旁边,屋里静极了,只能听到他的呼吸我的呼吸,一粗一细,月光从 窗外射进来,照在我们的脸上。我觉得一切都停止了,只有一个热热的身体,我想 往了许久的身体,就在我的身边。虽然多年来养成的独居的习惯,我早已不适应与 别人同住一房,何况与一个并不太熟悉的他,毕竟是我的老师,但我的心中,却似 乎早已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只是我从来没有想到,他竟然来得这样的早。 “还没有睡吗?”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问话,我觉得自己的脸红红的,答道: “还没呢。” 我觉得一只热热的手,从我的体侧伸过来,放在我的头上,然后慢慢地向下滑 动,直到胸前,“我不该留你住在这里的”。 “我――――”。 “你怕吗?”随着手的移动,他轻轻地伏在我的耳畔说着,他的呼吸炽热而急 促,全身也由躺着而起来,番过身来,轻压在我的身体上,“我我,我好想有这一 天,从你报到的那天起,你飘逸无定的眼神,充满着惊恐与忧郁,让我的心碎了” 他喃喃地自语着,将我全身的衣服慢慢地,坚决地一点一点褪去,露出我尚未发达 的胸肌,平平的小腹,还有下面 屋内,静极了,只有他急促的呼吸,我的细细的呻吟,感觉到的是他的热,我 的汗,直到激情的消退。整理完毕,为我拭去汗水,他柔柔地拍了拍我的胸,悄悄 道:“睡罢,明天还要上课”。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沉沉地睡去,直到我感觉到一只手,将我全身揽在怀中, 我睁开眼,天光已大亮了,我竞然躺在哲的臂弯里,他低着头,笑盈盈地看着我: “醒过来了?然后又迅速地抬头向外面看一眼,压低声音说:昨天晚上痛不痛呀?” 我的脸红红的,全身发热,但我不敢动,生怕失去了这久已想往的一拥――― 从我长大以后从来没有人这样近地将我抱在怀中呢。 他另一只手也环过来,放在我的小腹上,嘲笑着我清晨胀鼓鼓的短裤,“哈, 要画地图了,快起来了,一会别的老师会来了。” 我越发地难为情起来,虽然每天早晨都是如此的勃起强壮,但眼下面对的却是 昨晚那个急促的他,今天又是一个陌生的老师呀我抓紧时间穿起了衣服,冲向尚在 晨曦中的操场。 ―――――――― 从此,我再也没有了无精打采,从此我的计算机课程就突飞猛进,远远地领先 在全系的前茅。学校里与文科相近的老师也好,学生也好,都知道,会计系有一个 个子不高,形容冷峻,被很多初识的女生切切私语议论的小男孩学计算机学得疯狂 了。 秋叶黄了,秋风起了,北雁南飞了。 我第一次能用BASIC 语言编写一长块的模块,用来管理系内事务。 我第一次能用当时很先进的WS文字处理程序,写出精彩文章,而这以前无论多 长,都只能用手抄的工作。我把自己读这所非名牌大学的前前后后,写成了铅字, 发表在省里的一家刊物上,我第一次有了自己的笔名,吉林蓝宇。因为我是吉林人, 我最喜欢的色彩是蓝,最愿意观赏的风光是空旷无垠的天宇,还有,我与哲的相识, 是在初秋里的一天,最亮丽的蓝色天宇下。 有好几天,我没有看到哲,心里乱极了。我知道,我与他之间,或者说他与我 之间,有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没说,我也没说,但我们彼此之间都能感觉到 从那次在他的宿舍留居以后,我再也没有夜间到他的办公室去,我们似乎在彼此互 相回避着,谁也不愿讲出自己的最真的话,因为我,仅有十八岁,正是人生中如花 的季节;他,是我的老师,是所谓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虽然他比我大8 岁,然而也是 生命之火最为灿烂的时光。我们在浅意识里,似乎都意识到这种感情的不应该,但 谁也无力把它赶开。我们在心里,彼此珍重着,比我们在口中表达出来,更加珍贵。 “喂,你知不知道,哲谚已调走了?” “为什么事呀?” “这不很明显吗,学校迟迟不能给他解决房子,都二十六七的人了,不着急结 婚吗?” “那?” “听说他的女朋友家很有能力呀,嘿嘿,他长得这么俊,男人看了也会动心呐, 何况一处房子,女朋友再搭上点什么都” 我在机房里编程,忽然听到两个管理员的切切私语的内容,心里陡然如掉到深 不见底的冰里,我强力克制着,存上盘,慢慢走出机房,象疯了一样跑向操场,跑 到已荒无人迹的地方,全然不顾深秋的寒风吹到身上,吹到我平日万分爱惜的脸上, 我伏在渐已枯黄的草场上,任凭委曲的泪水无声地流,深不可测的蓝色天宇,仿佛 倒过来,成了高深无底的蓝色深渊,要把我深深地埋藏在里面,深秋的凛冽寒风吹 透了我的心,我哭着,我的心好苦,我的心已碎,噢,天呐,难怪这么多天我没有 看到他,他竟然 我不能说什么,因为我们从来没有过任何承诺,他是我的老师,我就是他的学 生。而这一切,又都是极普通的。 我病了,病得很重,而且拒绝配合医生,高烧,却紧闭了嘴,不肯开口,清醒 时也不肯服药,西医只能静脉点滴,希望退烧,并说再这样烧下去,脑子可能会受 到影响,我被接回了家中。笃信中医的姥姥大哭着不肯睡去,整夜呆在我身边,痛 斥着父母和他们找来的一个又一个的医生,并哭诉着,“天哪,让我死吧,要了我 的老命啦,我的可怜的外孙呀,天啦,” 但我仍是昏睡,高烧。 被逼无奈的父母花重金托人,找来了城中最有名望的早已不肯随意出诊的老中 医,戴着老花眼镜,搭着我的脉,摇摇头,又点点头,叹息道:“心病还得心药治 啊,这孩子得的是,” “您讲吧,我挺得住,我就相信您了”,姥姥抹着泪,小声地恳求着,“医有 医理,还得看医缘,我试试看罢,这孩子得的病,唉,他是心里有话呢,只是大惊 大怒之下,闷住了三焦,是急怒攻心,现下,我若是用药能冲破他心中的淤积,只 要是他能说出来话就好了” 姥姥顾不得体面,当着与他年岁相仿的老中医的面又大哭起来:“先生呀,可 他什么也不肯说呀,我就知道,他没考个好大学,孩子要强,嘴上不说,心里有火 呐,都怨孩子他爸,孩子说外国话好着哪,他就是不肯让他去说”姥姥把能赖上的 理由都赖上了。 “老嫂子,我们年纪差不多吧,有些事啊,呵呵,我告诉你,这孩子,似乎是 老话里说的那个,相思”老中医吞吞吐吐地说着。 姥姥一楞神,止住泪,“不能罢?我这外孙心高着哪,任是多好的闺女,是正 眼都不搭呀,他才十八岁,哪能呀?” 老中医无可奈地呵呵笑了一笑,给我开了方子,在迷迷糊糊中,被灌了若干天 的苦药之后,我终于醒了。 我再也不肯去计算中心,尤其是那间哲曾用过的屋子,他的办公室,考试时, 我绕过他的屋子,远远地从走廊的另一头进入教室,但眼边看到物是人非的办公室, 我的泪不争气地向外流,我的心在流血,考过了试,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