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哥,我一天在这里闷得慌,我想出去走一圈。好不好?”有天晚上,我们一 阵激情 之举之后,稍稍缓过气来,他搂着我的腰说。 “去哪儿?”我问,心想,该不是想离开我了吧。也是,跟我在一起干嘛呢, 我又老又穷又丑,这些小男孩哪里和我呆得下去,的确没有什么可图的。心好算什 么?这年头,人们认的就是钱。再说,没钱,心再好也白搭,你连给他买盒烟都舍 不得买贵点的,你怎么向他证明你心好呢?想着这些,我没有言语。 第二天,中午吃了饭,我收拾停当后(他乐意帮我炒菜,显显他在餐馆里打工 时学来的手艺,却不乐意洗碗),我去床上午休。这时,他进来,埋下头,在我脸 上亲了一下,帮我盖好被子,然后说:“哥,我昨晚给你说的事呢?” “好哇。准备去见见以前的朋友?”这话,我说得有点酸溜溜的。我知道,接 下来该说钱的问题了。我知道他没有钱,出去走一圈,明显是让我给点钱。这小子, 我今天倒要看看他怎么开口,我故意不往钱字上扯。 “不是看朋友,而是去看一位朋友的父母。”他解释说。 这我倒不明白了,我问:“怎么回事?” “哥,有些事你不明白的,我现在也不想给你说。这是我答应朋友了的,这两 年,我每年都去看他们两次,本来早该去看了,就因为一直呆在你这里……再不去, 就没法交待了。”他坐在床边说着这些,两眼若有所思。 “给谁交待?你朋友呢?他的父母让你去看?”我弄不清他说的话。 “这你就不要问了,不该你问的,你问那么多干吗?”他语气中透着一股火气。 我沉默了,心里一直胡乱猜测着。 过了会儿,他缓和语气,抓着我放在被子上的手,说道:“哥,我说这些,就 是想向你借点钱,我以后会还你的。” 我知道,这么久,他没向我提过钱的事,现在说这些,是经过他考虑很久的了, 恐怕不容我拒绝的。 “要多少?”我有些不情愿地问。 “五百。” “什么?你要这么多干什么?那是我半个月的工资呢。” “我算了一下,至少要这么多才够。你看嘛,我去总得买点东西,人家都是农 村上的,两个老人,穷得叮当响,我总得给他们留下四百块钱吧,以前我每次都给 他们六百块。还有路费呢?另外,我还想去其它郊县看几个朋友,办些事。” “那是怎么回事?钱我可以借给你,但你得告诉我你的朋友的事。你知道,我 对你有些担心,我借出钱,我总得了解这钱是不是用得正当吧?”我有些忐忑不安, 总觉得他有很多的秘密。我怕他交往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听他说的朋友,我想不会 是什么好人,该不会是……想着他神神秘秘的举动,我试探地问,“你朋友是不是 进去了?” 想了阵,他说:“哥,我不想骗你,他是进去了,他曾经向我交待,哪天他进 去了,只求我不要告诉他的父母,并让我每年去看看,用他的名义买点东西带点钱, 就说他到外地打工去了,这几年回不来。哥,你知道,我这个人把朋友看得比什么 都重要,我不去,我怎么给自己的良心交待呢?所以,这个钱你一定要借给我,你 放心,我会想法还你的。” 听他的话,我更加不放心了,急于想弄清一个问题:“喂,你告诉我,你们是 不是抢耳环了?” “哥,你现在还不了解我,你看我象那些抢耳环的人嘛?我从小,我妈妈就对 我说,不要去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我也对她发过誓,我到别人家去,人家桌子上 放的钱,我动都不动。哥,你就别问那么多了,你只说,这钱你愿不愿借,你实在 不愿,我就另外想法。” 我还能说什么呢,从心底里,我还很喜欢他这种重情重义的行为。再说,那两 位农村老人,一两年不见儿子了,如果再不知儿子的消息,心里不定有多盼望和着 急呢。 “好吧。” “我就知道我的好哥哥要帮我这个忙。”他笑逐颜开的样子,十足一个小男孩。 “他要关几年?”我突然想起这个问题,想知道小杨需要为朋友承受多久。 “八年。” “啊,那么久?出来都三十多了吧?你看,小杨,你千万不能去做那些事啊! 你要进去了,我可不会替你照顾你阿婆。听见没有?”我顺便真正做起哥哥教育起 他来。 “知道了,我知道我哥哥关心我。”他又在我额上吻了吻。 当天傍晚,我领他去逛夜市。近来天气忽冷忽热的,这几天,都可以穿衬衣了。 小杨到我这里来时,除了自己身上的衣服,什么都没带,他说都放在朋友那里的, 恐怕早被朋友们穿走了。刚来时,我为他买了保暖内衣和外衣,现在,我打算为他 买件衬衣。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们边走边看,我看中了几件,他却不喜欢,他 看中的,我又觉得不伦不类。他跟着我,有点无精打采的样子。最后,我发现一件 深蓝色底子带点暗格子花纹的衬衣,我让他试试。当他套上身,我眼睛一亮,好帅 气的小伙子。当着摊主,我不好说出口,只说:“不错,你穿这件很合适你的肤色。” 摊主也从旁怂恿。 “好吧。就这件。”他终于同意了,说了这话,就自顾自先出去了,大概是因 为我付钱而在摊主面前觉得不好意思吧。 可是,几天后,他回来时,身上却穿一件浅灰色的衬衣,我心里患起嘀咕:好 小子,肯定是去了以前的搅家那里,这衬衣不是搅家买的鬼才信。 “怎么样?你去看了朋友的父母吗?”我先隐藏自己的猜疑,关心地问,“他 们怎么样?你怎么给他们说的?” “还能怎么说!我告诉他们,他们的儿子最近寄钱来了,让我转给他们,希望 他们不要挂念,他儿子在外面还可以,只是钱难得挣,路太远了,路费很贵,所以 不能回来看他们,请他们原谅。”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淡淡地说着这些。 “他们就信?”我笑着问。真是善良的父母啊,他们哪里知道,自己辛苦养大 的儿子,本想跑出来闯闯世界,挣大钱,结果,钱没挣到,却把自己挣到监狱里去 了。哎!通过与小杨的接触交谈,我更深入地了解了这些农村出来的小伙子了。他 们没多少文化,又不想吃苦打工挣那一个月两三百块钱,总想捞一大坨钱回去在父 老乡亲们面前显显。最后,有些人就走入歧途,铤而走险,抢耳环啦、抢包啦、偷 鸡摸狗啊……几乎每天报上的社会新闻栏目都有这类事件的报道,特别是春节前后 这类事的发案率特别高。 “他们不信又能怎么样呢?”小杨回答,“再说,哥,你还不相信我的这张嘴 巴?”说到这里,他到有些得意。 “是啊,我咋个不相信呢,我都被你喝得晕头晕脑的!”我半开玩笑半带讥讽 地说。 “你说,我咋个喝你了?说话要有良心。” “是吗?你好有良心啊!要真有良心的话,就不会骗我说去办事却去会你以前 的搅家了……还好意思把他给你买的衣服穿回来。哼,看到我心里就不舒服。”我 故意强化我气恼的程度。 “哥,这你就误会了,这是一个朋友买的,普通朋友。”我明显听出他说最后 四个字时有些底气不足。 “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对你那么好,你还……”我气咻咻地去浴室冲澡,把 他独自留在客厅看电视。 我知道的我的感觉不会错。他肯定去见过搅家。 晚上,上床后,我们一会儿吵吵闹闹,一会儿倾心而谈,他终于在我的软硬兼 施下,承认,的确去见过一个以前的搅家,衬衣也的确是搅家给买的。“他说:” 小杨,你怎么穿这样一件衬衣啊,‘“他指的是我给他买的那件蓝方格的衬衣,” 我不好说,他就给我买了这件。“他的理由是:”哥,你总不能让我把以前认得的 人都断了联系吧?我总得为我留条退路,哪天你喊我走,你说,我一个农村小子, 走哪里去?没挣到钱,打死我也不会回家去。我不为自己留条路嗦?说实话,自从 认识你,哥,我跟以前的好多朋友都没有联系了,现在只有这么一两个还有点联系。 “ 听了他的话,我无言以对,他不信任我,我难道又那么百分之百地信任他吗? 没有,我不也时时防着他吗? “难怪,你那些电话都是给他们打的?神神秘秘的。”我恍然大悟似的。 “也不全是,大多数是给其他朋友打的。”他老实地说。 “什么朋友?” “这你就别问了,反正不是瞟场上的朋友。” 我想不透!可能是他的老乡吧,我听他说过,他之所以出来,很大一个原因就 是他们村上的年轻人都走光了,家里没有朋友一起耍了。 这夜,我几乎没睡着,脑子里总是浮现出一些男人纠缠的裸体形象,模模糊糊 的,除了小杨外,看不清其他人的脸。整夜我的心里都很难受,就像自己的老婆被 别人睡了的那种感觉,我知道我在吃醋了,难道我真的爱上他了?我真的把他当自 己的爱人了?我真的想和他一辈子吗? …… -------- 岁月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