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他原本打算在我这里呆一个来月,避过风险,就走。可是,他没走。夏天转眼 就到了,我和他也处了三个多月了。自从知道他在黑社会里混,我就几乎天天在他 的耳边灌输着:“退出来吧,那些事太危险了,久走夜路难免不碰到鬼。”“你还 年轻,靠自己的双手,找点正经事干。”“其实,我觉得你阿婆不一定需要你给多 少钱,她需要你的关心,看到你好好地活着。”“我觉得你不必为在那些邻居们面 前争那口气,就把脑壳拴在裤腰带上去冒风险。” …… “喂,你看这个新闻:《一对大男人要拍婚纱照,甚至要求……》,嘿,还真 有这样的人,他们还真够大胆的,居然敢去拍婚纱照呢!”我拿着刚买来的《成都 商报》,首先翻到社会新闻版,看到这则消息,不觉对正在看电视的小杨议论起来。 “他们说有些国家,同性之间就可以结婚,好像中国不行吧?” “好像不行,不过我记得八几年的时候,好像一对福建的男的就向政府提出结 婚,说他们已经在一起好多年了,最后,好像政府特批了的?”我回忆着说,但我 记不清是否真的特批了的。 “其实,结不结婚都无所谓,是不是,哥?” “那倒也是,干吗非得要走男女婚姻的老路呢?同性之间在一起,纯粹是靠感 情,没有感情,大家就自然分手,也没有什么其它的牵扯,不像男女婚姻,还得考 虑父母儿女、经济家产、社会等等因素,没有感情的婚姻多了。”我免不了大发一 通议论,把我近来在同性恋网站上看到的一些说法,向小杨灌输起来。 “也是,看你结场婚,现在整到这个地步,我都怕了。”小杨感慨地说。 “你怕了?你还是要结婚的。”我看着他的眼睛,“首先,你阿婆那一关你就 过不去,她不早就盼你带女朋友回去了吗?还有,你们队上的那些人……” “他妈的,就是这些烦人,假如我不结婚的话,我们队上那些人就有说的了, 看我的笑话了。哥,你不知道,农村上,他们把这些看得很重。一个小伙子,假如 二十多还没有女朋友的话,他们就说你‘没出息,连婆娘都找不到’;如果快三十 都没有结婚,人家看到你都绕开走,说你这不对那不是,哪个女娃子愿意嫁给你。” 说这些时,他有点激动,口水乱飞。 “管他别说,你又不是为他活着。”我插嘴道。 “哥,你不了解我们农村,要是你不结婚,你的丑事很快就东传西传,把你说 得臭狗屎一样,我问你,你还活不活人?”小杨逾说逾激动,最后,冲到我面前, 好像我就是那些说三道四的乡村婆娘一样。 “哥,说实话,其实我也不想结婚,不过,我也许还是要结,没办法的事。” 他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能理解。” “不过,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做点事,你什么都没有?结什么婚?你还说要挣 钱回去修房子,让你阿婆过几天好日子。你看你一天守着电视,电视里会飞出前来? 我劝你还是安安心心做点正经事,不要再去冒那些风险了,你看你这几年,出生入 死,挣到钱没有?”我趁热打铁,教育起他来。 “挣是挣了些钱,朋友三四,又都用了。哥,你知道我这个人,从小没了父母, 全靠朋友关心,所以,有时我把朋友看得比命还重要。”这话,他给我说了不止一 次了,“主要是年龄小,想着钱用了又挣,不说别的,光在文化宫里打赌博机,前 前后后我就花了万把块钱。又有一次,我的朋友都看不下去了,说‘你娃娃挣钱硬 是容易嗦?输了两三千了还不走!’”他很有兴致地说着这些,回想着那一天“无 忧无虑”的日子,似乎很是向往。 “你啊你!我怎么说你好呢。你口口声声说你唯一的亲人只有你阿婆了,你要 为你阿婆挣钱,你要回去风光,结果呢?你的钱用了多少在你阿婆身上?”我忍不 住责备他。 “怪来怪去,还是年龄小,不懂事。哥,我一个十六、七岁的人,要是父母在 的话,我还在读书呢,我会出来混?父母都安排好了,啥事要我操心?我能自己养 活自己,混到这种地步,不靠任何人,你还想我怎么样?”说到这里,他过来,搂 着我,把头埋在我的肩上,哭了起来。 一时无语,我也紧紧搂着他的腰,等他的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在他的耳边轻轻 地说:“好了,好了,现在有我呢,你不是叫我哥吗?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早给 你说过,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从没有把你当外人。” 他抬起头,泪水还浸润着脸颊,一边用手抹着泪水,一边说:“哥,我知道。” “找点事做吧?嗯?”有一天,我试探地对小杨建议。 “哥,你看我这个样子能打工吗?”他笑着问我。 我诧异地望着他:“什么样子?我不懂。” “我们也相处了几个月了,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了,你知道,我这个人,最受 不得气看不得脸色,三句两句不对头,就要给别人搁起,打工?哈哈哈,打工!哥, 我给你说,我以前打工,连老板都敢骂敢打。”说这话时,他可能想起了以前的一 些情节吧,竟然笑了起来。 “嘿嘿,我说,你以为你是国王啊?人在社会上活,就得要受气,你看我,还 不是要看头儿的脸色?还不是要受客户的气?我说,你那个脾气得改改了,该忍的 也得忍忍了。”我有些生气的说,觉得他有些不懂事。 “哥,请你理解我!你没有像我小时候那样受那么多白眼,受那么多气,吃那 么多苦,你不理解我的感受,我一听见人家的话不好听,就想起小时候那些情形, 火气就控制不住。哥,实话给你说,我以前从来没有在一家餐馆打工打过一个月的, 每次都是干不了几天,老板脸色不好,或者言语不好,我就车了屁股走人。我真的 不想再受别人的气了,要去挨别人的骂,还不如去死!”他也说得火冒三丈。 我住了口,我理解他。 但是晚上当我们亲热一团时,我还是在他的耳边温柔地说:“就当是为了我们, 把脾气忍着点,好不好?” “好吧。”他的声音明显没了底气,是应付我吧? 终于,一天,他主动对我说:“哥,我一天关在这里像坐牢一样,再这样下去, 我就要疯了。我托朋友帮我找事做,他妈的,他们打死都不相信我会打工,还是你 帮我吧!哥。” 听了他的话,我很高兴,满口答应:“好,好。我马上打电话托朋友帮你找。” 我有个朋友,92年看见我老婆下海做经商,也跟着一个猛子扎下去,结果,赔 了近万块钱进去;但他仍不甘心,又进入成都市一家信息公司,找岳父借钱买了辆 摩托车,开始跑信息,更是广泛结识了本地大大小小的厂长经理之类的朋友,赚了 一些钱,但炎炎夏日、数九寒天,他都在路上跑,的确赚的是辛苦钱;前几年传销 热时,他觉得机会来了,不仅自己投身进去,还拉着我们这帮朋友一起入伙。在他 的激励鼓动下,我们都做着发财梦,心想在下面辛苦几年,哪天做上钻石级别了, 房子、车子什么都会有的。他凭着前几年结交的关系,他的传销网很快扩张开来, 遍布城乡各处。而我除了发展了几个要好的朋友(他们都是不好拂我的面子)做下 线,卖了些化妆品给自己的弟妹外,就别无所获,哦,不,还有一堆至今没用完的 底货。不过,我知道,我的朋友当初看我一个人过,每月工资交了孩子的生活费之 后,就所剩无几了,日子过得捉襟见肘的,连出去找找小姐唱唱歌都不行,因而, 想帮我发点财,只怪我嘴皮太厚,脸太薄,拉不到下线,朋友看我能力有限,还用 尽浑身解数帮我发展了两个下线,本想助我一臂之力,拉我到什么宝石级别去,哪 知国家一声令下,不准搞传销了。我们就此打住,朋友因为我没赚到钱,一直有些 抱歉的意思,顾而经常来找我聊天,消消愁解解闷。 现在,我想到了他,于是立马拨个电话过去:“喂,你好,眼镜。在干吗呢? 看电视?没有出去?我想找你帮个忙,我这个远房得表弟又来了,想找个事做做, 你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看你的那些朋友要不要人。他呀, 保安啦、门卫啊什么 的都可以。他文化不高,初中,看样子混过来的,对,就是,我也这么给说过。太 苦的活他有不愿干,有些活他又干不了,是不好找。你还是帮我打听一下吧,没办 法啊,亲戚啊!好,费心了!再见!”放下话筒,我不觉笑了起来,初中?连小学 都没毕业呢! 朋友就是朋友,没过几天,就亲自登门来向我汇报他帮我联系的情况。 “哦,就是他吗?”朋友一进门,看见正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小杨,就大大咧咧 地问,“上次来,好像见过的。” “是啊,就是他,我表弟。这是你李哥,小杨。”我给他们做了介绍,然后大 家做下来聊。 “小杨,你多大了?干过些什么?”我朋友开始考擦起小杨来。 我害怕小杨说漏了嘴,把不该说的说了出来,就赶紧接口:“十八岁了,他在 酒店、饭店干过。当过保安、服务员之类的。” 别看小杨在社会上混了近两年,嘴巴也能说,但在我的朋友面前,他倒说话不 多,还显得有些腼腆的样子。也许是层次不同吧,他只能在社会的底层混才能如鱼 得水,用他的话说,就是:“我们不是同一个档次的人,你们都是城里人、大学生。 我们是什么?被你们叫的农村小子、街娃儿。” 朋友告诉我们,他问了几个公司的经理,现在找工作的人太多了,有家招保安, 但要当过兵的。“这样吧,”他说,“我再帮你问问,看有没有服务员的工作。不 过,我建议,你去劳务市场看看,那里也许有合适你做的工作。” “好吧。”我知道朋友为难,也就不好再说什么。 给小杨找事还真难,因为他不会认字,又受不了老板的气,有几次都是试工阶 段他的脾气忍不住,想和人家打架,无奈我和他有约在先,他实在受不了就主动把 人家“开”了,自己走人。 “哥,我小时候脾气就怪,受别人气已经够多了,不知咋的,我一看见他们的 脸色,我就受不了,他吼我,老子还吼他呢!我实在忍不住!请原谅,哥。”他看 我脸色不好,就向我解释。 “你脾气也太大了,人生哪有不受气的,我一天还受气呢,我就不干了?真是 个孩子,不懂事!”我说着,怕他受不了,拉过来,搂着,然后温柔地说,“没关 系,再试试。” 有天晚饭后,朋友打电话来,说出去走走,散散步。 我对小杨说过很多我的这个朋友的事,见朋友找我散步,小杨就劝我说:“哥, 你去吧,这么多年的朋友,不要冷落了人家。”的确,自从结识了小杨,我就尽量 避免朋友到我家来,我不想他们碰见小杨,不想他们东问西文,更不想他们胡思乱 想。他们找我,我往往找个借口推脱,实在不能推脱的,我就出去找他们。这些小 杨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 “那你去吗?”我有些恋恋不舍。 “我去干什么?我没有什么好谈的。我在家里看电视。你快去吧!” “你的表弟还在吗?你们去过劳务市场吗?”当我们走在通往广场的大街上时, 朋友关心地问我。 “还没有。实话给你说吧,我这个表弟,初中都没毕业,我正想找个人帮他开 个初中毕业的假证明。不然,人家一看你那点儿文化,理都不会理你。”我解释说。 “哦,这个好办,我有个麻将桌上的朋友在一家学校当教务处长,请他盖个戳 戳没有问题。”朋友总算能帮我一点忙了,很干脆。 “好吧,这事你帮我整一下。” “那你表弟在你这里呆了好久了吧?他给你交生活费吗?”朋友出于关心,试 探地问。 “断断续续的,他还有几个堂哥在成都打工,有时他跑他们那里去。交什么生 活费啊,他连抽烟的钱都没有。”我真真假假地回答。 “那你负担有点重哦。一个人养两个人,还得给你女儿生活费。张姐(他对我 前妻的叫法)现在生意怎么样?她又不缺钱花,还要你给生活费?” “她不让我给,我也会按时交的,你知道为什么。” “我理解,女儿嘛。” 沉默了一会儿。一辆摩托车擦身飞驰而去,声音很响。 “你表弟是……”不想朋友冷不丁提出这么个问题,我心里一颤,难道他看出 什么来了? “我一个远房的亲戚,他是我舅舅的堂妹的儿子。”我开始胡诌了。 “哦,隔得有些远了,难怪以前没听你说过。”朋友的话若有所思,我想他有 些怀疑了,但是他很知趣没有再问下去。我们是多年的好朋友,我不怕他知道真相, 即使他看出来了,我相信他也不会去乱说的。不过,这些事,我不会给他说明白的。 我们大家意会而不言传吧。 又一次和朋友逛街散步,当我们聊着各自单位上的一些人事时,朋友似乎漫不 经心地问道:“你表弟还一天耍起的?” “啊。”我没有多说。 “那你把他养起来啰?你这个当哥的……”他没有说下去,让人觉得意味深长。 我没有说话。 “我说,老兄,这样下去总不是个事,一个大小伙子,你得让他去找个事干。” 我的朋友为我担忧。 “我也这么想,但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年轻人,脾气又大,找到几个工 作,都是他和人家老板合不来,自己不干了。” “嚯,小伙子还有脾气嘛!” “我们又去劳务市场登了记,有合适的他们会打电话和我们联系。”我解释道, 不知怎么的,我突然想把我心里的一个连小杨都没告诉的打算说给朋友听听,想征 求一下他的意见,“喂,眼镜,我有个想法,你看怎么样?” “说。” “我想拿点钱出来,让我表弟做点小生意,开面馆或者小吃店,你觉得如何?” 我们停下来,站在一棵梧桐树下讨论这件事。 朋友想了想,说:“我说,老兄,如果是我的话,我要好好考虑考虑,这个世 界,亲兄弟都要明算账,何况是那么远的亲戚呢,你对他了解多少?信不信得过? 我劝你还是不要先做决定。”朋友委婉地说出了自己的意见,从他的话中,我感到 他根本不相信我们是什么表兄弟关系。 我只好说:“也是。” 然后我们就把话题转向其他方面了。 但是,我根本听不进朋友的意见了,执意想帮小杨一把,想来想去,最好的办 法就是拿钱做生意,才能把他留在身边,才没有机会到处乱跑去混。我真的不想他 在那里面(黑道)去混了,我知道那迟早一天会翻船的,其实小杨也知道这点。 所以,我还是把我的打算给小杨说了,但没有想到,这遭到了小杨的拒绝。 “哥,你对我很不错了,我不想害你,你想想,我拿你的钱去做,万一做亏了, 我怎么向你交待?你的钱来得也不容易。” 我劝说一阵,他还是不停。 我生气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总不能这样耍一辈子啊?我也不能养你 一辈子啊!” “哪个要你养了?”小杨听后生气地把茶几上的杯子使劲往地上一扔,“啪!” 顿时摔得粉碎。 我也抓起面前的杯子更使劲地往地上砸下去,然后回身进了卧室,把门“砰” 的一声关过去,震得四面墙壁山响。 不知过了多久,我竟气得昏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时,身上盖上了毛巾被,小杨坐在床前,也许很久了。 “醒了,哥。起来吃饭,我煮了稀饭。晾凉了,现在正好。”他现在又像个温 柔而愧疚的孩子。 “气都气饱了!”我有些故意赌气的样子。 “哥,我知道你都是为我好。这样吧,我还是先去找事做,如果找不到再说生 意的事,好吗?” “这阵你又愿意去受别人的气了?你受得了了?”我没好气地说。 “你不是说吗,为了你——我哥啊。”他到还真会说话,我心里的气顿时烟消 云散,一片阳光。 我们只得又到另一家劳务市场上去,为他办了个《外来人员就业证》,交了入 场费、介绍费,等了几天,终于在一家游泳池找到个做救生员的工作,说定每月二 百四十元,包吃住。 我问能不能回来住,老板说,不行,因为早上很早就得起来“拉水”就是清洁 一夜中池底沉淀的淤泥、垃圾。我有些恋恋不舍,晚上我又只能独守空房了。他也 有些不舍,但是,他还是去了,说不能老是让我养着他。他得自食其力,不想给我 添负担。 我给他买了张磁卡,让他每天给我打电话。 每天下午七点过,他都会给我打电话,汇报一天情况,说老板如何关心他,信 任他,让他守游泳池附设的一个烟摊。我有些放心了,他的脾气终于有些收敛了。 看样子,这次,他安心吃点苦,做点事了。 有天午后,老天突然下起暴雨,街面上都涨满了水,像小河一样,自行车带起 的水花,湿了裤腿,我趁午间休息,急匆匆地去给小杨送衣服。一下雨吹风,还有 点凉意,我怕他没衣服穿。更主要的是,我想下雨天他应该没事,我去看他,老板 不会说什么。我实在想他了。为了看他,我还专门买了些卤菜、饺子,细心地用塑 料口袋装好。饺子还是热的,是蒸饺,以方便带。 我老远就看见他坐在游泳池边的茶园里,一个人闷闷地在想什么。 “小杨!”我走过去,喊他,他才回头,应我道:“哥,你来了。” “这是我哥,这是我们张哥,老板。”他给我介绍走过来的一位矮胖男子。 “你好,张老板,”我打招呼,然后转过身,“我给你送衣服来了,还有……” 我没有说下去,怕张老板听见了。我用眼暗示那装有卤菜和饺子的口袋,他用手拉 开瞟了一眼,领会了。 “哥,你坐下,我把这些放过去。”我看着我笑笑说。 我和张老板聊了几句,他说生意还过得去,小杨也肯干,就是不大爱说话。我 说:“我这个弟弟,就是这个性格,其实他知道你对他很好,还在电话里向我说你 很关心他、信任他呢。” “是,他说他是个孤儿,一个人长这么大,也怪难的。只要他好好干,我不会 亏待他的。” “那就谢谢你多关照了。”我客气地说,真成了小杨的家庭代表了。 “今天没人,你们两兄弟聊,我先走一步。”张老板叮咛小杨一些事之后,骑 着摩托走了,剩下我们两人面对空空荡荡的一池绿水。 老板一走,小杨就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包卤菜和饺子,过来放桌子上,狼吞虎咽 地吃起来,一边啃一边说:“哥,你也吃啊。” 看着他啃得满脸都是油水,像我们川剧里的三花脸儿,我忍不住笑起来,说: “又没人跟你抢,专门买来给你打牙祭的。” “谢谢,还是我哥好。”看样子,他现在真是名副其实的“油嘴滑舌”了。 我也找块啃起来。吃着、说着、笑着。觉得两个人一起吃东西就是香,而这段 时间没有他,连胃口都没有。 “遭,我得走了,快上班了。”我突然发觉时间不多了,怎么连时间都忘了呢? 急三火四的,我抓起雨衣就推车跑起来:“给我打电话,记得啊!” “慢点,路滑,哥。” “嗯,再见!” “再见!” 我知道他在身后久久地盯着我,直到我消失在雨幕中。 又隔了几天,我下班回家,见他正从浴室里出来,裹着毛巾,裸露的上身,黑 了许多。 “怎么这么黑啊?才几天功夫你就晒成这样了!”我有些意外之喜,“今天怎 么回来l 了?又做不下去了?”我担心地问。 “每天洗冷水澡,根本洗不干净,一身油腻腻的。我给老板请假,回来洗个澡, 换衣服。” “你不知道,这几天想死我了。”我有些厚颜无耻地说。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好。没有你搂着。”他也说。 “晚上还去吗?”我不怀好意地问。 “要,那个摊子,没人看,丢了东西你陪?” “赔就赔。” “不行,哥,受人之托,就得给人家把事办好。这样吧,我们现在就做,做完 我就走。” “不吃东西?” “来不及了。” 我们来到卧室,我迅速脱光衣服,上床抚摸着他刚洗过的肌肤,那么光滑,黑 黑的闪闪发亮。他也主动搂抱我,这是少有的现象。我再次吻他的唇,他配合着, 舌尖和我的搅动着,纠缠在一起,我伸进去,他死死地吸着不放我出来,我用劲缩 回来,想再进去,他又故意闭着,不让我进去,我强行进入,他投降了,我们轻轻 地笑了。然后,我迫不及待地打开他的双腿,高高地架在自己的肩上,胡乱抹了些 婴儿护肤油,就把自己胀大的阴茎对着他的几乎没有汗毛的肛门插去,那里,是那 么美,小小的,紧紧的,园园的黑洞,深不可测,是那么诱人,而里面,是如此温 暖,让人浑身舒爽。 我一阵猛烈的抽插,他咬着牙,嘴唇微张,呵着气,默默地忍受着我的粗暴, 慢慢地里面滑润了,他可能不怎么痛了,才稍稍放松了推着我的手,伸向我的后背, 搂着我。我受到他的暗示,更来劲了,伏在他的青春的肉体上,感觉自己年轻了许 多,充满了活力。直到我们浑身上下汗水淋漓,特别是我,一股股汗水从脸上流下 来,掉在他的脖子上,胸口上。“啊啊啊,宝贝,我射了!” 我使劲抵着,他也紧紧抱着我,指甲抓破了我的后背。 当他抓来毛巾擦我身上的汗水时,我开玩笑地说:“你看,为了你,我浑身上 下都在射,说明我多动情。” “屁,我怀疑你是不是吃了‘伟哥’哦。”小杨开玩笑地说。近来电视报纸都 在报道美国辉瑞公司生产的新药“伟哥”,能让男性阳痿患者迅速勃起,并且坚持 不倒,还说什么这种药终于进入中国市场,深圳某医院已经开出了第一张“伟哥” 处方。现在,小杨竟拿它来描述我的性能力,我欣喜地回击他:“你看,我不吃药 都这么行,可见你老公我不差哦!” “哪个知道你吃没吃。” “是啊,我吃药了,但不是‘伟哥’。” “是什么?” “这都不知道啊,笨蛋!是你的爱啊!说正经的,两个人有感情,比什么药都 管用。”我骑在他身上,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着,他听后,幸福地笑了笑。 -------- 岁月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