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在遇见小杨之前,我就策划着往成都市内调动。到了这个夏季,经过我的努力, 总算有些眉目了。那是一家我非常满意的公司,能更好地发挥我的能力,让我有更 多发展自己的空间。可是,这事,小杨不赞同。 “哥,我想求你一件事。”有天晚上,我们聚在一起时,做完爱,双双躺在床 上歇息。他突然转过来,搂着我说。 “说啊,哥什么不是依着你?”我十分恩爱地说。 “这事你就难说了。唉,算了,还是不说好。”他叹了口气。 “说啊,什么事?”我反倒好奇了。 “哥,你能不能不去成都?为了我。” “不可能!”我不假思索地说,觉得他这个要求很没道理,他应该知道这事对 我多重要,我花了多少力气才有了些眉目,怎么能放弃呢。更何况关涉到我以后的 发展问题。 他不再说什么了。等了很久,才冒出一句:“我不想去成都,那边那么多朋友, 一旦朋友有事,或者喊你去喝酒,我能不去?我怕!” “你不和他们联系就是了,成都那么大,找个事做,哪个晓得你在哪里。”我 不以为然,觉得关键是看他自己能否把持住自己。没想到他的性格,重朋友,重义 气,根本不可能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断开联系,他到我这里来,本来就是要躲开、 逃避,用他的话说:“他们不知道我在哪里,也就算了;我不知道他们的事,也就 算了,那么远,帮不上忙,也有理由。如果在成都,那就不一样了。” 但当时,我没有考虑那么多,一心想到的是如何迅速调去成都。 如果早知道这一步的后果,我会为了他而放弃的。 8 月中旬,我几次去市内那家公司办理调动的事并联系工作事宜,小杨都不愿 和我去,他仍在那家游泳池上班,我们难得见面,偶尔见面,见他被晒得黝黑,再 加上身型条瘦,我就开玩笑说:“非洲纳米比亚饿了饭的孩子来了。” 他也笑着说:“哥,你还好意思说笑,这都是为了你。实话说,这几年,我就 没有这么辛苦打过工。” 他洗澡时,我就打开电视看新闻,里面正播放着俄罗斯库尔斯克号遇难的消息, 说是前几天还有无线电信息,从今天开始就再也联系不上了,专家们推断,舰上的 官兵生还的希望几乎没有了,而救援的方案都没有定下来。想着人类的又一悲剧, 我心里不觉有些悲哀,生命太脆弱了,说没有就没有了,所以说活着就是幸福。活 着就要忠于自己的感受,千万不要去迁就别人、社会或某些陈腐的观念。干吗要扼 杀自己的生命和感觉呢?一个人失去了自己对生命独特的感受,那他活着就没有意 思了。我们这些另类的人,与那些所谓的主流人士感觉不一样,这也是命中注定的, 干吗要用主流的观点来评判自己呢?想明白了这些,心里也就坦然了,我为自己勇 敢地走出这一步而欣慰。我总算是没有背叛自己的生命。 新闻完了,小杨还没有洗出来,电视中一连串的广告,让人心烦,特别是有则 广告,看了半天,我也不知道说的是什么产品。换了几个频道,尽是一些二十来岁 小娃娃主持的没有什么深度的搞笑节目。无聊间,我顺手拿起身边去成都时买来在 车上看的报纸,再次从头版翻到最后一版。世界二十七届夏季悉尼奥运会还有一个 来月了,人们渴盼的心情就像这夏天的天气,热烈得很。成都媒体还有一个热点, 那就是中国西部论坛,将在十月下旬于成都召开,为此,从政府到市民都在作着充 分的准备迎接这次盛会,因为这是中国政府决定西部大开发后第一次让西部在全世 界亮相的大会,届时将有很多国际知名人士和企业家莅临。看来,世界正在一天一 天地发展进步。我相信经济与世界接轨的同时,我们的文化观念也会渐渐地与世界 接轨。说实话,我们的生存环境的确比以前宽松得多了。作为一个另类的人,能有 这样大好的形势,就像有一线阳光正顽强地慢慢地穿透那层层的浓雾照射进来,把 一层光明铺展在自己的脸上,不用说,心里有些暖洋洋的。 我们也不结什么婚,不那么俗套,只要这个社会能让我们安安静静地生活,不 要来说三道四,不要来打搅我们就行了。 独自坐在沙发上,我神思着,小杨裹浴巾出来,我才回过神,用深情的眼光看 着他黑黑的身躯,觉得人年轻就是好,随便怎么看,都是那么青春焕发,英气勃勃。 不觉心旌又摇动起来,一把把他拉过来,紧紧搂着他,这一刻,我好害怕失去他啊! “做啥子?做啥子?”他故意推开我,“我身上的水还没有干呢!” “我不管,我……”我趁其不备,撤掉他细腰上的浴巾,像猛兽一样,一头撞 进他的怀里,把他推倒在沙发上,不顾一切地在他光滑的腹部上吻着,耳朵里似乎 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他的声音:“你疯了吗?你疯了……” “少数法轮功分子,在李洪志的授意下,趁全国人民欢庆国庆的大喜日子,聚 集在天安门广场滋事,根本不听维护治安的武警战士的劝告……”电视里,正转播 中央台新闻联播节目,著名播音员张宏民,这十几年里,我是看着他由一个刚出校 门的大学生一天天地成熟、发福,然后渐渐变老的。他播送过各种新闻节目,以前 还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到一种发自生命的感情,也许是经历得太多了吧,现在我感觉 他只是一个能发出声音的机器了。 这段时间,跑上跑下,我和小杨都感觉很累了。我们双双伸手伸脚地躺在这间 十五平米新居里,看着电视新闻。床很窄,我们的手脚只好重叠交叉,好在时令已 是十月份了,天不冷不热,肌肤相亲十分舒服。 总算如愿以偿,我顺利来到成都那家公司上班。国庆假一结束,我就到新公司 正式上班。由于没有房子,公司给我在办公楼分了这间临时住房,十五平米,我对 守门的大爷说:“这是我表弟,打工。”因此,小杨也就能自由自在地出入公司办 公楼大门。 我们的新生活开始了,按我的计划,成都那么大,给他找个工作应该没问题。 下班后,我们可以一起弄吃的了;去逛街,看电影;不想出去时,就在家看电视, 耍电脑。我还再次预谋鼓动他认字,至少认识两三千个常用汉字。那样,我会找个 朋友给他办个假高中毕业生证明,接下来,我会教他耍电脑,掌握一些电脑应用软 件,我知道,他很聪明,只要他愿学,他一定会学会的。他无奈地口头上同意再次 跟我学认字。 我对我们的未来充满了希望,我暗地里打算,我再不找女人结婚了,这辈子, 就跟他一起过。他也说过,他不想结婚,但是,他说:“我还是会耍女朋友的,你 知道,我从小的那些朋友,个个都有女朋友了,他们一见面就问:”兵兵,你呢? 把女朋友带来我们看看。‘我阿婆也催我:“兵兵,哪天你带个女的回来,我想看 看。’我理解,我阿婆不想我这房人断根,没了香火。哥,你不知道,农村最讲这 个。” “你对女人有感觉吗?”我刺探着。 “还是有,但是,我有时又怕她们,她们总是想和你结婚,在你面前唠唠叨叨, 听着心烦。我找她们,只是耍朋友而已,也是给别人看的,”他兴奋地炫耀着说, “哥,你说怪不怪,那些女人,我明明告诉她我还有女朋友,我很坏,我是耍她们 的,偏偏她们不信,还要喜欢我。我也没办法。不知道她们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 “哥,你不至于不要我耍女朋友吧?请你理解我。如果我没有女朋友的话,我 的那些朋友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他们会起疑的。” “我理解。”我说,“但是,我不希望你再去找搅家、不许你去飘市瞟人。” “你放心,除了刚和你在一起时,我和别人做过,以后,我就再没有做对不起 你的事了。我只要你一个,这辈子。” “但愿你记住你说的话!” -------- 岁月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