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把钥匙 (又名《最适当的人》) 作者:小醋谈 “要不要再来一次?” 哎呀! 我一下滚到地上,摔的好疼啊! 鼻子湿湿的,摸一下,原来流鼻血了。就连做一场春梦也能让我激动的流鼻血, 看来我真的是堕落了。 今天阳光很好,温暖的洒在我的床上。床边是我的写字台,上边有几张百元大 钞和一个储蓄罐,我习惯称这个储蓄罐为“爱心桶”,桶里面存了几十个银币,这 些银币对我来说很重要,远远胜过那几张百员大钞。 我的房间有点乱,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帮我整理了。看看钟,已经11点了,我可 以省掉早饭了。吸一口气,先给自己冲杯咖啡,然后开始刷牙洗脸。不知何时起, 我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就再也戒不掉。 已经好久没有洗头了,因为喜欢给我洗头的人统统离开了我。我拎开水龙头, 把头按在下面,冷冷的水就从我的头发渗透到我的心里。记得很久以前我问过小洁 她的理想是什么,她很没正经的说开家洗头房就满足了。接着她反过来问我的理想, 我说我的理想就是在你的隔壁再开家洗头房,然后天天跟你抢生意。说完我们哈哈 大笑。 那样的日子早就过去了,且一去不赴返了。我就在冷冷的水下反复的冲洗着头 发。其实每个人都在不断的给生活所冲洗,洗的都快褪了色了。 啊鼽!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种感觉很不爽。把头发揉干,再照照镜子,镜 子里的自己有点陌生。记得以前我不是这样子的,我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失去 了一些东西,只是没想到我失去的,已经是我的所有。 小时侯的我很乖也很可爱,大大的眼睛,翘翘的鼻子。我几乎从来不走路,我 只会用“蹦,跳和跑”来代替“走”,以表达的内心的快乐。 那时候我有一个温暖的家,就像今早的太阳一样温暖,每天,都是妈妈喂着我 吃饭,爸爸给我说着故事。我总是不停的问爸爸“然后呢,然后怎么样了”,爸爸 就笑着捏着我的鼻子说“然后海的女儿让王子得到了幸福”,“然后卖火柴的小女 孩就和她的妈妈团聚了”,“然后那个总是喜欢说‘狼来了’的孩子就再也没有撒 过谎”。 “哦。”我开心的点着头,为他们都有一个好的结局而开心。只是长大以后我 才知道我错了。海的女儿让王子得到了幸福却牺牲了自己,卖火柴的小女孩可以和 她的妈妈团聚是因为她去了天堂,那个总是喜欢说‘狼来了’的孩子再也没有撒过 谎是因为他被狼吃掉了。 其实爸爸妈妈都很忙。爸爸是一个医生,妈妈是一名老师。有一天,医生爱上 了一名护士,但是被老师发现了。于是他们三个又吵又闹,弄的伤痕累累。最后老 师成全了护士,和医生离婚了。 爸爸离开我们家的那晚下了很大的雨。吃饭的时候,爸爸给我说了最后一个故 事。爸爸说,有一只小猪从别人的口中听到了‘幸福’二字,但他不知道幸福是什 么,也不知道幸福在哪里,于是他就问他的妈妈幸福在哪里,妈妈说幸福就在你的 尾巴上,于是那只小猪就天真的想捉住自己的尾巴,他傻傻的绕着尾巴不停的跑, 一圈又一圈。 “然后呢?”我习惯的问。 “然后小猪的妈妈告诉他,不用跑了,只要他大胆的往前走,幸福就会在他的 身后永远的跟着他。”爸爸说完用手摸摸了我的头,对我笑笑。 我用手摸摸屁股,撅着嘴问爸爸我的尾巴到哪里去了,爸爸指着天上的月亮说, 那就是你的尾巴。 后来爸爸就走了。他走的时候妈妈不让我送他,还很用力的把门一关。我只有 扒着窗户远远的看着爸爸渐渐消失在雨中,看着看着,我就莫名的哭了。我小声的 抽噎着,不想让妈妈发现,可是我一转头,看见妈妈就在我的后面,远远的望着远 方,她早已泪流满面。 从此,就再没有人跟我说故事。 我也终于学会了乖乖的走路,再不是用“蹦啊,跳啊,跑啊”的了。 88年,我第一次走进校园,认识了小洁。见到她的第一天,我们撞了个满怀, 后来她对我说,我的头很硬,撞的她当时很疼。那天是我第一次上学,很紧张,光 找教室就找了半天。等我满头大汗的找到教室时,里面已经坐满了高高矮矮,胖胖 瘦瘦的小孩,只剩下一个位置,就是在小洁的旁边。她对我挥挥手,我便走过去和 她成了同桌,这一坐,就是六年。 小洁是我的第一个同桌,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在某个想起她的夜里,我会感 到有一股特殊的温暖,一股和血缘没有关系的温暖,后来我知道,那叫做友情。 小洁整洁的扎着高高的辫子,我留着短短的头发,而且有些凌乱;小洁总是很 大声很大声的说话,我则习惯保持沉默,静静的思考;小洁很爱笑,而且笑的肆无 忌惮,我只有在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笑,一般的时候,我比较深沉;在她的身上, 似乎永远看不到忧伤,在我的脸上,却充满了哀怨。 可是我们却成了朋友,我也常觉得不可思仪,也许这就叫做缘分吧。 小洁的家离我家不远。熟了之后,我们就一起上学。每天总是她在我家门口等 我,每次见到我,她总是习惯的抱怨道:“怎么这么迟啊,再这样我下次不等你了。” 可是,不管我多早出来,她总是已经在门口了。 放学之后,我们就一同走回家。有时她会到我家坐坐,有时我会到她家窜窜, 我们一起写作业一起朗读课文,我们几乎形影不离。小洁的家里很有钱,在大多数 人家还没有电视的时候,她家已经有了很大的背投了,在大多数人还不知道电话的 时候,她家已经有大哥大了。 所以有很多男孩子追求小洁,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家很有钱的缘故。也许我 不该这么想,毕竟那时候的人都比较纯情,毕竟小洁很漂亮,真的,其实她很漂亮, 很多很多人都这么说过她,只是我一直没有在意,还有就是,小洁很善良,对人很 真诚,虽然有时她凶凶的,虽然她大大咧咧,不注小节,可是比起她的优点,这些 都不算什么。只是,我是说只是,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是一个男孩子的话。 记忆中,有个特别腼腆的胖男孩终于鼓足勇气向小洁表白。当着全班的面,他 问小洁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小洁想了想说:“只要投缘就行。”胖男孩再问一遍 还是一样的答案。他只好伤心的说:“头扁一点不行吗?” 那天,连我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很庆幸生命中可以有一个像小洁这样的朋友。 小洁的父母都是生意人,平时很少陪她,有什么事她总是会告诉我。她悄悄的 给我看那些男孩子们给她写的情书,对我说他们有多肉麻。我也很信任她,我偷偷 的告诉她我经常梦见爸爸,告诉她我真的好想好想爸爸,那是我心灵最深处的秘密。 小洁的学习很好,考试的时候,她总是慷慨的把她的试卷往我这边挪了又挪, 考完试的时候,她又认认真真的帮我复习我不会做的题,讲到我懂为止。有时侯, 我会嫌她烦,骗她说我懂了,我真的懂了,可是她每次都能识破,她说:“哼!你 的嘴巴可以骗我,你的眼睛却永远骗不了我。” 小洁总是喜欢从后面蒙住我的眼睛,让我猜猜她是谁。有一次,我故意猜错, 结果她就真的生气了。任凭我怎么跟她解释,她都不听,她说我的心里根本就没有 她。她这么一说,我也生气了,我最讨厌别人冤枉我,所以我干脆也不理她,那一 天我们没有一块回家。 第二天,竟然下雪了,我欣喜若狂,要知道,在我们的城市,是很少下雪的。 可是出门的时候,没有看到小洁在门口等我,我有点失望。刚走了两步,就听到背 后有人喊我,是小洁的声音。我满怀喜悦的回过头,一个雪球就向我直冲过来,准 准的打在我的鼻子上。 “哈哈哈…”小洁肆无忌惮的笑着,我趁她不备,快速的撮起一个雪球,直接 朝她扔去,正好打在她的牙齿上。这下该轮到我笑了。小洁不服气的再向我发动进 攻,我以牙还牙,不甘示弱,这这样,我们完全忘记了昨天的不快,浑身是雪的追 逐着,打闹着…追着打着,我们就小学毕业了。 因为一分之差,我和小洁没能在一起。我们的学校相隔很近,仅隔一条街。我 们俩的学校是这个区乃至这个市最著名的两所,不同的就是,一所特别好,一所特 别不好。 这个时候,妈妈告诉我她爱上了一个男人。我说,好啊,只要你能开心,我无 所谓,真的,我不介意。不久之后,妈妈就真的嫁给了这个男人,我们一块搬了过 去。他是一名军人,对我很好,可是我不喜欢他,因为他不会对我讲故事。 一个月后,我向妈妈提出一个人住,妈妈想了许久,还是答应了。于是她把家 门的钥匙给我,我又回到了以前居住的地方。妈妈说钥匙只有一把,别弄丢了。我 这个人做事一向粗心大意,为了不至于无家可归,我一下子配了四把钥匙。 有一个人,辛辛苦苦把我养大,总是叮嘱我多穿点衣服,路上小心,不要跟同 学打架,放学早点回家,不要跟陌生人讲话,对我没有任何要求,只要我可以过的 比她好的人——我的母亲,我知道这些年来她活的很不容易,我知道有很多事她也 无能为力。我把第一把钥匙给了她,我最爱最尊敬的母亲,以后不能天天见面了, 希望她可以过的比我好,我真心的祈祷。 妈妈每个星期都会来看我三次,每次都为我做好两天的饭菜,给我一些零花钱。 妈妈总是叮嘱我要注意安全,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一个劲的点头说放心放心我会的, 可是每次她一走我又特别难受,我很乖,总是等她走后才流下眼泪。 有时侯小洁会过来陪我,陪我看电视陪我说话。她父母不在家的时候,她还会 和我一起睡,有她在枕边的时候,我睡的很塌实,我能感觉有一双手在抚弄着我的 头发,在为我盖好被子。这种感觉很温馨。 中学之后,每天还是小洁来喊我。因为学校靠的很近,所以我们可以一直走到 学校门口才分手。放学的时候,我们通常不一起走。只是偶尔会有人从背后悄悄蒙 上我的眼睛,我便知道是小洁来了。每次她都说:“真巧啊!” 班上有一群蓄着长发,刻着文身的男生,无意中看见了小洁,对她吹起了口哨, 还写了情书托我转给她。小洁看都不看就把它们撕成碎片,边撕还边说:“一群人 渣败类!”我听后很不高兴,我说你不该带着有色眼睛看人,我觉得他们没什么。 小洁把我的右臂一拐,说:“得得得,我不说了,你别跟他们混在一起就行了。” 可是我却偏偏跟他们混在了一起。我觉得他们很真诚,虽然看上去很坏,可是 却很讲义气。他们中有个人跟我一样,父母早早就离异了,没有人管,名字叫夏靓, 可是老师却常常把他叫成“夏舰(下贱)”,每次全班都哄堂大笑,他也跟着笑, 可是我看的出来他很难过。 跟夏靓在一起,我找到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他也教会了我许多东西,比 如抽烟。 第一次看见夏靓抽烟,我有些吃惊,可是夏靓却一脸不屑的说:“别像看怪物 似的看我,我们这个年纪,抽烟已经不算什么了。”我心想你不就13岁么,装什么 老成啊。夏靓又接着说:“我9 岁就开始抽烟了,抽烟可以帮我解决很多烦恼。” 说完他递给我一根,我连忙摆摆手拒绝了。 其实我还是有点心动的。看着夏靓一副潇洒的样子,云里雾里的,似乎真的忘 却了所有的烦恼,我的心就痒痒的,手也痒痒的,可我还是忍住了。 天天跟夏靓混在一起,就开始有人说我们是一对。时间一长,弄得满校风雨。 夏靓问我介意么,我说干吗要介意,又不是真的。夏靓点点头说就是,我看我们怎 么也不向一对,说我们是兄弟还差不多。我说那好,你做我弟弟吧,夏靓说凭什么, 我做大哥还差不多。于是我们就争来争去,哄哄闹闹的到了学校门口。 今天小洁没有从背后蒙住我的眼睛,让我猜她是谁,因为她就站在我和夏靓的 面前。 “你好啊,美女!”夏靓嬉皮笑脸的跟小洁打招呼,吹口哨。 “去死!”小洁狠狠瞪了他一眼,拽着我就走。 “怎么了,你?” “今天谁招惹你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我不停的追问,她却一言不发,只顾着赶路。 “你还好意思问我?”到了家门口,小洁终于开口了。 “你是不是疯了?你怎么会喜欢上他啊?他有什么啊?他不就是个混混么?” “不是…” “什么不是,我不是你们学校的,都知道你们的事了。” “不是…” “怎么不是了?你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了?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他,想跟他在一 起啊?” “不是…” “不是才怪,我天天看见你跟那个‘下贱’在一起。” “不是不是就不是!”我大声吼道,“我是喜欢跟他在一起玩,那又怎么样? 那就代表我喜欢他么?我告诉你吧,我和他是友谊,是单单纯纯干干净净的友谊, 不向你们想的那么复杂。还有,他不叫‘下贱’,他叫‘夏靓’,他一点都不贱, 他只是一个跟我一样没人疼没人管的小孩罢了。” 说完,我飞奔着离去,不给小洁拉住我的机会。 别人不相信我也就罢了,连小洁也不信,别人看不起夏靓就算了,连小洁也这 样。坦白说,我有点失望,不,应该说,我很失望。 我来到夏靓家,用力的敲门,我知道只有他一个人住。 “给我一只烟!”这是夏靓开门后,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那天是我第一次抽烟,我咳的很厉害。没有觉得烦恼减轻了,反而觉得头重重 的。 抽完烟,我洗了很多遍手,漱了很多遍口,可是不管怎么洗漱,我都盖不掉身 上的烟味。 看见我有点慌张,夏靓笑笑,叫我跟他走。于是我们来到了一家水果滩的门口, 夏靓买了一斤橘子给我,说吃橘子可以去除嘴里的烟味,用橘子皮撮手可以盖掉手 上的烟味。 见我半信半疑,夏靓又补充道:“放心吧,这招很管用的,就凭我四年的烟民 经验。” 我边吃橘子,边撮着橘子皮,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家门口。 开了门,竟发现里面坐了两个女人,一个是我妈,一个是小洁。 “去哪了?”妈妈略带怒气的问。 “我…”我支吾了半天。不知道小洁有没有把我的事说出来,虽然那只是个谣 言。 “是去买橘子了吧?”小洁故意问我。 “是啊,是啊。”我一个劲的点头,指着手上一袋子的橘子。 “想吃橘子跟我说一声嘛。”妈妈把我按在椅子上,说快吃饭吧。 我“哦”了一声,三口两口就把饭划完了。 小时侯我吃饭很慢,那时因为有爸爸给我说故事。现在我吃饭很快,是因为给 我说故事的人不见了。 “咦!”妈妈摸了一下我的头发,“油油的,乱乱的,好多天没洗了吧?来, 我来帮你洗。” 不是吧!我最讨厌的三件事:洗头,下雨,停电。 我以前只以为下雨和停电我没得选,现在才发现连洗头这件事上,我也得屈服, 虽然头发是长在我头上的被妈妈活生生的拉到水池边,头上满是泡沫的我不时发出 一阵阵杀猪般的叫声,惹的小洁在一旁哈哈直笑 帮我洗完头后,妈妈就走了,屋里只剩下我和小洁。我们都不说话,气氛有点 尴尬。 沉默了许久之后,我终于开口:“不早了,你…” “干什么?想赶我走啊?”小洁轻轻把我一推,“告诉你,我今晚不走了。” “那随你的便吧。” “老实说,你刚才是不是又去找夏靓了?” “不是,哦,是。” “到底是不是?” “是!可是…” “行行行,不用说了。”小洁打断我。歇了一会,她说:“我相信你。” 这句话倒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那,某位同学是不是该为她刚才的无礼表示道歉啊?”我又得意起来。 “道什么歉啊?告诉你,没把这件事告诉阿姨就已经很不错了。”小洁又凶起 来,“你以后最好还是跟那个夏靓保持距离。” “不是,其实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心地很善良的。”我跟小洁说起夏靓的一 些事来,我说我经常看见他扶盲人过街,给老人让座,有时还会帮从外地进城的乡 下人抬行李。 “真的假的?”小洁有些不相信,我说那好,我介绍你们认识。 第二天,我就把夏靓领到小洁面前。我说给二位正式介绍一下,以后交个朋友 吧。 小洁倒是很大方的说了声“HI”,夏靓却一反常态,脸红了起来。 以后,有小洁来等我的日子,就有夏靓陪我们一起走。他总能以他特有的幽默 把我们逗乐。时间一长,小洁说这人还不赖,就是长的坏了点。 我发现我吃橘子的频率越来越多。自从有了第一次之后,我就常有事没事的问 夏靓要烟,虽然感觉很不舒服,可我还是想抽。 夏靓说,女孩子抽太多烟不好。 我说,用不着你教训,记得替我保密。 夏靓倒是真的为我保密了,我也小心翼翼不让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情。只是小洁 经常会嗅嗅我,然后叹道什么怪味啊,妈妈也常奇怪的看着我,说我以前怎么没发 现你这么爱吃橘子。 就这样混到了初中毕业。夏靓上了所职校,我上了小洁的高中。我知道我能考 上对面的那所名校,与小洁的孜孜不倦的辅导和鞭策是分不开的。所以拿到录取通 知书的那天,我很认真很认真的对小洁说了声“谢谢”,然后促不急防的亲了她一 下,以表达我对她的感激。 没想到小洁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她脸红。看的 出,她有些激动。小洁举起手,敲了我一下,骂了声“傻样”,脸上挂着微笑。 再见夏靓的时候,是我和他约好了一块去打电动。夏靓大步朝我走来,寒暄了 几句,问小洁呢,我说她今天有事,不能来了,夏靓就哦了一声,脸上是止不住的 失望。 打完电动,我们一身是汗。走到一个小巷子的时候,夏靓掏出烟,递给我一根, 点上火,我们就互相对望着抽起来。夏靓忽然认真的对我说:“知道么,我喜欢一 个人好久了。” “恩?”我想起和夏靓传过匪闻的那段日子,问了句,“不会是我吧?” “就是你——”夏靓笑着转道,“——的好朋友——小洁。” “哦。吓了我一跳。”我笑笑,吸了口烟,“小洁知道么?” 夏靓撇撇嘴,摇摇头,问我:“你说,我能配的上的么?” 我故意退后几步,打量了一下夏靓,然后说:“恩,这孩子不错,头够圆!” 夏靓一脸茫然,说这事跟头圆不圆有什么关系,我笑笑说你这就不知道了吧, 我和小洁同座六年,她就喜欢头圆(投缘)的,夏靓问真的假的,我说管她真的假 的呢,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么,现在不说等她被人追走了你就后悔莫及了。 夏靓一想,把烟一扔,说好,我明天就去向小洁表白。 第二天,夏靓就真的去向小洁表白了。我没有问他结果,他也没有告诉我结果。 只是他从小洁家出来之后,就二话没说拉着我去KTV 唱歌。夏靓那天反反复复只唱 了三首歌:《朋友》,《还是朋友》,《永远是朋友》。 后来我们就开学了。上了高中之后,与夏靓见面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了。 小洁还是一如既往的等我,喊我一阵去上学,只是我们不在一个班。 来到新环境,认识了新朋友。班上有几个男生,总是喜欢很不正经的在走廊上 大唱情歌:我睡不着的时候会不会有人陪着我? 我难过的时候会不会有人安慰我? 我想说话的时候会不会有人了解我? 我忘不了你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来疼我? 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肉麻!”我笑了一声,刚转身,她就出现了,从我身旁飘然而过,我忽然感 到一道电流向的的心头袭来。 “看什么啦?人都傻了。”小洁拍了我一下,我就断流了。 “前面那位是…”我的眼睛还在盯着那个离我越来越远的背影,不肯离去。 “伊人啊,隔壁班的,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初中时就已经风靡全校了。” “哦。”我点点头,把声音拖的很长,“伊人,我记住了。” “哎呀,你流鼻血了。”小洁大声叫道。 我开始到处扑捉她的影子,创造着种种和她相遇的机会。可是每次她走到跟前, 我又立刻冷却了,退缩了。我不停的对自己说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开口,我又不 停的看着她走过我身旁,看着她梨花带雨般的离开。 我不喜欢下雨,为了表示我的抗议,每次下雨的时候,我都不带雨具。那天的 那场雨实在是太大了,我再抗议也没用,只好躲进学校附近的一家面馆避避雨。我 要了份炒面,大口大口的吃起来。我的头发淋了雨,湿湿的,上面的小雨滴调皮的 滴在我面里。我甩甩头发,一抬头,看见她就坐在我的对面。她扑哧一声对我笑了, 掏出一张面纸给我。 我颤抖着接过纸,连谢谢都没来及说,就又感到一阵电流向我袭来。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我一定要好好把握。心里不停的对自己说把握把 握,嘴上却不停不停的吃面,我甚至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我真是没用。 我吃完面的时候,她起身走出面馆。我看着她撑伞走进雨里,明白她即将再次 离我远去。 谁知,她等了一会,忽然,转过身面对我。 “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她对我笑笑。 在对我说话么?真的是再对我说话么?如果是,这将是她对说的第一句话,我 一定要记住,一定要牢牢记住,她说的是“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 “哦,我来了。”我飞快的钻进她的伞里,傻傻的看着她。 “你比我高,你来撑着伞吧。”她把伞递给我。 “好啊。”我接过伞的瞬间,触碰到她凉凉的手,我的耳边又响起“吱吱吱” 的声音。 那天的雨真的很大,她的伞又真的很小。我生怕她淋着雨,不停的把伞挪到她 那边,尽管我的半边都湿了。她好象也发现了什么,不停的往我这边靠着,最后她 干脆一把挽住了我的胳膊,问我:“这样会不会好点?”她的声音很娇嗔,却让我 的热血沸腾起来。 那天,我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 那天,我感到有一条小尾巴在我的屁股后面跟着我。 那天,我爱上下雨。 与伊人的相遇和相识是美丽的,就像爸爸跟我说过的那些童话一样,往往都有 一个很好的开始,只是,只是我不知道我们的结局会是怎样。 我像着了魔一样迷恋她,看见她的时候,我会感觉麻麻的慌慌的,看不见的时 候,我便觉得空空的酸酸的。我不知道这叫不叫爱情,只是在每个想起她的夜晚, 我会感到又一股暖流,与想起小洁时不同的是,这股暖流会让我热血沸腾。 我开始通过种种渠道打听伊人,获取她的信息,我开始找着各种借口接近伊人, 抓住任何可以和她搭讪的机会,记住她的每一个细节。伊人的画画的很好,常常在 学校展览,我总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把它们撕下,然后放进书包,飞快的 跑回家。其实每次我都有点害怕,就像在做贼一样,不,应该说我就是在作贼。看 见伊人和其他男生走在一起的时候,我会很不高兴,可是我没有办法,她有被追求 的权利,她是那样的美丽动人。 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不对劲,我发现我的脑海中除了伊人还是伊人。我一闭上眼 睛,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就闪现在我眼前。我有点害怕,害怕自己爱上了她。 我找到夏靓,和他一起打电动。打完电动我疯狂的抽烟,一根接一根。 “我完了,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子。”我说。 “啊?”夏靓露出一脸的吃惊,没有丝毫的掩饰。 “很吃惊吧?”我问。 “是很吃惊。”夏靓说,“我吃惊,倒不是因为你会爱上女孩,而是因为你会 把这件事告诉我。” 是呀,我怎么会把这件事告诉夏靓呢?就算要找人倾诉,我也应该找小洁才对 呀。可是,我总是愿意把压在心中的事情告诉夏靓,也许是因为他和我是同一类人, 我对他有与升惧来的亲切感,我从不担心他会出卖我,我们是朋友。至于小洁,我 总是对她有所保留,我不想她知道我所有的事,比如抽烟,再比如我爱上了伊人。 “我是不是很疯狂啊?”我猛吸了一口烟。 “坦白说,是很疯狂。”夏靓笑笑,沉默了许久,然后他拍拍我,“可是,如 果一个人一生都没有做过疯狂的事,等他老了的时候,会不会充满遗憾呢?” “你的意思是…?”我有点懵懂的拆开第三包烟。 “我的意思是——”夏靓掏出打火机,砰的一声为我点上火,“我的意思是— —勇敢的追,我支持你!” 夏靓的支持给了我很大的信心,为了不让自己后悔,我决定主动向伊人发起进 攻。我排了很长的队,买了两张很贵的电影票,悄悄的把一张塞在伊人的书中,然 后就在电影院门口傻傻的等她。 那天淅淅沥沥下着小雨,我又没有带伞,淋湿了头发的我双手插在裤袋,焦急 而紧张的等着她。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第一次体会到等人的滋味。我不停的对 自己说:她不会没有看到这张票,她不会看到这张票不愿来,她不会想来却没有时 间,她更不会在来电影院的途中出了事情,她会来的,她一定会来的,就算她不喜 欢我她也会来的,因为这是《泰坦尼克号》的首映式。 想着想着,远处就出现一个身影,一步步向我靠近。 我缓缓走进雨中,迎接她。她用那把小伞帮我挡着。 我的头发上滴着水,分不清是雨是汗,她拿出纸小心的帮我擦着水,我忽然热 血涌上心头,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放。她没有挣扎,只是深深的看着我,我露出得意 的微笑。 第一次看《泰坦尼克号》,我没有哭,因为我根本不知道这部电影在演什么, 我的视线从未离开过伊人。我看着她的眼睛从红到湿,从湿到很湿,我试探着把手 搭在她的肩上,她就配合着把头靠在我怀里,然后她的泪浸湿了我的毛衣。 她的泪让我震撼,让我心疼,让我疯狂。我一遍遍对自己说:这个女人是我的 了,这个女人我要定了。 第二次看《泰坦尼克号》,是和小洁一起。她买好了票等我。我到的时候已经 快开场了。 “夏靓呢?”我问。 “我有说过喊了他么?”小洁拉着我就往电影院里面跑,以她习惯的口吻抱怨 道,“怎么这么迟啊,再这样我下次不等你了。” 这次我还是没有哭,因为我仍旧无法安下心来好好看这部电影。我的脑海中不 停的浮现伊人的影子。我回忆着那天和她依偎着看电影的情景,回忆着把她送到家 门口时的情景。在她即将离去的时候,我抓住她,鼓起勇气,我说:“伊人,也许 我不该问,可我还是想知道,你肯跟我看这场电影,是因为我还是因为这场电影?” 伊人笑笑,反问我:“这个,很重要么?” “是!”我肯定的说。 “为什么?” “因为…” “因为你喜欢我?” 我张大嘴巴,发不出声音。她看穿了我,还如此直接的问我,让我有些措手不 及。 “是!”在迟疑了约九又六分之一秒后,我豁出去了,肯定的告诉她“是”。 伊人不作回答,只是对我笑笑,转身离去。 “伊人!”我小声的唤道。 我想说别再折磨我了,我想说给我一个痛快吧,可我还没来及说出口,她便停 下了,把伞交给我,用她水水的眼睛电住我,让我动弹不得,然后飞快的,非常非 常快的给我一个湿吻,就那么一下,然后飘然离去,消失在雨中。 我定在原地,从此舍不得洗脸。 电影院的呜声一片又把我拉回到现在。看看小洁,她已泪流满面。 “小洁?”我惊讶于第一次看见她这般忘情的哭。 我轻轻拍拍她,安慰着她,她一头扎进我怀里,用她的泪水交湿了我的毛衣。 我忽然鼻头一酸,第一次感到小洁的脆弱。我忍不住警告自己:“小洁是个好女孩, 是除了妈妈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我一定要好好待她,我一定不让别人欺负她。” 我不确定伊人算不算接受我了,她的吻是代表她也喜欢我,还是只是出于礼貌? 我问小洁:“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亲了一个人一下,那代表什么?”小洁想了很 久,然后摇摇头说:“不知道,没试过。”我又跑去找夏靓,我说:“我向她坦白 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亲了我一下。”夏靓有点吃惊的奥了一声,沉思了三根烟 的时间,然后拍拍我说:“小心点,别陷的太深,我的感觉告诉我,这个女人不简 单。” 夏靓的话让我感到一阵寒冷。我觉得我有必要找伊人问清楚。 老远见到她,我就对她招手微笑,她与我擦肩而过,面无表情,仿佛没看见我。 我的勇气立刻减了一半。 再次见到她,我还是对她微笑招手,她与一个男生走在一起,靠的很近,打情 骂窍的路过我,就当我不存在。我的勇气完全消失了。 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那个吻不算什么,什么也不算。是我在自作多情罢了。 我笑笑,给自己点上一支烟,劝自己想开一点,可我的心还是忍不住隐隐作痛。 电话忽然想起。一听见伊人的声音,我又立刻心跳如麻,虽然她只说了一句话 :“可以借我200 块钱么,我有急用。”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以最快的速度骑车到了伊人家门口。敲门,迎来了一阵黑 暗。 “我们家的电给断掉了。”伊人可怜的说,“因为拖欠电费。” “不要紧。”我从怀里掏处零零整整的200 元,这是我一个月的早饭,“明天 把钱交了,就会有电了,没事。” 为什么会拖欠电费?难道她的家里连200 元都没有么?她的父母呢? 我有着一连串疑惑,却不敢问她。 “进来坐吧。”伊人接过钱,没有对我说谢谢,只是让我进屋。 在黑暗中,我们摸了支只有一半的蜡烛。我掏出打火机点燃蜡烛。借助蜡烛微 弱的光芒,我只看到了两件事情:伊人的家很乱,到处堆放着酒瓶;还有就是伊人 很迷人,在黑暗中依旧让我难以自制。 “我想我该走了。”我想起夏靓叫我不要陷的太深。 “可是,你不是有话要问我的么?”伊人看穿了我,我什么都瞒不住。 “现在没有了。”我一脸苦笑。 “真的没有了?” “好吧,我其实就是想问…” “想问我的心里到底有没有你?”伊人似笑非笑。 又被她猜中了!夏靓说的对,这个女人不简单。 “是。”我一个劲的点着头。 伊人一步步向我靠近,又给了我一个吻作为回答。 我想说你别老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我想说你给我一个痛快点的答案,有就有没 有就没有,可是我一抬头,伊人正含情脉脉的看着我,还离我那么那么的近,她是 那么那么的香。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再这样我就不客气了。”我的热血直往上冲,在到顶之 前,我向她发出最后的警告。 “是么?”伊人笑出了声,对我眨了一下眼睛,她的外套滑落在地上。 砰!砰!砰!这一刻我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死就死吧! 我麻利的脱下自己的外套,往地上一扔,把心一横,就不顾一切的冲上去。 黑暗中,我吻伊人。她的唇湿湿的。 黑暗中,我吻伊人。她的唇软软的。 黑暗中,我吻伊人。她的唇凉凉的。 黑暗中,我把手伸进伊人的身体。她的身体滑滑的。 忽然,我瞪大了眼睛,因为我感到了一丝疼痛:“伊人,你…” “疼么?”伊人对我笑着。 “疼!”我的嘴上滴着血,怎么会不疼? “谁叫你得寸进尺?”伊人翻了我一眼,吹起我的头发,脸上挂着笑。 “其实我…” “其实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你现在可以走了。” “非走不可么?”我开始念念不舍这个让我神魂颠倒的小美人。 “当然!”伊人拾起我的外套,把我推出门。 哎!我叹了口气。从黑暗的屋子走出,走入黑暗的夜。 坦白说,有点失望,又有点兴奋。也许太轻易得到的,未必会去珍惜。 伊人说她已经回答了我的问题,可我还是摸不着答案。我只知道,她越是这样, 我爱她爱的越狂野。 在这个小妖精面前,我定力全无。舔一舔带着血腥的唇,上面还留着伊人的余 味。她咬得我真的很疼,可是又着实很爽! 那晚我做了一个梦,是一个关于我和伊人的梦,色色的。第二天我起床的时候, 发现自己的鼻血弄湿了被子,我知道自己不再纯洁。 我不停的舔着自己唇上的伤口,原来片刻的温存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我把这个 月的早饭钱借给了伊人,这就意味着在接下来的早上,我将为她挨饿,而问题是这 个月才开始三天。 我不想去问谁借钱,一是因为我开不了口,不论是对妈妈,小洁还是夏靓,我 都开不了口;二是因为我爱伊人,所以我想记住我为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尽管过程 有点漫长,还有点难熬。 不吃早饭又不会死,我一面安慰着自己,一面看着同学吃着热腾腾香喷喷的蒸 饭,煎饼,包子,烧卖,独自流着口水。口水流过伤口的时候,我会先感到一丝疼 痛,然后又觉得无限甜蜜。值得,就算是纯粹为了那个吻,这一切也是值得的。那 是吻对我来说很重要,因为那是我的初吻,而对于伊人来说,那代表什么,我不知 道。 幸好中饭在食堂已经定好,只要一等到十二点,我就立马冲到食堂,狼吞虎咽 的大嚼起来。每每抬头,都发现小洁在盯着我看。 “看什么?” “看你呀。” “我怎么了?” “你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能吃啊?” “我长身体嘛,需要营养。——喂,别浪费,你的肉圆不要给我,我吃。” “……” 上完体育课,我很渴,想买瓶汽水却身无分文。 “喝口水吧。”伊人拍拍我,递给我她的卡通杯。 “太好了!”我接过杯子,仰起头,一饮而尽。水和汗顺着我的脸庞一起滑入 我的颈中。 “慢点。”伊人拿出纸,为我擦了又擦,擦的浑身麻麻的。 “我门家来电了,谢谢你。”伊人只说谢谢我,却绝口不提那晚的事。 “不客气。”我抓住她为我擦汗的手。 “那,放学一块走吧。”伊人轻轻挣脱出我的手心,给了我一个媚眼,翩然离 去。 “小洁,借我一点钱!”我鼓足勇气。 “要多少?”小洁有点吃惊的。 毕竟,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开口向她借钱,因为我不想在送伊人回家的路 上,身无分文。 “当然是越多越好!” “我只有25块,够么? “行啊,有总比没有好。” “出什么事了么?” “没事。我就是犯穷。” “怎么会呢?阿姨没给你钱么?” “不是,我,我把钱借给夏靓了。”我胡说八道的接过钱,掉头就跑。 我发现自己越变越坏了。 大路朝天,我和伊人各走半边。我以为我会很顺利的牵起她的手,谁知我一靠 近她,她就巧妙的躲开,跟我保持着距离。我的手上全是汗,我一次次的企图牵她 的手,一次次的失败。我摸不透她在想些什么,可我还在不停算计着她的手。 前面的店围了很多人,是一家新开的外带店,生意看上去很好。 “乐——立——快?” “是快——立——乐!”伊人纠正道。 “哦,好喝么?。” “不知道,没试过。” “马上就让你知道。”我插入人群,“小姐,请给我一杯你们的招牌饮料。” “珍珠奶茶,7 块。” 7 块?有必要这么贵么?7 块,够我打10小时的游戏机,吃一个星期的煎饼, 抽一包半香烟了。好你个珍珠奶茶,我记住了。我咬咬牙,为了伊人,无所谓了。 “快趁热喝吧。”我把珍珠奶茶递给伊人。 “你不喝么?” “我不喝。”我连早饭都没的吃了,哪里还舍得喝这玩意。 “恩,味道不错。”伊人吸了一口。 “伊人,你看快立乐的招牌下写的一排小字是什么。”我故意问道。 “我—傻—傻—的—爱—着—你!”伊人一个字一个字的念道。 “哦,我知道了。”我坏坏的笑着。 “你?讨厌!”伊人伸出手来捶我,正好被我一把接住,这下我可抓到了她的 手,被我抓住了,就休想再跑了,嘿嘿! “你?”伊人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就不再反抗,而是还把珍珠奶茶递到我的 嘴巴跟前。 我喝了一口,永远也忘不了那杯奶茶的味道,让我回味至今的味道。也许第一 次,永远是最美好,最值得怀念,最难以忘记的。 从那天起,我就养起了喝珍珠奶茶的习惯。 到了伊人家门口,我开始念念不舍,紧抓着她的手迟迟不肯松开。 “你准备什么时候放开我的手?”伊人对我似笑非笑。 “如果可以,我永远都不想放手。”我不是油嘴滑舌,而是肺腑之言。 “这么舍不得我?那进来坐吧。” “好,求之不得。” 屋中一片黑暗。伊人刚想开灯,我就按住她的手,把她抵在墙上。 “你想干嘛?”伊人用充满挑逗的语气问我,令我更加想入飞飞。 “你猜。”我又靠近了半寸。 “你的嘴巴不疼了么?不怕我再咬了么?” “就怕你舍不得咬!”我猛的把唇贴上去,狠狠的吻她。坦白说,我已经忍了 很久了。她的嘴里是香香的珍珠奶茶的味道。 伊人这次没有咬我,反而很配合我。她的舌头在我的嘴巴里进进出出,不断挑 逗着我。 我一手按住她的手,另一只就搂住她的腰。我抵的她动弹不得,她的身体软的 就像棉花糖。在激烈的亲吻中,我冲动了。 “呀,你流鼻血了。”伊人边叫边从口袋中掏出纸帮我擦去鲜血。 “没事。”我继续吻她。 “什么没事,快把手举起来。”伊人命令道,“我可不想你因为我流干了血。” 可恶,不争气的鼻子。我恨恨的举起手,让伊人把纸团塞进我的两个鼻孔。 “好了,别忿忿不平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啊。”伊人边帮我止血边笑道。 “你就别挖苦我了,还不都是你这个小妖精害的。”我一把把她拽到怀里,手 很不老实的从她的身后伸进她的衣服。 “好了,别闹了。”伊人用身体抵住墙,以阻止我的手继续前进。 “为什么不?给我一个理由先。”我厚着脸皮。 “理由就是——我爸爸好象回来了。”伊人一把推开我。 门忽然就开了,在我被伊人推开的刹那。 “怎么不开灯?”一个男人的声音。 “爸,你回来了。”伊人“啪”的一声把灯打开。 我和男人对视了三秒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他的第一眼,我竟想起了臧克家 的一句话: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叔叔好。” “恩,你好。”男人对我点了点头,“叫什么名字?” “李—白!”我轻声回答道。 我叫李白,我不是诗人。我是先有名字后有我的。那时候爸爸妈妈很恩爱,在 还没有我的时候他们就决定给将来的宝宝取个名字叫李白。原因很简单,我爸爸姓 李,我妈妈姓白。其实我还有个小名,叫作念念,可是在爸爸离开之后,就再也没 人叫过。 “花间一壶就,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男人拿出一瓶二锅 头,“陪我喝一杯吧,李白。” “好!”我爽快的答应。 “爸,她是我同学,哪会喝酒啊?”伊人抱怨道。 “不要紧,凡事总有第一次嘛。”我今天就是很有喝酒的兴致。 “那你去买点下酒的菜吧,伊人。”男人在口袋摸了半天,也没摸出钱来。 “还是我去吧。”我没等他说不,迅速的跑出屋子,伊人也跟了出来。 “你喝过酒么?”路上伊人问我。 “没有。”我很坦白。 “那你等会可要悠着点,喝醉了可没人送你回家。” “喝醉了正好,我就抱着你睡,我还不想回去呢。” “少来。”伊人敲了我一下,“你今天已经耍过一次流氓了啊。” “可我还没耍完呢!” “你,你小心又流鼻血。” 伊人的话倒是提醒了我,我连忙把塞在鼻孔的两个纸团拔出扔掉,什么造型啊。 到了一家卤菜店门口,我买了半只鸭子,少许牛肉和几把花生米,正好用完剩余的 18元。 回去的路上,伊人提醒我,不要跟她的爸爸谈起她的妈妈,也不要问他在哪里 工作。 我哦了一声,也没有多问,我想我大概可以猜到些什么。 “叔叔,我们回来了。” “恩。”男人请我坐下,酒已经倒好了。 我把鼻子凑到酒边,嗅了嗅,感觉很冲,很刺鼻。 “敢喝么?”男人问我。 “当然!”我端起小酒杯,一饮而尽。 “好,不愧是李白!”男人边笑边称赞道。 “爸!”伊人对他皱了皱了眉头,看看我,也忍不住笑起来。 我知道我的表情一定很滑稽。喝了那杯酒之后,我的嘴张着,眼睛闭着,鼻子 皱着,手端着酒杯站着,一动不动,保持着这种姿势。 “感觉如何?”男人问我。 “好——辣——啊!”我终于恢复知觉,不停的吐着舌头,感觉有把火烧着我 的喉咙。 “是么?那快吃菜吧!”男人哈哈大笑,伊人也捂着嘴笑。 那晚是我第一次喝酒,我喝了三杯。喝完后我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我从来不曾想到,第一个跟我喝酒的人会是我心爱的伊人的爸爸。 有种莫名的思念从我的心底逐渐上升,升到我的喉咙哽咽。 爸爸,你在哪里?我有点记不清你的样子,甚至连你离我远去的那个背影也开 始模糊。 天空开始飘起小雨,我摇晃着起身告别,临走前我又敬了这个男人一杯酒。 男人回敬我一杯,说:“好你个李白,有空一定要经常来坐。” 我点头离去。伊人送我到门口,为我撑起伞。她柔软的小手一直在我的手里停 留了三十多秒,然后才抽出去,转身前她塞给我一张纸条。 “伊人!”我不舍的叫住她。 她回过头,对我婉言一笑,我的心就再也找不回来。 打开纸条,上面是伊人温柔的字迹:我爸爸对你很满意! “砰!砰!砰!” 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把我从香香的睡梦中吵醒,昨晚的酒精到现在还没有 完全退去,我撑着身子爬起来,昏头昏脑的跑去开门。 “有没有搞错?你还没有起来!你今天不上课了?”小洁站在门口。 “几点了?” “几点了?还有20分钟就上课了!” 靠!不早点来喊我。我急急忙忙的穿好裤子,套好毛衣,刷牙洗脸,找袜子。 “你是怎么回事啊?是不是昨晚又去找夏靓疯了?”小洁边问边帮我收拾书包。 “没有,我哪有空找他啊!”我得意的套起外套,“快走吧。” “等会。”小洁帮我把衣领翻好,掏出50块钱,递给我。 “什么意思啊?” “什么什么意思啊?你不是把钱借给夏靓了么,这50块钱你就先拿着用吧。” 真好,小洁真好。我没有半点犹豫的接过钱,我现在确实需要用钱。为了表示 我的感动和感谢,我上前拥住小洁。 “喂,别抱了,快迟到了。” “不嘛,再抱一会。” “那好,把钱还我,我不借了。” “这样啊,那还是走吧。” “你…”小洁指了我一下,笑的心花怒放。 下课的时候,空气中混杂着各种个样的味道,热腾腾,香喷喷,让人闻了只会 产生一种冲动——流口水。 “李——白。”小洁在教室门外叫我。 “恩。”我答应道。 “包子,我才买的,趁热吃吧。” 小洁?!大恩不言谢,我就不客气了。 我为伊人做的第一件事情,在小洁买的包子面前,在我的狼吞虎咽中,终于拉 下帷幕。 我去找夏靓,还没开口,就被夏靓骂了一顿。 夏靓说:“你这个重色轻友的东西,总算还记得我!” 我为他点上一只烟:“别生气嘛,我不是一有空就来找你了么?” “是呀是呀,就你最忙。”夏靓吸了口烟,“就知道忙着泡妞。” “夏靓!”我狠拍了他一下,“你不是支持我的么?” “我当然支持你,我多讲义气。”夏靓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老实说,怎么 样了?上手了么?” “夏靓!别说的那么赤裸!”我一面责备他一面又忍不住露出笑容,“差一点, 有两次在她家都差一点。” “笨蛋!”夏靓骂道,“在她家你当然不容易上手了,给你十次机会也没用!” “你的意思是…?” “把她骗到你家。”夏靓把烟灭掉,“一来没人打扰,二来熟悉环境,三来主 场作战,占尽天时地利人和,你想不得趁都不行!” “对呀,你怎么不早说?”我有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觉。 “谁叫你不早点来问我?” “那你是不是屡试不爽呢?” “我?”夏靓有点不好意思,“我还没试过。” “靠!不是吧。”我忽然若有所悟,“你是不是还想着小洁?” “管你屁事!”夏靓把手伸给我,“再给我一支烟!” 我埋伏在校门口等伊人。 伊人和全年级最有钱也最有名的花花公子阿昆走在一起。 伊人的身边从来不曾断过追求者,这点我很清楚。 只是我更愿意相信她和他们没什么,她不过在敷衍他们罢了。 我坚信她的心里只有我,就像我的心里只有她一样。 “伊人!”我忽然跳出来叫住她。 “李白!”她显然是被吓着了。 “你先走吧。”她对阿昆说。 “好,那我走了。”阿昆对伊人笑笑,在她耳边嘀咕了些什么,又转过头用挑 衅的眼神扫视了我几眼,然后离去。他的眼神里燃烧着一团火,一团会吃人的火。 “真是只听话的狗!”我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哎呀,好酸啊!”伊人在我身上嗅嗅,“不知道谁打翻了醋坛子?” “哼!我才不会吃他的醋呢!” “就是,难道只准你一个人追我?” “你…你小心点,这种人一看就知道心术不正!” “难道你心术就正?”伊人笑着反问,暧昧的看着我。 我?我再坏也比他好!就算我心术不正,也只对伊人一个人不正而已。 “到我家吧!”我牵起伊人的手,展开我的计划。 “好啊!”伊人一口答应。很是出乎我的意料。 我嘿嘿的笑了两声,为自己的计划即将实现而暗自高兴。 “请进!”我打开家门。 “要换鞋么?” “随便。” “那我还是换一下吧。”伊人脱去皮鞋,拿起鞋柜的一双红色毛绒拖鞋。 “喂喂喂,那双不行,那双是小洁的。”我连忙阻止道,“你穿我妈的吧,蓝 色的那双。” “这么麻烦啊。”伊人换上蓝色拖鞋,“听说你一个人住。” “对,我一个人住。”我换上绿色拖鞋。 “看上去还不错,房间不太乱。”伊人走进我的房间,打量了一下,“比我想 的好多了。” “当然,我妈和小洁经常来帮我收拾。” “窗帘很雅,蓝蓝的,有种海阔天空的感觉。”伊人称赞道。 “不错吧!是小洁帮我选的。” “这盆仙人掌长的蛮好,好象就快开花了。” “别碰,千万别碰。”我紧张的抓住她的手,“那是小洁的宝贝,她放在我这 晒太阳的。” “小洁小洁小洁,你就知道小洁!”伊人几乎跳起来,“这到底是你家还是小 洁的家啊?这也不能穿,那也不能碰,你再提小洁我马上就走!” “哎呀,好酸啊!”我学着伊人的口气,“不知道谁打翻了醋坛子?” “你…”伊人哭笑不得,“你怎么可以这样报复我?你再提她我真的生气了。” “好好好,我不提了!”坦白说,我绝对不是因为阿昆而故意报复伊人,让她 也尝尝吃醋的滋味,我也不知怎的就不知不觉,自然而然想起了小洁。 “好了,别气了。”我哄着伊人,“想喝点什么么?咖啡,牛奶,果珍?我去 拿。” “我想喝珍珠奶茶!”伊人撅着小嘴。 “好,我去买!” “不必了。”伊人拉住我,“我试试你的,只要你有这份心就行了。” “伊人!” 我捧起她的脸,慢慢的凑过去,小心翼翼的吻她,从她的额头到她的唇。伊人 也温柔的的回应着我。 天气很冷,我却感到心中有一团团火在燃烧。我忍不住脱去自己的外套,然后 帮伊人把她的外套也脱去。我的手不停的在伊人身上游走,直到游到她的胸口。 “别玩了!”伊人忽然止住我,“求你了,我玩不起的。” “伊人,我不是在玩,我是认真的。”我举起手,坚定的说,“我是真的喜欢 你。” “真的?你确定?” “我确定!相信我!我真的确定!” 我们再次紧紧相拥。伊人回过头把窗帘拉上,我从背后抱住她,轻轻嘶咬她的 耳朵。我的唇滑落到她香香的颈,小鸟似的啄着她。 “好痒!”伊人低声的在我耳边呻吟。 她的声音让我浑身发烫,我激动的把她推上了床,压在她身上。今天我很顺利。 “真舒服!”伊人捧起我的脸,“告诉我,你这柔软的床有多少人睡过。” “小洁。” 伊人一声不吭,用力的推开我,拾起外套,径直向门外走去。 “别这样,伊人。”我跟上去阻止她。 我这张嘴真是笨!我都已经解开她的第一个扣子了,这下可好,煮熟的鸭子也 飞掉了。 “不要走,伊人。”我堵住门,“我跟小洁其实没什么。” “没什么?”伊人哼了一声,“好,那你敢不敢如实回答我三个问题?” “当然敢,你问。” “小洁有没有住过你家,睡过你的床?” “有。” “是不是跟你一块睡的。” “是。” “你们一起睡过几次?” “很多次。” 伊人开始捶打我。“那你还堵着门干吗?你干吗不让我走?”伊人的眼圈开始 发红。 “别这样,伊人,我错了。”我心疼的将她揽入怀中,“我跟小洁真的没什么, 我们只是朋友,我喜欢的爱的想的是你,相信我!” “我不信,我不信,我不信!”伊人推开我,“你走开,你让我走,你去找你 的小洁吧!” 伊人用力打开门,还没走出去就吃了一惊,我也吃了一惊,因为小洁就站在门 外。 “咦,我还没敲门,门就开了啊?”小洁也一副吃惊的样子,“伊人,你怎么 在这?”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伊人酸酸的反问。 “啊,小洁,你找我有事么?”我故意岔开话题。 “没事,我刚才回去,没人在家,所以我就过来跟你一起吃饭。”小洁解释道。 “哦,那…”我不知道该说那怎么样,我只知道我还没有说完,小洁就换上了 她常穿的那双红色拖鞋。 “我来看看冰箱里有什么菜。”小洁很习惯的打开冰箱,仿佛这个家的女主人。 “菜还不少,天气寒冷,我们就吃火锅吧。”小洁建议道。 我和伊人愣在原地,看看小洁,又互相望着。 “好不好啊,李白?”小洁大声的问我。 “啊?” “吃火锅好不好啊?” “行啊。” “那你还不过来帮忙?”小洁命令道。 “哦。”我乖乖的过去接过小洁手中的菜。 “伊人,你呢?你跟我们一块吃么?”小洁看看伊人,“你是不是急着回家?” 伊人愣了一下,随即放下外套,把门关上。 “我不急着走,我留下。”伊人忽然改变注意,从口袋中拿出一个发夹,夹在 前额的头发上,露出异样的笑,“李白,你去歇着吧,有我和小洁忙就行了。” “哦。” “喂,等会。”伊人把双手伸给我,“帮我卷一下袖子。” “哦。” “李白,帮我系一下围裙。”小洁喊道。 “哦。” 这两个女人?!我感到了一股硝烟的味道在渐渐升起。 我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心中忐忑不安,伊人和小洁在厨房里忙着,也不知怎 么样了。我好好的计划怎么会变成这样?哎,要是夏靓在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该怎 么做。 我打开音箱,放一首《my heart will go on 》,缓解心中的不安。虽然这部 电影我没怎么看过,可是这首歌我还是很喜欢的。躺在床上,我想起与这两个女人 看《泰坦尼克号》时的情景,想着想着,我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梦里又见他来找我,抱着我给我讲故事。 “李白,起来吃饭了。”有个声音在呼唤我。 “恩?爸爸?”我睁开眼,不见爸爸,只见伊人。 “好了,快吃饭吧。”伊人把我拉起来。 “伊人,你不生我的气了吧?”我抓住她的手。 “谁说我不生气了?”伊人把我拽到客厅,“明天在跟你算帐。” 桌上的菜冒着热气,闻上去很香,有西红柿炒鸡蛋,香菇炒青菜,鱼乡肉丝, 还有小洁正从厨房端出来的热气腾腾的火锅。 “哇,好棒啊!”我由衷的赞叹道,“不仅菜谣丰富,还有两位美女秀色可餐!” “别油嘴滑舌了,快趁热吃吧!”小洁为我盛好饭。 “就是,尝尝我的手艺啊。”伊人夹起西红柿炒鸡蛋丢进我碗里。 “甜而不腻,柔而不软!”我竖起拇指,“够特别!”当然够特别,西红柿是 甜的,鸡蛋却是咸的。 “那香菇炒青菜呢?你也尝尝看啊。”伊人催促着我。 “美而不艳,轻而不薄!有个性!”当然有个性,青菜是香菇的味,香菇是青 菜的味。 “还有鱼乡肉丝,那可是我的拿手菜啊。”伊人得意的说。 “香而不呛!辣而不过!很…”我还没说完,就止不住的咳了又咳。 我的喉咙被辣的冒烟。伊人,你,你想谋杀亲夫啊? “快喝口汤吧。”小洁盛了一勺的汤给我。 “哇,好鲜!”这次我发自内心的赞叹,“此品只应天上有,人间哪有几回闻?” 我看我还是比较习惯吃小洁做的菜,虽然,虽然我爱的是伊人。 “喜欢就多吃点吧。”小洁不停的往我完里夹菜,“你现在长身体嘛,需要营 养。” “是么?”伊人把一盘西红柿炒鸡蛋都拨进我碗里,“鸡蛋最有营养了,你别 浪费了。” “……” 晚饭过后,我的舌头和胃已经暂时失去知觉了。伊人和小洁抢着洗碗。仔细想 想,这样的生活也不错,不管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我独自坐在沙发上,斜着眼睛 看着她们,暗自盘算。盘算着接下来该怎样,我是说怎样顺利的让小洁离开,伊人 留下。 伊人和小洁津津有味的看着《我猜我猜我猜猜》,好象都不急着走。可她们不 急我急啊。我轻轻咳了一声,把小洁拉到一旁。 “小洁,你的作业做好了么?”我小声的问道。 “做好了,在学校就做好了。”小洁确定的说。 “那你的外语看了么?听说明天要测验。”我对她眨眨眼睛。 “不用看了,外语靠的是累积,考就考吧。”小洁无所谓的说。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可是我要看啊。”我对她恭恭手,用近乎哀求的 眼光看着她,我想我的暗示已经够明白了,你就成全我吧,小洁。 “奥,我懂了,在赶我走,是吧?”小洁点点头,“那我就不打扰你了。” “不是,我不是赶你走,只是…” “好了好了,你不用解释了。”小洁摆摆手,换好鞋,“伊人,我走了。你跟 我一起走么?” 等,等等等等等等,谁让你叫伊人一块走的,小洁,你…… “啊,这样啊,那…”伊人看看我,我对她直摇头,期望她不要走。 “那好吧,我跟你一块走。”伊人哼了一声,起身穿上外套。我一下就倒在沙 发上。 “这样你就可以安心看外语了。”小洁调皮的对我眨眨眼睛,露出得意的笑。 “是啊,你就一个人好好看吧。”伊人白了我一眼,却电的我浑身酥麻,看来 我今晚又要为她失眠了。 哎! 第二天,到了学校,伊人不理我,第三天第四天依然如此,甚至连一个眼神都 不给我。我不明白做错了什么,只是感到有点泄气。通常在泄气无助或是失望难受 的时候,我只会想到一个人,那便是夏靓。 “怎么样,到手了么?”夏靓一见到我就急吼吼的问结果。 “没——有!”我把声音拖的老长老长,“都是小洁害的。” “跟小洁有什么关系?”夏靓一脸疑惑。 “哎,别提了,一言难尽。”我伸出手,“有烟么?我想抽烟。” 我蹲在地上和夏靓互相吞云吐雾着,一句话也不说,直到抽完了整整一包烟。 “小洁好么?”夏靓忽然问道。 “怎么?想她了?”我站起来,“我帮你打电话给她,约她出来,一起吃个饭。” “好啊好啊!”夏靓迫不及待。 “真不害臊!”我边取笑夏靓边拨通了电话,我说小洁,出来聚聚吧,夏靓想 你了。 小洁犹豫了一会,还是答应了。我回头看夏靓,他已满脸通红。 我和夏靓面对面坐在中心广场最大的肯德基里,边吃橘子边静静的等小洁。夏 靓的眼睛一刻都不曾离开过门口。当我看到夏靓忽然眼睛一亮时,我便知道小洁来 了。 今天小洁穿了一件黑色的风衣,配着白色的围巾和千百惠的长统皮靴。当她在 我身边坐下的时候我的心微微动了一下。第一次发觉小洁其实也很迷人。 夏靓去前台点餐,我和小洁坐着等待。 “那天,没扫你的兴吧?”小洁对我婉言一笑。 我也回她一个微笑。除了笑,我还能说什么呢? “啊哈,我们的晚餐来了。”夏靓买了很多东西,相当于现在的外带全家餐, 虽然那个时候,还没有这个名词。 “好,动手吧!”我把袖子一卷,肚子还挺饿的。 “喂,先洗手。”小洁命令道。 “好吧。”我无奈的转身去洗手间,正好从门外走进来手搀手的一对,男的很 恶心,女的很漂亮,一下子就吸引住了我的眼球。 “看什么?”小洁也站起来,“咦,那不是伊人和阿昆么?” “啊,谁是伊人?不会这么巧吧?”夏靓也跟着激动起来,“哇,果然是个美 人!难怪…” 我狠狠瞪了夏靓一眼,他便不再出声。 “要不要去打个招呼?”小洁问我。 “不必了!”我安静的坐下,抓起一个汉堡就啃了一口,也不去洗手了。 不知为什么,刚才还空空焉的肚子才吃了两口汉堡就一下子饱了,我的胃里酸 酸的。 “怎么了?”小洁把她的鸡翅和鸡米花分给我,“多吃点啊,你不是需要营养 么?” “喂,小洁,你太偏心了吧?”夏靓笑着不满道,“我也需要营养,你怎么不 给我?” “是啊,我是偏心,怎么了?”小洁笑着反问,“人的心本来就是偏的,难道 你的心不是偏向左边,而是在中间?” 我噗嗤一声笑了,向夏靓耸耸肩。 “那好。”夏靓举起可乐,“为我们的偏心干一杯!” “干杯!”我一口气喝下大半杯,连冰块也不放过。 从喉咙到胃都是冰凉的,这感觉真是爽! “喂,美女在看你耶。”夏靓对我撅撅嘴。 “是么?”我一回头,正好和伊人对上。她的眼神镇定自若。 “去打个招呼吧。”小洁推推我。 “不必了。”我说不必了,因为她已经先一步过来了。 “HI!”伊人走到跟前,对我们笑笑,“真巧啊,李白,小洁。” “HI,伊人。”小洁跟她打着招呼。 “HI!”我努力挤出一个满不在乎的微笑,用极低的声音吐出了这个单词。 “美女你好,我是夏靓。”夏靓把手伸向伊人,“李白不知在我面前夸过你多 少次了,真是相见不如偶遇,幸会幸会!” “你好,夏靓。”伊人和夏靓握手,淡淡的笑着。 “晚上好,各位。”阿昆也走了过来,把手搭在伊人的肩上。 “哎!”夏靓叹了一口气,“真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 “夏靓!”我的可乐喷了一嘴,伊人和小洁也愣了一下。 “你说什么?”阿昆皱了皱眉,“有种你再说一遍!” “我说一朵鲜花——”夏靓先指指伊人,再指指阿昆,“插—在—牛—粪—上!” “你再说一遍!”阿昆的脸气的发绿。 “再说一遍怎么了?”我抢过话,歪着头,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你这个牛粪, 牛粪,牛粪!” “哦,我懂了。”阿昆把脸一沉,把手捏的啪啪直响,“想打架,是么?” “是!”我和夏靓异口同声。 三十秒钟的沉静。 伊人轻轻捣了捣阿昆,阿昆把头一昂,“算了,看在伊人的份上,不跟你们计 较了。再见了,各位。”说完,阿昆拉着伊人扬长而去。 “孬种!”我和夏靓一起骂道,轻蔑的笑笑。 “我也该回去了。”小洁叹了口气,拎起包,准备离去。 “这么早?那我送你吧。”夏靓也起身。 只有我还坐在原地,大口大口的嚼着冰块。我知道小洁生气了,可是我错了么? 我真的错了么? “你不走么?”小洁冷冷的问我,我不作回答,继续吃着我的冰块。 “你不走我先走了。”小洁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犹豫。 我莫名的干笑了两声。连小洁也这样对我,除了笑,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我的笑到底是起了一点点作用,小洁终于停住了脚步。 “你很得意么?”小洁回头看我,“我告诉你,今晚真正输的是你!” 丢下这句刺痛我心扉的话后,小洁果然的离去。 “算了,李白,别想那么多了。”夏靓拍拍我。 “放心吧,我没事。”我撇撇嘴,“快去追小洁吧,把她送回家,记住,机不 可失,失不再来哦。” “行,你真够意思,我记住了。”夏靓丢下一包香烟给我后,离去。 我嗅了下鼻涕,把剩下的的可乐和冰块一饮而尽,在这样寒冷的秋季。无所谓, 离开就离开,失败就失败,无所谓,我的喉咙痛的就快失去知觉也无所谓,这至少 让我觉得真实。 出了肯德基,我独自一人在街上游荡,没有方向,深秋的夜风就像一把尖刀在 刺痛我的脸。拾起地上的一个易拉罐,再一脚将它踢向远方。路过一个橱窗,里面 有我想要的《格林童话》和《安徒生童话》。很习惯的想起一个人,然后我感到有 一点忧伤和许多依念。 点一支烟,给自己一点微弱的光芒和温暖,在这个寒冷的夜晚。 片刻的温暖过后,我继续往前走,经过一辆白色的桑塔拉的时候,我停了下来。 我停下来,不是因为这辆车有多漂亮,而是因为擦车的那个人有点眼熟。当我发现 他就是伊人的爸爸的时候,他也正好发现了我。 气氛有点尴尬,我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为了摆脱这种尴尬的局面,我把袖 子一卷,拿起桶里的另一块抹布,二话不说就帮他擦起车来。 “喂喂喂,车不是这样擦的。”他按住我的手,做起示范来。 “好,这样就对了。擦车是不能急的。”他对我点头夸奖。 我笑笑。很奇怪的一个男人,被我看到他落魄的一面却没有表现出半点自卑的 男人,没有阻止我帮他,也没有多问什么,而是教我该怎样擦车。 “李白,你真有点意思。”他指指我,“你果然跟别人不一样。” “你也很有意思。”我看看他,“第一次见面就教唆一个未成年人陪你喝酒。” “哈哈。”他爽朗的笑起来,“那是因为我觉得你跟我投缘啊。” 缘?一个模糊而又深奥的字?一种看不见说不清摸不着却让彼此相连的东西。 很奇妙。 我们东扯西聊。擦完车,我的心情竟然好了很多。一抬头,一个大大的月亮就 挂在天上。爸爸曾经说过,那是我的尾巴。 “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他大声念道。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我轻声接道。 记得第一次念这首诗的时候,我才8 岁。老师叫起我:“李白,从这首诗里你 读到了什么?” “读到了那个李白是个近视眼!”我确定的说。 结果小洁就笑的前俯后仰。那个时候,我们都好小,那个时候,小洁就已经对 我好了。可是今天,她竟跟伊人一样抛开我而去,甚至在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冷冷的 告戒我,今晚真正输的是我。我顿时有怅然若失的感觉堵在胸口。 “谢谢你,李白。”男人打断我的思绪,“谢谢你帮我擦车。” “也谢谢你教我擦车。”我耸耸肩,“搞不好以后我还要靠它混饭吃呢。” “先警告你,不准跟我抢饭碗啊!”他像个孩子似的跟我开着玩笑。 “好好,我不跟你抢。”我笑笑,然后一本正经的说道,“说真的,如果你不 介意,能不能告诉你这样一个月大概能拿多少钱。” “不多,就五,六百吧。”他一副坦诚却又无奈的样子。 “五,六百?那哪够用啊?”我有些吃惊。 难怪上次伊人要问我借钱呢。 “哎,怎么办呢?过一天算一天啦。”他叹了口气,“我倒无所谓,就是苦了 伊人,让她跟我一块吃苦,谁叫她修到我这样的老爸呢?” “别这么说,你能在她身边就够了。”我有些伤感的问,“那你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回家——喝酒——睡觉——明天——也一样。” 第二天起来,我发现喉咙沙哑的说不出一句话来,甚至连咽一口口水都让我疼 得直淌虚汗。出门,小洁已经在等我了,手里拿的是热乎乎的包子。 我们相互望了一会,然后小洁缓缓的走了过来。 “给。”她递上包子。 我摆摆手。 “你吃过了?”她问。 我摇摇头。 “那你为什么不吃?在生我的气?”她问。 我还是摇头。 “你就是生气了!我就知道你生气了!你连话都不跟我说了。”小洁用力拍打 着我,“你凭什么生我的气啊?要气也应该我气才对啊。你知道么,你昨晚的表现 就像个臭流氓!” 我是流氓?那阿昆是什么?是君子?是绅士?可笑,真是可笑! “是,我昨晚丢下你是我不对。”小洁继续说,“可是等我冷静下来回去找你 的时候,你已经不见了。我和夏靓还在附近找了你好长时间。” 真的么?这还差不多!我的心微微一热。 “你知道么,我其实好担心你。我还在你家的门口等了你好一会,可是都不知 道你跑到哪里去了。”小洁有点委屈,眼睛也有点红湿,“你今天竟然还不理我!” 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小洁,不是我不想理你,只是我的喉咙不让我发音啊。 “小——洁”我声嘶力竭的发出这两个字,然后就是一连串止不住的咳嗽,咳 的嘴里有股血腥的味道。 “你的声音怎么了?你的喉咙怎么了?”小洁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痛!”我指指自己的喉咙,轻轻的喘着粗气。 “是不是因为昨晚喝的冰可乐太多了?”小洁不断的摇拽着我,“这么冷的天, 你喝那么多冰可乐干吗?早知道就不跟你们一起出去吃饭了。都是那个臭夏靓害的, 讨厌!讨厌!真讨厌!” 哎,这又光夏靓屁事啊?我又何止喝了那么多冰可乐,我还吃了好多冰块呢。 “好了,从现在开始你不要说话,直到你的喉咙恢复为止。”小洁把她的白围 巾拿下来,往我的脖子上一绕,“这条围巾你先带着,你要注意保暖。要是感冒发 烧了那就更麻烦了。” 我从小洁的围巾中嗅到一股久违的味道,温暖,伴随着秋风的气息扑鼻而来。 到了学校,我无法用声音和同学打招呼,只能点头示意。特地从伊人的班上绕 过,她还没来。我深深吸了口气,喉咙是一阵疼痛。 我的同桌是个话痴,很爱八卦。小洁来找我,她会说“你老婆来找你了。”伊 人来找我,她会说“你情人来找你了。”我问她凭什么说小洁是老婆,伊人是情人, 她很不屑的说,“废话,对你好的当然是你老婆,让你魂不守舍的当然是你情人。” 我总觉得有一个太犀利的朋友不太安全,所以刻意与她保持着距离。每次她跟 我说话,我也总是有上句没下句的乱答着腔。可是今天,我是真的连一句都没有了。 她忽然笑言:“知道么,李白,你不说话的时候真酷!” 我无法辩解,惟有先指指她的头,再指指自己的眼睛。看她一副不解的样子, 我只好在纸上写道:“酷你个头啊,我现在只想哭!”她张大嘴巴狂笑不止,我也 跟着笑,边笑边看着窗外发呆。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们,太多发呆的机会,其实滋生 在等待某个人出现的时刻。 特别是——情人! 中午的时候,小洁给我买来两瓶八宝粥当作中饭。我砰的一声打开,小心翼翼 的咽着。 “是不是很疼?”小洁心疼的看着我。 我皱起眉,如实的点着头。 “哎,你老婆对你真是——好的没话说。”我的话痴同桌又开始八卦了。 “你胡说什么?你说谁是她老婆啊?”小洁红着脸带着笑质问话痴。 “别不承认了,你们都住在一起了。”话痴大着嗓门。 “谁说的?”小洁瞪大眼睛。 “李白说的。”话痴指指我,我的八宝粥喷了一嘴。我? “李白说,你每天都叫她起床。”话痴补充道。 拜托,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我最多只是说她每天都来喊我一起上学而已。 话痴,你有没有搞错? 小洁拿起书,满教室追着话痴打。话痴就像个猴子,到处乱窜。边窜边喊: “我的好小洁,你就饶了我吧。你瞧人家李白都默认了!” 什么?我默认? 小洁停下来,盯着我看。我一笑了之。就算是默认吧。谁叫我现在不能说话呢? 话痴,你就尽情的八卦吧。 “哼,我不跟你们玩了,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小洁放下书,离去,满脸通 红。 “哎,你老婆真好!你真有服气。”话痴坐下来羡慕的感叹道。 我依然只是笑笑。 “哎呀,李白,你望眼欲穿的那位来了。”话痴蹬了我一脚。 我紧张的回过头,伊人就站在门外。 “李白。”她喊我。 我还以为我会生她的气很久,我还以为我会一直为她和阿昆的事耿耿于怀,谁 知她只是轻轻叫了我一声,所有心头的不快就统统烟消云散了。我三步两步蹦了过 去,想温柔的叫一声伊人,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听说你的喉咙发炎了,我特地去买了一杯珍珠奶茶给你。”伊人把热热的奶 茶递给我,“很疼吧?” NO!NO!NO!我扬起眉,波浪鼓似的摇着头。 在伊人面前,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疼的,疼死也不承认。 “珍珠奶茶耶!”话痴不知何时躲到了我身后,“李白,你的情人对你也不错 嘛。” 我无奈的指指话痴的嘴巴,然后在空气中比划了一个大大的字母K.“什么意思 啊?” 意思就是:你再胡说八道,我就K 你! 既然伊人主动来找我,那么她和阿昆的事我也就不打算追究了。不就是在一起 吃一顿饭么,又不代表什么,我有必要那么计较么?阿昆的出现,只是更加坚固了 我爱伊人的决心。 喉咙稍微好转的那天晚上,我便去找了我妈妈。我一直都念念不忘那个活在醉 生梦死中的伊人的爸爸,想起他跟我说我们投缘,我决定帮他。 我请求妈妈,请求她帮伊人的爸爸找一份好一点的工作。我看的出妈妈有点为 难,看得出她不想管这个毫无瓜葛的男人。可是,可是这么多年来,我好象是第一 次求她。为了我,妈妈打电话给朋友,给同事,给领导,最后我很高兴地听到她说 :“谢谢你,校长。” “怎么样,怎么样?”我焦急的问。 “这样,我们学校正好需要一个肯上夜班的门卫,隔一天上一次,月薪900 , 喊你同学的父亲来试试吧。”妈妈说。 “太好了,太好了。”我抱着妈妈,亲着笑着。 “你呀。”妈妈笑着捏了我一下,“以后别那么多事了。” 妈妈把我送出大门后,我便径直到飞奔那个擦车的地方找他,他正在埋头苦干。 望着他专注而沧桑的背影,我想起了多年前在雨中消逝的那个背影,不免感到一丝 惆怅。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是像年轻时那样英俊潇洒,还是已经有了鬓鬓白发。 “李——白,你来了?”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我。 “叔叔,我帮你找到工作了。”我气喘吁吁的说。 我把我知道的一切具体的情况告诉他,给他一个电话,让他明天直接去我妈的 学校找我妈,他用略带紧张的语气问我:“我能行么?” 原来这样的男人也有不确定的时候,原来每个人都需要他人的鼓励与安慰。 “当然,你当然能行。”我确定的告诉他。 他深呼了口气,有点僵硬的点了点头。 回家的时候,天空略微漂起了小雨。我照旧没有带伞,惟有加快脚步。不论成 功与否,我觉得自己或多或少做了件好事,所以今晚的心情很畅快,虽然天空飘着 淅淅沥沥的雨滴。 “小洁?”看到小洁在门口等我,我有些吃惊。 “你怎么才回来啊,我都来找过你三趟了。”小洁不无担心的说。 “我去我妈那儿了。好了,快进来吧。”我打开门,“找我有事么?” “没事,就是有道题不会,想问问你。”小洁换上她的红色拖鞋。 “真的?”我坏坏的笑道,“只是想问题目,不是想来看看我?” 我知道小洁对我好,我知道小洁关心我,我一直都知道。 “我发现——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小洁捏着我的鼻子说。 “阿鼽!”我重重打了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小洁摸摸我湿湿的头发,“刚才淋雨了吧?来,我来帮你 洗个头吧。” 不要!饶了我吧。小洁,不要。 “快过来啊。”小洁已经自作主张的放好热水,“快点啊。” 算了算了,任了吧,洗就洗吧,有什么大不了,谁叫她是小洁呢?想起刚才她 在寒风中等我的样子,我多少有点内疚。 我极不情愿的走过去,低下头,任她摆布。直到很多年很多年以后的某个夜晚, 我才意识到自己当时有多么的可笑和愚蠢。能有个女人肯带你洗头,其实是一种幸 福,一种几世也修不来的幸福。小洁。 “舒服么?”小洁问我。 “舒服——才怪。”我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了理想,我问:“小洁,你的理想 是什么?” “我啊?”小洁稍加思索了两秒钟,“我的理想就是可以开家洗头房,以后每 天,既可以带你洗头,又可以赚到钱。” “荷,不笨啊。”我想抬起头,又被小洁按下去。我只好低着头继续说,“那 我的理想就是在你的隔壁再开一家洗头房,然后天天跟你抢生意,看你还怎么带我 洗头?” 说完,我们一笑了之。 “小洁,今晚不走了吧?” “恩。” 我眯起一只眼,隐约中看到小洁的脸红的发烫。 有小洁在身边,我总能睡的很香很塌实。美美的一觉醒来,雨已经停了。无意 识的往窗外望去,一片梧桐的叶子正好飘落下来,晃晃悠悠,却一片萧瑟。 “冬天来了。”我说。 “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小洁麻利地扎起头发,透过镜子,对着我笑。 今天,伊人的爸爸应该会去找我妈妈面谈,希望他能交上好运。一整天,我除 了上课,就是在对着窗外发呆。我开始怀疑我的神经系统出了问题,因为我满脑子 不是伊人就是伊人的爸爸。 好不容易盼到了放学,我第一时间冲出教室。 “伊人!”我在门口拦住她,“一起走。” “你不用等小洁么?”伊人反问。 “等她干吗?我长这么大只等过你一个人。”我说。 事实上,我真的没有撒谎。 “那好吧。”虽然犹豫了片刻,伊人还是答应了。 一路上,我们保持着寂静。我有意无意的触碰她的手,她轻而易举的躲开。 “你和小洁多久了?”伊人终于打破这份静谧,仰望着天空。 “什么多久了?”我有点茫然。 “在一起多久了。” “让我算算。”我掰起手指,“一年,两年…有十年了吧。” 十年!原来我已经认识小洁十年了。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挥霍?十年真 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我竭力地嗅着空气,想嗅出十年前的空气中漂浮着的清醇气 息。 伊人不再说话。她不说,我也不说。我只是望着她,望到她进了家门。 伊人在屋里,我在屋外。伊人关门,我用手堵住。 “不请我进去坐坐。” “不敢。你还是去找小洁吧。” 伊人稍稍用了点力,试图关上门,我还是用手挡着。 “我不要找小洁,我只要你。”我冲进屋内,把门啪的一声关上,帖着伊人靠 在墙上。 伊人!我很用力很用力的吻她,吻得我自己都无法呼吸。嘴里漫过一股血腥的 味道,我知道伊人又咬破了我的唇。咬就咬吧,谁叫我想你想的都快疯了。 慢慢的伊人不再咬我,而是用她温热的舌头帮我舔舐着伤口。 “伊人,我是真的喜欢你。”我柔情切切的看着她。 “李白。”伊人轻轻把头靠在我肩上,“小洁喜欢你。” “我知道。”我说。我是真的知道。我不是木头。 “可是,那不重要。”我说。在伊人面前,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我就是那样 的痴迷她,沉醉在想她见她抱她吻她的每一刹那,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我的心里只有你。”我说。或许这就是宿命。 “可是,我妒忌。”伊人说,“我妒忌,我妒忌你和她在一起建立的点点滴滴, 妒忌你的屋里到处是她的影子,妒忌她在你家就像个女主人,妒忌她有太多关于你 的我却没有的东西。” “你不用妒忌。”我说,“因为有样东西她肯定没有。” 我从口袋掏出钥匙,在伊人眼前晃了晃。 第二把钥匙,我把她交给了伊人。那个让我鬼迷心窍,神魂颠倒,魂牵梦系的 妖精。 爱上她,不是我的错。 等了很久,也吻了很久,伊人的爸爸都没有回来。当我的身体又产生那股莫名 的冲动时,我知道我该做些什么了。这次我很乖,我没有得寸进尺,而是主动起身 告辞。因为我想起夏靓跟我说过,在她家,给我十次机会也没用。 夜开始深了,也开始凉了。我坐在灯前,写着那些奇妙的化学反应式。当我写 到高锰酸钾高温加热制得氧气的化学反应时,我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伊人。于是我拿 起一张白纸,写下:伊人+ 李白==氧气+ 汗水(反应条件是kiss) 伊人给了我氧气,我给了伊人汗水。如果说水和氧是地球上生命存在最重要的 条件,那么,我和伊人谁也离不开谁。 我为自己天真的想法而沾沾自喜的时候,门忽然就开了。 我以为是妈妈来了,可是一回头,我的氧气就站在我面前。 “我只是来试试钥匙的。”伊人对我笑,满面桃花。 “谢谢你帮爸爸找到了工作。”伊人对我笑,无限感激。 “我爸爸去上夜班了,所以,今晚我可以不走。”伊人对我笑,柔情荡漾。 我忽然有点紧张。真的,不知为什么,我开始紧张。 伊人走过来,脱去外套。她冰凉的手指绕过我的颈,抚过我的身体。她说: “李白,你的身体真热。” 你是我的,伊人!火焰漫过我的眼眸,我把她压在身下,俯身亲吻她的每一寸 肌肤。 “你就不想说些什么么?”伊人捧起我的脸,问我。 “你是第一次么?”我没头没脑就冒出了这句话。 “啪!”伊人劈头盖脸给了我一把掌。 月光中,我们相互对视,她用她那双噙满眼泪的眼睛,我用我那颗鲜红的心。 “你可以试试。”伊人说完,闭上眼睛。 我埋头,一点一滴吮吸她滑入颈里的泪水,她的颈里有淡淡的胭脂的味道。 我一件件掀去她的衣物,从外到里。她小心的拉上被子,仍然紧闭着眼。 我钻进被里,满头大汗。伊人开始呻吟,浑身是水。 紧张而激烈的第一次,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直到我们都困了,倦了,累了。 我缠绕着她的身体,把她拥入怀里,怜惜地抚摸着她疲倦而敏感的肌肤。 “你说我是第一次么,李白?”伊人睁开眼,满是秋水的那双眼。她细长的手 指游走在我干涩的唇上。 我低头,看见洁白的床单上染着殷红的血迹。心中忽然有种犯罪般的疼痛。 “对不起,宝贝。”我轻抚她的脸颊,轻吻她的秀发。 “我—爱—你!”我说。 我知道每个人都会说我爱你,可是我相信与我别人不同。 因为这句话,这辈子,我只说了这么一次。 所以我是真的爱你,伊人。不论多久。 实在不想醒来,实在无力起来。整个身体都软绵绵的,似乎还沉静在昨晚的甜 蜜之中。 “老公。”伊人早已穿好衣服,“该起床了。” “恩。”我忽然清醒,“你叫我什么?你再叫一次!” “老公!”伊人轻轻的叫我,温柔似水。 “老婆!”我激动地把她拉上床,隔着被子,忘情地亲吻着她。 “好了,该上课了。”伊人捂着我的嘴。 “不要嘛。”我继续着我的陶醉。边吻边把手深进她的白色毛衣里。 “老公?!”伊人捧起我的脸,“你怎么这么色啊?” “谁叫你生的这般迷人漂亮?嘿嘿!”我不怀好意的笑笑。 “好了,起来了,听话。”伊人羞涩地在我耳边低语,“大不了明晚再继续。” “这还差不多。”很不情愿的松开手,心中一片窃喜。 出了门,小洁已经在等我了。伊人紧紧挽住我的胳膊。 热腾腾的包子从小洁手上的袋中滑落,一个,两个… 一个眼神在眼前一晃而过,美丽中有一种无法掩饰的悲哀,还嵌着丝丝恨意, 并不强烈,但不用怀疑它的存在性。 “早上好!”小洁很大方的对我们微笑,看上去无比自然。 我的心脏迟钝的疼痛起来,不是欣慰的那种,是说不清楚来由的那种。 我的温度也急剧上升,升到39度的时候,我向学校请了一天假。其实发烧也是 一件惬意的事情,可以合情合理地把自己与尘嚣隔绝,陷在软软的床上,做着只属 于自己的美梦。 混混厄厄的在家睡了一天,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该拿什么纪念我和伊人的第一 次。当一天即将结束,我还没有想到答案的时候,我决定出去走走。今天,外面的 空气格外清新,我不由得深呼吸了一下。头脑一下就清醒了许多,我忽然灵光一闪。 我找到一家精致的礼品店,买了里面最大的储蓄罐,像捧着宝贝似的把它捧回 家。 我把它放在床边的写字台上,取名为“爱心桶”。 轻轻地掏出一个银币,擦了又擦,小心的吻了吻,放入“爱心桶”中。 我不知道是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还是无聊到了极限。我只是高兴,高兴自己 可以找到一种纪念爱情的方式。爱情,我和伊人之间应该可以算是吧。 月光穿过玻璃,折射在我的“爱心桶”上。我如痴如醉的闭上眼睛。 第一次,17岁。 高烧三天不退。我像往常一样起床,到处找我的臭袜子,然后是刷牙,洗脸。 昏昏沉沉的来到水池边,忽然,一滴红色的液体滑落。我连忙拿起毛巾捂住鼻子。 只感到头轻脚重,当整条毛巾都快被染红时,黑暗无情地向我袭来。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床上了。四周是白白的一片。 我的左手打着点滴,右手被紧紧握着。 “妈。”我轻声叫道。 “恩?你醒了?你吓死我了。”妈妈的眼睛湿湿的。 “小洁呢?她是不是还在等我?”我糊里糊涂的问。 “我让她上课去了。你别说,还真多亏了小洁。”妈妈摸着我的头,“今早就 是她打电话给我的。她说她敲了很久的门,你都没开,她说你可能出事了。结果我 就赶来,一开门,你就真的晕倒在地。” 是么?我淡淡的笑。谢谢你,小洁。幸好有你。 “下次发烧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妈妈叹了口气,“妈妈老了,经不住吓。” “妈,对不起。”我抱歉的说,“让你担心了。” “你呀,什么时候才能学会长大啊?”妈妈倒了杯水给我,“不过啊,我发现 那个小洁比我还没用,她一见你晕倒当场就哭了。” 是么?我淡淡的笑。对不起,小洁。真的对不起。 医生说,我没事了,但是要留院观察两天。 住院的这两天,小洁来看过我,她一见我就是一顿臭骂,“你没事撑什么能啊, 发烧了也不去看,你想让阿姨担心死啊?”说完,她的眼睛通红。 伊人也来看过我,她冰凉的手饶过我的脸庞。她说:“李白,你的身体真热。” 心被她撩地痒痒,真希望马上就可以把她抱上床。 还有夏靓,他来看我看的最多,因为他最喜欢翘课。他很没正经的在我耳边低 咕:“你看你,累垮了吧。下次XX的时候小心一点,千万不能贪。” 去你的!我的脸给他弄得通红。 当然,除了他们,陪我最多的就是漂亮的护士姐姐。她们一边喂我吃药,一边 温柔的对我笑。以至于在我出院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有点恋恋不舍。 “你,心脏不太好,以后要注意。”医生送我离开的时候拍拍我。 “是么?要紧么?”小洁比我抢先一步问道。 “不是很要紧,但是要注意。”医生对我笑笑。 我点点头,拦了辆的士。通过的士的倒车镜,我看见冷眉剑眼的自己。想起那 栋白白的建筑上大大的红十字标记,有种敬意由然而生。我飘忽不定的眼神也变得 异常坚定。 想伊人,很想很想,想得夜不能寐。我披上衣服,按耐不住冲动去找她。 风起了,很大。大把大把的树叶飘落,落在我的脚下,发出轻微的声响。 我竖起衣领,静静地看着远处。 灯光下,阿昆在kiss伊人。 心在痛,痛的我拾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就朝“快乐立”的招牌砸去。正好砸在那 句“我—傻—傻—的—爱—着—你”上面,砸在那个“爱”上。从此,我的爱有了 一个缺口。 有一个人,知道我一些不为人知的小秘密,在我受伤的时候我一定会第一时间 跑去找他,我很抱歉总是遇到麻烦才想起他,可是我又很庆幸,庆幸生命中可以有 这样的一个朋友。 夏靓。 “抽跟烟吧。”想必夏靓已经看出了什么。 “不要,今晚我想喝酒。”我说。 “好,那你等着。”夏靓出门。回来的时候他拎了一袋子啤酒。 抿一口,压在嘴里,苦苦的,涩涩的。 是谁说的,酒能助兴,酒能解忧,酒能消愁。 骗人的,全是骗人的。醒来之后,愁还是愁,酒还是酒。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我满脑子都是阿昆kiss伊人的情景。就像是电影中定格的一段,不停的在我脑 海播放。 我决定不再去找伊人,不再去见伊人。我等着,等着她来找我,向我坦白,向 我认错,甚至向我忏悔。 可我就是不能停止想她,因为这是习惯。 我静静的坐在窗前,窗外的那座城市不知何时起已开始沦陷,没有繁华,没有 热闹,荒荒凉凉的一片,蔓延着颓废和绝望的气息。 门响了。有个身影不断向我靠近。一双手从背后将我环绕。 “老公,你最近是怎么了?”她的脸紧紧贴着我的背。 “你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阿昆。”我冷冷的说。 那双手忽然滑落。“老公,你在说什么?我跟阿昆,只是,只是做戏而已。” “不必解释了。”月光打在我脸上,折射出我眼中的愤怒和忧伤,我背对着她。 我说,“不必解释了,我和阿昆,对你来说,其实都一样。” “老公…” “行了,你可以走了。”我打断她,喉咙开始发痒,“因为game已经 over 了。” 伊人走后,我从抽屉中摸出一个铁盒,打开窗户,用力的朝外面的世界砸去。 躺在床上,朝着天花板发呆。家里有个笼头没有关好,水一滴一滴地流着,潺 潺的流着。闭上眼,看见伊人的泪清澈无比地落下,无声无息地陨落在我的心渊里, 销声匿迹。 我起身,套上外套,冲出门外,发了疯似的寻找丢失的那个铁盒。 还好,它就静静的躺在那里,只是扁了一点。 我又坐在窗前,悄悄地把它打开,里面是一些零零碎碎,除了我不会有任何人 把它当宝贝般收藏的东西:伊人递给我的第一张面纸,我们看的第一场电影——《 泰坦尼克号》的票票,那张写着“我爸爸对你很满意”的条子,伊人留在我床上的 青丝,一杯珍珠奶茶的吸管,还有一张有“伊人+ 李白==氧气+ 汗水(反应条件是 kiss)”的化学方应式的白纸。 我很傻,我知道我很傻,傻的可笑。我努力的经营着我所谓的爱情,却忽略了 现实的存在。 我合上盖子,把它重新放到抽屉里。我要好好地保存它,如果可以,我还要不 断地往里面添加新的回忆。这样,即使哪天我变坏了,变成一个爱情杀手之类的人 物,它也可以用来证明,证明我曾相信过爱情,证明我曾习惯于爱情。 清晨,小洁为我买了豆浆和油条当作早饭。油条是空心的,里面夹着寂寞的空 气。伸开手,树叶在手边纷纷地滑落,却没有一叶停留在我平展着的手掌上,无限 感慨,无限失望。 伊人第二次来找我,我的怨气已经消失了一半。其实我不想game over ,我只 是在等着她开口,开口对我说:“我错了,请原谅我。” 可是伊人却一遍遍的跟我解释着她和阿昆的事情。她说她跟阿昆其实认识很久 了,她说他们认识了多久阿昆就喜欢了她多久,她说她跟阿昆真的没什么就向小洁 和我一样,她还说那个kiss只是出于礼节,因为那天是阿昆的生日,所以她不忍心 拒绝,她还想说… “够了够了,我不想听。”我摆摆手,真的够了,那已经不重要了。 忽然发现自己很酷。 时已入冬,满目萧瑟。只是这个冬季似乎特别干冷。但是不要紧,我习惯寒冷。 我围着小洁的白色围巾,和她携手走在洒满枯叶的校园小路上。我告诉小洁, 我决定做一个医生。 那天从医院出来之后,我就已经决定了。本来是想和伊人分享这个想法的,可 是现在,她没这个机会了。 “好啊,我支持你,李医生。”小洁对我宛然一笑,风吹起她的秀发,飘动, 我也跟着心动。 每次守侯在我身边,关心我,爱护我,支持我的,总是小洁。 “今晚去我家吧。”我说。 “好啊。”小洁点头。 伊人迎面走来,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们。我对她打了一个响指,当作招呼。 尽管我还是想她,没日没夜地想她。我说过,这已经成为我的习惯。可我唯一 能做的,就是把这份想念好好掩藏,不让人发现它触碰它。 那晚小洁买了好多百合,几乎每道菜里都放了百合。百合有点苦,我不太喜欢。 可我还是认认真真吃完了小洁做的每一道菜和放在菜里的每一片百合。 “下次别放那么多百合了,我不想吃。”我坦白的告诉小洁。 “可是,我想你吃。”小洁倔强而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百合百合,百年好合。也许在百年好合之前,总得吃点苦头。 “小洁,你看今晚的月色多好啊!”我轻轻抚弄她的秀发,“不如我们…” 话音未落,门响了,伊人出现了。这是她第三次来找我。 看到彼此,我们三人都有点吃惊,愣在原地不动。 “李白,你出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讲。” 伊人对我勾勾手指,我就真的出去了。 我们漫无目的,安安静静的走了好长一段,然后伊人停住,扑进我怀里。 哭。 “亲爱的,我错了。对不起。”伊人的泪哗哗直流,一滴一滴流进我心里。 她知错了,也就行了。我用点力抱住她,伸出手抚摩她。 “我们回去吧。”我说。 回去的时候,小洁已经离去。心中忽然有种空空荡荡的感觉。 “我好想你。”伊人深出手环绕我的脖子,“想念你热热的身体。” “我也想你。”我把她放到床上,“想念你凉凉的手指。” 我们牢牢地拥抱着。我在上面,她在下面。我流畅地解开她的衣服,打开她的 身体。她忘我地呻吟着,本能地奉送着自己的身体。 等我们都满头大汗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们互望着,心疼着彼此。 她伸出手,在我干涩的唇上游走。一切都仿佛第一次那般美好而甜蜜。只是我 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具体是什么,我说不上来。 小洁还是像以往一样喊我上学,有时会带早点给我吃,有时会跟我一起吃晚饭。 每次,她总要放很多很多的百合,吃着吃着,我也就习惯了。小洁还是一如既往的 对我好,只是不再借宿我家,我也没有勇气再喊她留下。 功课越来越多,高考的压力越来越大。我开始为自己能够成为一名医生而奋斗 着。 有空的时候,我还是会去找夏靓。抽两根香烟,喝一罐啤酒,说一些漫无边际, 毫不正经的瞎话。 至于伊人,我要感谢她在短短的一年半里为我的“爱心桶”存了90个硬币。这 90个硬币带给我的温馨,我无法描述但永远不会忘记。 当硬币的数目变成91的时候,我们毕业了。我们都毕业了。 我考上了全市最好的医科大学,伊人考上了艺术学院,夏靓在一家很不错的店 里促销电脑,小洁则上了离家胜远的北外。 同年,妈妈给我添了一个弟弟,单名一个“正”字。看到我的时候,他刚好睁 开他的小贼眼,出奇的可爱。我爱不释手小心翼翼的抱着他,叫他弟弟,虽然他还 不懂语言,虽然他不享有我的姓。 整个暑假,我不是哄着正儿,就是和伊人在一起。我们一起逛街,吃饭,看电 影,然后坐公车回家。我们在车上通常只坐一个座位,而不去管旁人火辣辣的目光。 伊人总是软软的靠在我身上,撩起我的欲望。所以一下车一到家,我就迫不及待的 关上门,掀起她的裙子,缠绵悱恻的做那点点浪漫的事。有时在床上,有时在沙发 上,有时就靠在门上。 当然,我还是动不动就去找夏靓一起撕混。大多数时候小洁也在。我们三个一 起玩牌,打斗地主,算24点,每次总是小洁算的最快。我们还一起吃路边摊,一起 唱卡拉OK,每次夏靓都会反反复复的唱一首歌——郑中基的《绝口不提爱你》,小 洁说好听好听,喜欢。 北外要提前一个星期报道,我去找小洁的时候,她已经收拾好行李,盯着机票 发呆。 “小洁。”我轻轻喊了她一声,“今晚到我家,再为我做顿饭吧。” 小洁犹犹豫豫不作声。我又补充了一句:“就我们两人。”小洁就答应了。 小洁提了一大袋子百合,除了当晚要用的,剩下的统统放进了冰箱。小洁命令 我,在她寒假归来的时候,我一定要把它们全都吃完。 “yes ,madan !”我举起一只手俏皮的向小洁敬了一个礼,小洁就笑了。 我趁机说:“小洁,今晚留下吧。” 小洁说了声“好啊”,然后把头靠在我肩上。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小洁闭着眼,一副静若处子的模样。月光照在她光洁的 肌肤上,让人忍不住遐想。 跟小洁睡过许多次了,我以为我早已对她产生免疫力了。可是今晚,我却出奇 的紧张。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血液中有种不安份的元素在跳动,我鬼使神差地把脸凑 过去,向她靠近。其实我只是想好好亲她一下。 在我与她的距离不到一公分的时候,我还是犹豫了一下。就在这短暂的犹豫结 束的时候,小洁翻了个身,背对着我。她的秀发打在我脸上,很香。我有点后悔, 试探着从背后把小洁揽入怀中。小洁没有反抗,我的双臂就抱得再紧一些,紧得在 我脑海中浮现了八个大字: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究竟什么是天长地久,百年好合呢?我说不清楚,或许就是心灵深处一种很美 很温馨的感觉,可能是一刹那,也可能是一辈子。 第二天,小洁飞往北京。我和夏靓一起去送她。临行前,她塞给我和夏靓一人 一块巧克力。我的巧克力很苦,比百合还要苦。吃到后来,我发现巧克力的包装纸 里写了一排小字:错过昨晚,错过我的美丽。 那是小洁隽秀的笔迹。 站在地球上,抬头看飞机呼啸而过,我顿时感到一阵空茫,像是遗失了最珍贵 的东西。 早晨,和殉的阳光穿过白色的百叶窗,将我唤醒。 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大学的日子。站在门口,等了许久,小洁都没有出现。 忽然意识到,小洁已经走了。在一个不一样的城市,呼吸着和我不一样的空气。 进了大学,一切都是新的了。我报的专业是神经科,五年。 进了班上,才发现学这个专业的女生很少。个位数。 “你好,我叫欧阳熙熙。”她向我伸出手。 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红扑扑的脸蛋,一副天真可爱坦诚的模样。 “你好,我是李白。”我握住她的手,对她笑。 她的手心烫烫的,握上去很舒服。我就那么一直握着,直到她的脸红上加红。 熟了,我就叫她熙熙。我说熙熙,你的名字真好听。 熙熙说,好听是要付出代价的。熙熙说,小的时候,她写字很慢,每次考试, 别的同学都已经做完好几题的时候,她还在写她的名字,一笔一画。 我想像她小时侯呆呆的慢慢的很着急的写名字的样子就觉得好笑。 熙熙睡在我的上铺,心情好的时候我会给她唱《睡在我上铺的熙熙》。 周末的时候,我会先去看正儿,然后回家。回家看不到伊人,我会失望。只是 经常在我失望的时候,会有个人忽然从橱里串出来,跳到我背上,然后给我一个香 吻,大声的喊我:“老公!” “老婆,你好调皮!”我兴奋地背着她转着圈,然后把她丢到床上,扑上去。 我在激情褪去之后告诉她,我认识了一个很可爱很可爱的女孩,叫作熙熙。 伊人一边擦着我满头的大汗,一边拉着我的手放到她酥软的胸前,夹着浓浓的 醋味问我:“到底有多可爱?” 我低喃了一句“没你可爱”,就忍不住又压了上去,开始新一轮的战斗。 可是伊人不在我身边的日子里,我就是和熙熙晃荡在一起。在这个有着良辰美 景和污浊空气的城市里晃荡。 熙熙总是习惯牵起我的无名指。她说她牵我手的时候能清楚的感觉我的心跳。 第一次做解剖实验,解剖的对象是青蛙。解剖学老师让我们自行准备材料。 为了纪念我的第一次实验,我找到夏靓。我不想随便去菜市场买个随便的青蛙 回来,于是我找到夏靓,请他带我去捉青蛙。 “捉青蛙?”吃惊过后夏靓眯缝着眼说,“好啊。” 那个傍晚,有很好的霞光。我和夏靓骑了很远的路,穿过一片稻田的时候,我 们听到了蛙声一片。 把车扔在一旁,我和夏靓一起蹦进了稻田,扑向那些青蛙。 “我捉到了,我捉到了。”夏靓高呼着,向我跑来。小青蛙在他的掌心里呱呱 直叫。 他小心的把小青蛙交到我手上,生怕它跑掉。风吹过他的刘海,他张大嘴对着 我笑。他笑我也笑。真好,终于又找到了久违的孩子般的感觉。 天空中传来飞机飞过的声音,我和夏靓同时抬头。霞光渐渐消逝,云层也慢慢 散尽。 “如果小洁也在就好了。”夏靓感慨。 如果?没有如果。如果有如果,思念就不会一步步爬上我的心头了。 解剖课上,我们拿出各自准备的青蛙。那是一场公开课,学院大部分的老师都 在。第一次拿刀,我有点心慌。熙熙一直在身旁安慰我说,别怕,别怕。 上课铃打响了,整个实验室一片安静。 “好,今天我们…”老师忽然停住了话。 “呱呱呱。”偌大的实验室只听见有一只青蛙在叫。 “谁的青蛙在叫?谁的青蛙在叫?”老师生气的皱起眉头。 所有人都“刷刷刷”的回头,盯着我看。 我伸手紧紧捂住小青蛙的嘴,一脸窘相。 谁知它的声音根本就不是从嘴里发出来的,我只看到它的两腮一鼓一鼓。 “还在叫?怎么还在叫?再叫我就让它出去了!”老师终于火了起来。 “别叫了,大哥!给点面子吧!”我苦苦哀求道。 哎。小青蛙仿佛有着满肚子的怨气,不仅不给我面子,反而叫的更凶了。 一个重重的脚步声不断向我靠近。 “对不起,请你带着你的青蛙暂时出去。” 第一次被赶,当着所有人的面。其实又关我什么事呢?我又不是故意的!它要 叫我有什么办法?它的声音又不是受我控制的! 但是我没有解释也没有半句怨言,站起来,用力的把门一关,带着我的青蛙, 离开。 我酷故我在! 很奇怪,小青蛙到了外面就不再叫了。我看它它也看我,一脸无辜。 忽然就放声大笑,哈哈哈… 如果小洁在,她一定会陪着我笑。 没想到因为这只青蛙,我一举成名了。走在校园的路上,和一副副陌生的脸庞 擦肩而过,然后我会听见背后传来阵阵惊叹声:“就是她,就是她,那只会叫的青 蛙!” 一星期内,收到三封情书。从凌乱不堪的字迹来看,我判断是三个男生。不管 怎样,长这么大,第一次如此正式的收到情书,我或多或少有些意外。 我去找夏靓,告诉他有三个男生想追我,他头摇的像波浪鼓似的,说什么也不 信。我惟有把情书拿给他看,他压一口啤酒差点没呛死,然后竖起拇指对我说: “你真行!” 我苦苦的笑着。都是青蛙惹得祸。 “最近怎么样,工作顺利么?电脑卖的还行么?”我递给夏靓一支烟。 “对了,你不提电脑我都忘了。”夏靓神秘的对我眨眨眼睛,“走,带你玩个 新鲜的。” 夏靓带我去了一家网吧,然后手把手地教我上网。网吧里乌烟瘴气,我环视了 一下四周,那些坐在电脑前的人,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忙,一个比一个投入。 “上网干吗?”忙活了半天,我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干吗?找乐子啊!”夏靓叼着烟,“你想干吗都可以。” “比如说?” “打牌,玩游戏,看电影,聊天。” “可是,不上网也可以干这些啊?”我清楚的记得,那年的上网费用是4 块钱 1 小时。 “谁说的?”夏靓停下手中的事,把脸转向我,“就比如说聊天吧,你可以在 网上肆意的跟每一个人天南地北的聊着吹着,没有人会觉得你不正常。可是在现实 生活中,你看到一个漂亮的MM,会冲上去拍拍她,然后跟她说一句‘HI,可以聊聊 么?’” “为什么不会?” “靠!”夏靓一副要跌倒的样子,“好,就算你李白够勇敢,就算你敢冲上去 跟她搭讪,可是她呢?你觉得她是会对你笑笑说好啊,还是会白你一眼然后说我没 空?” “我觉得都有可能。” “都有可能?她不骂你就算不错的了!”夏靓对我摆摆手,“好了好了,别扯 那么多了,你快过来注册一个网名吧。” “网名?叫什么都可以么?” “当然。越特别越好。” 我稍稍思索了一下,用键盘敲下“会叫的青蛙”。 夏靓肆无忌惮的笑。边笑边拍拍我:“好,‘会叫的青蛙’,以后记得来这个 聊天室找我,我是‘绝口不提爱你’。” 我也笑。给自己点上一只烟,然后看“绝口不提爱你”用文字在聊天室里打情 骂窍。 回到学校,我和我的仰慕者们一一见面,告诉他们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第一个说:我相信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第二个说:我不会放弃的。 第三个的话更短,只有两个字:我等。他叫卜一,带着一副眼睛,看上去很斯 文。 卜一?我真的有点崇拜他的爸爸。这是我见过的最短的名字,只有三划。 我想起熙熙,想她小时侯很着急的写名字的样子。然后偷偷的笑。 三个男生的坚持或多或少让我感动了一小会。不过在伊人来学校看过我之后, 就不太一样了。 其中的两个男生很坦白的对我说:“恩,李白,我想通了。我同意我们还是作 朋友,我不会再烦你了。只是,今天来找你的那个女孩,能介绍给我认识么?”… … 只有一个男生没有放弃,他便是卜一。他说:我等。 天气渐渐开始转凉。只是经常,当我不知不觉察觉到寒意的时候,已经是刺骨 的冰冷了。 有空的时侯,我还会去找伊人的爸爸,不干什么,就是想陪陪他。我知道他一 个人值夜班,其实也挺孤单。不知为什么,在他身上,我能似有似无的嗅到爸爸的 味道。 “李白,你来的正好,陪我喝两杯。”他举起酒杯向我招手。 “好啊。”我静静的坐下,一口酒下肚,顿时就暖和了许多。 “真是‘久逢知己千杯少’啊!”他也一干而尽。 我们东扯西聊着,有说不完的话,甚是投机。外面不知何时飘起雨来,不大, 打在屋上,啪啪作响,但不稠密。 临行前,他借我一把伞。我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下的不是雨,是冰雹。 “下冰雹了?”他略微有些吃惊,随后叹了口气,“那也快过年了吧。” 是啊,快过年了,那小洁也该回来了。 月亮升起落下,升起落下,从新月到下弦月再到上弦月,当满月的时候,小洁 便出现在我的家门口。 看到小洁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片潮湿。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下午就回来了。”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怕你会紧张的失眠。”小洁对我一笑,明媚得如早春的阳光。 没有半句多余的问候,我们进屋。小洁穿起那双只属于她的红色拖鞋。 随随便便,无主题的聊了好长一会。小洁打开冰箱,里面的百合已经生锈了。 “你为什么不吃?”小洁拿起百合,生气的向我砸来。 “因为你不在,没人弄给我吃。”我倚在墙上,看着小洁,苦苦的对着她笑。 小洁叹了口气,轻轻把头靠在我胸前。我抚摸她的肩,她的肩膀微微耸动,亲 近便在眼前。我闭上双眼,深呼吸了一下。我想说小洁,我好想你。可是话从嘴里 出来却变成了:“小洁,我经常和夏靓谈起你。” “是么?”小洁从我的怀里抽出身来,站好。 “是啊,找个时间聚聚吧。”我说。 “好啊,你安排吧。”小洁拨了一下头发,“我也该走了。” 小洁看我,我看小洁。小洁看我,我看小洁。 然后我点头,说:“好。” 打开门,凉凉的风迎面吹来,绕过我裸露的脖子,嗖嗖的冷。 “晚安。”小洁给我一个笑,那笑已不是明媚,惆怅的生怜。 “晚安。”我关上门。点一支烟,坐在窗前。 窗外,夜凉如水。 接下来,我就安排小洁和夏靓见面。我们一起去肯德基,一起打牌,一起算24 点,一起看电影,一起压马路,一起唱《绝口不提爱你》。夏靓和我还带小洁去网 吧,教她怎样上网怎样聊天。小洁一闻到网吧里的浓烈的烟味就咳,不停的咳,然 后摇摇头,扫兴的说:“我不想上网,我想回家。”于是我踹踹夏靓,暗示他送小 洁回家。 “那你呢,你不走么?”小洁有些担心的问我。 “我不走,我还要玩一会。”我假装很投入的玩着电脑。 然后夏靓就护送小洁离去,临行前他总是会偷偷的对我眨眨眼睛,无限感激。 然后我会点一支烟,在撕杀的游戏中寻找平衡和刺激。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只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很复杂。 但是看到正儿和伊人的时候,这种滋味就会渐渐消失。我喜欢正儿,也喜欢伊 人。我亲正儿,也亲伊人。正儿的脸蛋嫩嫩的,伊人的脸蛋粉粉的。 小洁回来之后,伊人到我家的次数就明显少了许多,基本都是我去找她。我喜 欢在只有我和她的小屋里抱着她,贴着她,陷在沙发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 静静的听一首老歌或看电视里的打打杀杀情情爱爱。 “伊人,最近怎么老让我来找你?”我把头埋在她的颈里。 “因为小洁回来了。我怕去了你们尴尬。” “伊人,我和小洁…”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我又没怀疑你。”伊人的手从我的眉宇间滑过,“小 洁对你那么好,你就是陪陪她也是应该的。” “老婆,我没听错吧?”我张大嘴巴,“你对我就那么有信心?” “我不是对你有信心,我是对自己有信心。”伊人对着我的耳根呼了口热气, 笑若嫣花。 我的吻从她的颈开始,雨点般的滑落,滑过她冰凉细腻的肌肤和香甜的汗水。 这一个冬天,差不多就这样过了。小洁回来之后,我又吃了很多百合。在这样 的季节,吃百合其实很滋补。但是很快,小洁又要走了。她临走的前一天早晨,我 起的特别早,其实是一晚都没睡好,真让她说中了,我开始紧张的失眠了。 刚吃完早点,门铃就响了,我兴冲冲的跑去开门,却看见卜一站在门外。 “新年好。”卜一对我眨眨眼睛,“我想约你。” “可是,我已经约了人了。”我抱歉的对她笑笑。 “可是,这是我第一次约人。”说完他满脸通红。 “可是…”可是我还没说完可是,小洁就出现在卜一身后。 “你瞧,我朋友来了。”说完,我关上门,向小洁走去。 “let ‘s go!”我牵起小洁的手离去,不去管呆站在那里的卜一。 今天阳光很好,漏过树枝在小洁的长发上飘动。路边的花已陆陆续续的开放, 我在似有似无之间闻到了暮春的气息。走了好长一段,忽然觉得有点不对,想了半 天,才发现所谓的不对就是没有夏靓。 “夏靓呢?”我问,“他什么时候来?” “我今天没叫他,就我们俩。”小洁反问我,“不行么?” 不是不行,只是有点不习惯。 “那我们今天干吗?看电影,唱歌,还是就这样一直闲逛?”我问。 “其实我想划船。”小洁在我耳边低语,“行么?” “行,当然行。”我爽快的答应着,拉着小洁的手就上了一辆公车,前往本市 最大的公园。 我在船头,小洁在船尾,我们遥遥相望。我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四个字“咫尺 天涯”。看来人是会主动找平衡点的,只有这样,我们才不至于翻船。 就那么一直在湖上漂着,什么也不干,静静享受着和煦的阳光。湖水很清也很 净,有淡淡的农夫山泉的味道。 “鸟飞鹅跳,月上中梢,目上朱砂,已异非巳,勺旁傍白,万事开头,工戈不 全,雨下挚友,称断人和。”小洁自言自语道。 “这是谁的词,怎么这么怪?我好象没听过。” “这是小洁自己编的词。”小洁对着我笑,灿烂中透着忧伤。 风起了,湖水响作一片。太阳也被吹的摇摇欲坠。 黄昏到了,我说:“小洁,我饿了。” “李白,你吃过西餐么?”小洁问我。 “肯德基和麦当劳算么?” “当然不算,傻瓜。”小洁站起来,想向我靠近,可是船却晃的厉害。 “你别动,别动!”我也站起来,“慢慢来,我们一人走一步,这样才能保持 平衡。” 一步一步,我们小心翼翼的靠近。近到不能再近的时候,船靠了岸。 小洁敲了我一下脑袋,“走,我带你去吃西餐,现在就去。” “好啊。”我点头,有点兴奋,又有点紧张。 我们来到一家叫作“不见不散”的西餐馆。服务生为我们点上了蜡烛。小洁为 我点了一份牛排,一盘色拉和一杯红酒。我正奇怪着小洁会为我点酒,小洁就对我 解释道:适当的喝点红酒对心脏有好处。 坦白说,我不太习惯西方的文化,所以我的英文很差。我也不太能搞定手上的 刀叉,半天也没切下一块牛排,可我又不得不承认这个西化的地方很有情调。 “牛排要趁热吃。”小洁轻而易举的切下一块牛排,放入我嘴中,“味道怎么 样?” “恩,不错。”我啪嗒啪嗒眨着嘴巴,“不过,如果你做的话,我相信会更好 吃。”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哄人开心?”小洁笑的有点妩媚。 “我只是实话实说。” “李白,你知不知道西餐有三种特别名贵的材料?” “不知道。但我知道肯定不是油盐酱醋。” “是鹅肝,鱼子酱和块菌。”小洁神秘的对我说,“尤其是块菌,特别名贵。” “恩,我闻到了。” “你闻到什么了?” “块菌的味道啊。”我假装一副行家的样子,虽然我连块菌是个什么东西都不 知道。 “啊,你好厉害。”小洁显出一脸的吃惊,“你知道块菌为什么名贵么?因为 人是找不到它的,只有一些专门受过训练的猪才能找到它。但是你却可以,这就说 明了…” “说明我是一只猪。”我斜着眼睛看小洁,知道自己被她调戏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哦?”小洁咯咯笑个不停,笑得我想上前咬她一口。 “对了,今天早晨来找你的男孩子是不是喜欢你?” “你怎么知道?”这下轮到我吃惊了。 “我当然知道,他都跟了你一天了。”小洁指指我身后,我一回头,卜一就站 在门口,头贴在玻璃窗上。 有没有搞错?敢跟我玩跟踪游戏?我正一头恼火,卜一就进来了,还不自觉坐 下。 “卜一,你…” “李白,我…” 我们都没有说完话,就走过来一个男人,西装笔挺,自信满满。 “小姐你好,这是我的名片,可以给我一个机会认识你么?”他把名片递给小 洁。 “XX贸易有限公司王经理。”小洁顺着名片念下去。 “正是。” “那么请问王总,我为什么要给你机会认识我?” “因为你很超凡脱俗,气质高贵,所以我想追你。”男人开门见山。 “那么再请问王总,你的最高学历是什么?” “我没有什么学历,可我有的是经验和钱。”男人笑笑,眼里流露的是霸气。 “那你暂时没机会了。等你考上博士再来认识我吧。”小洁也笑笑,把名片烧 掉,眼里流露的是不屑一顾和不可一视。 男人走开。我和卜一张着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一个字,酷! “小姐,请再加一份牛排,一盘色拉和一瓶红酒。”卜一把外套脱下。 “喂,你真打算跟我们一起吃啊?”我瞪着他。 “怕什么,见了面就是朋友嘛。大不了这顿我请。”卜一赫赫笑了两声。 小洁看看我,表现出难得的友好:“无所谓,一阵就一阵吧。” 卜一下子变得健谈起来,和小洁东扯西聊,问这问那,没有一丝拘束。 我反而成了多余的人了,独自喝着红酒。 抿一口,发现红酒和白酒是截然不同的。白酒干烈,喝得越痛快越好,越沉醉 越好,最好醉的永远都不要醒来;红酒柔和,需要细细的耐心的品位,让人心醉的 无法入睡,却又让人情不自禁地爱上,不可自拔。 结帐的时候,不知不觉已经有好几杯酒下肚了。我起身,酒气迷蒙了双眼,人 也有些摇晃。跟卜一说了声再见,然后随小洁上了一辆的士。车里开着暖气,颠簸 着让我直想吐。但是我忍住了。 “到家了,总算到家了。”我的头靠在门上,身体打飘。 “喂,钥匙呢?让我来开门。”小洁一边扶住我,一边把手伸进我的裤子口袋, 摸索着钥匙。虽然闭着眼睛,我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她热热的身体,紧紧贴着我的 心。如果可以,我真希望她永远都找不到钥匙。 “找到了,找到了。”小洁艰巨的打开门,开灯。我顾不上换鞋,就跌跌爬爬 的向沙发扑过去。我急需要一样东西来支撑我的身体。 “李白,你慢点。”小洁伸手来扶,我反手揽过她的细腰,一个踉跄我和她就 一起陷在了沙发上。 “小洁,你真香。”我说你真香真香真香,手就搭在她的腰上,嘴贴着她的秀 发。 “李白,你喝醉了。”小洁娇羞的躺在我身上。 “我没醉。”我说我没醉,我没醉,我没醉。 “李白,你以后少上点网,电脑的辐射特别大。” “恩。” “李白,你要多吃百合,别又让摆在冰箱的百合生锈了。” “恩。” “李白,你记得以后少抽点烟。” “恩。恩?” “其实在你第一次抽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小洁努力往我怀里钻了又钻,“但 是我不敢说,不敢阻止你,我怕我说了你会抽的更凶。你从来都不爱听我的。” 小洁?!我感到有热热的液体穿过毛衣,直达我心的缺口。 不要哭,小洁。不要哭。我把她搂得更紧,生怕一放手,她就离开了。 夜,无情的夜。听,窗外清风摇曳树枝,只是树枝。我开始感到了寒冷,疼痛 在喉管里冒着泡泡。 小洁拿开我的手,起身,费力的帮我脱去外套,鞋子和臭袜子。然后为我盖上 被子。 “李白,我走了。”小洁轻轻的俯下身来,亲吻我的额头。她热热的吻烫平了 我眉宇间的愁。 关灯,带门,离开。我缓缓的睁开眼,心逐渐下沉。四周是纯粹的黑暗。 我没醉,真的没醉,一点也没醉。 鸟飞鹅跳,月上中梢,目上朱砂,已异非巳,勺旁傍白,万事开头,工戈不全, 雨下挚友,称断人和。 我想起小洁在船上对我念的词,在黑暗中独自思索。 想这想着,我沉入了梦乡。梦长而琐碎。清晨醒来,眼角竟有些许温热。 从沙发上起来,拉开蓝蓝的的窗帘。窗户上爬满了水蒸汽。 我用手指在玻璃上写字。 鸟飞鹅跳——我月上中梢——用目上朱砂——自已异非巳——己勺旁傍白—— 的万事开头——方工戈不全——式雨下挚友——爱称断人和——你打开窗户,让清 新的空气吹进来。万里长空中,有一架飞机经过,转眼即逝。 今天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只是,在这样的时节,我们注定分开。 刚回学校,卜一就急冲冲的跑来找我。 “李白,我想通了。我们还是做朋友比较合适。只是…” “只是小洁,能介绍给你认识么?”我抢过她的话。 “你怎么知道我要说的是这个?”卜一一脸惊额。 “我那晚就看出来了!老套!” “那你不怪我么?”卜一有点难为情的问。 “当然——不怪。” “那我就放心了。”卜一呼了口气,“你知道么李白,我一开始喜欢你是因为 你那天摔门而去的样子够酷,但是我发现,小洁拒绝那个男人时,比你还酷。” “所以,你就芳心暗许?”我噗嗤笑了两声,然后拍拍他说,“有机会的话, 一定要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 我要介绍给卜一认识的人便是夏靓。夏靓少说也想了小洁四,五年了,所以我 有一种预感,他和卜一会成为好朋友,他们会有共同的话题,共同的想法和共同的 苦恼。 “夏靓,这是卜一,他说他想追求小洁。” “卜一,这是夏靓,暗恋小洁好多年了。” 话音刚落,卜一和夏靓就对上了。 “小子,就你也想追求小洁么?你能打么?”夏靓把拳头捏的啪啪直想。 “大哥,我认为,追求爱情是不用排队的。”卜一也不甘示弱。 “别,别这样。二位大哥别激动,千万别激动。”我夹在中间,“难道你们不 知道么,小洁最讨厌人家打架了。” 这招果然管用。我看到他们眼中的烈火灭了一半。 “好,不打架,我们斗酒。”夏靓再次发出挑衅的信号,“你敢么?” “我不敢?我要是怕我就是这个。”卜一竖起自己的小拇指。 “好,你等着。”夏靓从冰箱里把所有的啤酒都拿出来。 我数了一下,一共12瓶。 “不要了吧,这么冷的天。”我竭力阻止。 “李白,你坐下,不关你的事。”夏靓打开第一罐啤酒,“我先喝。” “我怕你不成?”卜一打开第二罐啤酒,扬起头。没想到平时斯斯文文的卜一 也有刚硬倔强的一面。 “好,中途不许去厕所。” “谁去谁是孙子!” 疯了,简直是疯了!如果小洁在,看到这两个男人在为她吃醋斗酒,她会怎么 样?会春风荡漾还是依然无动于衷? 我边想小洁边坐下静静的看他们斗酒。当桌上的啤酒只剩下两瓶的时候,我看 到他们两人都已憋的满脸通红。 “哼哼。”我故意咳了两声,“听说尿憋久了对肾不大好,而对一个男人来说, 肾又是无比重要。所以…” 话还未说完,夏靓和卜一就一同冲进了厕所。这两个孙子! 我摇头笑笑,打开第十一罐啤酒。 过了好久,他们才出来。他们出来的时候,我着实吓了一跳。刚才还争得面红 耳赤的两个人,既然扒在了一起,肩搭着肩。 “李白,你真不够意思。”卜一指着我,“喜欢女人也不告诉我一声。” 我扑的一声,啤酒就喷了他一脸。 “好你个夏靓,你真够三八!”我猛踹夏靓一脚,“说,你还跟他说了些什么?” “我还告诉我的卜小弟,你虽然喜欢女人,但是不喜欢小洁。所以他大可放心。” “菏,刚才还吹眉毛瞪眼睛的,怎么一下子就成了兄弟了?”我纳闷的充他们 喊着。 “这叫不打不相识,我们男人之间就是这样。”卜一打开最后一惯啤酒,递给 夏靓,然后抢过我手中喝剩的啤酒,“兄弟,干!” “干!为了小洁,为了我们以后的公平竞争,干!”夏靓一饮而尽,十分豪爽。 菏,原来情敌之间也可以这样。人家说女人善变,我看男人也不好到哪里去! 笑。不管怎样,还是很高兴他们成为朋友,很高兴自己有这样的两个朋友。或 许这就是缘分吧。 第二次做实验,是为一只兔子打麻药。因为有了前车之鉴,这次老师就没叫我 们自行准备材料。 到了现场,手拿针管,抖得厉害。看着可爱的小兔子温柔的趴在桌上,我是怎 么也下不了手。 一个重重的脚步向我靠近。 “准备好了么,你?”老师瞪着我。 “一定要打么?”我用哀求的眼光看着她。 “你还想不想当医生了?” “想,当然想。” “想就快打吧!打一针麻药,它又不会死!”老师冲我喉着。 “好,我打。”我猛吸一口气,“等等等等等等,我还是紧张。” “我说你的事怎么这么多?”老师指指门外,“再不动手就给我出去!” 动手!动手!卜一和熙熙也一并鼓舞着我。 好,打就打!我鼓足了劲,闭上眼,猛的就是一针下去,一口气注射完液体。 我睁开眼的时候,兔子倒是闭上了眼,晃了两下,晕倒在我面前。 “她被我麻醉了么?”我傻傻的看着老师。 老师拎起兔子的一只耳朵,在手上颠了两下,“不,它死了。” 什么?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因为你用力过猛,一下子注射所有的液体,它一时接受不了刺激,所以就死 了。”老师解释完之后,走到门口,把兔子扔进垃圾车里。 “你是说我杀死了一只兔子?”我还在呆呆的追问,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对。”老师肯定的看着我,“由于你的失误,你杀死了一只兔子。但是还好 你下手够快,所以它死的时候没有太多的痛苦。” “不,这绝不可能。”我冲出门外,跳进垃圾车里,找寻着那只被扔的兔子。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怎么想我,我只要找回我的兔子。我固执的认为它只是睡着 了。 “接受现实吧,李白同学。”老师对我大喊,“也许你应该觉得庆幸,因为, 那毕竟只是一只兔子。 “砰!”的一声,老师关上门,继续上课。我手捧着我的兔子,心疼的抚摩着 它。我的心里一阵冰凉,眼角却有些许潮湿。 后来我是怎么也不承认,承认我为了一只兔子而落泪。卜一劝解我,夏靓鼓励 我,伊人抚慰我。可是那段时候,心里就是难受,说不出的难受。我甚至开始怀疑 我能否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 我静静的坐在校园冰冷的石蹬上,看天上云卷云舒,看地上有个身影向我逐步 靠近。 “我想一个人静一会,熙熙。”我说。 “我不会打扰你的,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熙熙安静的在我身边坐下,一言不发。没有鼓励的语言,没有安慰的话语,只 是陪着我,陪我发呆,陪我吹风,陪我看人来人往,看花开花落。 “好了,我没事了。”我起身,对熙熙笑笑。 “那吃饭去吧。我好饿。”熙熙跳起来,活动一下腿脚。 “熙熙,谢谢你。”我其实很少对人说谢谢,真的很少很少。 “李白。”熙熙牵起我的无名指,“你注定是个好医生。” “那当然。”我大言不惭的笑。熙熙也跟着笑。 没想到因为这只兔子,我又声明小震。有不少人对我表现出了好感,甚至有个 女生冲到我面前,害羞的问我:“你是拉拉么?” “拉拉?什么拉拉?”我一头雾水。 “你不是?你真的不是?”女孩失望的离去,“那太可惜了,你若是个T ,那 绝对是出类拔萃,魅力无人能挡的。” T ?又是什么? 在百思不得其解之后,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好的方式来弄清这两个新名词,那 就是上网。 经过2 小时的摸索和高人的指点,我终于知道了什么是拉拉,以及所谓T ,P , 不分。 我是T ,我是纯T.我在心中一遍遍呐喊,觉得不大过瘾,于是我来到聊天室, 用键盘敲打着:我是拉拉,啦啦啦啦… 没想到呼应着如潮水般涌来,屏幕厉害的滚动着。 “你这只‘会叫的青蛙’,也来这里鬼混?小心我告诉你老婆。嘿嘿。” 这是‘绝口不提爱你“给我发来的字幕。 哼,算你狠,夏靓!我扫兴的从机房回到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 意。 “李白,你也睡不着啊?”熙熙轻手轻脚的从上铺爬到我床上,“再想卜一吧?” “卜一?我想她干吗?”我想告诉熙熙我的秘密,可是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李白,你是不是想说什么?”熙熙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 “熙熙,我有一个秘密想告诉你,但是又不敢说。我怕说了你会害怕,会不理 我。” “说吧,我不会害怕,也不会不理你。” “那我说了,我说了,我真的说了?” “说吧,说吧,快说吧。” “好,我告诉你,你要记得保密。”我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就是——传说 中的拉拉。” 熙熙不再说话。 “熙熙,你知道什么是拉拉么?” “我知道。”熙熙说知道,眼神出乎意料的镇定。 “那你怎么了?怕了?”我小心的追问着。 “嘻嘻嘻,上当了吧!”熙熙捂住嘴笑,“我干吗要怕啊?拉拉就拉拉嘛,又 不会吃人。” “谁说不会吃人?”我故意装出张牙舞爪的样子,向熙熙扑过去,谁知熙熙丝 毫没有反抗和准备,轻而易举的被我压在身下。 我顿时感到气氛有点暧昧,赶快松开手,在她的身边躺下,脸烧的通红。 “熙熙,你怕不怕爱上我?”我谨慎的问着。 “不怕,我又不是传说中的拉拉。”熙熙不假思索的回答。 “你错了,大错特错!”我开始搬出我刚刚上网时自创的《拉拉论》,一共有 四句话:“没有人是天生的拉拉。但是每个人的骨子里都或多或少有着做拉拉的潜 质。你还没有成为拉拉是因为你还没有遇见可以发掘你潜质的人。等你爱上我后你 就会是拉拉了。” 说完,我有点沾沾自喜。我甚至觉得我的这套说词可以去申请一个“最有创意” 奖了。 “我就是不会爱上你!我永远都不会爱上你!”熙熙守着她独有的固执。 “何必那么绝对呢?爱不就是一瞬间的事么?”我不是想证明熙熙会不会爱上 我,我只是想让她知道她的想法是错误的,片面的。 “你错了,爱不是一瞬间的事而是一辈子的事。”熙熙小心的爬回上铺然后又 爬下来,“你瞧。” 一张旧照片,上面的男孩子浓眉大眼,一脸阳光。 “怎么样,帅吧?”熙熙得意的说,“他叫张克,大我两岁,是我的邻家大哥。 他从小就疼我,我也从小就决定长大以后嫁给他。” “不就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么?我告诉你我也…” “你烦不烦啊?”寝室的一个金庸迷忽然坐起来,指着前方,大声吼道,“你 究竟烦不烦啊?都跟你说过很多遍了,我不会喜欢你这个臭道士的,我的心已经给 了过儿了,过儿,过儿…” 吼完,她倒下,继续睡。 我和熙熙面面相觑,一身冷汗,寒毛直竖。许久,才回过神来,失声大笑。 熙熙说我注定是一个好医生,为了这个目标,我暗自努力,暗自奋斗。于是, 我一下成了图书馆里的常客了。图书馆的小角落里有一个很特别的女孩子,总是坐 在固定的位置,安静的看着书,其它的什么也不管。久而久之,我对她产生了好奇, 她对我产生了吸引。以后每次,我都会自觉的坐到她的对面,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 但是我们没有交流,她孤傲地甚至没有抬头看过我一眼。 我始终都很想打破这个僵局。我想起网上常用的开场白:HI,可以聊聊么? 在心里酝酿了好几遍这样的对白,想象她可能对我做出的几种表情:宛然一笑, 害羞的点头或者继续看书。 终于鼓起勇气站起来,对她敲敲桌子,她抬眼看我,没有表情。 “HI,可以聊聊么?”我善意的对她笑笑,有点紧张。 “我没空!”她白了我一眼,漠然的离开图书馆。 一切就跟夏靓说的一模一样。还好,她的声音不算太大。 我不知道当时自己有多窘,我只知道一回头就看见卜一张大嘴对着我笑。 后来卜一告诉我她是这个学校出了名的冷美人,大四,算是我的学姐。 “那她不正好是你喜欢的类型么?”我看看卜一,“怎么没看你有所行动?” “哎,别提了。”卜一叹了口气,“我第一次的遭遇跟你差不多,不过她没跟 我说‘我没空’,她说的是‘你配么?我就算有空也不会跟你聊。’” “她拽什么?”我一股子恼火。 论姿色不及伊人,谈才情不如小洁,她有什么好拽的?她对我唯一的杀伤力也 不过是——新鲜,仅此而已。 “想知道她的名字么?她叫…” “不要说!”我捂住卜一的嘴巴,眼里燃烧着愤怒的火光,“我一定要她亲口 告诉我。” 我一直以为,这世间的事,不过是黑与白的纠缠。所以我喜欢围棋。 我特意在学校报了围棋兴趣班,准备在比赛中大出风头。 周末回家,不见伊人。过了好一会,也不见有人从橱中跳出。我便决定去她家 找她。 敲了半天也没人开门。不过还好,我知道钥匙藏在哪里。 屋子空空焉,有股刺鼻的酒味。我推开窗户,放一口新鲜空气进来,顺便仰望 星空。 不是我有闲情逸致,只是我已经习惯这样。认识伊人也有三年多了,每次找不 到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她回家。 一种黄色的耀眼的灯光不断向我靠近。紧接着是一阵刹车。 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从车上走下,很绅士的打开车门,一个气质高贵的女人弯 腰从黑色跑马中走出来,高跟鞋笃笃作响,那个女人便是伊人。 我没有表情的坐在沙发上,等着伊人进来。 “老公,你怎么来了?”伊人显然有点吃惊。 “既然不欢迎我,我走。”我是真的说走就走。 “怎么会不欢迎呢?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伊人搂住我的颈,给我一个长长的 吻。 “伊人,你喝酒了?”我轻轻推开她。可是却让伊人差点跌倒。 “对。” “还是跟一个有钱的男人一起喝的?” “是。” “你们一起共进晚餐?” “没错。” “然后他开车送你回来。” “的确。” “这么说,你一个晚上都跟那个男人在一起?” “不,我下午放学的时候他就来接我了。”伊人挑起我的几根刘海,“所以准 确的说,我和他在一起呆了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 “开心么?”我习惯在愤怒中压低我的声音。 “可以这么说。”伊人对我笑,笑中有细微的忧伤。 “哼,哼哼。”我后退了几步,啪的一声撞在门上。 “生气了?” “没有。” “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么?就是你明明生气了还要装作大方!”伊人看我,她 的脸上没有表情。她的冷漠让我想起了图书馆里的那个拒绝我让我难堪的女孩。 “我跟你说了我没生气!你凭什么说我生气啊?”我对她大声吼道,“我就没 气!没气没气没气!” “就凭我爱你,就凭我们在一起三年了。”伊人不知怎么我哭了,好像有说不 尽的委屈,“你吃醋你生气你介意你就跟我说啊,别这么不冷不热的,我看的难受。” “对不起。”我把伊人揽入怀中,任她的泪水在我的肩头湿润着。 窗外,一弯新月就钩在夜空。在这样月色撩人的夜晚,一个拥抱就足以我们温 暖了许久。 后来伊人跟我解释那个胖胖的男人是个有钱的广告商,姓魏,正在她们学院物 色人选,接拍一种饮料的广告。 “放心吧,他的孩子都跟我们差不多大了。”伊人补充道。 伊人让我放心,我还是担心。可是围棋大赛在即,我也顾不上多想。 我开始认真的对待我的每一场棋。我有时是黑方,有时又变成白方。卜一总是 聚精会神的观看我的每一场比赛,为我提宝贵的意见。我一直对他心存感激,虽然 在毕业的那场散伙饭上,他才告诉我说他根本不懂围棋。 一路过关斩将,我不太费力的杀入了决赛。 图书馆,她还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和煦的阳光均匀的洒在她直直的头发上,她 的脸上没有表情。 我一步步向她迈进。 “明天我围棋决赛,你来看么?”我敲敲她的桌子,问她。 “你也懂围棋?”她笑。 这是她第一次对我笑,却是充满了讽刺。 “我不仅懂,我还很精通。”我被她激怒着,“我告诉你,我明天一定赢!” “是么?那输了又如何?”她笑。 这是她第二次对我笑,一脸藐视。 “你说如何就如何!”我已经豁出去了。 “好,输了你就别再来烦我。”她敛住笑,一脸正经。 “行!”我越来越激动,“那赢了又如何?” “你说如何就如何!”她笑。 这是她第三次对我笑,不屑一顾的样子,好象注定了我会输,而且会输的一塌 糊涂。 “好,一言为定!”我涨红了脸,情绪高亢。猛一回头,发现全馆都是火辣辣 的目光。 很好,这样很好。我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话说回来,你明天到底来不来啊?”我不甘心的追问着。 “我没空。” 我开始紧张,从图书馆出来之后就紧张。这件事就像一阵风一样在校园传开, 明天的决战已经不单纯是黑与白的纠缠。 熙熙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这不是没事找抽么?好好的干吗给自己那么大的包 袱啊?” 卜一拍拍我说:“李白,做的好!没事,一切有我。我支持你。” 我这时忽然就想起了小洁。如果她在会怎样,是温柔细语的对我说一声“李白, 你会赢的,我相信你。”,还是会恶狠狠的举起书猛敲我的脑袋,“李白,你一定 要赢,你不赢你就去给我撞墙!” 进入现场,气氛异常。来观棋的人很多。我知道他们大多都在等着看笑话,看 我的或者她的笑话。卜一满脸阳光的对我点点头,熙熙也对我露出晴朗的微笑。我 和对手相互鞠了一个躬,然后就毫不留情的开始撕杀。 很艰难的过程。我的汗不自觉的下滑,一滴两滴,顺着我的俊美的脸颊,落在 棋上。 一阵风吹过,我闻到空气中香甜的汗水,那是我自己的汗水,那是胜利的汗水。 我只胜了半个子。 一阵欢呼,我随着一群人涌向图书馆,当时的感觉就像鬼子进村。安静的图书 馆被我们喧哗的喊叫声和脚步声淹没。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疯了么?”管理员对我们大加责骂。 “你别管了,你就等着看戏吧!”一个男生嚣张的顶撞。 她停下嘴里的珍珠奶茶,抬头看我,看我离她越来越近。 “啪”的一声,我把一盘很精致的,棋盘可以折叠的围棋扔到她跟前。 “这是冠军的奖品!”我得意的说。 “你赢了?你真的赢了?”她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对,我赢了。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赫赫的肆无忌惮的笑着。 “行,说吧,你想怎样?”她站起来,爽快的问我。 “想怎样都行么?” “那,跳个舞给我们看吧?” “不,还是亲我们一人一下吧?” “别这样嘛,说不定那是人家的初吻呢?” “哈哈哈…” 周围那些衣冠楚楚看似高雅的无聊男人们开始七嘴八舌,没完没了。 她的脸开始变红,红的像开在校园里的桃花。 我暂不发言,盯着她看。她也看我,眼里尽是忧郁,那是天生的愁。看着看着, 我的心里竟有些微微的疼痛。 “出去!”管理员发出最后的命令。 于是,我出去,卜一出去,她也出去,手里拿着我刚刚赢得的围棋。所有想看 热闹的人都跟了出来。 “我的要求其实很简单。”我开口说话,“收下这盘围棋,然后告诉我你的名 字,最后再温柔的对我笑一下。” “你不觉得你太贪心了么?”她斜着头看我,“我只能答应其中一件事,你自 己选吧。” “笑,让她笑,我还没见过她笑呢?”卜一也开始起哄,怂恿着我。 片刻思考之后,我说:“你收下这盘围棋,记住我的名字,然后看着我对你笑, 好么?我这就不算贪心了吧?” 她显然有些吃惊,没有支声。当然,她同意或反对都不重要,因为嘴巴长在我 的脸上。 “记住了,我叫李白。”我幽幽的对她笑笑,然后潇洒的转身,顺着盘旋的楼 梯离开。 “李白。”走到门口的时候,有人叫我。 我抬头。她笑,站在十几尺的高空对着我笑,对我一个人笑,暖而且温柔。她 的眼里落满忧伤和柔情荡漾的秋水。我的心隐隐一震,有所波动,但是还好,不算 太大。 “我叫莫咸。”她说。 “是莫名其妙的‘莫’,奶茶很咸的‘咸’么?”我大声问她。 “是!”她再笑,“但是今天的奶茶很甜。” 卜一向我竖起了大拇指:“高!真高!连冰山也可以让你劈开。” 我得意,得意的忘形。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个橱窗,里面展示着卡西欧最新款的名表。看中了一款, 觉得伊人戴上一定很好。一翻价格,1999. 到家,伊人向孩子似的扑到我背上。她 手上硬硬的东西滑到了我的脸。 手表?卡西欧的那款名表? 我吃惊的看着伊人和她手上的那款我想买来送她却买不起的手表。 “真漂亮!”我忍不住称赞,“我就知道你带上它会很好看。” “是么?”伊人似乎没有看出我的不快,“魏老板送的。他已经决定让我做广 告的女主角了。” 我没有再说话,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喝水以掩饰我内心莫名的慌张。 图书馆,莫咸坐在老地方,她的身边空出来一个位置。 “亲爱的,请问我可以坐这么?”我俏皮的问着。 她抬头看看我,表情有些复杂。 “坐不坐随你的便,但是请你不要自作多情,我可不是什么亲爱的。” “莫咸小姐,自作多情的好象是你吧。”我继续开玩笑,“我可没跟你说话, 我是在征求我亲爱的椅子的同意。” “那你还是别坐这了。”莫咸的脸有些微红,“我代它拒绝你。” “你代它拒绝我?那你不就成了我的‘亲爱的’了么?”我坏坏的笑起来。 “李白,你…”她摇摇头,笑。 “你笑与不笑真的很不一样,莫咸。”我托着脑袋看着她。 这其实纯属废话,每个人的笑与不笑都是不一样的,尤其是女人。 伊人——让我爱得发狂,爱得流鼻血,即使伤痕累累头破血流也不能不爱的女 人,不笑的时候已尽显妩媚妖娆,笑起来就更加倾城倾国,宛如娇艳欲滴的一朵玫 瑰,勾人心魄。 小洁——跟我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爱带我洗头,爱喊我一起上学,爱帮我收 拾房间的女人,有时冷淡泼辣,有时柔情似水,笑起来也无常,如雨中的一朵犁花, 清醇幽香,时而芬芳的让我温暖舒畅,时而又凄美的让我惆怅忧伤。 熙熙——睡在我上铺,习惯牵我无名指,说永远都不会爱上我的女孩,热情善 良,可爱动人,笑起来也灿烂晴朗,爽朗真诚,大方纯洁,纯的就像池中的一朵莲 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潋而不妖。 莫咸——近在眼前的的这个有点脸红的女孩,为了她我拼死拼活大开杀界去赢 一场棋的女孩,总是冷若冰霜,让人很难接近,笑起来也似有似无的透着悲伤,让 人心疼。她给我的感觉就像一朵昙花,一开即逝,但我渴望看到那瞬间的美丽。 “李白。” “恩?” “你看够了没有?” “啊?这个,那个,我?”我忽然想起了一首歌,然后就不由自主的唱了起来,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 “唱的真是好听!”一个人走过来拍拍我,“李白,是吧?” 我一回头就看见管理员笑眯眯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滚圆,“请——你——出—— 去!” 虽然被两次踢出了图书馆,可是我一点也不介意。每次看到那位图书馆里员的 时候,我都会主动的友好的对她吐吐舌头笑笑,不过她就很没有礼貌了,每次不是 紧锁眉头,就是挥挥拳头来一句“李白,你给我小心点。” 之后在图书馆我就很少开口讲话,更不用提唱歌,当然,我绝对不是怕她。 我常常想,人又不是蜗牛,为什么一定要每天都背着包袱过日子?这包袱怪的 很,装了很多无形的却重的害怕人的东西,比如说——道德。 我坐在莫咸身边的时候,总想唱歌给她听,唱甜蜜蜜,唱你笑的甜蜜蜜,好象 花儿开在春风里。可是我不能,因为图书馆要保持安静,因为我不能影响别人,因 为这是最起码的——道德。 不过还好,这个世界上还有一样东西叫作walkman.那天看熙熙躺在床上投入的 听walkman 的时候,我就灵光一闪。 再到图书馆的时候,我总是边听着熙熙的walkman ,边静静的看书,就坐在莫 咸的身旁,那个阳光很充足的地方。 在我独自听了若干次的walkman 之后,莫咸终于忍不住开口,“听什么呢?每 次都听得那么投入。” 其实我一直在等,在等她问我这句话。 “在听一首很难听很难听的歌。”我小声的说。 “是么?很难听么?” “是啊,要不你也试试?”我轻轻地拨开她的头发,把walkman 的耳塞塞到她 耳里。 皱眉,笑,紧接着是一阵脸红。她的表情在我意料之中的变化着。 “唱的果然很难听。”她起身,收拾好东西,红着脸离去。 我重新塞上耳塞,再听一遍walkman 里的声音。 没有音乐,没有伴奏,一个人在清唱甜蜜蜜。其实唱的很好听,很有磁性,如 天外来音,那是我的声音,飘逸而深邃的声音。 接下来,是一段话:莫咸,为何你总是不在图书馆就是在去图书馆的路上?其 实我们的校园很美丽,就像你笑起来一样的美丽。如果你愿意,我想和你一起,看 一些风景,在这个花开花落的时节。六点,校门口等你。 还是我的声音,清涩而纯真的声音。 随便吃了一个面包和一杯奶茶当作晚饭之后,我就开始静静的等待。抬起手婉 看一下:5 :00整。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 忽然就想起小洁来。她以前喊我上学的时候也是这样等我么? 如果说被人等是一种幸福,那我岂不是已经幸福了很久? 心头一阵温热。只是还来不急回忆,莫咸就出现了。比我预想的要早。我看一 下手表:5 :30. 她没发现树阴底下的我,独自在校门口徘徊。她脸上的红晕始终 都没有散去,就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我不急着过去,继续等。一来证明我是一个准时的人,二来让她也尝尝等人的 滋味。 六点整的时候,我决定打破这漫长的等待。 长发在她身后飘扬着。我靠近,她回头,眼角眉梢皆露笑意,犹如春风拂过, 群花欲开。 “李白。”她叫我。 “我准时么?”我歪着头看她。 她笑而不语。 “走。”我打了一个响指。 “去哪?”她有点懵懂。 “天竺。”我模仿着《大话西游》。 天边还剩下一抹瑰丽的晚霞,可是月亮却已经露出了脸。路边的野花淡淡的香 着,香得很清纯,很惬意。 “有花无月恨茫茫,有月无花恨转长,花美似人临月镜,月明如水照花香,扶 筇月下寻花步,携酒花前带月尝,如此花好如此月,莫将花月作寻常。” 我雅兴大发,吟起唐伯虎《花月吟》。 “花儿朵朵开,你也朵朵爱么?”莫咸问我。 花瓣大的一片绿叶飘落,落在我的脚下。一阵风吹过,我也清醒了几许。 “朵朵都可爱,我只爱一朵。”我笑。那一朵,便是…… 一对鸟儿从面前飞过,追逐着,嬉戏着,自由自在的飞着。 “老实说,李白,你想不想牵我的手?”莫咸停下了脚步。 我犹豫了片刻,呆若木鸡。当然,我不是犹豫回答想还是不想,我只是有些吃 惊,吃惊莫咸会这样直接的剖析我的内心。她的问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我没有说话,而是直接牵起了她的手,脸上挂着纯真的笑。 牵不同的人的手,会有不同的感觉。这是一句废话,我承认。 她平静得看着我,脸上几乎没有表情,惟独眼里荡起几许忧伤。 她欲言又止,欲言又止。 “不想说就不要勉强自己。”说完这一句,我也不再说话。 安安静静,安安静静,我们手牵着手,在校园里一路走过。经过卜一的时候, 他对我竖起拇指,露出羡慕的笑,我点点头,也有些得意起来。 但我心里清楚,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我决定就此打住。 朵朵都可爱,我只爱一朵。其实——我也没那么贪心。 回家又不见伊人的影子!我照例去她家找她。刚走到那家有个缺口的快乐立门 口,一辆黑色跑马便从前面的巷子开出,呼哧而过。透过背后的车窗,我看到伊人 的身影。 我头脑一热,拦了一辆的士。 “跟踪前面的车。”我说。 司机转头看了我一眼,笑笑,没有说话。 “笑什么?你笑什么?我有什么可笑的?”我压低愤怒。 “你知道前面那辆车里坐的是谁么?” “不知道。你知道?” “我也不知道,但肯定是个有钱人。”司机边开车边说。 “有钱怎么了?”我哼了一声。下车的时候,我掏出50块钱往车上一拍,“不 用找了!” 在一家高级西餐厅里,我看见了他们。很美好的烛光晚餐,旁边有小提琴在伴 奏。 “魏老板,是吧?”我过去跟他们打招呼,脸上挂着笑,眼里却冒着火。 “李白?”伊人吃了一惊,眼睛睁得滚圆。 “原来是你朋友,那一块吃吧。”魏老板看看伊人,然后很大度的请我坐下。 “不用了。”我摆摆手,“想必魏老板一定是经常吃西餐之人。我有个关于西 餐的问题想请教一下魏老板,西餐中有哪三种特别名贵的材料?” “这个我知道。”魏老板眯缝着眼说,“是鹅肝,鱼子酱和块菌。尤其是块菌, 特别名贵。” “那你知道块菌为什么名贵么?” “这个,不太清楚。” “因为块菌的味道很特别,凡夫俗子是闻不到的。”我继续着我的圈套,“但 是我相信魏老板,一定不是凡夫俗子。” “呵呵,过奖了。”魏老板喜形于色,“我的确能闻出来,不过那是因为我吃 了10几年的西餐了。” “当真能闻出来?” “当然当真。” “厉害!”我对他竖起大拇指,“在国外,行家们专门训练一些猪,训练它们 去用鼻子把块菌找出来。块菌名贵,其实是因为人找不到它,只有那些专门受过训 练的猪才能找到它。但是你却可以,所以你——厉害。” 魏老板的脸一片通红,红的发紫。伊人也尴尬的无话可说。 “再见。”我很有礼貌的道别,然后笑着离去。 我独坐在沙发上,手握遥控器,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给自己拿来一包烟,一 根根点上。 我很有耐心的等着,等着伊人回来,跟我大吵一场。 当最后一根烟也燃烧殆尽的时候,门开了。 “李白!你觉不觉得你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让我很难堪?”伊人站在 我的面前,浑身都在发抖。 “你又知不知道你挡着我看电视了?”我往沙发的右半边挪了挪。 “不许看!”伊人啪的一声关掉电视,“李白,你,你,你既然还抽烟?” “是啊,你才知道么?”我摇摇头,把电视打开,继续看,“我第一次抽的时 候小洁就发现了,但是你却到现在才知道。这说明了什么,说明你根本就不关心我!” “我不关心你?小洁关心你?”伊人哼哼笑了两声,后退了两步,“那你去找 你的小洁啊,让她关心你啊。你还坐在这干吗?你去啊,你去啊!” “你以为我不想去啊?可惜人家现在在北京,太远了。”我赌气着说着一些言 不由衷的话。 “行,李白,你真行!”伊人咬住嘴唇,努力不让泪流下来,“我告诉你,我 们完了。” “什么叫完了?你说清楚!”我把视线从电视屏幕上挪开,挪到伊人脸上。 “离婚!” “行,你说的,你别后悔,别来求我!”我把遥控器重重的砸到地上,摔门而 去。 其实又有什么离婚不离婚的,我们不过是两个在玩伴家家的小孩罢了。 找到夏靓的时候我只说了一句话:“我自由了。” 当时卜一也在。犀利的他一眼就看出了我的不快,他刚想过来安慰我两句,夏 靓就抢先一步说:“那我们去庆祝一下吧。” 我说行啊。于是我们来到了酒吧。 酒吧可以说是一个城市里最最隐蔽的地方,有灯光、美酒、还有缺不了的暧昧, 可是却没有人会来在意你的快乐或忧伤。 “夏靓,你真不够意思。”我踹了他一脚,“这么好的地方现在才带我来。” 卜一也在一旁接话:“就是,就是。” “哎呀,我还不是为了你们好嘛。”夏靓解释道,“这里很容易学坏的。” “HI,夏靓。”一个酒保向我们走进,指指我,“她就是传说中的小洁吧?” “哈哈哈!”我们三个大笑不止,笑的肆无忌惮,笑得直不起腰,笑的眼泪都 要出来了。 酒保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们。还是卜一先止住了笑,他拍拍酒保的肩,“对不起, 实在太好笑了。我来告诉你吧,她不是小洁,但她绝对是一个杀手级的拉拉。” 话音刚落,一个妖艳的女郎向我们走近。她的身上有着刺鼻的香水味。 “HI,寂寞么?”她直勾勾的看着我们,娇笑呢喃,“如果寂寞,我可以奉陪, 当然,我需要money !” 夏靓说:“我没有钱,我只有香烟。” 卜一说:“我没钱也没烟,我只有时间。” 我说:“我没钱没烟也没时间,我只有房间。” 她哼了一声,不爽的离开。我们三个相视一笑,笑的无限张狂。 接下来我们喝酒,只是喝酒,不谈风月。 但是很奇怪,我喝的越多,头脑反而越清晰,往事一幕幕的翻上来,有伊人的, 也有小洁的。 当我的心给翻的满满的时候,我提前离开了酒吧。 出了酒吧,我徘徊着。想回家又想去伊人的家。想告诉伊人我其实好想好好爱 她,又想起她跟我说“我们完了”。 徘徊着,矛盾着,为难着,晃悠着。晃着晃着,我进了一家网吧。 聊天室,一个叫“小洁”的名字出现在屏幕上。 “小洁,小洁,你在北京还好么?”我问她。 “我很好。可是你怎么知道我在北京?”她发来信息问我。 “小洁,你不认识我了么?我是李白啊。你在北京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我急 切的敲打着键盘。 过了好一会,她发来信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可是我真的不认识你。” 忽然想起小洁是不上网的,对自己苦苦的一笑。 两个星期没回家,在学校里晃着。 坐在冷冷的石凳上,对着月亮发呆,其实也是一种享受。 大多数时候熙熙都会陪我。虽然坐在一起,却没有任何语言。她想她的张克, 我想我的… 哎,离我去者,昨日之事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事多烦忧。 我一直在追寻某种东西,可是又看不清它是什么,我甚至不能确定它的存在, 于是这注定了我的失败。不管我是否努力,都注定了一败涂地。 转眼又到了星期五的晚上,我不知该何去何从。 “怎么还不走啊,李白?”身后有人轻拍了我一下。 “恩?”我回头,莫咸着了一件白色的开衫,下身裹着一条米格子的裙子,格 外清丽。 我探开手,答道:“我无处可去啊。你呢?回家么?” “我?”莫咸笑笑,“我从来处来,前往去处去。” “莫咸,你知道么?你变得爱笑了。这是一件好事。” “是么?也许吧。”莫咸看我,“你真的无处可去?” 我叹了口气,点头。 “走。”莫咸对我打了一个响指。 “去哪?” “天竺。” 莫咸所谓的“天竺”其实就是她家。 还没进门,就听见淅沥哗啦的麻将声,进了门,发现里面不仅是淅沥哗啦,还 乌烟瘴气。 我无法想象,莫咸就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的。 “回来了?带同学来玩啊?”一个男人叼着烟搓着麻将。 “恩。”冷冷的打了声招呼,莫咸就直接把我拉进了她的小房间。 莫咸锁上房门,向我发出挑战:“我们大战一场吧!” 我顿时一身冷汗,连连向后退了两步。 “怎么,怕了?”莫咸拿出我送的围棋,往床上一扔。 “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我这才放下心来,“你也会下围棋啊?” “略知一二,还望赐教。”莫咸在床头坐下,谦虚的说。 “我这个人啊,一定要有点刺激才能全心全意的下棋。”我坏坏的一笑,“不 如我们赌点什么吧?” “行啊。”莫咸不假思索就答应了,“你赢了想怎样都行。” “痛快!”我在床尾坐下,“你赢了也一样。” 第一局,我有点轻敌,输了。 莫咸让我闭上眼睛,我就闭了,结果她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说:“不行,我刚才大意了,再来一局。” 第二局,我全力以付,还是输了。 莫咸再让闭上眼睛,结果我又挨了一巴掌。 我说:“不行不行,一定要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我一定赢。” 第三局,是我有生以来下得最认真投入最全神贯注最聚精会神的一场棋,尽管 我还是输了。 “莫咸,你真是深藏不露的高手。”我竖起拇指,心服口服的闭上了眼睛, “来吧,你打吧!” 等了很久,莫咸都没有动手。我睁开眼,莫咸的一滴眼泪正好下落,落在她的 鼻尖上。 “怎么了,莫咸?”我的手滑过她的脸,低头吻去她鼻尖上的泪水,温热。 “李白,我没事,真的没事。”莫咸不住的摇着头。 “莫咸,我…”我的心一疼,把她拥入怀中。 春天煽情的风在身体里肆意地窜动着。莫咸把手插入我的发中,我温柔的亲吻 她的眼,她的颈和她的身体。 屋外是此起彼伏的麻将声,屋内的棋子闪落一地,黑黑白白的纠缠。 “别怕,莫咸。”火焰漫过我的眼眸,我有些情不能自已,伸出手去解她的衣 扣,“我只想疼你。” 风从窗外轻摇而入,白色的窗帘飘起又落下,如我迟疑矛盾又不能自拔的心情。 莫咸剧烈的扭动着她的身子,低低的呻吟,眼里是哀哀的甜蜜。汗水无情的流躺, 肆无忌惮的交融在一起。我凌乱的发丝垂挂在眼前,遮住了视线。 “李白。”莫咸不停的呼唤着我的名字,双手紧紧的抱住我,攥我的后背。 “莫咸,我在。”我亲吻她的发际告诉她我在,话轻得像一阵风。 我屏住呼吸,在激情褪去的时候。我的头脑渐渐清醒,开始意识到自己刚才做 了些什么。莫咸拨开我湿透了发丝,凝视着我。我不知道在她眼里的我和镜中的我 是否一样。 “我爱过一个人。”莫咸无比怜惜的凝望着我,“他和你一样,有修长的眼眸 和冷俊的眉。他想尽方法哄我开心,唱歌给我听,还教我下围棋。” “然后呢?”我问。 “然后他教我牵手,教我拥抱,教我接吻。”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我爱他他也爱我。” “再再然后呢?” “再再然后他说‘分手吧,莫咸,我已经不爱你了。’” 我再次用舌尖帮莫咸舔去泪水。我说:“莫咸,难怪你的泪水这么咸,原来是 加了盐的。” 屋外的麻将还在继续,隔几分钟就是淅沥哗啦的一阵洗牌声。 被窝里,我搂着莫咸,盯着天花板发呆。我在想念谁? “李白,你是不是后悔了?”莫咸问我。 “不是!”我肯定的回答,而后反问莫咸,“你呢?你刚才是不是把我当成他 了?” “不是!”莫咸比我还要坚定,“李白,你是他离开我之后第一个打动我的人。 你第一次对我笑的时候,你录歌给我听的时候,你牵我手的时候,还有你刚才和我 缠绵的时候,我的心都是为你在动。” “哎!”我叹了口气,“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是啊,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就像现在,我已经不爱你了。”莫咸冷冷的 看着我。 “莫咸,你就真的这么洒脱?”我的心七上八下,里面空空的,又满满的,湿 湿的,又干干的。 “洒不洒脱还不都一样?爱就爱了,不爱就爱了。”莫咸摇头,对我苦苦的一 笑,“李白,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世界,过了今晚,我们互不相欠。” “莫咸,你真让我心疼。”我抱着她,却感觉不到爱与被爱的温度,心里一片 冰凉。 楼下的钟无情地撞了十一下,刺耳声音在黑夜里回荡。莫咸在我的怀里瑟瑟的 颤抖。 “在爱我一次吧,李白,在黎明到来之前。过了今晚,你不属于我,我不属于 你。”莫咸无限温存的亲吻着我,眼泪一滴滴滑进我的眼里,烫。 我突然对她有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宠爱,连亲吻也更加的冗长沉醉。而我内心也 清楚的明白我和她都无法到达彼此的心灵深处。 一夜缠绵。天亮的时候,我说了再见,然后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天空里又依稀飘起小雨。我没有带伞,匆匆忙忙的向家奔去。 到家的时候,意外的看见伊人就睡在沙发上,整个身子蜷成一团。 我轻轻地走到她身旁,脱下薄薄的外套,盖在她身上。她连熟睡的样子也那么 娇艳迷人,让人不忍心去打扰,却又忍不住想独揽怀中,好好怜惜一番。 我的额前散落的发丝滴着雨水,一滴滴到伊人的鼻尖上,惊醒了我的睡美人。 “老公,你回来了?”伊人睁开眼看我。 “是啊,我回来了。”我用衣袖擦去她鼻尖上的雨水。 “不对,你不是老公。”伊人忽然坐起,“我们已经离婚了。” “离婚了,你怎么还睡在我家里?”我笑着问她。 “我,我昨天来找你只是想把钥匙还给你的,谁知等了一个晚上你都没有回来, 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伊人一脸委屈,“还好意思问?你昨晚去哪鬼混了?” “离婚了,你怎么还管我去哪鬼混了呢?”我再笑,俯身贴着伊人。 “你,你,算你行!李白,我以后再也不管你了。”伊人把我推开,起身欲走。 我从背后抱住她,双手环绕在她的腰上,柔情切切的低语,“离婚了,做我的 情人好么?” “我…”伊人刚转过头来看我,还来不及多语,就被我烫烫的唇堵住了嘴巴。 她的身子一软,就和我纠缠着倒在沙发上。 “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伊人的鼻子一酸,“两个星期都不来找我,是不是跟 哪个小妖精在一起风流快活了?” 一根针刺进我心中最柔软而痛楚的部位,一阵麻痹而窒息的疼痛,我顿时出了 一身虚汗,无力地松开了伊人,有一种呼吸困难的感觉。 “怎么了,你?你的嘴唇怎么这么白啊?你别吓我啊,李白。”伊人大惊失色。 “老婆,我知道我很坏,我是天底下最坏的坏蛋!”我用手按住心脏,声音有 点微弱。 “不许你胡说!”伊人眼泪泛泛。 “你让我说,我怕再不说就没有机会说了。”我亲吻着伊人的手指,冰凉的指 尖,神秘的气息,“我这一生一共犯下四个错误:我不该遇见你,遇见你之后我不 该爱上你,爱上你之后我不该离开你,离开你之后我不该还想着你。” “老公!你不会有事的。”伊人的眼泪终于决堤,“我刚才是一时赌气乱讲的, 我知道你不会跟别人在一起的,我知道你的心里只有我,就像我的心里只有你一样。 我已经把手表还给魏老板了,我把广告也推了,我以后都不会再见他了,你不会离 开你,求你也不要离开我。” “老婆,我真的舍不得你。”我抹去伊人的泪珠,用虚弱的声音说,“以后一 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老公,你一定不许有事!你一定要坚持住!”伊人泣不成声的拿起电话拨打 112.“不用打了。”我按掉电话,“给我一颗救心丸就行了。” “在哪?我去拿。” “近在眼前,远在天边!”我往伊人的身上一扑,“就是你啊,我的救心丸。” “啊?老公你,你骗我?”伊人破涕为笑,轻轻的捶打我,“坏老公!臭老公!” 其实我真的没有骗她,有许多东西是装不出来的。呼吸急促的一刹那,我真的 以为我即将失去伊人,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爱她。但是现在我没事了,她说她不会 离开我的时候,我的心忽然就没那么疼了。可是一想到昨夜的背叛,我的心又揪了 起来,愧疚涌上心头。 “老婆,对不起,我…”我还没有说完,就被伊人用唇封住嘴巴,热浪铺天盖 地的向我袭来。 我们热烈而狂野的亲吻,享受着久违的温存。所有的不快在缠绵悱恻中烟消云 散。 这以后,我再没有出过轨。当然,不出轨不代表我们不吵架。每次吵完,都是 伊人主动来找我,然后我们和好。我承认,我是一个极度需要人来哄的人。 我和莫咸再没说过一句话,她还是以前的她。偶尔我们的目光也会相撞,她的 脸上不再有表情,就仿佛我们不曾相识过。我想起她对我说“过了今晚,你不属于 我,我不属于你。”,心中一阵惆怅。 这一年的暑假,小洁没有回家。 我,夏靓还有卜一动不动就聚在一快。除了泡网吧和酒吧,大多数的时候,我 们就靠在栏杆上,边抽烟边咪着眼睛看街上来来往往的漂亮姑娘。 碰到裙子特别短或者衣服特别少的,我们会坏坏的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太多的美女让我们看的眼花缭乱的时候,我们会不约而同的仰望天空,换一口 空气,沉淀一下心中的秘密。 夏靓说:我想小洁了。 卜一说:我也是。 我无语,试图做出一个嘴角上扬的动作,却怎么也做不出来。 不知为什么,这个暑假过得特别漫长。 再次开学之后,我忽然发现我是一个到哪里都会受到关注的人。就拿素描来说, 我是一点天赋都没有,报名参加这个培训班,也不知是搭错了哪根经。最可悲的是, 我的神经总是搭错,比如说我原本想画一只鞋,可画着画着就成了一只蜜蜂,我想 画一朵花,往往会莫名其妙的变成一只刺猬,我要画一座桥,出现在纸上的就一定 会是一把枪。 尽管如此,还是有两个女生对我的无厘头表现出了极高的赞扬和崇拜。于是每 次画画的时候,总能看到两个女生默默的站在我身后,虔诚的看着我画画。 培训结束的时候,老师让我们交一副可以打动人的作业,他提示我们可以画出 心灵深处的东西。我交的作业是:一只没尾巴的狗对着月亮嚎叫。 其实我最初的想法是一个小孩看着月亮发呆,但是我的想法往往不受我的手的 控制。 总有太多的事情让我们意外,比如说这副画获得了一等奖。 再比如说,我和伊人在忘我亲热,大汗淋漓的时候恰好被一个女人撞见。 我忘了我妈也有我家的钥匙。 屋里寂静的可怕。妈妈浑身都在发抖,伊人和我穿好衣服之后,就等着发落。 “你先走吧,我要和李白单独谈。”妈妈用凶狠的眼光瞪着伊人。 伊人满脸通红的离去,眼里写满了哀怨和不安。 我喝了口水,看窗外,近黄昏的光景,风大,摇晃的树枝把欲落的太阳撕扯得 支离破碎。 妈妈上前,用颤抖的手先给了我一巴掌。“荒唐!” 我有些吃惊。“妈,你打我?” “对,我打你,第一次打你。”妈妈的泪哗哗直淌,“因为我要把你打醒!” “妈,我错了么?我真的错了么?”我忍住泪,“我只是爱上了一个和我有着 相同性别的女人,我就真的那么罪不可恕么?” “李白,你还小,许多事你还不知道,在当今的社会就算一个臭流氓的地位都 比同志要高。”妈妈含泪摸着我被打的脸,“所以,放弃吧,趁还来得及的时候。” “放弃?你让我我怎么放弃?”我摇头,泪止不住的滑落,“我和伊人已经在 一起四年了。四年了,你知道么?她给了我许多你无法给我的温暖和甜蜜。我为什 么要放弃?我爱伊人,我爱这个女人,不管这份爱是多么的不合逻辑不成体统不被 世俗所接受,我已经爱了,我不会后悔,也不会放弃。”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给你的关爱太少了,所以你才会变成着样。” 妈妈握紧我的手,“以后我一定加倍的补偿。你离开她,不要再去见她。等你长大 了,我会为你找一个很好的男人,你们会有一个幸福的家。” “我已经长大了,妈,我知道我要的什么。”我擦干泪,“一定要一个男人和 一个女人在一起才会有幸福么?爸爸离开你的时候,你觉得幸福么?” 说完这句话,我很后悔。我不该提爸爸,他是妈妈心中最柔软而痛楚的伤。 果然,妈妈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李白,你真是太不听话了!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妈妈指着我,“我警告 你,不许再见她,不许再跟她有任何来往,如果,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妈的话。” “对不起,妈!我不能放弃伊人。”我打开门,“我知道我让你很失望,但是 不要紧,你还有正儿。” 说完,我冲出门外,直向伊人的家奔去。 伊人看见我就一头扎进我怀里。“李白,我们该怎么办?” “别怕,别怕!”我紧搂着她,“我不会放弃你的。”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在学校恍恍惚惚,受尽艰熬。妈妈天天都来找我,找我 谈心。她不让我离开学校,不让我回家,不让我去有机会去找伊人。我觉得很累很 烦,第一次感到身为拉拉其实是一种不付责任的罪恶。可是我真的不想放弃,不想 妥协,于是我在妈妈哭肿的双眼和无比绝望的眼神面前,变的心力交悴。 “你不放弃也没用,我已经把这件事告诉她爸爸了。”妈妈漠然的看着我, “我想,她爸爸一定会逼她放弃的。” “不,你怎么可以这样?”我大叫一声,不顾妈妈的阻挡,冲出学校。 我飞奔着去见我的伊人,我要看看她被折磨成什么样了。刚走到她家门口,就 听见里面的哭泣声,叫骂声和东西砸碎的声音。 我敲门,用力的敲门,焦急的用脚踹。 由于用力过猛,门开的时侯,我蹬了个空,一不小心滑倒在地。我看见伊人的 爸爸站在我面前,怒气冲冲的想杀了我,伊人红着眼圈跪在地上,她瘦了。地上一 片狼籍,全是碎玻璃碎碗。 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好,真是太好了,我刚想去找你,你就来了。”他冷笑了两声,冲进厨房, 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菜刀,“我他妈先垛了你再说。” “不要,爸爸,不要!”伊人抱着他的腿,再看我,“李白,你先走,快走!” “我不走,我不会离开你,即使放弃这个世界我也不会放弃你!”我含情脉脉 的看着伊人,充满哀哀的坚定,然后爬到他刀下,“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抢走了你 的女儿。你要砍就砍吧!我不会怪你!我他妈还不想活了呢!” “好你个李白,我今天就成全你!”他高高的举起手,在离我不到一公分的地 方停下。 “砍啊!你不砍就把女儿交给我。”我像疯了一样刺激着他。 他再次举起手,重重的一砸,刀飞出去插在门上。 我看他,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他的血直往上涌,涌的涨红了脸。 “李白,你,你…”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睛一闭,重重的倒在地上。 “爸爸!爸爸!”伊人摇着他,哭泣着叫喊,伴随着救护车的声音。 到了医院,他被推进了急症室,我和伊人在外面焦急的等待,手足无措。 我抱着伊人说“没事,没事。”,心里却也七上把下,一点底都没有。 过了许久,出来一个医生。 “抢救还在继续。情况不是很乐观,他是脑溢血。”医生说。 伊人的腿一软,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没有说话,惟有泪千行。 我也跟着一阵眩晕,疲惫的蹲坐在伊人的对面,头靠着墙。 白白的墙,白白的床,白白的制服,医院的一切都是白白的。 在这个白白的地方,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我和伊人的爱情亦是如此。 墙上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个不停,不为任何人任何事逗留或加快它的步伐。 伊人走过来,在我的身边坐下,把头靠在我的肩上:“我很小的时候,妈妈就 过世了,爸爸一个人把我带大。他没有找别的女人,每天借酒消愁。我知道他很爱 我的妈妈,他常常在半醉半醒之间捧起我的脸,说‘伊人,你长的真像你妈。’” “其实你爸也挺可怜的。”我感叹。 而我的爸爸呢?他还好么?他会时常惦记我和妈妈么? “所以,我真的不忍心离他而去。”伊人握紧我的手,“李白,我有点累了, 你呢?” “我也是,就像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袭卷。”我倦倦的回答,我想我已经猜到 伊人接下来要跟我说什么。 “你说这世界上有神灵么?”伊人天真的问我。 “有吧,小的时候爸爸跟我说有,他还说他们就住在天上,藏在云端。”我想 起爸爸跟我说的一个又一个童话,结局都很悲惨。 “我刚才向神灵许了一个愿望:如果我爸爸可以醒来,我就离开你。”伊人闭 上眼睛,脸上湿了一片。 “好啊,只要他能醒来。”我也闭上眼睛,心里一片潮湿。 我双手合十,诚心的为他祈祷,希望他平安无事,希望他早点醒来。尽管他的 醒来,将意味着我和伊人的结束。 医生出来。“没事了,淤血已经抽掉了。你们尽快办理住院手续,先交两万块 押金吧。” “太好了,我爸爸没事了,没事了!”伊人抱着我喜极而泣。 “我早过说不会有事的,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努力对伊人做出 一个嘴角上扬的动作,“你等着,我这就回去拿钱。” 出了医院,地上是湿漉漉的一片,行人们打着雨伞或穿着雨衣。这个多雨的城 市,多情的季节。 我想起和伊人美丽的开始。她在面馆外撑着伞问我: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啊? 那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四年了,我们在一起四年了。 我小心的经营着我的爱情,虽也出过轨,却比谁都渴望天长地久。我固执的认 为只要我不放弃我们就可以在一起,却忽略了现实的存在。在现实面前,我们的爱 情微不足道,甚至不如一叠厚厚的钞票坚硬。在现实面前,我们都无能为力。 找到我妈的时候,我从头湿到脚。 “你成功了!”我对她竖起拇指,“我和伊人结束了。但是在这之前,请给我 两万块,请让我再为她做最后一件事情。” 我分不清脸上流淌的是雨水还是泪水。 “李白,对不起。”妈妈把我抱在怀里,“不要怪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 你好。” 我一个劲的摇头。不怪你,我真的不会怪你。 到了医院,妈妈给了伊人四万块钱,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我和伊人凝视彼此,咫尺天涯的距离。 “我要走了,伊人。”我伸出手摸她的脸,“好好照顾自己。” “李白,对不起。不要怪我,我没有办法。”伊人的眼里落满悲伤,一点一点 流淌进我的心里。 我摇头。不怪你,我谁也不怪。 我拉过伊人冰凉的手指,轻轻吻在心里。“伊人,再对我笑一下,可以么?” 伊人笑了么?我不知道,我的眼里一片朦胧,模糊地遮住了视线。 我的爱情哭了。在那个多情的雨夜。 向学校请了三天的假,在家足不出门,昏昏沉沉的睡了醒,醒了睡。 妈妈天天陪着我,可是我们几乎没有交流。我不是怪她,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 面对她。 傻傻的看着爱心桶,什么也不做,任相思在我心中恣意的生长着。 往事是不能忽视的清晰。这间小桶里盛载着太多的记忆,太多的关于爱的回忆。 只要我的身体有一丝轻微的颤栗,都能触动它们,铺天盖地地向我涌来。 我知道,我必须得戒了它,趁它还没有变成习惯之前。 天空始终黯蓝。太阳斜射着漂浮着的薄云,薄云闪出刺眼的光芒。 我始终不承认自己是伤痕累累。 我始终认为自己拿得起,放得下,连离去的姿态都比别人潇洒。 照一下镜子,理一下衣领,给自己一个微笑,没什么大不了。 我走出家门,重新回到学校。 看到俊男美女们一一对我亲切的打着招呼,我才知道原来我在学校是这么受欢 迎。我眯缝着眼跟他们点头示意,嘴角的微笑无意识的一个接着一个的泛出来,就 像吹着泡泡,只是一种反射的动作。 就连莫咸也对我表现出了关心。我还以为她不会再跟我说话。 “你还好么,李白?”她问,有种心疼的表情。 “当然!看到你怎么敢不好呢?”我说,“谢谢你的关心。” 她笑。我唱: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象花儿开在春风里。 卜一一连几天请我吃饭。“李白,有你在,我饭都会吃得香一点。” 熙熙依旧牵着我的小拇指在校园里闲逛。“李白,你不在都没人唱《睡在我上 铺的熙熙给我听》了?” 想我就说么,何必这么转弯抹角? 夏靓也特地买了橘子到学校来看我。“我他妈的想死了你,李白!” 还是夏靓最直接。 “我也想你们。”我笑,伴随着点点感动。 友谊,是没完没了的勾勾搭搭。爱情,在杳无音讯中不经意的想起。 我抬头,有一朵云飘在天空的中央,没有依靠,孤孤单单。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些什么。 也许曾在某一个瞬间,我们同时抬起过头,仰望了同一个城市的同一片天空。 只是,谁也没有站在谁的身边。 我的生活一下变得很有规律,周一到周五在学校上课,周六周日在家呆着,哪 也不去。 我和妈妈还是没有话讲,我甚至已经很久没有叫过她了,日子就这么不疼不痒 的过着。 有一天,妈妈问我,如果带我去澳大利亚,我愿意去么。 我的头像个波浪鼓似的摇着。我哪也不去,我只想呆在家里。 天气终究还是转凉了,我说过我习惯寒冷。 回到家,看见桌子上有一个存折。我打开,上面是六位数,写的是我的名字。 “李白,我和你叔叔已经办好手续了。”妈妈说,“再过一个星期,我们就定 居澳大利亚了。” 心里一片止不住失落,离愁别绪涌上心头。 “正儿也去么?”我知道,我知道我问了一个很傻很傻的问题。 “当然!”妈妈走近我,“那个存折,是我这些年为你存的钱。” 我不语,倒了杯水给自己。 “关于你爸爸。”妈妈咳了一声,“他一开始一直有寄钱和寄信给你,不过都 让我退了回去,后来他就没了音迅。我记得他在最后一封信里说他在西藏。” “是么?”我继续喝水,心如止水。 南方永远多雨。送机的那天,又是雨天,整个天空都灰蒙蒙的。 我抱着正儿:“正儿啊正儿,以后长大了一定要听爸爸妈妈的话,要好好孝敬 父母。” 妈妈抱过正儿,把他递给他爸爸,让他们先上机。 有种想哭的冲动,但是我咬紧嘴唇忍住了。 “念念!”妈妈叫我。 只一句轻轻的呼唤,我的泪就决堤般的流淌。 十几年了,从爸爸离开我后,就再没有人这般叫过我的小名。 “念念,我知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了。”妈妈把手放在我的头上,“妈 妈其实没有别的要求,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妈!”我扑进她的怀中,再感受一下久违的温暖,“妈,对不起!你还爱我 么?” “傻瓜,我当然爱你。不管你多么恨我,我都会永远爱你。”妈妈也哭了。 “妈,我不恨你,我永远永远永远都爱你,我会一直一直一直想你的。” “乖!”妈妈紧紧的抱住我,不停的摸我的头。 广播里传来催促的声音。 “妈妈该上飞机了。”妈妈帮我擦干眼泪,用手抚过我的脸,“念念,你真像 你的爸爸。” “要不要再来一次?” 哎呀! 我一下滚到地上,摔的好疼啊! 鼻子湿湿的,摸一下,原来流鼻血了。就连做一场春梦也能让我激动的流鼻血, 看来我真的是堕落了。 今天阳光很好,温暖的洒在我的床上。床边是我的写字台,上边有几张百元大 钞和一个储蓄罐,我习惯称这个储蓄罐为“爱心桶”,桶里面存了几百个银币,这 些银币对我来说很重要,远远胜过那几张百员大钞。 我的房间有点乱,已经很久没有人来帮我整理了。看看钟,已经11点了,我可 以省掉早饭了。吸一口气,先给自己冲杯咖啡,然后开始刷牙洗脸。不知何时起, 我养成了这样的习惯,就再也戒不掉。 已经放假两个星期了,再过三天就是春节了。小洁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估计她 八成是要在北京过年了。 用存折里的钱为自己买了一台电脑,每天起来之后就躲在联众里打牌。我一般 都会打开语音,和对桌的人边聊天边打牌。 “你干吗要叫‘会叫的青蛙’啊?哪只青蛙不会叫啊?” “可我这只特别会叫。喂,调主!调主啊,你会不会打80啊?”我激动的抽喊 着。 “知道了,不就调主嘛。我怎么不会打?对了,你天天都来么?” “基本上吧。喂,你红桃走光了没有?走光了就准备好枪毙,我跑分了啊?” 我就是用这种方式来获得积分。当然,碰到特别史的牌,或者特别傻的对家, 我也只能认命。毕竟打牌跟下棋不同,打牌是需要讲究运气的。 除了打牌,我还会去聊天室,不说话,只是看,看里面的男男女女用文字打情 骂窍,甚至用文字做爱。 实在想说话的时候,我会去各个网站的帖子里捣乱。所谓捣乱,就是在金庸迷 的帖子里写下“我爱李寻欢”,在一篇据说感人肺腑让很多人为之流泪的帖子里大 笑三声“哈哈哈”,在贝克汉姆的图片下大骂“丑八怪”… 不上网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和夏靓,卜一在一起。有很多时候,我们什么也不 干,无聊的在街上闲逛。但是我喜欢和他们一块漫无目的地闲逛,这使我觉得自由。 到了晚上,我们去酒吧喝酒。卜一一遍遍提醒我和夏靓少喝点,免得喝醉了又 胡言乱语。我何夏靓满脸通红的和他争辩起来,不承认有过胡言乱语的行为,卜一 哼了一声。 第二天,卜一拿出一个workman 放一段录音给我们听,只听见夏靓酩酊大醉的 喊着:“小洁啊小洁,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我他妈快顶不住了!” 我和卜一大笑,而后又听见我迷迷糊糊的声音:“不要走,不要离开我,我以 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我以后什么都听的,我以后心里就只有你一个人,老婆。” 我哽咽了一声,任惆怅在喉管里冒着泡泡。 今年的年三十很特别,第一次一个人在一间空房子里迎接新年的到来。我的年 夜饭就是一袋快餐面加两个鸡蛋。 在这样特别的晚上,我一个人静默在自己的小屋里,给自己放了一张碟——《 泰坦尼克号》。这是我第三次看这部电影,身边没有伊人也没有小洁,我终于可以 完完整整的体验一下电影里的感动了。可是,我依然没有哭。 我不哭,不代表我不会悲伤。一些相思的到来,总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寂寞,在通过一支烟的距离,即将到达终点的时候,门铃 响了。 这样的夜晚会有谁来找我呢?我掐掉烟头,开门,小洁就提着行李,风尘仆仆 的出现在我面前。 “你怎么一身烟味?”这是小洁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冰箱的百合动也没动!”这是小洁的第二句话。 “叫你少上点网,你竟然还买了电脑!”第三句话。 “你怎么一个人在家过年啊?阿姨呢?”第四句。 “你就吃了一袋方便面当年夜饭啊?”第五句。 “屋子乱七八糟,也不整理一下,还像个家么?”第六句。 “你怎么不说话啊?”第七句。 “终于轮到我说话了么?”我笑着凝视小洁,“小洁,你真烦。” “你嫌我烦也没用。”小洁拉着我的手就往门外走,“走,跟我回家过年去。” “我不去!”我挣脱出来,“你们一家团聚的我凑什么热闹啊?你快回去吧, 你家人肯定在等着你吃饭呢。你再不回去,他们该着急了。” “可是…” “别可是了。”我打断小洁,“你一下飞机就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真的。” “那我明天再来找你。”小洁从行李箱里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盒子,“送给你。” “是什么?” “自己看。”小洁对我宛然一笑,“明年见。” “好,明年见。”我把念念不舍的小洁送出家门后,立刻打开礼物,然后笑了。 很早就想要却始终没有得到的一样东西,只跟小洁提了一次的一样东西,一套 《安徒生童话》的全集。 我放下礼物,关上灯,在黑暗中静候新年的到来。给自己来点音乐,淡淡的, 凄迷的,似有若无的,都是一些喜欢了许久的歌,反反复复地放,重重叠叠地听。 因为梦见你离开,我从哭泣中醒来,看夜风吹过窗台,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的那天,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随往事慢慢飘远。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是谁能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回?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五,四,三,二,一!”窗外传来一阵欢呼声。 “新年快乐!”我点一只烟对自己说。 “新年快乐!”我对桌上的《安徒生童话》说。 “新年快乐!”我对我的“爱心桶”说。 “新年快乐!”我对着天上的月亮说。 我,夏靓,卜一聚在中心广场上等待小洁的出现。 夏靓不停的掏出梳子梳理头发,卜一来回的度着步伐,我则时不时的喝上一口 矿泉水。 “我有点紧张。我怕小洁已经记不得我了。”卜一说。 “怕就滚回去,省得防碍我和小洁谈情说爱。”夏靓推了卜一一下。 “我才不回去呢,说好公平竞争的。你是不是怕了,夏靓?” “我怕,我会怕?谁怕谁是孙子!” “烦死了,别吵了!”我对他们做了一个暂停的标志,压了口水,看了一下前 方,水就忽然停在喉咙,怎么也滑不下去。 远方,小洁穿了一件黑色风衣,白毛衣的领子露在外面,下身是一条呢绒长裙, 再配上千百度的靴子,一步步向我们靠近。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小洁,弯弯的柳叶双眉,翘翘的小嘴,粉嫩的双颊,今天还 抹了淡妆,色彩适宜,清雅而脱俗,妩媚又透着稚气。 我想起第一次见她时,她对我招招手,我就在她身边坐下。 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一切都那么记忆犹新。 怎么那个对我招手的女孩一下子就长大,变成眼前这个娇艳的女人了呢? “真他妈的漂亮!”夏靓边赞边吹了声口哨。 “不愧是小洁,果然冰清玉洁。”卜一也倒吸了一口口水。 “对不起,我迟到了。”小洁的脸微微一红,对我们抱歉的笑笑。 “不要紧!”夏靓和卜一同时说话,互翻了一下眼睛。 “小洁,你好,我是卜一,还记得我么?”卜一伸出手来。 “哎呀,都什么年代了,还握什么手啊?”夏靓把卜一的手重重的打回去。 “这是我们中国特有的礼貌,你懂么?” “我不懂?我告诉你,我吃过的盐都比你吃过的饭多,我走过的路比你走过的 桥还多!” 看着他们俩争来辩去,我耸耸肩,和小洁相视一笑。 一个寒假,我们四个就绑在了一起。只要小洁一有空,我就立刻叫上夏靓和卜 一,看电影,压马路,打牌,唱歌,吃火锅。偶尔小洁会问我,为什么每次都要喊 上他们两个,我说有他们两个热闹啊,大家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多好啊。小洁听后点 头,说对,只要开心就好。 我说小洁你知道么,其实这两个情种都很不错,对你一心一意,而且头都很圆, 你不妨考虑一下啊? 小洁电了我一眼,摸我的脑袋:“我看你的头更圆。” 我感到一阵脸红,小洁赫赫直笑。 我忽然一本正经的对小洁说道,小洁,我其实是个拉拉。 小洁低下头没有啃声。 我说小洁,你知道么,就是因为我是个拉拉,我妈都离开了我,到国外去生活 了。 小洁说: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我嗅了一下鼻涕,感动了好久。 我说小洁,你放心吧,我们永远是朋友,我是不会打你的坏主意的。 小洁问为什么,我说因为兔子不吃窝边草,我总不能连兔子都不如吧。 小洁笑:“万一你就是连兔子都不如呢?” 我也笑:“那你就给我一记耳光,狠狠的打,千万别心软。” 春风抚过大地,短暂的寒假又将结束。 小洁临走的前一天,我们四人又聚在一起。吃吃喝喝,打打闹闹,谈谈笑笑。 晚餐后,照例去唱歌。 路过一家快乐立的时候,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孤孤单单,在排队等奶茶。 我犹豫了好一会,还是走了过去,不顾人们的叫嚣,压队,要了杯珍珠奶茶。 “我请你。”我把奶茶递给伊人。 “谢谢。”伊人没有拒绝,伸手来接。 热热的奶茶,凉凉的手指。 我们互相凝视,直到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涌出。 “再见!”她对我挥手,转身离去。 我吸了一口冷气,一回头,夏靓,卜一和小洁都在不远处看我。 KTV ,我第一次放声高歌,大声抽喊。 我点《谢谢你的爱》:给我太多的伤痕,伤害我最深,现实总是太残忍,我早 已为你付出了灵魂。 我唱《流着泪的你的脸》:流着泪的你的脸,在我脑中不断盘旋,许多话没对 你说,我已没有勇气回头,流着泪的你的脸,倒影整个城市的灯火,其中孤独的一 盏是我,偏偏破碎的也是我。 我喊《相见不如怀恋》:忘了我吧,忘了我的一切,忘了我吧,忘了那激情的 缠绵。 三首抽完,我已疼的无力继续,于是我把话筒扔给他们三个,出去买了很多酒 回来。 我想起我的爱情,过了期的爱情,失败了的爱情,喝得酩酊大醉。 是我是真的醉了,我感觉自己醉了,醉了很多年。 搞不清我是怎么回的家。醒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我睡在床上,小洁就坐在 床边,手放在我脸上,正试图抚平我的眉。 看见我睁开眼,小洁立刻把手抽回。 “我该走了。”小洁起身。 “不要走,小洁。”我一把拉住她。 “我不走又怎么样,我代替不了伊人的。”小洁摇头叹息,“你知道么,你刚 才一直一直在叫伊人的名字,你叫一遍,我就在心里数一遍,你一共叫了96次。” “小洁,你知道么,我跟伊人在一起四年了。”我扳着手指数起来,“四年了, 你知道四你有多久么?四年有多久,我就爱了她多久!” “四年?很久,是么?”小洁傻傻的看着我,“那我呢?你知道我跟你在一起 多久了?你又知道我爱了你多少年?十四年了!不是四年!是十四年!” 我一时无语,呆若木鸡,头被劈开般的疼痛。 “你这个笨蛋!”小洁哭了,却没有声音。 她的泪如一场措手不及的雨,无声无息的落在我心里。 门“砰”的一声关上。我知道她又将离我远去。 我相信一段痴切缠绵的爱情,足以耗尽一个人的所有的深情和憧憬。 对于小洁,我已经不敢再迈进一步。我不会给自己机会去伤害她,也不会再给 她机会伤害我。所以小洁走的那天,我又没有送她。 回到学校,我还是我,不同的是身边多了许多女孩子。 身边一直不乏对我有好感的女子,我是一个到哪都会受到关注的人。 我甚至自信的认为,只要我出马,就没有摆不平的女子。 大一的时候,因为伊人,我与她们刻意保持距离,可是现在,我的身边没有伊 人,妈妈也无法管到我,我找不到再拒绝她们的理由。 那些女孩子或多或少为我的生活平添了几许色彩,我不再孤独。至少看上去不 再。 对于主动送上门的都很好搞定,我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她们送上了床。 我把她们统统从女孩变成了女人。 云雨过后,我会给自己点了一只烟。我记不得谁说过,一棵树,是为了两个人 的缠绵而存在,一支烟,是为了缠绵后的分别而存在。 抽完烟后,我会请求她们忘了我。有的会立刻明白,有的则傻傻的问我为什么, 我会清楚的告诉她们因为我们game over 了。 然后她们会哭,会哭着求我不要抛弃她们,会哭的梨花带雨般让人心痛。看见 一个个女子为我如此落泪,我自然也会有稍稍的心痛,但是一想到那个兔子,那个 因为我一时的心慈手软而送了命的兔子,我又变得果断而绝情起来。 在潇洒而无情的离去之前,我通常会做最后一件事情——轻拍着她们颤抖的肩 膀柔声安慰她们:“对不起,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这花样的年华太刺激。” 遇上死缠拦打或傻的为我自杀的,我会面无表情的塞给她们一点钱,然后她们 会愤怒的把钱撕掉,再狠狠给我一个巴掌。我总是捂着脸冷冷的说一句:我们扯平 了。 在一段game over 后,我就立即重新开始我的另一场感情游戏,享受着追求与 被追求之间的快感。我甚至会在我的一个情人面前,滔滔不绝的说另一个女人的故 事。 战无不胜的事实让我很快就飘飘然起来,我开始把目标锁定为那些有男友的女 子。我坚信我的个人魅力和浪漫气质不会输给那些愣痴愣痴的男孩子,更何况我日 益累积的经验和技巧也绝对比他们丰富。 对于这类女孩子,牵手和拥抱乃至接吻都不算太难,但想要让她们乖乖的在床 上躺下,还是得花一翻工夫的。 我通常都会这样开导:想了解我么?想就跟我上床,因为只有在床上你才能完 完全全彻彻底底的了解我,了解我有多么疼你。 仅这一句话就能使大多数的女孩子身体发软,细胞发热,然后她们会乖乖的躺 下,由我帮她们完成质的飞跃——从女孩到女人,从青涩走向成熟的飞跃。 遇上我,是她们的劫。 其实我常怀恋莫咸,在抚慰过那么多的女孩子之后,我才发现她是唯一一个没 有泪眼滂沱的求我留下或者死缠着我的女孩,不,应该是女人。 本来嘛,感情不就是你情我愿,爱了分分了爱的那一点点破事? 但是我不会再去找她。对于打动过我心的女人,我都不会再涉足半步。何况, 何况她还是赢了我三盘围棋的女人。 在我大二的夏天,莫咸毕业了。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李白,别再折磨你 自己了。 我大笑,不屑一顾的仰天长笑。我明明是春风得意,怎么会是折磨自己呢? 天空落起雨来,我就着衣袖擦拭脸上的雨水,凌乱的发丝无规则的垂挂在眼前。 我从莫咸的忧郁的眼眸中看见自己的模样:三分落魄,七分俊美,花样年华, 帅气张扬。 我实在想象不出来我有什么理由不花心。 在温柔乡里混混厄厄的打滚了两年,转眼就是大四。我们都有了手机。 夏靓动不动就发信息骚扰我:你变了,变的那样陌生,再也不是记忆中那熟悉 的你了。看着你陌生的面孔,我的心都碎了!你怎么就能从可爱的小蝌蚪变成小蛤 * 蟆了呢? 卜一的话通常都比较温馨:有一把伞撑了许久,雨停了也不肯收;有一束花嗅 了许久,枯萎了也不肯丢;有一种朋友希望能做到永久,即使青丝变白发也能在心 底深深的保留。 熙熙虽然就睡在我的上铺,也会在见不着我的时候发暖暖的信息给我:人每天 要做三件事:第一件是笑(^_^ );第二件是微笑(^o^ );第三件是大笑(^O^ ) ;相信你有愉快的一天*^o^* 我还是习惯下雨天不带雨伞。 在回家的路上总会遇到一些坚持在春天开花,冬天凋零的树木。 在自己的床上美美的睡上一觉,是一种惬意的享受。一直以来,这张床只有三 个人睡过:我,伊人和小洁。 伊人代言某饮料的广告牌布满了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我相信她过得应该比我 好。 小洁是一次次的回来又一次次的离开。 我和夏靓,卜一去机场接过她一次,那天我还特意带了众多情人中最漂亮的一 个。 不过小洁只对我说了一句话:“你是谁?我好象不认识你。” 然后我不顾夏靓和卜一的劝阻,拉着我的情人,若无其事的离开。 我知道我当时的样子一定很讨人厌。但是讨厌的人通常都有着极其强烈的自尊。 从那以后,我没有再找过小洁,没有再和她说过话,我只是从卜一和夏靓的口 中断断续续打听她的生活片段。我想她也一样,和我一样的固执倔强。 当周围的女人再也提不起我的兴趣的时候,我竟无耻到把目光瞄向了熙熙。 我把单纯的熙熙骗到了一条受污染的小河旁,趁她不注意的时候,促不急防的 给了她一个湿吻。吻完后我竟隐隐的得意起来。熙熙回过神之后立刻做了一件事, 狠狠的给我一巴掌。 “李白,你疯了么?我跟你说过我不会爱你,永远不会!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不就亲了一下么?有必要这么认真么?” “李白,你知不知道你刚才你夺走的是我的初吻,是我准备留给张克的初吻?” “啊?原来你们?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熙熙这次气了很久,一个星期都不理我。我知道光是口头道歉是没用的,于是 我痛彻思痛的写了一封道歉信,夹在一袋康师傅方便面里给她。 Dear熙熙:战战兢兢的在你的名字前面加了一个爱称,怕你不喜欢就没敢用中 文的。 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当你不理我的时候,我的心就像雀巢咖啡没加糖一样苦! 我知不知道,我是多么怀念你生气前的样子。 怀念你的头发,就像你爱吃的茄子一样颜色半红不黄的头发,宛若黄昏;怀念 你的眼睛,就像宰相肚子一样大,还像喜之郎果冻一样闪闪发光,宛若星辰;怀念 你的双唇,就像我爱吃的红富士苹果一样艳红,恰似骄阳;更怀你的微笑,就像QQ 糖一样活泼灿烂,一如春风。 痛定思痛,我送上康师傅方便面一包,以表明我对你的歉意就像这康师傅方便 面一样绵绵无绝期! 李白熙熙看到信后,扑哧一声笑了,揪起我的耳朵对我做了一个笑脸,骂了我 两句讨厌,就和我一起分享了那袋康师傅方便面。 后来在熙熙的生日party 上,我终于见到了张克,浓眉大眼的一个男孩子,跟 照片上一样阳光帅气,才华洋溢中又透着憨厚。人们都说他跟熙熙看上去很配,男 才女貌,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顿时像喝了力顿柠檬茶一样甜中带酸。 切蛋糕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姗姗来迟,她抱歉的给了熙熙一个拥抱和一个礼物。 熙熙给我们互相介绍。 “你好,我姓陈名圆。”她向我伸出手来。 “陈圆圆?”我有些吃惊。 “我是陈圆,不是陈圆圆,不是那个迷到闯王和吴三桂和美人。”她窃笑了一 下,“你这个呆子。” 我打量了一下这个敢骂我呆子的女人,谈不上倾城倾国,也算有几份姿色,尤 其是那双狐媚的眼睛,生得勾人心魂。 “喂,你色心又起拉?”熙熙看我发愣的样子,把我拉到一旁,小声的提醒我, “别怪我没警告你,这个陈圆不简单,家里又有钱又有势,光男朋友就能从我们学 校的东门排到西门,而且人家也不是拉拉,所以你最好还是别去招惹她。” “那又怎么样?”我对自己的魅力深信不疑,“没有人是天生的拉拉,但是等 她爱上我之后就是拉拉了。” “真受不了你!”熙熙白了我一眼,就去找她的张克了。 我和陈圆互相电着,感受着彼此热切的目光。有时只要一个眼神,我们就能明 白彼此。 音乐忽然响起,陈圆在人们的掌声和口哨声中热舞一场,献给熙熙。陈圆的身 上散发着一种野性的美,让人无法抗拒。 一曲奏毕,陈圆在人群之中悄悄退场。我心照不宣的跟了上去,一直跟到一条 有些漆黑的巷子里。陈圆终于停住了脚步,看我。 “你干吗一直跟着我?”她问。 我递上一张面纸,“为了让你擦擦汗。” 她看我,我看她,忽然相视一笑,好象一对隔世情侣,我们立即明白了彼此。 她说了声谢谢,伸手接纸,我乘机一把将她拉进怀里,捧起她的脸,就恶狠狠 的吻下去。她没有拒绝没有反抗,我也就更加大胆狂野。 “你叫什么名字?”她气喘吁吁的问我。 “我的本名是李白,但是如果你愿意,可以叫我呆子。”我说。 “呆子,我们去你家好么?” “不好,我们还是直接去旅馆吧。” 夜凉如水。 在无尽地兴奋和疲惫的汗水过后,我给自己点了一只烟。 太多的深夜,我们像烟灰那样游荡。 “没想到,我会把第一次给你。”陈圆大汗淋漓的看着我。 “对不起,今晚的月色太撩人了。”我抱歉的说,露出我的本性。 “怎么?这么快就想甩我?”陈圆平静的看着我。 “对不起,你不要怪我,要怪就怪这花样的年华太刺激。”我轻声安慰陈圆, 准备离去。 “好,我不怪你。”陈圆微笑着给了我一个吻,“再见,亲爱的,我会想你的。” 她的反应着实让我惊讶,这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再见,我也会想你的。”我有点不舍的说。 之后,陈圆便隔三叉五的到学校来找熙熙。我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终于 忍不住把她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问她想怎么样。她却一脸无辜的看着我:“李白, 我其实只想跟你做朋友。” “做朋友?就这么简单?”我有些不敢相信。 “就这么简单!我从小到大都没什么朋友,李白,你不会嫌弃我吧?”她可怜 楚楚的看着我。 “我当然不会嫌弃你。可是那晚…”我想起那晚的风流,不免有些尴尬。 “过去的事你还提她干什么啊,呆子。”陈圆对我一笑。 我辨不清真伪,就含含糊糊和她做了半年的朋友。我们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开始相信“做不成情人还可以做朋友”这句话。 只是在陈圆之后,我便学会了“戒情人”。我不是良心发现,我只是有点厌倦 了这种生活。我已经找不到一丝追逐与被追逐,伤害与被伤害的快感。我深刻的意 识到即使再多的缠绵也比不上伊人的一句“老公”来的温暖,甚至不如小洁的唠叨 来的贴心。 但是我知道,我已经回不去了。 大四快结束的时候,我独坐在图书馆看医学杂志,我坐的是莫咸以前的位置。 阳光洒在我的头上,很舒服。我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却无意中发现杂志上有 这么一句话:多吃百合对心脏有好处。 我的心微微一颤,立即掏出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小洁:朋友就像片片拼图,结 合后构成一幅美丽的图画,如果不见了一片,就永远都不会完整,你——就是我不 想遗失的那重要一片。 两年了,我们不见面不说话不联系。没想到我高贵的自尊在坚持了两年之后, 还是向小洁妥协。 过了很久才收到小洁发回的信息,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我想象不出手机那头的她是怎样的表情。 大四的暑假,小洁毕业了,离开北京回来工作。接机的那天,我和卜一,夏靓 穿的整整齐齐。等了一个多小时,小洁坐的那班飞机都没有降落,我们开始不安起 来。我的心一直悬着,我暗自在心中乞求神灵,乞求他让小洁平安归来,那时我才 知道小洁对我来说是多么重要。 两个小时后,小洁坐的那班飞机终于平安着落了。我吐了一口气,心才算放下 来。 我们三个迫不及待的张望,盼着小洁快点从机舱里出来。当小洁出来的时候, 我们又高兴又意外,不曾想到陪她回来的还有一个男人。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小洁的 男朋友,我只看到他一直握着小洁的手。 “卜一,夏靓,好久不见!”小洁跟他们亲切的拥抱,却没有我的份。 “小洁。”我叫她,吞吞吐吐的说,“刚才,吓死我们了。” “是啊,也吓死我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小洁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随 即回过神来,给我们介绍她身边的男士,“我男朋友赵越,北京人,为了我到这里 来工作。” 小洁一脸幸福的看着赵越。我们三个互望了一眼,卜一和夏靓是止不住的失落。 我礼貌的和赵越握手,寒暄了几句,知道他是个博士。 夏靓掏出烟来递给赵越,赵越摆摆手拒绝了。 “为了小洁,我戒烟两年了。”他说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我们三个一脸苦笑,出了机场,就立刻打车去了酒吧。 第一次看见卜一也醉了。夏靓就更不用提了。我却异常的清醒,打车把他们一 一送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我被手机的信息音吵醒。打开,有两条消息。 一条是夏靓发的:人生就象大便,一旦冲走,就不会再回来,人生就象大便, 往往努力了,却只有几个屁,人生就象大便,怎么拉都一样,可每次又不太一样。 另一条是卜一发的:命运就像强奸,你反抗不了就要学会享受;学习就像嫖妓, 又要出钱又要出力;生活就像自慰,什么都得靠自己双手。 我笑笑,知道他们已经无大碍了。 这个暑假都过得很长也很郁闷。我们不再去打扰小洁,不去打扰她和她的男朋 友过二人世界。听说他们很快在不同的两家外企找到了工作,工资都很高。 陈圆动不动就来找我,拉我去这去那,还带我去她的公司参观。陈圆的公司很 大,她的职位是人事部的副经理。我很奇怪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就可以找到副经理 的差事,还成天无所事事,拉着我到处跑,后来我才知道陈圆是这家公司副总裁的 千金。 路过外交部办公室的时候,我被一张办公桌上的一盆花吸引。花很美,还有种 蓬蓬勃勃的生气,我忍不住走了过去,嗅一嗅,却闻不到任何香气。 “它叫夜来香。”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迎面是一缕轻柔的视线,她抱着一大叠文件怔怔的看着我。 陈圆傻兮兮的给我介绍:“这是小洁,是我们公司外交部刚聘来的才女加美女。” “陈圆,你过奖了。”小洁谦虚的笑。 “小洁,这是我的好友李白,学医的。”陈圆指指我,引见给小洁。 “我知道。”小洁淡淡的点头。 我止不住的微笑,心中是一种无法描绘的感觉。 “原来你们认识啊?”陈圆捶我一拳,“怎么不早说?” 我不作回答,只是盯着那盆花看。 “夜来香其实白天也很香,只是不容易闻得到。”小洁看看我说。 我于是很用力很用力的嗅着,企图闻到它的香味,小洁却说夜来香的味道是要 用心来闻才能闻到的。我试着闭上眼,静下心来闻,当我猛的睁开眼想告诉小洁它 真的很香时,小洁抢先一步说:太迟了。 我的心突然有种被烫伤的痛,从来没有一刻,令我如此沮丧。我想大声叫小洁 的名字,告诉她我开始想爱她了,咽喉却如同被堵塞,我无法说话,无法喊叫。 我知道太迟了。 我开始找着各种借口往陈圆公司跑,不为什么,只是想见见小洁。虽然见面之 后,什么也不能做。大多数时候她看也不看我,理也不理我,我知道她跟陈圆不一 样,她很忙,忙着工作,忙着考研,忙着和她的情郎谈恋爱。 小洁总是加班,我习惯在公司的楼下等她,我想和她一起吃晚饭,想和她一起 回家。可是往往我才从某个角落跑出,假装邂逅的样子说一句“真巧”,赵越就按 着车子的喇叭来接小洁了。 我笑着目送着他们离去,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想象着他们在车上亲热的样子, 想的一次次喷鼻血。在事实面前,我不得不承认,我嫉妒赵越。而且还很嫉妒。 陈圆也不是个白痴,她拉我共进晚餐的时候,问我是不是看上小洁了,我说别 瞎扯了,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陈圆一脸不以为然,她说有男朋友怎么了,我的男 朋友多着呢,我还不是一见面就给你迷住了。 我一听急了,我说陈圆,过去的事你怎么还提啊,不是说好了做朋友么? 陈圆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感情的事不分男女。” 我压了一口酒,“陈圆,你知道我认识小洁多久了么?16年了!我要是看上她 我早就动手了,会让赵越那小子有机可趁么?” “你也认识赵越啊?”陈圆狡猾的笑笑,“那太好了,等会他来就不用介绍了。” “什么?他要来?”我满脸惊讶。 “是啊,还有小洁也来,是我叫他们来的,你不会介意的哦?”陈圆说完又补 充了一句,“反正你对小洁又没意思。” “我,我,我当然不介意,只不过…”只不过我话还没说完,他们已经手拉手 出现在我眼前。 我其实不仅介意,还很介意。光看见他们手拉手在一起,我的心就一酸到底。 但是还好,我习惯演戏,习惯掩饰自己。我牵起陈圆的小手,热情的对赵越和 小洁打招呼,邀他们做下,称赞他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我们谈笑风生。 席间,我一直握着陈圆的手不放,我喝陈圆剩下的酒,张着嘴吃她夹给我的菜。 陈圆也无限温柔的配合着我。 偶尔和小洁四目相对,一些成年旧事会不自觉的涌上心头。可是却不知道她是 否已经忘了。想到这里,我心里无端地伤感起来。 幸好还有红酒,可以帮我稍加掩藏心中的惆怅。 我一个人K 掉了半瓶子酒,然后借着醉意把陈圆搂在怀里。 我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看见小洁丢下钱,道了声再见,就拉着赵 越离去了。 他们走后,我立刻松开陈圆,想把桌上的最后一杯酒干掉,陈圆却快我一步, 一口气喝光了它。 只听见“砰哐”两声,陈圆举起杯子,狠狠朝墙上砸去,玻璃碎了一地。 “呆子,你演的真烂。”她指着我的鼻子笑骂。 后来光那个杯子,陈圆就陪了200 块。打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跟她一起吃饭。 我还是坚持在小洁下班的地方等她,可直到开学,我也没能有机会送一回她。 后来我反过来一想,既然下班有赵越挡着,我为什么不干脆送小洁上班呢?近 水楼台的事情,他总不好管了吧。 我知道小洁每天9 :00上班,但她一向都不喜欢迟到,于是第一天,我8 :30 就在她家楼下等她,扑了个空。第二天,我8 :00等她,还是扑了个空。我一来火, 第三天,干脆不睡觉,上网上到6 :30,然后空着肚子,就匆匆忙忙的来到她家楼 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终于体会到以前小洁等我时的感受了。 7 :36的时候,我等的人终于出现。 我对小洁一笑,迎上前去。“走吧,我送你去上班。” 小洁看见我的时候吓了一跳。“李白,你的眼睛怎么,怎么红成这样?” “哦,昨晚没睡好。”我轻松的解释着。 假设小洁以前一天等我10分钟,再假设她一年等我240 天,那么一年就为我浪 费了2400分钟,16年,也就是38400 分钟。既然如此,我为她一晚不睡觉又算什么 呢? “滴答!”后面传来一阵喇叭声,我一回头,就看见赵越又开着他的奥托来接 小洁了。 半分钟的沉默之后,我悄然退场。 赵越——你这个给了我挫败感的王八蛋。 开学之后,我成了即将毕业的大五学生,忽然对身边的一花一草,一石一木都 倍加珍惜起来。我更加珍惜和卜一还有熙熙的友谊。对于学业,我更加认真的对待, 几乎天天都泡在图书馆里。我习惯坐在莫咸以前坐过的位置,时不时的想这个赢了 我三盘围棋的女人。也许她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晚输给她之后,我再没碰过围棋。 对于小洁,我会一天发一个笑话给她,希望她能开心。对于伊人,我会一天喝一瓶 她做广告的饮料,默默的支持她。对于陈圆,我是一见面就想跑。 “李白,你干什么?干吗一见我就躲得远远的?陪我去shopping,然后我们一 起看电影吃饭,好么?” “陈大小姐,你就放过我吧,我只是一个穷学生,没有钱陪你去那么多高级的 地方的。” “不要紧,我又不要你花钱,我请你啊,呆子。” “问题就在这里,每次都要你请我,我成什么人了,我?” “那你请我好了。”陈圆说罢从包中掏出10张百圆的钞票塞进我口袋,拉起我 就走,“这不就行了?好了,快走吧,再不走电影就散场了。” 我哭笑不得,想起熙熙跟我说她招惹不得。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卖。 陈圆很喜欢星爷的片子,从看到周星驰开始她就笑,笑到大半个电影院的人都 回头盯着我们看。我是受不了这种周围观众一致的无声谴责,可是陈圆却无所谓, 她会笑的更大声,还会发她的大小姐脾气:“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我一直不喜欢周星驰,觉得他的片子仅仅是纯粹的搞笑和哗众取宠,可是在陈 圆把他《大话西游》借给我看后,我才发现我错了,我为以前片面无知的想法而愧 疚,我开始欣赏星爷。 我更欣赏星爷的一句话,只有五个字的一句话:般若波罗蜜! 当我看见山贼孙悟空举着月光宝盒N 次奔命于山洞口,高喊着改变命运的“般 若波罗蜜”时,我狂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可惜我不是他,我不能随口一句“般若波罗蜜”就回到过去。 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幻想了一下,如果能,一切又会怎样?爸爸还是会离开我 么?我还是会先遇见小洁再遇上伊人么?我还是会先爱上伊人然后再爱小洁么?我 还是会伤透妈妈的心么?我还是会去招惹那些无辜的女孩子们么?我还是会像现在 一样郁闷无助,胡思乱想么? 一支接一支的抽烟,一支接一支的孤独。烟丝在面前缭绕,烟雾穿过我的秀发 散地很远。 次次的告戒自己,不要周旋在这样不可能发生又找不到答案的问题里,可是我 没有办法,对自己的脑神经无能为力。 结果思考到头疼,我也只是赞同了一个结论。 佛说:万物皆是空。 我与熙熙分配到同一个大医院实习,指导我们的是神经科的毛医师。每天接触 到的都是一些神经失常的病人,他们的脸上大多挂着笑,看不到悲伤。病人中最小 的是一个10岁的男孩,成天流着鼻涕。毛医师说他的父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 是生下他后却发现他是个弱智,他的父母丢不起这个人,就狠心的把他丢在了这里, 每年寄一张支票过来。 可怜的孩子。我走过去摸他的头,蹲下,拿出纸想为他擦去鼻涕,他却抢先一 步,把鼻涕擦到了我脸上。我有点措手不及,但是没有怪他,只是笑,对着他笑。 他看我笑了也笑,一边指着我的脸,一边流着鼻涕对着我笑。 后来熙熙走过来,帮我和他把脸上的鼻涕都给擦了。我看见熙熙的眼睛红红的。 实习快结束的时候,毛医师对我和熙熙的表现都很满意,他说我们留下的机会 很大。 我和熙熙相互激掌,决定吃顿好的庆祝一下。 那晚熙熙喝了很多酒,喝得又笑又哭。 我说熙熙你怎么了,她说没什么,我只是太高兴了,我终于可以做一名医生了。 我说高兴也不用喝这么多酒吧,酒喝多了伤身体,边说边扶她回家。 熙熙却忽然推开我,质问我:“你对我那么好干吗?我跟你说了我永远不会爱 你。” “我知道,我知道。”我轻拍着她,“我知道你不会爱我,我知道你爱的是张 克。” “其实我也谈不上爱他,但是他对我那么好,离开他我会不习惯。”熙熙说完 就醉的不省人事。 “熙熙,熙熙。”我叫她她不理,我知道这下麻烦了。我不认识她家,也不能 把醉成这样的她带回学校,只好把她带回我家。 我让她睡在我的床上,看月光下这个清纯如水的女孩。她的脸上泛着醉酒的红 晕,我想起第一次见她时握着她的手不放,握到她脸红为止。现在她是在伊人和小 洁之后,第三个睡过我这张床的女孩了。我总是习惯称她为女孩。 我为她关上房门,躺在沙发上思考一些问题。我想起刚才熙熙对我说的话,她 说她其实也谈不上爱张克,但是他对她那么好,离开他她会不习惯。 有太多的人在一起,其实是因为没有不在一起的理由。有太多的人,糊里糊涂 的过了一辈子,才发现那个陪了他大半辈子的人他其实不爱,但是没有那个人,他 又会不习惯。 我不知道这算是一种悲哀一种无奈,还是一种简单而平凡的幸福。这算是一个 错误,还是一个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呢?管它呢,反正祖祖辈辈都这样,糊里糊涂 的不也挺好?也许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或者还未来及有这种想法,大半辈子就 已经耗尽。 时间无情,时光如梭。 这不,一转眼天就亮了。熙熙摇醒沙发上的我:“该去医院了,李白。” 对于熙熙醉酒时说的话,我只字未提,我还调侃她,说她喝醉之后不停的叫张 克的名字。 熙熙脸红起来,向我道歉,说给我添麻烦了,我撞了她一下,说朋友一场,那 么见外干吗,以后少喝点酒就是了,她牵起我的无名指,笑,长发飘飘。 实习结束的前一天,我在医院见到了伊人。我很抱歉见到她的时候,我还是有 感觉。我的脑海里始终念念不忘我和她一起走过的日子。 伊人是特意来找我的,她说她明天就要走了,跟她的爸爸回济南老家,也许不 再回来。 我“哦”了一声,心乱如麻。 伊人说:“今天我等你下班。” 我还未来及说好或不好,一个男人忽然跑到伊人面前,抱着她大喊:“老婆啊 老婆,你终于来找我了。” 伊人被吓的直叫,我也惊住了,顾不得多想,就把那个男人拉开,用力给了他 一把掌,然后把他推倒在地上。 伊人躲在我的身后惊魂未定,我看着那个男人在地上号啕大哭,才意识到他是 我的病人。 我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白色大褂,我是一个医生,我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病人 呢? 我过去拉他,连声的道歉。我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呸”了一声,吐的我一脸口水。 熙熙过来,为我擦掉口水。我看见不远处,毛医师在对我直摇头。 我知道我让他很失望,我让每个人都很失望,我对自己也感到失望。 我没有多解释什么,我知道完了。我知道我的实习成绩不会及格。 下班的时候,我默默的脱下白袍,拉着伊人离去。 我和伊人看了一场电影,简单的吃了一顿饭,天就已经黑了。 我的情绪很低落,伊人不停的向我道歉,她说没想到会弄成这样。我说不怪你, 为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不会后悔。然后伊人看着我说:“李白,明天我就要走了, 今晚让我来送送你吧,以前总是你送我回家。” 我感到了分离在即,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着说行啊,然后我们上公车,坐一个位 子,缠在一起,感受着彼此的气息,就像以前那样。 我看着窗外,想起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朝夕。我曾一遍遍的对自己说不要放弃, 可事如今,我们还是要各奔东西。 到我家门口的时候,天空又飘起雨,我说你等着,我进去拿伞给你。可是等我 出来的时候,伊人已经站在雨里了。 “伊人。”我大声叫她。 伊人回眸一笑,“你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啊?” 我的心停顿了一下。一切仿佛回到了第一次,我冲进雨里,一步步向伊人靠近。 “李白,如果我想去死,你会陪我么?”伊人傻笑着问我。 我拉起伊人凉凉的手指,吻在嘴里。“我会!” 人笑了。那是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微笑。 我们相拥,紧紧相拥。天雨,心雨。 那时我才知道,怀抱空得太久,一个拥抱就足以让我们感动,让我们温暖。 醒来的时候,伊人已经走了。我的枕巾周围湿了一片。我无力的起来,往“爱 心桶”里投了一个银币。我看到桌上有一把钥匙,是我给伊人的那把钥匙。我把钥 匙握在手心里,握到我的手流出血为止。然后我打开那个扁扁的铁盒,铁盒面埋藏 着不少秘密,一些让我永远无法忘记的秘密。我让钥匙躺在铁盒里,盖上盒盖。我 不会把属于她的这把钥匙给任何人,因为爱情的世界里,没有谁可以代替谁。 生活还在继续。回到医院,我尽着本份,把最后一天的实习工作做好。 临走的时候,我蹲下身子,最后一次帮那个小男孩擦鼻涕。毛医师对我叹了口, 他说:可惜了。 出了医院,熙熙照旧牵着我的无名指。她说:“李白,你想哭就哭吧。” 我淡淡一笑:无所谓。 到了晚上,我发信息给夏靓和卜一,我告诉他们我失败了。 他们约我在酒吧见面,我只记得他们还没到,我就已经醉了,我还记得我哭的 很难看。 第二天,我一看手机,有三个未接来电,全是小洁的。 我匆匆的出门,刚想去找小洁,就看见她站在我的家门口。 “昨天为什么不发笑话给我?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小洁问我。 “对不起,昨天我喝醉了,对不起。”我抱歉的说,心中感到一丝欣慰。 “你一定要喝那么多的酒,抽那么多的烟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对心脏不好?” 小洁问我。 “我知道,我知道。对不起,以后一定注意。”我直点头,“我还知道多吃百 合对心脏有好处,有时间的话我一定吃。” “干吗跟我说那么多对不起?”小洁问我。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如实的回答。 小洁不语。我与她凝视了好久,她的眼神还是清澈无比,我的却飘忽不定。我 想她的心里还是有我的,因为我知道要想把一个人从心底抹掉,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但那又怎么样呢?小洁说太迟了,我们已经无法回头了。 “哦,我想起来一个笑话,现在补给你听。”我首先打破这份静谧,“那天我 在宿舍听广播,听到一个很小的女孩子给她的妈妈点歌,她说她的妈妈很辛苦,星 期天也不能休息,要到书店买好多习题集给她做,于是她就想为她的妈妈点一首歌。 主持人一听,感动的说‘多懂事的孩子啊。请问你想为你的妈妈点什么歌?’小女 孩用稚气的声音说‘我想点辛晓琪的《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小洁听完,果然很自然的笑了,笑的阳光灿烂,却让我心酸。 “真好!”我说,“真好,小洁你知道么,你已经很久没有对我笑了?” 小洁眼角一湿,心疼的看着我。“是么?” 滴答。赵越的车子在边按喇叭边向这里靠近。 我的鼻子一痒:“对不起,我该去学校了,再见。” “李白。”小洁叫住我,“恩,恩,要不叫赵越开车送送你吧?” “不必了,我才不要当电灯炮。”我笑着对小洁挥挥手,心里湿了又湿。 回到学校,我决定在毕业之前做一件让我自己都吃惊的事情:我向所有伤害过 的女孩一一真诚的道歉。但是,没有一个人肯原谅我。我不怪她们,换了是我,我 也不会原谅自己。找工作的时候,我一次次的碰壁,哪怕最小的医院都不愿要我。 但是我不怪他们,换了是我,也未必会去考虑一个连实习都不及格的人。 毕业那天,照完毕业照,大家聚集在一起吃了顿分手饭,全班几乎都到了。大 家再好再坏都找到了工作,除了我。刚开始,大家都很开心。慢慢地,酒喝多了, 有人开始醉;醉了,就开始哭,一个接一个抢着述说这五年。 熙熙是第一个哭的,我是唯一一个没有哭的。记不得灌了多少瓶啤酒之后,我 终于倚着墙倒下。恍惚中,是熙熙把我扶上了宿舍的床。我在睡了五年的帐篷里, 迷迷糊糊的念叨了一句:“般若波罗蜜!” 卜一考上了研究生,去北京继续念医学。送他的时候,夏靓,我和小洁都去了。 自古多情伤离别,他含着泪和我们一一拥抱,临登机前,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小洁一 眼说:“我一定会念到博士的。” 出了机场,天空是灰蒙蒙的一片。夏靓跟我们道了声“再见”就去上班了。小 洁问我去哪,我想都没想就撒谎说去学校,小洁看看我,说你忘了你已经毕业了么? 我这才记起我已经毕业了,我现在是一个无业游民,摇头苦笑。 小洁说:“我今天请了一天假,如果你的空的话就…” “对不起,我没空。”我抢先一步说,然后独自离去。 我一个人在街上晃荡,从一家又一家医院的门口经过。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 撒谎,我只是不想小洁用同情的目光看我。我知道自己已经失败透顶,可是再失败 的人也有自尊。 在酒吧泡了一上午,喝了许多酒。手机忽然响起,我一接,是小洁的声音。她 说:“李白,你来,我在家等你。” 我犹豫了一下,想小洁不会没事找我,还是去了。 坐了20分钟的车,空调加酒精弄得我直想吐,我不想把公家的车上弄的乱七八 糟,所以就忍住了。可是刚到小洁家,我就直接冲进了厕所。 吐完之后,我的头还是很疼,胃也很不舒服。我一边对小洁说“对不起,见笑 了”,一边闭上眼睛任由她来照顾我。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小洁的床上,头轻多了,人也没那么难受了。 “好点了么?”小洁倒了一杯水给我,“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 “好多了。”我一口气喝下水,“对了,你找我有事么?” “哦,没什么,我今天才买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个电脑桌,电脑桌是要拼的, 我一个人拼不起来,所以就找你来帮忙。”小洁支支吾吾的解释。 “这个我拿手,我们家那张桌子就是我自己拼的。”我不由分说的跳下床,打 开纸盒子,对照着图,开始认真的拼起来,小洁就做我的副手。 音乐忽然响起,小洁说来点音乐,有助于我手上的工作,我一听,全是许如云 的歌。 忽然想爱你,在这昏暗的夜里,看着你专注的背影,触动了我的心,忽然想爱 你,在这拥挤的人群,哼着你心爱的歌曲,痛莫名占领我的心,爱到几度疯狂,爱 到心都匮乏,爱到让空气中有你没你都不一样,爱到几度疯狂,爱到无法想象,爱 到像狂风吹落的风筝,失去了方向。 ——忽然想爱你我看看小洁,她也正专注的看我。我的汗顺着脸盘滑落,在即 将滴入颈中的时候,小洁用纸帮我擦去。 一瞬间,我和她,爱或恨,一切都水落石出,清晰无比,然而却也无可回头。 我说小洁,人要是不长大该多好啊。 小洁说:“李白,其实我一直都没变。” 我说:不,你变了,变成了一个我可望而不可及的美丽天使。 一曲歌曲结束,一曲又响起。 我紧离你的身子紧握你的手,雨里你的头发或是你的笑散握在手像不曾拥有, 离别时刻你能多颤抖如果你那时说爱我,我不要你走我以为我已经忘了曾经爱过你, 直到我一看见你泪涌出眼底假装沙子惹我去哭泣,听你细数和她的婚期走出了机场 的大门,又是一场大雨事到如今,我依然爱你我孤孤单单留在回忆里好想陪你再临 一场雨,让世界为我停止呼吸任你在她怀里,我依然爱你我永远记得那一天的雨, 来不及说一声我爱你就随你静静走向分离——我依然爱你我的汗不停的淌,小洁不 停的擦,我能隔着纸感觉她手指的温度。 我感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小洁的呼吸也越来越清晰。 “李白,我们都不要再骗自己了,好不好?”小洁忽然按住我正在拼桌子的手, 把脸贴了过来,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我一时乱了心神,不知该如何作答。小洁闭上眼睛,耐心的等我。 看着她绯红的脸蛋温湿的唇,我竟有点慌张。其实我又何尝不渴望享受小洁的 温存呢?可是我不能再这样不明不白下去了,我不想一错再错。 “小洁,你是不是因为同情我?”我用手穿过她的秀发问她。 小洁缓缓的睁开眼,站起来,把门打开,“你走吧。” “对不起,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的想法。”我说。 “不用抱歉,我现在的想法就是你走。”小洁生气的拽起我往门口推,“你走, 现在就走,走得越远越好,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 “可是…”可是我还没有说完可是,小洁就用力的关上了门。 我始终都不明白,小洁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但我同时也确定了小洁不是同 情我,否则她不会忍心对我发火,还把我撵走。 正心烦意乱着,陈圆就出现在我面前。看到她,我的头立刻变成两个大。 “陈大小姐,你放过我吧,别来烦我了,我现在很忙!”这次我先开口。 “你忙什么啊?熙熙都跟我说了,你不用骗我了。”陈圆口无遮拦的说完,又 拉我去看电影,shopping. 我叹了一口气,就被陈圆牵着鼻子折腾到晚上。 晚餐的时候,我们吃了火锅。在一片热气腾腾中,我仿佛看到了很多东西。我 看到我失败的家庭,失败的感情,失败的事业,失败的生活。 想起刚刚看的《周渔的火车》里的那片大草原,想起小洁的那句“你走,现在 就走,走得越远越好,我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你。”,再想起失败的自己,我忽然冒 出一个想法,一个让自己都吃惊的想法。 “我要去西藏。”我一本正经的对陈圆说。 “你不是开玩笑吧?好好的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干吗?”陈圆莫名其妙的看 着我。 “省得你天天来烦我啊?”我半真半假的说。 “李白,我知道。”陈圆一点都没介意我的话,还分析的头头是道,“我知道 你找不到工作心情郁闷,但你也不用逃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啊。如果你愿意,明天就 到我的公司来上班,工资肯定比你在任何一家医院都高,这样行么?” “那我岂不是天天都得见到你?”我笑着点了一支烟。 “你正经点,李白!”陈圆撅着小嘴,一脸严肃的看着我。 看到陈圆认真的样子,我显然有点吃惊。于是我正经的告诉她我去西藏其实是 想找我的爸爸。 “找你爸爸?”陈圆一双大眼睛瞪着我,“那你也可以两年后再去嘛。” “两年后?为什么要两年后?”我不解的问陈圆。 “因为,因为两年后我有大假,可以陪你一起去嘛。”陈圆的脸微微一红。 陈圆的话着实让我哭笑不得。我说陈圆别闹了,我知道你对我好,但我们真的 不可能有将来,而且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我明天就走。 沉默了好久,陈圆问我最后一个问题:“难道这里就真的没有值得你留念的东 西了么?”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一口气把烟吸完。 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 “行,我不问了,我们喝酒。”陈圆叫了一箱啤酒,“今天不醉不归。” 结果我们就真的醉着归去。我只记得是陈圆把我送回家的,我只记得有人不停 的问这问那,问我想不想做医生,我热泪迎眶的说想,好想好想,我还记得我睁开 眼的时候看到的了小洁,我刚叫了一声小洁,她就把热热的唇贴了上来,然后,然 后我就记不得了。 我醒来的时候,很不幸的看到陈圆一丝不挂的睡在我身旁,而且还是在我的床 上。 我的头一炸,对自己彻底失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她?”我自言自语。 “不是我是谁?”陈圆把脸转过来,敲了我一下脑袋,“难不成是小洁?呆子。” “陈圆,我,我对不起你。”我抱歉内疚的说。 “觉得对不起我就别走了,好么?”陈圆搂着我的头吻我。 “不行,我一定要走。”我推开她跳下床,“我马上就去买机票。” “哎,就知道你不会为了我留下。”陈圆起身,套上衣服,“我昨晚就已经连 夜帮你定好了,今晚9 点的飞机,你等会去我公司拿机票吧。” “啊,陈圆,你…”我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行了,你知道我对你好就行了。”陈圆对我笑笑。 我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分别跟夏靓和熙熙道别。听说我要走,他们都很吃惊,也 很不舍。我坚持不让他们晚上送我,因为我不喜欢依依惜别的场景。夏靓很义气的 说:“李白,我一放假就去西藏陪你,你不会寂寞的。”熙熙则欲言又止,欲言又 止,我说行了,下次见到我再说吧,我现在赶时间。 其实我是赶着跟小洁道别。我从陈圆的秘书那拿到机票,但是没看到陈圆,于 是我在她办公桌的日历上写下:我走了,愿你早日找到一个真心爱你的人。 接着我就直接去外交部找小洁。我看到小洁的时候,她正在对着那盆夜来香发 呆。 “真的很香。”我站到她的后面。 小洁没有回头,但我坚信她能听出我的声音。 “夜来香白天的香,我不信你这种不懂珍惜的人能闻到。”小洁冷冷的说。 “我又没说我能闻到,我是说你真的很香。” “你…”小洁一回头,我就对着她笑,笑的她无话可说。 静静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爱了我十几年,我却没有给她承诺,也没有 任何约定的女人。 我忽然不顾一切的上前抱住她。“小洁,我要走了。”我简简单单的说,泪落 在自己的嘴里,涩涩的。 “去哪?” “西藏。” “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 “一定要去么?” “一定要去。” “走之前你还有什么要对我说的么?” “祝你幸福。” 说完我抽身离去,不给自己机会再多看小洁一眼,不敢也不忍再看。 我走了,我是真的说走就走了。 落日的余辉照在我的房间里,屋子里的摆设还和原来一样,一样乱七八糟。空 气里流动的是挥之不去的哀伤。 我收拾好简单的行李,把那套《安徒生童话》放在最上面,拉上拉链。 我跟住了20多年的小屋说了声再见,就头也不回的带上门,打车去机场。 我看了一下时间,六点整。去机场的路很长,我坐在车上,听着广播里的歌曲。 一首《当爱已成往事》就让我鼻涕流了一嘴,司机换了个频道,递给我一张面纸, 我说了声谢谢,然后打开行李,翻出小洁送我的《安徒生童话》,来打发时间和抚 平自己的情绪。 看到第20页的时候,我有些吃惊的发现书的空白处有一行小字:X 年X 月X , 第一次遇见李白,她和我撞了个满怀,她的头真硬。 继续翻,第40页:X 年X 月X 日,第一次和李白手拉手回家,她的手汗真大。 60页:X 年X 月X 日,第一次等李白上学,怕她早到等我,我早去了30分钟。 80页:X 年X 月X 日,第一次帮李白撒谎… 100 页:X 年X 月X 日,第一次和李白吵架… 120 页:X 年X 月X 日,第一次和李白一起放烟火… 140 页:X 年X 月X 日,第一次和李白交换秘密… 160 页:X 年X 月X 日,第一次做饭给李白吃… 180 页:X 年X 月X 日,第一次和李白睡在一张床上… 200 页:X 年X 月X 日,第一次因为李白哭的那么难看… 第一次,第一次,第一次… 一页一页的翻,一本一本的看,每一本书每隔20页就有小洁隽秀笔迹记载下的 我和她的第一次,太多的第一次,数也数不清的第一次。 我的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手机忽然响了,我听见手机那头一个陌生的声音对我说:“小洁出事了。” 我喂喂了两声,还未来及多问,电话就挂断了。 我赶快打手机给小洁,已关机。打电话到她的公司,同事说她已经下班了。打 电话到她家,无人接听。 我急了,我对司机说:反回,我不去机场了,快,快! 我不停的劝自己的冷静冷静再冷静。也许她正巧手机没电了,她又正巧在回家 的路上,我安慰着自己,可是那个电话又怎么解释?我的心七上八下,不管怎样, 我觉得还是应该先去她家里看看。 车子刚停稳,我就急急忙忙的跳下车,向小洁家奔去。 “李白。”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进我的耳朵。 我盯睛一看,小洁就坐在我的家门口。 “小洁,你怎么在这里?你没事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没事啊。”小洁一步步向我靠近,“我坐在这里等你回来,我知道你一定 会回来的。” “我的天啊,你吓死我了。”我把小洁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她,生怕一放手 就会失去她。 “李白,我们之间,算是怎么回事?”小洁靠在我怀里问我。 “小洁,我原来真的连兔子都不如。”我苦笑着看着小洁,她的背后是漆黑的 夜,一钩新月悬着。 我们进屋,我很不客气的把小洁抵在门上,捧起她发烫的脸,唇毫不犹豫的靠 过去,落在她湿湿的唇上。17年了,第一次吻了她,我终于吻了她。一滴泪落到我 的嘴角,冰凉冰凉,我分不清是她的泪还是我的泪,我的心有种甜蜜的惆怅。 小洁忽然推开我,狠狠的给了我一记耳光。 “我够用力么,兔子不如的李白?”小洁问我,泪如雨下。 “不够。”我笑着掏出第三把钥匙给她,给这个跟我有的第一次比天上的星星 还要多的女人。 “谁稀罕啊?”小洁委屈的接过钥匙,仰起还挂着泪的脸,贪婪执着地拥吻我。 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什么都不管了。我在眼泪即将把我淹没之前,把小洁抱 上了床。我如狼般的眼神里其实蕴涵着的是千万缕的温柔。 可是,手机又响了。 是夏靓的电话。他说:“李白,你先别去西藏了,我看见赵越搂着一个妖精从 酒吧出去了,很可能就要去开房了,我现在正在跟踪他们,我想小洁知道这件事后 一定很伤心,她需要你的安慰,你还是等等再去西藏吧,就这样。” 挂掉电话,小洁问我什么事,我还在犹豫告不告诉她,手机就又响了。 又是那个陌生人的声音:赵越现在正和一个女人在豪杰冰馆的601 房间开房。 “喂,喂,你到底是谁?”我大声的喊着,可是对方已经挂了电话。 我感到了一丝不安,我预感将要发生一些我们都不想看到的事情。 小洁看我:“到底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出去一下。”我想稳住小洁,小洁却执意跟了出来。没办法,我 只好带小洁一起去豪杰冰馆。我看了一下时间,大概7 :30. 在车上,我竭力安慰 小洁,我说虽然有人看见赵越和一个女人去了豪杰冰馆,但也不代表他们会去开房。 小洁把头靠在我肩上说:“我昨天就和赵越提出分手了,他死活不同意。他是 不是去开房我一点也不介意,我只是有点担心夏靓,他那么冲动。” 我说没事,没事,很快就没事了。 可是车子刚到冰馆,我们就呆住了。冰馆里里外外围了好多人,救护车,警车 全来了。我们要进去,可是警察拦着我们,他说里面出事了。 我顿时感到了一股寒冷。 很快,赵越被医生抬着出来了,身上全是血,夏靓被警察架着出来了,手上全 是血,我更吃惊的是看到陈圆被人扶着出来,看到我的时候,她的嘴角滑过一丝痛 楚的微笑。我想我大概明白了什么。 小洁陪赵越上了救护车,夏靓和陈圆上了警车,我打车跟他们去了警局。 事情的经过其实就是陈圆和赵越在开房的时候,夏靓冲了进去,给了赵越两刀。 陈圆做完笔录就没事了,可是夏靓却被押进了班房,等着判刑,他的刑惩完全 取决于赵越的伤势。如果赵越挂了,那夏靓也就完了。 我说夏靓你怎么这么傻啊?夏靓没有一丝后悔的说:“谁对不起小洁,我都不 会放过。” 我抖抖豁豁的点了一支烟,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第一次如此害 怕,害怕我会失去夏靓。 出了警局,我单独和陈圆走在漆黑的路上。 “今天的两个手机是你叫人打的吧?”我问陈圆。 “是。”陈圆没有一丝隐瞒,“而且是我主动去勾引赵越的。” “你到底要不要脸?”我恶狠狠的瞪着她,愤怒的问。 “我不要脸?我是不要脸,我今天让那个赵越占尽了便宜。”陈圆呆笑了两声, 突然就落下泪来。 “你想证明什么?想证明你比小洁更有吸引力么?”我不解的看着她,没有半 丝同情,“陈圆,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出人命的?” “我不想证明什么,我也没有想过会有个人忽然带把刀出现,我不知道事情会 搞成这样。”陈圆自己擦去眼泪,“但是,我成功了。” 陈圆说完,打车离去。 我停下脚步,站在夜晚的街头,恍然无措。我不知道陈圆所谓的成功是指什么。 赶到医院的时候,很高兴听到小洁对我说赵越脱离了危险。 我说小洁,等赵越醒来的时候,你求求他,求他不要告夏靓。小洁没说什么, 只是叹了口气。 赵越醒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乞求小洁原谅他,当着所有医生护士和我的面,求 小洁的原谅。我没想到这个男人会为了小洁丢下所有的尊严。 小洁摇了摇头说:“赵越,我不怪你,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不,小洁,你原谅我。”赵越竟一下跪在了地上,“我真的很爱你,我知道 我错了,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那个陈圆那么勾人,你又守身如玉不让我碰,所以 我才一时糊涂。现在我也受到惩罚了,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不,赵越,该说抱歉的是我。”小洁残忍的告诉赵越,“其实我从来都没有 爱过你。” “赵越,你等等。”我强行把小洁拉了出去,小声的说,“小洁,你不能这样, 你这样夏靓怎么办?” “那你想我怎样?”小洁痛苦的看着我,“想我继续骗他?还是想我和他重新 开始?” “总之你不能这样,你应该去求他,求他不要告夏靓。”我握住小洁的双肩, 激动的说。 “李白,我真怀疑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小洁挣脱我的双手,失望的离去。 为了这件事情,我和小洁闹的很不愉快。我不是怪小洁,也不想为难小洁,我 只是不想失去夏靓这个多年的朋友。 我始终都不知道小洁有没有求赵越,反正夏靓被判了三年。我不知道这算是轻 还是重,我只知道夏靓的一生很可能就这样毁了。 那天我第一次看见铁汉铮铮的夏靓哭了。他对小洁说:“我不是后悔,我只是 有点难受。以前我总是喜欢唱《绝口不提爱你》,现在我知道我这辈子都没资格爱 你了。” 夏靓的这份痴情让我感动,也让我惭愧。出了法庭,我说小洁,我想静一静。 小洁没有支声,我便一个人来到酒吧,喝了许多酒。我想起那些和卜一,夏靓在一 起打打闹闹哭哭笑笑的日子,可惜它们都已离我远去,渐渐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出了酒吧,天已经黑了。我忽然不知道应该往哪里去,在这个城市的喧嚣中, 我找不到了归路。手机响起,小洁说:“饭好了,回家吧。” 我这才想起我还有一个家。一进门,小洁就抱住了我。她说:“李白,我知道 失去了夏靓你很难受,可是你还有我。” 很奇怪,我突然就有了眼泪。我说小洁,让我们重新开始吧。 小洁说好啊,从这顿饭开始,一切都是新的,过去的事谁也不许提。 我点头,她也点头,我们头靠着头,唇对着唇。我忽然就吻的不能自拔,手也 开始不老实起来。小洁按住了我的手,说先吃饭,我说对,说饱了才有力气,小洁 满脸通红的轻踹了我一脚,说讨厌,你这个大坏蛋,我揽过小洁的腰,把她抱在怀 里,我说小洁,相信我,我保证以后只对你一个人坏。我很高兴看到她笑得柔情切 切。 每一道菜都洒满了百合,我知道小洁用心良苦。我贪婪的把盘里的每一道菜都 吃的干干净净,小洁一个劲的冲着我傻笑。晚饭过后,小洁连碗都不让我碰一下, 就直接把我推到了沙发上让我看电视,我说小洁,你这样会把我宠坏的,小洁哼了 一声:“我愿意。” 看了会电视,我便去洗澡。洗澡出来,我坐在沙发上任小洁用电吹风把我的头 发吹干。电吹风的风暖暖的,把我的心也吹的痒痒的,可惜我刚要蠢蠢欲动的时候, 小洁就说:“我要去洗澡了。” 听着浴室里潺潺的流水声,我恨不得把门给踢开。可是不行,这是我家,门坏 了,我还得自己花钱修,麻烦。想到这,我打开冰箱,给热热的自己降降温。 等了好久,小洁终于从浴室出来,只着了一件单衣的她玲珑的身材让我直想喷 鼻血。我坐在沙发上,假装在一心一意的看电视。小洁过来,温柔的躺下来,头枕 在我的腿上。我的手随着她身体的曲线游动,她的身体在我的掌中变得灸热。我低 下头亲吻她的耳垂,在她耳边绵绵细语。空气中到处弥漫着暧昧的气息。 可是一阵急促的铃声再次打断我们,给这暧昧的气氛泼了一盆冷水。 小洁撇嘴笑笑。我不耐烦的接起手机:“喂,你找谁啊?啊?什么?真的么? 哦!哦!哦!我知道了。再见。” 放下手机,我呆若木鸡。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小洁摇晃着我,“李白,你别吓我。” “小洁,我不是在做梦吧?”我有点不敢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刚才我实习 的医院打电话给我,说他们重新考虑过了,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说让我明天就去面 试。” “啊,真的么,太好了,恭喜你,李医生。”小洁给了我一个香吻。 “我真的可以做医生了么?我又可以做医生了么?”我兴奋的流下泪来,“我 真的不是在做梦么?” “不是,我肯定你不是在做梦。”小洁用舌尖舔去我眼角的泪,叫我一声, “李医生。” “小洁小姐,既然你说你肯定我不是在做梦,那么请问我在接电话之前正在做 什么?”我坏坏的笑着。 在我色色的目光中,小洁的脸红的如一朵火烧云,她主动脱去了单衣,把我拉 到她的身上。我颤抖着,无限怜惜的抚摸着她,享受着她带给我的温存。冗长而沉 醉的亲吻,我渴望她融为一体。月光幸福的洒在沙发上,我用手指打开她温暖而潮 湿的身体,在无尽的汗水和凄切的叫喊中,我们相拥而眠。 清晨醒来的时候,我不知怎么会从沙发上移到了床上。我来到厨房,小洁正在 做早餐。我从背后搂住她,道了声早安,然后甜蜜的问她:“昨晚我们都做了些什 么?” “你自己做过什么你不清楚么?”小洁脸色红润的对我笑着。 “清楚。”我摸摸脑袋,“可是,我明明记得是在沙发上的,我们还…” “好了。”小洁塞了片面包在我嘴里,“别胡思乱想了,李医生。” 对了,我今天还要去医院面试,我终于有机会做医生了。我忽然想起一句诗来 :峰回路转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与院长在办公室交谈面试了一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熙熙紧张的问我怎么样了。 我故意叹了口气,沉着脸说:“熙熙,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我们要做同事了。” “真的么?太好了,太好了!”熙熙在欢呼声中用力给了我一脚,“讨厌,刚 才吓死我了。” 我激动的打电话给小洁:“我签了,我签约了,我是医生了。” 我听到电话那头的小洁和我一样的兴奋,她说我们晚上一定要好好的庆祝。 我的脸上是难以遮掩的高兴,心里是止不住的激动。我对着每一个人笑,笑到 嘴巴都快抽筋。下班之后,我去看了夏靓,告诉他我当医生了,夏靓也为我开心。 我还想告诉夏靓我和小洁生活在一起了,但怎么也说不出口。 回到家后,小洁已经在做饭菜了。我一进门,她就把脚上捂的热热的拖鞋脱下, 硬要给我穿上,她说怕我冻着。我看到一桌子热气腾腾的饭菜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屋子,顿时就有了家的感觉。我激动的搂过小洁,我说小洁你真好。小洁乖乖的躺 在我怀里,眨着眼睛说:“李白,只要你不背叛我,我永远都会对你好。” 我不会背叛小洁。我真的不会。我很高兴和小洁的生活平静如水,云淡风轻, 没有污染,也没有半点喧哗与骚动。夜晚到来的时候,我轻轻地抚摩着小洁的长发, 让她躺在我怀里,我们一起仰望苍穹,一起看星星看月亮。天晴的时候,我们会去 看一场电影,去湖上划船,去餐厅吃一顿没有小洁做的好吃却很贵的晚餐。下雨的 日子,我就抱着小洁庸懒地陷在沙发上,哪也不去,算一天的24点,听一天的音乐, 或细数着我们怎么也数不清的第一次。 一个月就这么缠缠绵绵卿卿我我温温馨馨的过去了。我以为我和小洁的二人世 界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但是陈圆还是来医院找了我。 “下班以后我在酒吧等你,不来你一定后悔。”她面无表情的对我说。 她的样子和语气或多或少让我有点担心,于是下班后我去了酒吧找她。 刚进酒吧,我就撞上了一个照相机的镜头。闪光,咔嚓,然后相机移开,露出 陈圆的笑脸。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得意的说。 “别玩了,有什么事就快说吧,我赶时间。”我不耐烦的坐下。 “赶着回去和小洁做爱么?”陈圆直勾勾的看着我,“小洁的床上工夫很棒么? 你们天天都做么?一般是你主动还是她主动?” 陈圆的话让我脑羞成怒,我拿起一杯水就泼在她脸上。 “我告诉你,做不做我都一样爱小洁。你简直无聊透顶,以后别来烦我。”说 完,我准备离去。 陈圆却哈哈大笑起来。“算你狠。你走,走了就别回来求我。” 说完陈圆从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啪的扔到桌子上。 “哼,我可不吃你这套。什么破玩意?”我拿起信封,打开。看到里面的照片 时,我的血直往上涌,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 “怎么?怕了?”陈圆主动拿出打火机把照片一张张烧掉,“我家多的是,我 每晚都要看这些照片才能睡着。” “陈圆,你,你也太卑鄙了吧,你…”我气急败坏的指着她,“难怪那晚说什 么不醉不归,原来你是早有预谋的。” “对,我是卑鄙,可你呢?”陈圆拿起一杯水也泼到我脸上,“你让我爱上你 之后,就不负责任的把我甩了,你不龌龊,不卑鄙么?” “是,我是坏,我承认,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做朋友的么?” “做朋友也要有前提的。” “什么前提?” “前提就是你的身边不许有任何女人。”陈圆把桌子一拍,“我告诉你,从小 到大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我要得不到,别人也别想得到!” 我瞪着陈圆,再次想起熙熙叫我不要去招惹她,我感到四周寒冷凄戚。 沉默了好一会,我还是开口:“说吧,你究竟想怎么样?痛快点。” “很简单,就一句话。”陈圆认真的看着我,“要么你的身边就不许有女人, 要有就一定要是我。” “不要脸!”我忍不住骂了一句。 “我是不要脸,我现在就去见小洁,我倒要看看她看到你和我激情的样子时会 有怎样的反应?”陈圆站起来,往门口走去。 “不,你不能这样。”我阻挡着她,“你不能这样,小洁受不起这样的伤害。” “她不能受伤害?我就可以?是么?”陈圆摇头笑笑,“李白,你也太自私了 吧。” “陈圆,是我对不起你,你就放过小洁吧。”我用乞求的目光看着她。 “李白,我已经够仁慈的了,我都让你和小洁风流快活一个多月了。”陈圆叹 了口气,“这样吧,我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明天你给我最后的答复。”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后,发现小洁还在等我吃饭。小洁问我怎么才回来啊,我故 作轻松的说忙,医院里忙,最近事多。小洁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 就独自热饭去了。我坐在沙发上,想抽烟,摸了半天口袋,才想起自己已经为小洁 戒烟一个月了。无奈之下,我叼了一根圆珠笔含在嘴里,对着天花板发呆。 小洁过来,把我嘴里的笔抽掉,对我说该吃饭了。我“哦”了一声,虽然一点 胃口都没有,还是装模作样吃的香香的,木然的把菜都吃的干干净净。 躺在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小洁靠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没事。 “没事你干吗要撒谎啊?”小洁撅起小嘴。 “我哪撒谎了?”我被问的莫名其妙。 “你手机关机了,我就打电话去医院找你,熙熙说你早走了。”小洁用手抚过 我的脸,“李白,我不是想拆穿你,也不是怪你,我只是不想你有事放在心里不告 诉我。” “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我把小洁抱在怀中,“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离 开你。” 第二天一下班,我就去找陈圆的家里找她。去之前,我还特意喝了点酒壮壮胆。 “考虑好了么?”陈圆开门见山的问我。 “陈圆,听我说个真实的故事先。”我坐下,把我和小洁的故事一五一十的细 细的说给她听,希望可以打动她,让她改变注意。我想陈圆还不至于那么铁石心肠。 “李白,你哭了?”陈圆惊讶的看见我的眼里有朦胧的泪水。 “陈圆,我求你了。我和小洁那么不容易才走到一起,我求你不要伤害她,不 要拆散我们。”我跪在地上,跪在陈圆的面前,求她。 二十多年了,我第一次下跪,我从来也没有想过我会为了谁放下高贵的自尊哭 着求一个人。 “李白,你跪下求我?为了小洁你跪下求我?”陈圆痴痴的看着我。 “是,我在求你,陈大小姐。”我痛哭流涕。 “起来吧,呆子。”陈圆怜惜的拉起我,泪流下来,“我不爱你了,呆子。” “真的么?那太好了。”我起身,“那你把那些照片和底片全还给我吧。” “这么快就露出本性了?”陈圆对我笑笑,“不如这样,你为我做三件事,然 后我把你要的东西给你,就像《倚天屠龙剑》里的张无忌和赵敏那样,行么?” “可是是哪三件事情呢?”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但肯定不会要你背叛小洁跟我上床。” “这样啊,那行。”我一口答应,和陈圆击掌为誓。 其实我还挺感激陈圆的,没想到她会那么通情达理。从小洁每天回家后的表现, 我也可以看出陈圆是真的信守承诺,没有去骚扰小洁。 我很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在沙发上与小洁热吻的时候,都要有人打扰。我一接手 机,是陈圆的,她说:“李白,你快来为我做第一件事情,我在酒吧被一群小流氓 骚扰。” 我放下电话,骗小洁医院有事,然后就匆匆忙忙的出去了。 到了酒吧,陈圆果然被一群流氓围着,我上前为她解围,那群流氓逼我喝酒, 我一看,有半瓶XO. 但是,他们人多势众,为了能让陈圆顺利离开,为了能完成我 的第一件事情,我咬咬牙,仰起头抱着瓶子就吹了起来,直到我把酒喷了一嘴,两 脚一软,倒在地上。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自己家的床上了,小洁满眼通红的坐在床边。 “小洁,你听我解释。”我用力撑起自己。 “不用解释了,陈圆已经跟我说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 “她什么都跟我说了。”小洁痛苦的看着我,“李白,你去帮陈圆解围你可以 光明正大的告诉我嘛,你为什么要撒谎呢?我最讨厌人家骗我了。” 原来她只是说这个,我的心总算放下来,随即小洁又问:“你,跟陈圆没什么 吧?” “你看你,乱吃醋了不是,人家陈圆那么多的追求者,她哪会看上我啊?”我 极力的辩解着隐瞒着,“是,今天我撒谎是我不对,我只是不想你多心,但不管怎 么样,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真的知错了?” “真的,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那好,你写封检查,另外一个星期不许碰我。” “那不行!”我不由分说的揽过小洁,“我宁可写100 封检查给你也不要一天 不碰你。” “讨厌。”小洁害羞的勾住我的颈,满眼秋波的看着我,“以后你真的不要骗 我。” 我把头埋在小洁暖暖的身体上,她看不见我眼里流淌的悲伤。其实我真的不想 对她撒谎。 风平浪静了没多久,陈圆又故计重演。当时我正在和小洁调着情,软磨硬泡了 半天,她终于同意和我一起洗澡。手机忽然响起,又是陈圆的声音:“李白,你快 来为我做第二件事情,我在酒吧被一群小流氓骚扰。”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看看小洁,谎言脱口而出:“几个大学的同学想喊我去酒 吧聚聚,可以么?” “可以啊。”小洁亲了我一下,在我耳边细语,“记得少喝点酒,早点回来, 我等你一起洗澡。” “yes ,mandam!”我对小洁敬了一个礼,忍住了即将流出的鼻血。 到了酒吧,还是那群流氓,还是逼我喝酒,不同的是他们这次拿出的是一整瓶 XO. “各位老大,这次能不能换个新鲜的玩玩?”我斜着头看着他们。 “废话少说,你到底喝不喝?” 我拿起那瓶XO,猛的朝地上砸去,瓶子碎了,酒洒了一地,酒吧也顿时安静下 来。 我拉起陈圆的手就往外走,一个流氓挡住了我。 “好狗不挡路。”我冷冷的看着他,没有一丝惧怕——是不可能的。 “你敢骂我?”他捏了捏拳头,拿起地上的一个玻璃碎片指着我。 “别乱来,龙哥,我不玩了,戏也别演了,你们拿了钱让我们走吧。”陈圆紧 张的从包里掏出一叠钞票,递给他。 我看看陈圆,冷笑了两声:“耍我?演戏?好玩么?” “李白,你别生气。”陈圆可怜的看着我,“你听我解释。” “好了,现在没人在跟你们演戏。”龙哥一把夺过陈圆的钱,放进口袋,又拿 起玻璃碎片指着我,“我现在是真的生气了,今天你不道歉就别想竖着出去。” “太巧了,我也生气了。”我把眼睛瞪得滚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龙哥,你等一下。”陈圆把我拉到一旁,小声警告我,“李白,今天的事我 有机会再向你解释。可是这个龙哥真的不好惹,你就向他道个歉吧。” “不道。” “李白,你别任性了。”陈圆开导了我好长时间,最后她说,“你怎么不为小 洁想想,要是你出了事,她又要担心了。” 想起小洁,我一下子清醒了几许。算了,为了小洁,我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我走到龙哥面前,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的说了句“对不起。” “什么,一句对不起就完了?”龙哥嘿嘿的笑道,“得下跪。” “你少得寸进尺了,什么破玩意?”陈圆比我先火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一个啤 酒瓶,就匡的一下朝龙哥的头上砸去。 酒吧里顿时乱成一团,随后在110 “呜呜呜”的警鸣声中,我们被统统请到了 警察局。 小洁来保释我的时候,她痴笑着问我:“李医生,不是同学聚会么?怎么聚到 了警局。” 我始终低着头,就像一个囚犯,因为我不忍看她的眼神。 陈圆在不停的向小洁解释着今晚发生的一切,我沉默不语。 出了警局,已是深夜,风飕飕的吹着,我和小洁一前一后走在回家的路上。 “你为什么不说话?”小洁终于打破寂静。 “我在等你。”我说。 “等我什么?” “等你惩罚我。” “李白,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小洁委屈的流下泪来,“你要 是喜欢陈圆不喜欢我了,你就告诉我,我不会缠着你,你不需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对 我撒慌。” “不,小洁,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我伸手想帮小洁擦去眼泪, 但是小洁却躲开了。 “刚才你不在家的时候,钱老师打过电话给我,让我回北外做一个报告。”小 洁嗅了一下鼻子,“我已经跟公司请好假了,明天就去北京。” “要去多久?” “三五天吧。” “那么久?我会疯的,小洁。” “不是啊,你不正好可以有机会跟陈圆在一起了么?” “小洁,你在说什么?我对陈圆真的真的没意思,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小洁叹了口气,摸我的脸,“李白,你让我在分 开的这几天冷静一下,好好想想。” 小洁去北京之后的第一天,我就快疯了,疯狂的想她。下班之后,没有人为我 开门,跟我换拖鞋,做饭给我吃,也没有人躺在我怀里听我说悄悄话了。 我陷在沙发上机械的喝着酒,酒精的灼热没有让我感到丝毫温暖。我对窗外每 个亮着温馨灯火的窗户羡慕不已。 我忽然就有了一个念头,然后很不付责任的打电话给熙熙,让她帮我向医院请 三五天的假,再然后就丢下手机,来到了机场。 诺大的广场空空荡荡,只有桔黄色的灯光,我拖着空空的行囊,在一个秋天的 清晨,第一次呼吸到北京的空气。 我踏着落叶在小洁生活了四年的北外转了几圈,来到大礼堂的门口,看小洁在 人群中央口若悬河的做着报告。小洁忽然在万目注视之中笑了,她如花的笑靥将灿 烂永远地盛开在我记忆中的这个秋季。 结束报告之后小洁就不顾一切的扑向我。我在一片羡慕的懵懂的目光中拥抱小 洁。 我说小洁,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很高兴听到小洁说:“我也是。” 我们手牵手在校园中慢步,我摘了一朵开叫不出名字的花朵送给小洁,小洁笑 着说其实实人生就像花瓣,一片一片地剥开,总有一片是属于我们的。我对着天空 大喊:“小洁,你就是我的那片花瓣。”小洁笑若嫣花。 之后我们还见了卜一,看到我和小洁在一起,他显然有些吃惊,但随即便对我 们表示出了祝福。 可是我没有想到卜一会把这件事情告诉夏靓,我再去探视他的时候,他怎么也 不肯见我。 在我和小洁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段甜蜜蜜的日子之后,我又看到了手机上的那个 不想看到的电话。 “又被一群小流氓骚扰了,是不是?”不等她开口,我就抢先问她。 电话那头顿了好久。然后陈圆用沙哑的声音说:“李白,今天是我生日。” 说完,陈圆就挂了电话。我正为难着,小洁就从浴室走了出来。 “小洁,我出去一下。” “什么事啊,这么晚了?” “恩,这个,熙熙跟她男朋友张克吵架了,让我去陪陪她。”我知道我又撒谎 了,我在心底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 “那你去吧。”小洁对我笑笑,我却感到了几许伤感。 为了防止意外,我还特地打电话给熙熙,说如果小洁打电话给你,你就说我们 俩在一起。 来到陈圆家,她一进门就抱住了我。我把一身酒气的她推开,说你别这样。 陈圆抽噎起来,我掏出一张纸递给她,说擦擦泪吧。 我忽然就想到了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她像个妖精似的勾我心魂,只是我不知 道我俩到底谁才是对方的猎物。 “让我再抱抱你,可以么?”陈圆泪眼汪汪的看着我。 我点头,把怀抱暂时借给她温暖。陈圆就躺在我身上跟我断断续续的说了她的 一些事情,她说她其实很想她远在国外的父母,她说她其实很孤独。那时我才知道 看似坚强的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我说陈圆,我们做朋友,我会好好对你的。 陈圆说:“呆子,我是不会跟一个我还爱着的人做朋友的。” 我还想说些什么,陈圆就堵住了我的嘴。她说:“呆子,陪我过完这个生日, 你就算完成了第三件事情。” 我点头,和陈圆一起坐到桌子上。我感到了胜利再望。 陈圆拿出蛋糕,闭上双眼,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下她的愿望:我希望有一天, 我爱的人会拥着我说:“好好过吧,在你甩我之前我决不甩你。”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我笑她。 陈圆哼了一声:“喝酒。” 结果没喝几杯,她就倒下了,还要麻烦我把她扶到床上。 夜很凉。我坐在陈圆的床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却把她惊醒了。 “你还没走啊,呆子?”陈圆脸上挂着孩子般开心的笑容。 “你还没把照片和底片给我,我怎么走啊?”我苦笑着伸出手来。 “你真现实。”陈圆起身,拿出一个装满照片和底片的信封,“全在这了。” “行,那我们以后互不相欠。”我接过信封,向门口走去。 “喂。”陈圆叫住我,“你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呢,呆子。” “生日快乐。”我对陈圆笑笑,在黎明即将打破黑暗的时候离去。 可是刚打开门,我的笑容就僵住了,我很不幸的看到小洁浑身颤抖的站在我面 前。 我一步步向她靠近,心疼的将她搂入怀中。“小洁,对不起,我又撒谎了。” 小洁却推开我,一把夺过我手上的信封,再我来及阻止之前,照片就洒落一地。 小洁弯腰,一张张的拾起,绝望的泪水无助的打在照片上,晶莹啼透。 “对不起,我不该跟踪你。”她说。 “小洁,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是什么样都已经不重要了。”小洁冰冷的手指滑过我的脸庞,“李白,我不 会怪你,但是我们不可能在一起了。” 我想起她在病房里对赵越说过同样的话,心里感到阵阵阴冷。 “小洁,你别说傻话了。”我搂紧她,“我承认我错了,可是我真的没有背叛 你。” “李白,你知道么?”小洁无限怜惜的抚摩我的眼睛,“你的眼眸很迷人,就 像一片黝黑而无限安静的湖水,只可惜我探测不到深度。” 说完小洁狠心的推开我,叫了辆车,离去。 我忽然想起那个总爱撒谎说“狼来了”孩子,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撒谎,我只 知道当他说真话的时候,已经没人相信了。 我到处找小洁,在家等她,打手机给她,可是却一次次的失望。我知道她只是 躲在了某个地方不肯出来见我。 我变得暴躁,对着病人发火,对着熙熙发火,对着镜子中的自己发火。 我变得颓废,在家喝酒,在医院喝酒,在家到医院的路上喝酒。 一天,两天,三天,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终于又有人为我开门了。 啤酒瓶从我的手中滑落,满身酒气的我呆若木鸡的看着小洁和一桌子香香的饭 菜。 “你怎么又喝酒了?”小洁把我拉进家门,照例把热热的拖鞋换给我。 “小洁,你终于回来了。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写检查,愿意一个星期都不碰你, 你原谅我好么?”我真诚的请求小洁的原谅。 “我说了我不怪你。”小洁把我按在椅子上,“快吃饭吧。” “小洁,你别这样,我知道我伤透了你的心,可我不是圣人,熟能无过呢?” “好一句‘熟能无过’。”小洁夹了一块肉片放进我碗里,“错了,我们就要 付出代价。” 我痴痴的拿起筷子,夹起肉片,放进嘴里。嚼来嚼去,都觉得是在嚼自己的肉。 我是在自作自受么?我心里有种叫不出的疼痛,我明白这将是小洁留给我的最后的 晚餐。 小洁,你真倔强的让我心疼。 忍着痛吃掉了所有的饭菜,我笑着对小洁说了声“谢谢”,然后小洁去洗碗, 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切就跟往常一样。 洗完澡出来,人也清醒了很多。我独自来到窗前,夜空中既没有月亮也没有星 星。记不得谁说过,如果上帝收回了他曾经给我们的东西,那我们也就大方的还给 他。我吸了一口冷气,有种莫名的伤感。 “李白。”小洁在身后叫我。 我回头,小洁的衣服滑落在地。 我笑笑,她也笑笑,然后我们拥抱。我们痴切的缠绵,爱到死去活来。 清晨的时候,小洁已经收拾好行李,她说她会去北京重新开始生活。 我送她,送她去机场。一路上,我什么也没说。 临登机前,我还是忍不住拉住了小洁的手。“可不可以再给我一次机会?” “其实我也舍不得你。”小洁犹豫了半天,从包中拿出一副扑克牌,“听天由 命吧,你我各抽两张,如果拼凑在一起,可以算出24点,我就留下。” 我从没想过扑克牌也可以决定两个人的命运,但我很高兴小洁会给我这个机会, 往常的经验告诉我任意的四张牌凑在一起算出24点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我伸出颤抖 的手抽了两个3 ,再看小洁的牌,是两个8. 3388 ! 五分钟的沉静,然后我绝望的看着小洁:“很遗憾,我算不出来。” “有点遗憾,你就会记住我了。”小洁含着泪塞给我一个硬硬的东西,然后转 身离去。 我眼睁睁的看着她走进机舱,却无能为力。我输了,输给了四张牌。 我打开掌心,泪滴在小洁还给我的钥匙上。 飞机起飞的刹那,我对着天空大声的喊叫“小洁”,声音划破长空,穿过云层, 直达我心中最柔软而痛楚的部位。 记不得是怎样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打开冰箱,刚想拿啤酒,就看见小洁留在冰 箱内的便条:以后少喝点酒,我不在你身边,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 小小的便条上到处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的痕迹,我完全可以体会小洁写这张便 条时有多么的伤心。 找了根红线,我把那把钥匙栓在自己的脖子上,也同时栓住自己的心。 门铃响起,我开门,看到陈圆,我用力的关门。 在家茶饭不思的睡了三天三夜,满脑子的3388和小洁离去时的背影。打手机给 小洁,传出的却是不在服务区的声音。 第四天的时候,我给脏兮兮的自己好好洗了个澡,然后给了镜子中的自己一个 微笑。 “没什么大不了。”我自己安慰自己。 生活在继续。 照样去上班,照样做我的医生,对见到的每个人点头说“你早”或者“你好”。 照样去看夏靓,他照样不肯见我。 陈圆来烦我两次,泪眼婆娑的向我道歉。可是我连说一句话的机会都不给她。 下了班偶尔还是会去酒吧,给自己一点点麻醉,但决不再碰香烟。 每天不是在医院吃盒饭就是回家吃泡面,全是些没营养的东西。 还好有熙熙,会经常煮汤给我喝,虽然每次吃完,我的肚子都会很不舒服,有 时我真怀疑她给我喝的是不是减肥茶。 只要一有机会,我就会积极要求去北京出差。每次去都会找卜一叙叙旧,向他 打听小洁的消息,他总是摇着头说:“不知道,不知道。” 日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流淌。在下雨的日子,我就庸懒地爬到网上,看看文章, 或打一晚的牌,或只是找一个人多点的聊天室,看他们聊天。 再后来我开始翻阅一些前尘往事,然后写一些可以自暖的文字。我喜欢写字, 但不喜欢说话。我的手指在键盘上不停的敲击着一些毫无生命的字符,我不在乎别 人能否看懂它们,我只是希望可以打动自己。 在网上我遇见了莲子,她习惯的写一些忧郁的文章。有一天,她发消息给我说 “寂寞,无时不在。” 我回信息给她:“快乐,也无所不在:)” 她说:“很可惜,快乐不是一个冒号和半个括号那么简单:)” 我说:“这个我承认。” 第二次交谈,莲子说:“看了你的文章,我觉得你在骗人,你其实是一个男的。” 我对着电脑屏幕笑:“什么样的男的?” “英俊的,干净的,不喝酒的,抽烟的样子酷酷的那种。”她说。 我大笑:“我不是男的,我其实只是一株植物,一株还保留着所有记忆的植物, 一株不再抽烟偶尔会喝点酒但不至于醉的植物。” 是的,我只是一株植物,一株还保留着所有记忆的植物,一株痛苦却无能为力 的植物。 我不曾忘了小洁,她是我心口的一个结,我用属于她的那把钥匙锁住了自己的 心。 医院组织我们去黄山游玩,我在1800米的高空大喊:“小洁,我算出来了。” 我是真的算出来了,用了三天三夜的时间。8/(3-8/3 )=24 我当时之所以匆 匆放弃,是因为我不知道可以有答案。 只可惜我算出答案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她了,只可惜现在在我身边的,只有熙熙。 “李白,人生中最宝贵的是什么?”熙熙问我。 “是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我说。 再次遇见陈圆,是在酒吧喝酒的时候,她的身边围着一群小流氓,我看到她喝 了许多酒,那群流氓在占她的便宜。我不知道她是不是在演戏,我只是买单后独自 离去。 这么久以来,我都没有再理陈圆。其实我不是怪她,我知道小洁离开我完全是 我自己的错,我不理陈圆,其实是想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来惩罚自己。 走在路上,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回到酒吧去找她,却不见她和那群流氓的踪影。 我开始着急,有点后悔自己刚才的冷漠,一回头,就看见陈圆对着我笑。 又耍我? “真好。”陈圆冲上前抱住我,“我总算知道你还是关心我的。” “去死吧,你。”我推开她,“你简直无聊透顶。” 我怒气冲冲的离去,却听见身后传来玻璃瓶破碎的声音和一群人的尖叫声。 我回头吃惊的看见陈圆的手腕上全是鲜血。 “你疯了,陈圆?”我过去夺下她手中的玻璃,捂住她的伤口。 “记得我死了以后,你要开心一点,呆子。”陈圆笑着倒进我怀里,嫣红的鲜 血绵延不绝地从她的手腕涌出,滴落在我白色的衬衫上,渗进我的心里。 到医院之后,陈圆情况危险,情急之中我为她输了血。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她能 活下来,于是我不停的对陈圆说:“陈圆,你一定要醒来,醒来之后我再也不不理 你了。” 熙熙赶来医院的时候,陈圆还在昏睡。熙熙说:“李白,有三件事情陈圆一直 都不让我跟你说。第一,陈圆去勾引赵越完全是为了阻止你去西藏;第二,你能当 上医生也是陈圆帮你找的关系;第三,你喝的那些难喝的汤都是陈圆亲自下橱给你 做的。” 我有些吃惊但是没有说话。 “李白,我和陈圆认识这么多年了也没看她对谁这么好过,你不觉得她更值得 你珍惜么?”熙熙问我。 我还是沉默不语。 “李白!”熙熙又问,“你觉得人生中最宝贵的是什么?” 我想了许久,还是一样的答案:“是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 熙熙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和我静静的等陈圆醒来。 谢天谢地,陈圆总算醒了。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呆子,你说话要算话, 不许不理我了。” 我笑笑:“好,我们重新做朋友。” 朋友,只是朋友。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我固执的守着我的梦。每天起来,我总是把屋子收拾的干 干净净的等小洁回来,晚上睡觉,我总是习惯留一半的位置给她。 一听见门铃响,我就满怀希望的跑去开门,可是一次次出现在我眼前的,只有 陈圆。 夏靓刑满释放的那天,我去接他,他拎起我的衣角扬起拳头,犹豫了很久又放 下。 “你滚吧,我不想再见到你。”这是夏靓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十几年的一段友情就这样结束了,我感到茫然而无助。 我每天和一个又一个人擦肩而过,不疼不痒的过着日子。我升职了,加薪了, 买车了,却发现可以跟我分享成就的人就只剩下陈圆。 陈圆一如既往的烦我,一如既往的为我做这做那,虽然她做的饭不是软的像糕 就是硬的像枪子,可是也能让我的胃感到片刻的温暖。我一遍遍的提醒自己,我和 她只是朋友。 陈圆去北京出差了一个星期,我就安安静静的过了一个星期。很奇怪,我开始 感到不习惯。 我把心中的苦闷和矛盾统统告诉了莲子,我跟她说我的故事,说《四把钥匙》 的故事,莲子说:我为你的故事感动,但是你要小心,友谊和爱情往往只有一步之 遥。 终于收到了欧阳熙熙和张克的请贴,大红的金字灼的我眼睛发烫。 吃喜酒的前两天,熙熙让我开车带她兜兜风。路过一条受污染严重的小河旁的 时候,熙熙让我停车。下车之后,我才想起这是我第一次偷吻熙熙的地方。 熙熙站在河堤上,我走过去,风吹过我们的发,没有声音。 “李白,你知道为什么我总爱牵着你的无名指么?”熙熙问我。 “为什么?” “因为通往心脏的血脉会穿过无名指。”熙熙解释,“所以我每次牵你无名指 的时候都感觉在牵着你的心。” “是么?”我笑笑。 “李白,我爱你。”熙熙看着前方。 “怎么可能呢?”我摆摆手,“你别逗了,你说过你永远都不会爱上我的,你 还劝我要珍惜陈圆,而且你也没说过要和我在一起……” “是的,我是说过永远都不会爱上你,我还叫你去珍惜陈圆,我也从没说过要 和你在一起,可是李白,我爱你。”熙熙流下泪来。 夕阳没有表情的斜射在河面上,辉映着暗淡并且温和的颜色。 原来爱一个人也可以这么简单。 “李白,我没别的意思。”熙熙抹去眼泪,“我只是想在结婚前把这个秘密告 诉你,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好,永远是朋友。”我握住熙熙的手,久久不放,“祝你幸福。” 认识熙熙也有不少年了,可是最正式的握手,回响起来也就两次,第一次和这 一次。 “我会幸福的。”熙熙害羞的笑着:“张克对我很好,不久之后我们还会有一 个孩子。” “恩,欧阳熙熙和张克的孩子一定要有个好名字。”我对着天空思考了片刻, “有了,男孩就叫‘欧阳克’,女孩就叫‘张熙熙’(脏兮兮),好不好?” “你才脏兮兮呢,讨厌。”熙熙轻捶了我一下,又问,“李白,你觉得人生中 最宝贵的是什么?” “是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我固执的说。 再在网上碰到莲子,她问我:“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很坦然的告诉她:“去西藏找我的爸爸。” 过了许久她又问我:“一个人去还是两个人去?” “一个人或者两个人。”我说。 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去北京出差了,无意之中路过一家洗头房,因为名字的缘故, 我就进去了。 “欢迎光临‘小洁洗头房’!”迎宾小姐为我开门。 我闭上眼,由小姐帮我洗头。忽然门开了,手的感觉变了,我感到了久违的温 暖。睁开眼,小洁就出现在我面前。 “小洁。”我忍住内心的激动,刚想从椅子上跳起来抱住她,卜一就进来了。 “李白?!”卜一吃惊的看着我,随后对我笑笑,“见到你太高兴了。” 我第一次觉得卜一的笑很虚伪。 “小洁,你快坐下。”卜一紧张的扶过小洁,露着幸福却假装抱歉的对我说, “她怀孕了。” 一滴液体滑落,落在我的心口,落在我胸前的钥匙上,渗进我心中柔软而疼痛 的部位。 妈的,我又流鼻血了。但是,流血总比流泪好。 我一手捂着鼻血,一手伸给小洁,笑着对她说:“恭喜你。” 妈的,我真虚伪。 小洁表情很复杂的握过我的手,一股暖流流进我心田,我趁眼泪没有流出之前 匆忙说了声“再见”。 走了很久,听见小洁在身后大声喊我:“李白。” 我回眸,她向我靠近。“让我送你去机场吧,李白。” 天空飘起雨来。我们叫了辆车去机场。车里放起熟悉的音乐:我紧离你的身子 紧握你的手,雨里你的头发或是你的笑散握在手像不曾拥有,离别时刻你能多颤抖 如果你那时说爱我,我不要你走我以为我已经忘了曾经爱过你,直到我一看见你泪 涌出眼底假装沙子惹我去哭泣,听你细数和她的婚期走出了机场的大门,又是一场 大雨事到如今,我依然爱你我孤孤单单留在回忆里好想陪你再临一场雨,让世界为 我停止呼吸任你在她怀里,我依然爱你我永远记得那一天的雨,来不及说一声我爱 你就随你静静走向分离——我依然爱你 往事点点滴滴涌上心头。 “这些年过的还好么?”小洁问我。 “好,好的不得了。那么多女人烦都烦死了。”我笑笑。 妈的,我又撒谎了。但这次,小洁相不相信都已经不重要了。 “这些年,有没有偶尔想起我?”小洁问我。 “恩,应该有吧。”我装模作样的看着窗外,“对了,小洁,你的新手机号是 多少?” “我的手机号?一直没换过啊。”小洁看我,“刚到北京的时候,我的手机被 人偷了,但是一个星期后,我就补办了SIM 卡,号码没变啊。” 是天意么?我摇头苦笑。 在我即将登机的时候,小洁就和我面对面站着。我终于可以再次贪婪的凝视她 最后几眼。至少这一刻,她是属于我的。她一点都没有变,她的表情还是如同当年 一般的生动美丽,唯一不同的就是她的手上戴了枚戒指。 “李白,这些年来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小洁问我。 “李白,我结婚的那天你为什么不来阻止?”小洁问我。 “李白,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小洁问我。 我不想说我每天有多想她,把屋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等她回来,我不想说我每晚 有多需要她,留守着怀抱等她,我不想说我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想出了那道24点, 我也不想说我们被卜一骗了,我更不想说其实这么多年来我的心里只有她一个,因 为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太迟了。 “算了。”我淡淡的说。 算了,不就被命运捉弄了么?没什么大不了,反正我们是命运的棋子,只是旗 子。 “就这么走了么?”小洁的泪拥出眼底。 “再抱一下吧。”我笑着张开双臂。 久违的温存,久违的感动,我们相拥。 “我走了,珍重!”我果断的抽身,在泪水厥堤之前离开。 我不想回头看小洁转身离去的背影。 小洁再不是那个躺在我怀里,在夜晚仰望苍穹,让我轻轻地抚摩着她的长发, 与她一起数星星月亮的女人了。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而且即将为人母了。她其实 早已从我的生命里悄悄地走开了,只是我固执地以为她依旧象从前一样的爱着我, 等着我。但是,我错了。 生命中有太多的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在手机关掉之前,我发了一条信息给小洁:在一副有粉色玫瑰的图片上加上了 我要对她说的话:真情呐言,祝福无限。 我抱了一箱子啤酒回到家。就让我再为你痛痛快快的醉一次吧,小洁。 我打开电脑,滔滔不绝的跟莲子说着话。我说莲子,我今天好开心,我真的好 开心,我终于又见到小洁了,她结婚了,她就快做妈妈了,我好开心,开心的想死。 莲子忽然就跳下线了。过了一会,陈圆来了我家。 清晨醒来的时候,陈圆正在穿衣起床。她撩起长发用一枚茶色的发夹将她的头 发束起,后影很妩媚。 我不怎么又糊里糊涂和她上了床。 我正沮丧着,陈圆就安慰着我说:“不要紧,你不需要负责任,我不会当真的。” 不知为什么,她这么一说,我的心里反而有点失望。 日子还在无声无息的过着。 已经好久没下雨了,但是也好久没晴天了。 我终于拿到了我一个月的大假,我决定去西藏找我爸爸。 这件事情我只告诉了两个人:熙熙和莲子。 我之所以不告诉陈圆,是因为我觉得我不说,她也会知道。 临走之前,熙熙又问了我一遍:“李白,你觉得人生中最宝贵的是什么?” “是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我固执己见。 上了飞机,我的旁边是一个瘦瘦的男人,对面是一对年老的夫妇。我很奇怪那 对夫妇会津津有味笑声不断的看着《大话西游》的漫画。 就让我再“般若波罗蜜”一次吧。 如果时光真的可以追溯到从前,那个长发飘飘叫尹人的女子,是否依旧会是我 生命里最初的爱?那个柔情似水叫小洁的女人,是否依然会对我一往情深,成我我 生命里最大的痛? 陈圆——没有她我或许不会和小洁在一起。 陈圆——没有她我或许不会和小洁分开。 可是没有如果也没有也许,只有宿命。 看到那对年老的夫妇笑的那么开心,我忍不住向他们请教:“请问,你们觉得 人生中最宝贵的是什么?” “哈哈。”他们开怀的笑起来,不约而同的回答,“是珍惜眼前的幸福。” 我一愣,又开始了新的思考。其实我们最初的追寻是为了什么要寻找多久能不 能最终得到是不是又真的有那么重要? 我正思索着,就被一个很没礼貌的声音打断。 “喂,把你的位置让给我,我给你200 块。” “成交。” 男人走开,换一个女人坐下。 “呆子,你以为你跑得掉么?”陈圆得意的对我笑。 “你怎么知道我坐这班飞机的?”我其实明知故问。 “因为我就是莲子。”陈圆看着我,“想不到吧?” “我早想到了。”我哼了一声,“那天我是醉了,但还不至于连这点把戏都看 不出来。” 陈圆困困的打了一个哈气,我看的出来她很疲惫。 “困就睡一会吧。”我说。 “好啊。”陈圆把头靠在我肩上,露出孩子般的微笑。 看她熟睡的样子,我竟伸出手把她揽在怀里,忽然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下来。 下了飞机,我和陈圆同时呼吸西藏的空气,有一种久违的新鲜。 “呆子,你的第四把钥匙准备给谁?”陈圆问我。 “废话,当然给我爸爸了。”我坚定的说。 “哦。”陈圆低下头,一脸失望,泪水就快涌出。 “陈圆。”我叫她,她抬头,闪光,咔嚓,然后相机移开,露出我的笑脸。 “哈哈,让我照到你哭的样子了吧。”我大笑。 “你讨厌。”陈圆过来追我,我奔跑着,跑到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时,我停 了下来,把脖子上锁住我心的钥匙下下来,套在陈圆脖上。 “好好过吧,陈圆,在你甩我之前我决不甩你。”我对着广阔的天空大喊。 “呆子,我永远都不会甩你,我一辈子都要缠着你。”陈圆也对着天空大喊, 眼里噙满泪水。 风起了,整个草原都有种被刮飞的感觉。我们深情相拥,在天地之中紧紧相拥。 陈圆的身子越来越软,我们纠缠着躺到了地上。 低头戏莲子,莲子清如水。 “等等等等等等。”我拉起陈圆,“这里好象不太安全。” “是有点不安全。”陈圆打了个响指,“走!” “去哪?” “天竺!” (完) -------- 拉拉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