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安排姚东和萧阳一起,也是张立的提议,毕竟萧阳不是科班出身,如果临时遇 见什么问题,没人照应保不准会弄出纰漏。张立这席话都是官面话,但萧阳清楚, 其实张立是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所以才把跟自己要好的姚东搬了出来。 萧阳抬头看张立,张立就冲他微微一笑。哦,他的微笑,他的关爱,如此细腻 而体贴,是一切尽在不言中吗,还是自己一厢情愿?萧阳不觉又走了神。 次日早上9 点,金帝酒店挂出了招聘导游的大幅海报。到下午,前往报名的导 游就已经有五十多人,其中包括萧阳和姚东。晚上6 点,第二轮面试安排在酒店大 堂举行,做这样的安排自然是希望能早点让凌厉与萧阳" 巧遇".然而直到面试结束, 都始终不见凌厉的身影。假扮总台小姐的女警再度查实,用庄为民这个名字登记入 住的凌厉,于午饭时间外出后确实还没有回来过。 面试已经结束,萧阳和姚东很难再名正言顺地留下去了。两人正要撤,萧阳突 然听见门童在喊" 先生您小心".他敏感地循声望去,来人正是凌厉!尽管他已经喝 醉,是被门童搂着摇摇晃晃走进来的,萧阳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萧阳愣住了,姚东显然也有点手足失措,只知道一个劲地往沙发上的张立使眼 色。然而庄为民似乎并没有认出萧阳,他径直从萧阳身边走过,就进了电梯。 当凌厉朝自己走来的时候,萧阳胆怯得不敢抬头,直到他们就要擦肩而过的那 一刹那,萧阳才朝他投去匆匆的一瞥。尽管大家都说凌厉没有看他,但萧阳总觉得 凌厉发现了自己,还在朝自己恶狠狠地微笑。 对于这晚的结局,所有人都倍感失望。凌厉是一名同性恋,又是黑道出身,能 对一个仅仅有过好感的人一直怀念吗?无形中,萧阳的地位遭到了质疑。但是既然 已经花了这么多功夫,在没有找更好的方案前,行动还得照原计划执行。 次日早上八点整,萧阳和姚东等十名导游,齐齐等在了大堂装着落地门窗的小 房间里。他们这天的生意很不好,等到中午才有一名女导游被客人请走,大伙轮流 吃过午饭,再回到小房间苦候,终于等来了一个外国老太太。看着身边的" 同事" 蜂拥而上,用蹩足的口语在那里丢人,萧阳就也参合着说了几句。没想到这个老太 太立即指着萧阳,对负责的领班说道:" 我选他。" 萧阳暗自后悔,他局促地磨蹭 着时间,正苦于找不到借口推脱,却突然听见又有人在用英语说话:" 价高者得, 这个导游我要定了!" 萧阳抬头看去,庄为民一身白衣,就站在房间门口。 庄为民以五倍的价钱抢走了萧阳,两人默不作声地出了酒店,又上了出租。萧 阳觉得自己既然是导游,就不能再这样沉默下去,于是他有些勉强地开口问庄为民 :" 先生,请问你想去什么景点,如果……" 突然,庄为民突然转身一把抓住了萧 阳,他把他抓到怀里抱紧,又用牙齿咬住了他的嘴唇。昨晚,萧阳一直在想他和凌 厉见第一面时会是什么情形?是冰释前嫌和好如初,还是遭到谩骂羞辱,或者是久 别重逢时的兴高采烈?萧阳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他极力挣扎,这毕竟是在出 租车里,前面的的哥正一脸愕然地等他们。但他越是挣扎,庄为民就越发用力。萧 阳疼得厉害,大声的啜息里终于带出了哭腔,庄为民这才松开手。 萧阳颤着嗓子,告诉的哥:" 师傅,麻烦您去故宫。" 故宫,过去的皇宫,有 过去就该有故事。萧阳上次来北京,故宫正好迎合了他当时低落的情绪,所以留给 他的印象特别深刻。萧阳随团进去时,被导游小姐追赶着只看了个大概,后来在自 由活动那天,他就又买票独自进去呆了很久。当夕阳把朱红色的宫墙渲染得疑幻疑 真时,萧阳觉得时光倒流,把他带到了古代。他依稀听见了古人的轻言细语、嬉笑 谩骂,但转眼之间,他就被管理员的催促声带回了眼前,耳边的喜怒哀乐顿时烟消 云散。故宫叫萧阳感叹,叫他觉得在强大的时间面前,人何必执着? 现在,自己又奔故宫而去了,可萧阳无法确定,他现在进去还会不会有当年的 触动。 一路上,庄为民都沉默地坐着,萧阳也没再说话。到故宫后,两人几乎同时地 掏出了钱包来,这情节是多么熟悉啊。萧阳不免唏嘘,在他和庄为民共同抗敌,然 后又互相照顾的那个夜晚,谁能想像,他们会走到水火不容的一天? 庄为民说,上次的车钱就是你出的,这次轮到我了。他的声音轻轻的、脆脆的, 滑过萧阳的脸庞,立即碎在了萧阳的耳朵里。 庄为民排队买票,他不时地回过头来,匆匆地看萧阳一眼就赶紧扭头,然后又 回头,又扭头,再回头。他终于买到了票,赶紧又回头看萧阳,他看见萧阳还站在 原地,就笑了。他这放心的一笑,终于把萧阳内心最温情最柔弱的角落触动了,他 看着庄为民朝他跑来,他终于也绽放笑容。 萧阳告诉自己,我要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我要把对他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最小。于是,他拉住了庄为民的手,庄为民先是愣,然后也紧紧握住了萧阳。萧阳 拉着凌厉,像两个天真无忧的孩童,奔跑在故宫的每一个角落。尽管萧阳的眼角, 时刻都有外事组的人闯入,尽管他知道,他这样不好,可他必须这样,因为他要赎 罪! 两人累了,买了水,坐在一道关闭着的殿堂台阶。这下所有外事组的人都尽收 眼底,萧阳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他才能用自己的嘴巴和庄为民说话。 " 你怎么会搬金帝来住了?" " 哦……" " 你这几天都怎么过的?你手上的伤 怎样了?" " 哦……" 庄为民似乎有点心不在焉,对于萧阳的关切都哦哦几声应付 了事。萧阳觉得不大对劲,就追问你没出什么事吧? " 萧,你爱我吗?" 不等萧阳回答,庄为民继续说:" 我知道,你并不爱我。 " " 我对你一直都心存好感,也心存感激" ,萧阳知道,而且程局长也这样暗示过, 如果他现在来点海誓山盟,可以让庄为民更早就范。可萧阳说不出口,他觉得庄为 民出了事,他有点替他担心。 " 萧,如果你一辈子都再见不到我了,会不会想我?" " 怎么会呢,你以后还 可以再来北京玩,我们也还是朋友," 说这些话时,萧阳眼睛盯着远处的蓝天白云, 他确实是多么希望有这样的一天,他可以和庄为民再做回朋友啊。 "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我和离开北京,去外边看看?" " 离开这里?这对我太 不现实了,我……" " 你知道吗,萧,我以为我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我马上就要 离开北京了,再也不会回来,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这几天我天天都在蔷薇酒吧 喝酒,我总幻想你也许会因为想念我而到那里去看看,但是每天我都等到天亮,都 等不到你。昨天我醉了也累了,我就提前回酒店。我没有想到会在大堂看到你,我 想这是个梦吧,但是我多么不甘心啊,早上起来我跑下去,我想看看梦里面你出现 过的地方。我没有想到,你真的在那里,我,你知道吗?看到你活生生地站在那里, 我哭了。" 庄为民的一番表白,叫萧阳心酸了。萧阳知道,庄为民对他是动真感情 了。可是,萧阳能怎么办呢,他只能对庄为民好一点,再好一点。他拉起庄为民, 说我们还有很多地方没去呢,就拉着他跑。 后来他们看见有人出租古代服装,萧阳就拉着庄为民过去了。他把庄为民打扮 成皇帝,自己却穿地主的青布长衫,然后请等在一旁的照相师给他们拍照。萧阳为 了能早点拿到照片,就让照相师照完整卷底片。他们一会这样站,一会那样坐,一 会合照,一会单照,他们你看我,我看你,然后哈哈大笑。萧阳甚至玩心大发地觉 得,下次再来一定记得自己拿个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