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萧阳愣住了,这部车,他在公车上见过,还有凌厉,他怎么会一个人等在外面, 而四周又没有外线?萧阳什么都明白了,但也什么都来不及了,他连和凌厉扭打都 没有来得及,就被塞进了车子,然后车子一溜烟消失在茫茫人海。 当警方发现大事不妙时,凌风一行已经行色紧张地出现在首都国际机场,当警 方在北京西郊发现凶案现场时,凌风已经带着他黑吃黑赚取的巨额财富,在重庆江 北机场降落。 凌厉用近乎崩溃地声音哭诉,他当着众人的面跪倒在地,他说:" 爹地,我求 你了,求你了,不管他是什么,我就爱他一个人,再没有别人了,这一辈子就他一 个,你饶了他,你不是有海洛因吗,你现在就给他注射,马上,这样他就没办法背 叛你了,我保证他会听话,我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呀!" 凌厉的广东话萧阳听 不大懂,但凌厉的激动把他吓住了,吓得他暂时忘记了危险。凌风也被儿子的举动 吓住了,他想到自己这么多年来,经历过多少的血雨腥风,聚敛了多少的财富,却 不曾得到过儿子的敬爱和亲近,可是现在,他终于跪在自己面前,他终于为了一个 不相干的人,为了一个警察而把自己当父亲看了,这是多么可笑又可悲的事情啊! 凌风鼻子一酸,他这一辈子该有的都有了,就差一个听话的儿子,就差一个愉 快的晚年。于是他终于开口:" 如果你真的爱他,你就别让他碰那个东西,否则吃 苦的是你自己。" 凌厉被这突如其来的幸福弄得愣头愣脑,他怯怯地、满心喜悦地 说道:" 谢谢你,爹地。" 但是萧阳哭了,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回家,更没有 想到他是这样回家。萧阳脆弱地哭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收拾不住。凌 厉赶紧搂着他,安慰他,还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萧阳这才想起自己和凌厉,曾经彼 此有过好感,而就在今天早上,他还在计划着如何和凌厉做回朋友。可是,这一路 上,他已经把这些忘记得干干净净,他只知道是这个人劫持了自己。 他怕! 04张立 当张立告诉自己,他早就知道了。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凌厉" 不简单" ,他早就 知道自己的挣扎。这一刻,萧阳百感交集,他这才知道,张立深爱着自己,而且爱 得如此深厚! 凌风一行下了飞机,就直接去了停车场。三名随从分头行动,很快就发动一辆 车牌号AK7616的三陵车,载着他们飞速离开。当车子从市中心经过时,萧阳看见了 自己的家,罗马假日小区。他激动地搜寻着,可他只找到一晃而过的大门和里面的 万家灯火。 凌厉不时地打扰他,他惶恐地应答着。他现在对凌厉只有惧怕,他不恨他,他 这才明白什么是敌人。敌人就是要么你处在优势去加害他,要么就处在劣势任他处 置,所以,请闭上眼睛被切割吧,萧阳万念俱灰。 第二天早上,车子开进了一个小城。他们在一家小馆子里吃面时,萧阳注意到 街上的车子,车牌以" 川H"居多,后来坐回车里,一路上他又在一些楼房前看到了 " 四川省剑阁县某某局" 一类的招牌。萧阳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打电话吗,可张 立、单位的电话他都不记得,他只记得单位地址,那么拍电报吗,可邮局在哪里? 萧阳正焦急地拿眼睛四处寻找着,车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凌风想找家旅馆休息,于是司机就把车子开到了剑阁县招待所。这个招待 所在当街一面立有不小的灯柜,看上去还算气派,可进到房间他们才发现,墙壁是 黄的、被单是湿的、浴缸是破的。凌厉立即提出强烈的抗议,他住不下去。凌风想 了想就说了句广东话,萧阳正疑惑着,凌厉就已经兴高采烈地告诉他:" 我父亲说 去风景区玩!" 在去往剑门关的路上,凌风和那三名随从坐在前排,相当起劲地说 着什么。据凌厉解释,他父亲是在介绍剑门关的历史。萧阳有点吃惊了,他没有想 到这个人人得而诛之的大坏蛋,居然也懂得风雅情致。凌风并没有回头看过萧阳, 但他却似乎看透了萧阳的心思,于是他突然转身冲萧阳念道:" 衣上征尘杂酒痕, 远游无处不消魂。" 凌风的普通话不大好,但萧阳还是听明白了。凌风见他不吭气, 就又问他:" 你不是学中文的吗,你应该知道这是谁的诗,和我们现在的情形很相 似呢。" 萧阳还是没有答话,但他总算抬头看了凌风的脸,他觉得如果是在学校遇 见凌风,他肯定会当他是清廉的教授。凌风很瘦,瘦得带出了一股道骨仙风。 车子开到剑门关景区入口时,已经是午饭时间,凌风就说:" 走啦,这里的豆 腐宴很出名,我们去试试" ,于是大家先去吃饭。剑阁县有豆腐宴萧阳是第一次听 说,不曾想还相当有意思,里面的每道菜,譬如" 火烧赤壁" 、" 桃园三仁" ,不 但都和三国传说挂钩,而且色香味俱全。萧阳吃得很快心,这或许是因为他感到求 救无望,有了自暴自弃的想法,也可能是因为他发现,凌风并没有他想像中那样面 目狰狞。 吃完饭,三名随从忙去了,萧阳就和凌风父子等在酒楼。萧阳正在嘴里回味着 饭菜的香甜,却突然听凌风问道:" 你爱我儿子吗?" 萧阳原本已经开始松弛的神 经,顿时又紧绷了起来。萧阳一点也不爱凌厉,尤其是现在,他对凌厉仅有的好感 都在迅速消退。 " 你爱他吗,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也没见你对他有多好!" 萧阳不敢硬来, 他没有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气概,于是他羞愧地回答,他爱。 " 是吗?今天在县城,你东看西看,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别忘了, 我随时都可以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凌风说这些话时,语气平常得跟他在车上聊天 时一样。可萧阳却被猛地拉回了现实,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道骨仙风的学者,他不 过是面慈心狠、诡计多端!凌厉显然也听出了个大概,就很不满地一把拉开了萧阳, 而且整个下午都没和凌风说话。 上山时本来有缆车可以乘,但凌风却要大家用脚走。萧阳一直和凌厉走在前面, 他们在一处凉亭休息时,萧阳看见下面的凌风,正在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石壁上文人 骚客的文墨。后来到了山上,凌风又特意找了家古色古香的旅舍。 他要了三间房,让凌厉和萧阳住一起。他们订好房间,吃完晚饭,月亮就已经 出来了。凌厉叫萧阳一起下去洗澡,那家旅舍的澡堂很简陋,只是在后院靠山的一 边搭了个露天的棚子。所以萧阳磨蹭着不想去,凌厉就酸溜溜地说:" 我知道,你 怕我看你。" 话说到这个份上,萧阳就不敢不去了。偏偏这晚的月亮特别好,当着 凌厉的面脱衣服时,萧阳尴尬万分,凌厉却玩兴发作,趁萧阳弯腰脱内衣的机会, 把满满一盆水从他头上淋了下去。那水是山泉,冰凉刺骨,萧阳立即打起了哆嗦。 凌厉见状,赶紧认错道歉,把萧阳搂了起来。萧阳被这么紧紧地搂在那里,度秒如 年,可好运的是,这个晚上凌厉除了要抱着自己睡觉,并没有过火的要求。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他们就匆忙下山。三陵车开过古树参天的驿道,开过偏 僻杂乱的乡镇,到中午又停在一个小城。吃饭的时候,凌风问萧阳,想去看三星堆 博物馆吗? 萧阳第一次和凌风说话,他说:" 还是,还是赶路要紧。" 凌风哈哈大笑,饭 后真的带了他们去找三星堆博物馆。那博物馆的外形就相当奇特,进到展厅后各种 罕见的文物更是数不胜收,萧阳现在虽说是这般处境,但也暂时忘记忧虑看出了兴 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