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帝的失误, 不是我们的过错。 沐浴着爱情的众生呀,不要把对我们的残忍,做为你们“正常”的本钱。 你们得到的是一个小小的满足,我们付出的却是毁灭般的哀痛。 我们是不幸的群体,从未妨碍你们的生活。 不求你们的关爱,只求对我们的漠视。 对动物你们尚能想到保护,为何对我们采取的是赶尽杀绝? 第一章 张子卿是农村长大的孩子,从小学到高中,一直表现得很优秀。潇洒的外表, 冷俊迷人的眼神,走到哪里都是目光追逐的焦点。所以他很爱往人多的地方钻。家 中的贫寒,过早地养成了他那刚毅的性格,在任何群体里,他都具有领袖群伦的能 力。在小镇的学校里,他被老师们奉为山沟里的凤凰。 子卿很爱交朋友,并且为朋友两肋插刀。他觉得自己这象书里的刘、关、张, 并为自己具有这种侠义性格感到无比的欣慰。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喜欢结交 单一的朋友,并且都是俊秀的男生,大有结庐南山,终老一生的念头。当时在他的 脑海里还没有“同性恋”这个词,只觉得自己有古之侠客的遗风,所以常常哀叹朋 友不仗义。 一九九一年,子卿考入东南大学。大学的生活,他仍是在众星捧月中度过。迷 人的仪表,非凡的才华,在大学里表露无遗。视野的开阔,使他明白自己原来是个 同性恋者。他苦恼过,也试图改变自己,但种种努力,都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仍然 是见到俊秀的男生,总想多看几眼。“天生如此,徒劳无益”,他这样想着,企盼 着某一天能有自己的艳遇。女孩子的追逐他视而不见,久而久之,他得到一个“无 电美男”的雅号。尽管如此,女生之间还是爱用子卿来开玩笑,“看我不把你赏给 张子卿。”被说者是满面通红的笑,说者也是咚咚的心跳。 子卿很爱看书,什么样的书他都看。手中没有书他就无所适从了,仿佛吸烟的 人犯了烟瘾。所以下午他总泡图书馆。大三那年他在图书馆里认识了李晋生。那是 一个白白瘦瘦的小男孩,相貌一般。开始并没有引起子卿的注意,但好长一段时间 总是坐在子卿对面,并且见面先呲牙笑笑,算是打招呼,牙很白也很齐。大约持续 一周多时间,那天子卿看完一本书,抬头发现他正看子卿。 “九三届的?”子卿微笑着问。 “你怎么知道的?” “觉得陌生,所以这样猜的。”子卿依然得体地笑着。 “我叫李晋生,安徽的,今年刚入学。”他脸上挂着灿烂的笑。 “李晋生?父母是山西的?” “咦!又让你猜中了。”晋生满脸惊愕。 “没有什么,根据你的名字猜的。” “你很聪明。”他又恢复了那种灿烂的笑。 子卿仔细地打亮着他,那是一张刚算成熟的脸。单眼皮,很文静,浓密细软的 头发随便地漂在额前,透着一股青春的活力,属于比较吸引人的那种。 “我叫张子卿,九一届的。”子卿自我介绍。 “我知道的。” 这次轮子卿惊愕了,那表情仍然很迷人。 “咦,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他急切地问。 “女同学常说起你的。”晋生白净的脸上泛着红。 子卿的脸也红了,潇洒地甩下头发,干笑一声,解嘲地说:“红颜天妒,小同 学,你别听她们瞎说。” 晋生也嘿嘿地笑着,笑容还是那样灿烂。 随着接触的增多,他俩的话题也越来越多了,晋生对什么都好奇,问的问题也 是花样百出的,但子卿总能说出令他满意的答案。晋生对子卿几乎到了崇拜的程度, 而子卿对晋生也付出了无微不至的关怀。子卿看出,晋生对他很依赖,没事总和他 在一起。慢慢地子卿在心中盟发着一种欲望,总想把他搂在怀里,但看着他天真的 脸,始终没敢付诸行动。 那是个周末的中午,两人一起吃完午饭,子卿提议说: “咱们下午看电影吧,反正今天没事。” “好呀!不过我想看录像,武打的。” “好,那就看录像。”子卿一般总是顺从他的意愿。 那天看得是什么片子,子卿已经没有印象了,只记得那家录像馆很小,人造革 的长条椅子,人很少。晋生看得津津有味,子卿把手搭在他肩上,得寸进尺地慢慢 把他搂进了怀里,搂得很紧。子卿的心怦怦跳着,但晋生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屏幕, 思绪完全被屏幕上的刀光剑影带走了。 看完录像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子卿领晋生到一家小餐馆里吃饭。叫了几个菜, 都是晋生爱吃的,子卿边吃边欣赏着晋生的吃相,他很爱看晋生专注地吃饭,并且 总是把好吃的都推给晋生。晋生已经很习惯很自然地接受子卿的这种关怀。每当这 个时候,子卿的心里总能涌起一股幸福的暖流。 回到学校,正是食堂开饭的时间,宿舍楼里一个人也没有。子卿开了房门,让 晋生先进去。子卿在后面一把搂住了他,搂得还是那么的紧。晋生一把推开子卿, 转过身来。 “你干什么呀?”他怔怔地问。 子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我今天高兴,当哥哥的关心弟弟,这是关心呀。” 子卿掩饰着。 “噢,你吓我一跳。”“哥”,晋生随口这样叫着,“我要是女孩,一定要嫁 给你的,你不但长得帅,心也好,就是不知将来哪个女孩有福气嫁给你。” “小孩子不要胡说,再胡说哥哥可不理你了。” “我说的是真的,将来我有女朋友了,一定要学哥哥的样。品格可以学的,但 哥的才气我是学不来的。” 子卿心往下一沉,他明白晋生和他不是同一类型的人。“你觉得我长得帅,别 人可不一定这样认为的。”子卿随口说着。 “你确实很帅,别人也是这样议论的。所以当初我总坐你对面,人都有爱美之 心的。你找嫂子的条件一定很高的。” “别胡说了,哥知道自己什么德行,你别捧我了,咱别再说这些了。”子卿皱 皱眉打断了他的话。 以后的日子还是那样过着,子卿对晋生仍是百般呵护,只是没有再打搂他的念 头了,晋生对子卿也照旧依赖。直到有一天,晋生领来了个女孩儿。 那是一个很俊俏的女孩儿,具体的细节子卿没有细看。只记得那天他心很疼。 但他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晚上请他们吃的饭,给了他们一大串的祝福。晋生表现 得很活跃,对那女孩完全是子卿对他的样子。子卿的心里强忍着阵阵的刺痛,以大 哥哥的身份交待他们怎样做人,怎样相爱到老,又给那女孩介绍晋生的种种优点。 那天晋生非常快乐。 晚上他们聊得很晚,但那女孩儿只是听,很少发言。等他们走后,子卿躲在蚊 帐里,泪水不可遏制地夺眶而出。“唉!只要他幸福,我该高兴才对。”他这样想 着,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子卿依然关爱着晋生,不,应该是关爱着两个人,还有那女孩儿,尽管子卿从 未问过她的姓名,晋生也没跟他说过。晋生呢,不是陪那女孩儿就是陪子卿,但很 少带那女孩到子卿那里。每次晋生到子卿那里,子卿都显得异常兴奋,放下手中的 一切事情,陪晋生闲聊。 那天晚饭后,天气很冷,子卿正在宿舍看书。晋生来了,见屋里没有其他人, 就把冻得泛红的手从子卿的脖领伸进子卿的怀里,贴着肉伸进去的。子卿哎呀一声, 回头大笑。放下手中的书,两手在外面隔着衣服按住晋生的手,让他的手紧贴着自 己的胸口取暧。 “臭小子,冻坏了吧?”子卿的身子牵动着晋生的手,边前后摇着边说。 “今天好冷,冻得直发抖。”晋生夸张地碰着牙齿。 “来,上床盖上被子,躺着说话。” 子卿把晋生的手从怀里掏出来,回身打开自己的被子。晋生顺从地脱掉鞋子, 钻进被子里。子卿坐在床边,靠着床头,爱怜地看着晋生。晋生把头向子卿身子靠 靠,闭着眼睛说: “哥,你的被褥好软,躺着很舒服的。” 子卿大笑,“哈!好小子,想赖在这儿是不?那今天晚上就睡这儿。” “什么呀,两个大男人睡一起,多不自在。”晋生睁开眼睛笑道。 子卿很不自然地笑着,“我什么时候说我也睡这儿?这么大的楼还找不到我睡 的地方?” 晋生用头使劲拱拱子卿的大腿,“那我就不走了。” 那天晋生真就睡在子卿的床上,子卿在别的宿舍找了个地方睡下。第二天早上 早早起来,打了两份早餐端回宿舍,见晋生还睡着,嘴和鼻子都蒙在被里,露出两 个眼睛。睡得很安祥,眼角淌着一滴清泪。子卿想,这小子又梦见什么了。抻手轻 轻拭去泪珠,晋生一下子醒来了,见是子卿,紧紧握住子卿的手。 “哥!”他把子卿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小懒虫,再不起来太阳可照到你屁股上了。”子卿抽出手抚摸着他的头发说。 晋生匆匆爬起来,穿好衣服,拿起子卿的牙具洗涮去了,子卿叠好被子等他吃 饭。 那天的早餐晋生吃得很香甜。 “哥,你将来侍候老婆是不是也这样。”晋生边吃边说。 子卿发出一声不易觉察的轻叹。 “哥,你说呀。”晋生紧追不舍。 “快吃饭,别胡说!”子卿佯怒着吓唬他。 “嘻嘻,下辈子我做女孩儿,嫁给你做老婆。”晋生满脸满足的笑容,仿佛已 经是子卿的老婆了。 “你要是女孩儿,我还真的不要你了。”子卿心里想,但嘴上却说:“好呀, 下辈子就娶你了。”两人哈哈大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转眼到了子卿毕业的时候了,子卿分配到北方的一 个不小的城市。他早早地把这消息告诉了晋生。在毕业前的那些日子,晋生天天都 来陪子卿,子卿也很珍惜这段时间,想尽一切办法哄他开心。 在子卿离校前一天的晚上,晋生来找他,眼睛红红的。 “哥,我有话跟你说。” “咦!谁惹你生气了?告诉哥,哥给你出气。”子卿调侃着。 “哥,咱们出去说好吗?”晋生满脸的渴望。 “好吧。”子卿想,这孩子可能是跟那女孩儿呕气了。 晋生把子卿领到学校图书馆后的一块小草坪上,这地方非常安静,平常只有一 两个浇水的园丁来这里,晚上就更没有人来了。 子卿意识到晋生有重要的话要跟他说。“晋生,你说吧。”他平静地说道。 晋生的泪水一下子夺眶而出,拖着哭音说:“哥,我知道的,你喜欢我。” 子卿有一种被人窥破心思的紧张,赶忙说:“晋生,别胡说。” 晋生由哭变成嚎,“哥,你不要骗我,我知道的,我也喜欢你,不是那种喜欢。” 子卿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一把将晋生搂在怀里,晋生头一次那样听话,任 由子卿搂着。 子卿柔声哄着,“晋生,不要哭了,将来好好成个家,不要象哥这样,好吗?” 晋生哭得更凶,“哥,你说,你爱我,你说句真心话呀!啊?” 子卿闭上眼睛,任泪水在脸上淌着,使劲地点点头。 “哥,你要我,我给你,我也爱你,哥,我也爱你的。哥,我怕以后永远也见 不到你了。” “晋生,别冲动,你和哥不是一种类型的,你将来有你的幸福,只要你过得好 哥就心满意足了。哥会经常来看你的,那时候可不能哭鼻子了。”子卿的心永远是 刺痛的,这对他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那天晚上他记不清楚是怎样哄走晋生的,只觉得心脏木木的,回到宿舍,一头 栽到床上,睁着眼睛看着上方一至到天明。 第二天,他草草地收拾了东西,和其他几个同学结伴,匆匆去了火车站,没有 通知晋生。 在列车要开动的一瞬,子卿看到了晋生,还有那女孩。子卿的视野被泪水漠糊 了。他相信晋生不会把他的秘密告诉那女孩儿。火车渐渐地远去,晋生那焦急寻找 的身影也渐渐远去,直到视野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