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学的第一天我就把这不过是所一般本科的不快丢到九霄云外去了。军训时我 总是和别人嘻嘻哈哈,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后来虹来找我,看见我正和一帮刚认 识不久的同学聊得眉飞色舞,就在一旁站着。没有两秒钟我眼角的余光就扫到了她, 连忙停下话头:“我同学有事找我。” 有人怪怪地说:“真的只是同学吗?”旁边响起轻轻的笑声。我笑嘻嘻地跑过 去,问她:“干嘛?”她好奇地看看身后的那帮男生:“他们在笑什么?”那时的 她还没怎么开化,净问些小儿科的问题。我说:“他们说你穿的这条裙子太短了。” 她马上瞟瞟自己那条到了脚踝的连衣裙,嘀咕了一声:“有病。” 我又问她:“你们训练完了?”她这才想起什么似的说:“军训还有两天就要 结束了,我们想送些什么给教官,你说送什么好?”我看着她给山城无情的阳光晒 得黑不溜秋的皮肤,揶揄她:“都被打整成这样了,还想着送别人点什么,你们女 生真多情。”她笑着呸了我一声:“快点快点,她们还等着我呢。”我说:“什么 她们?”转眼看见几个被军训服套成一溜水桶样的女生正在不远处的树荫下朝这边 观望,连忙抬头挺胸做出一副临风招展的模样:“这好办,送个像册,再每人送张 照片,包他乐死。” 虹皱皱眉:“又不是相亲,送什么照片。”见我在“打望”那几个女生,没好 气地说:“你干什么呢?”我忙回头说:“要不你们就来个实在点的,买个笔记本, 每人写几句话,不也挺好?”她眼睛一亮:“对啊,这倒不错,我们怎么就没想到?” 我则在心里大声作呕,昨晚被我们男生唾为“十不齿”的把戏居然还不错,我的天! 她满意而去,我回到男生队伍里。“哎,你们好象挺亲密啊。”胖翔拍拍我的 肩。我撇撇嘴:“废话,要你和哪个女生从小学初中高中大学都在一起,没准都准 备结婚了。”别人哈地笑起来,胖翔却没笑,看着虹她们几个走回女生队里去,轻 声问我:“哪个系的?”我看着这小子的怪模样,心里想笑:“经贸英语系的,怎 么,想泡别人?”他居然皱皱眉,一本正经地说:“认识一下而已,什么泡?”我 差点没晕过去! 军训一结束,外语学院不同寻常的地方就显露出来了:女生奇多,而且漂亮的 女生也奇多。那会儿重庆还有一个顺口溜:“重大的牌子,西师的院子,建大的票 子,重师的位子,西政的汉子,川外的妹子”传得神乎其神。一个考到哈工大的高 中同学看到我信上说全班只有7 个男生却有21个女生时后悔得要死,说他们班上唯 一的两名女生一个已经名花有主,另一个丑得要命的居然也成了18个男人眼中的 “天使”,居然还时不时露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居然还能把某些自命不凡的老 兄迷得神魂颠倒,我看了差点把中午吃的都吐出来。其实开始我也想得特别简单, 甚至还以为女生多了食堂大概也就不会太挤,哪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一到开饭时 女生们都跟得到八字舞传讯的小蜜蜂似的,嗡嗡地就把个食堂挤满了,哪管什么漂 不漂亮美不美女,又挤又叫还不忘插队,先抢到好吃的再婀婀娜娜做回淑女去。 后来班上的男生开始接二连三地有了伴,不知道是不是高中时憋的,反正投入 得很。我却还是按兵不动,和班上每个女生关系都很好,但都没有那种意思,倒是 常和虹在一起游荡,和高中时差不多,一起吃饭,聊天,出去逛街。没几个男生喜 欢逛街,我却越逛越兴奋越逛越觉得生活美好。而且我也从来不担心和虹的关系, 有次我笑嘻嘻地告诉她别人又在开我俩的玩笑了,她先是想也没想地说:“我俩太 知根知底了,没戏。”然后又上下打量我半天,来了一句:“你呀,腻友一个。” 我知道腻友是指界于一般朋友和恋人之间的那号尴尬人儿,不过对于我和虹来说, 差不多也就是了。 上大学那年我刚满十八岁,见到生人还不像现在这样自来熟,有时还经常沉默 不语,当然熟了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结果就给焱哥留下了个不错的印象:“这孩子 看着挺纯的,有意思。”问问当年在川外呆过一阵子的人,没有不知道焱哥的大名 的,他和我一个系,高我两级,人长得精神不说,还是院学生会某个部的头,总是 意气风发的,在人群里很打眼就是了。 “哎,小刀,你第一眼见我是什么感觉?”他又问我,我瞧着他英挺的眉毛和 亮亮的眼睛,想笑又不敢笑。他一见就急了:“你一笑就没想好事,快说快说!” 我问他:“你知道我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你的?”他犹犹豫豫地说:“不是在那次 经验交流会上吗?”他说的是每次新生进校不久系上组织的老生向新生介绍学习经 验的见面会。我摇头:“不是,那之前我见过你了……”焱哥见我欲言又止,恨不 得把我掐死:“说,哪里?!”我凑到他耳朵边小声说:“在浴室里。”他一下愣 住了,我倒在床上笑得肚子疼。回想起来,在那次交流会上我一个问题也没问,只 在间隙中捕捉和他目光相碰的一瞬。不可否认的是,俊朗活跃的他对我有种莫名的 吸引力。 在他还没有叫我小刀的时候,有一天在走廊上遇见,我上楼他下楼,我正犹豫 着该不该和他打个招呼,他先开了口:“小师弟,还不请安?”我心里一荡,原来 他也注意到我了,隐隐就有些高兴。再后来学生会招新,乌压压一片人挤在那间小 办公室里要报名,我对这种东西一向没什么兴趣,所以连看都没有去看。过了几天 他见到我,问:“怎么没见你来报名?”我说:“没劲,你们想找些帮着干活的人 我还不知道,我才不当PAGEBOY 呢。”他一听就笑了:“你小子!”说着拉着我的 胳膊,“走,帮我干活去!”我故意走得很慢,他就不时在后面推着催我,有时接 触到他的手臂他的身体都能让我产生异样的感觉,和平常时候完全不同。 后来他也开始像家里人一样叫我的小名,小刀来小刀去的,没多久就听胖翔问 我:“你什么时候和大三那个顾一焱这么好了?”我笑笑没说话,其实心里也在想 这个问题。和他在一起时我就像个小跟班似的跟在他后面,焱哥人缘很好,走在路 上总有男生女生和他打招呼,我有次说:“你真是‘人尽可呼’啊!”重庆话一向 是“呼”“夫”不分的,他听了没说什么,等走到僻静无人处才一把抓住我脖子: “小子还乱不乱说?嗯!”我死不投降,看着他权威受辱的样子很有趣,当然他最 后还是拿我没办法。 那时五彩斑斓的大学生活已经完全向我敞开了怀抱,最让我着迷的是它那种轻 松自在的气氛。人人都说学外语的人很开放,其实开放倒未见得,足够的宽容和接 纳倒是一定的,只要你做的不那么过分,你自己想要过怎样的生活是没人会干涉你 的。 -------- 岁月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