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国说他原来并没有对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有过太多的考虑,他高中时有个很好 的同学,俩人在一起常常牵着手挽着腰,觉得很舒服,那时也没想过别的什么,后 来那同学考到北京去了,临别时两个傻瓜好好难受了一场,国还在夜里偷偷哭过。 "啊,这么纯情?"我听得有点不相信。 国很不满地看了我一眼:" 那你呢,你的第一次又怎么样?" 他一问我顿时哑 了,是啊,我的第一次又是怎么样的?" 不提它,不提不提!" 我跳起来想逃。国 就像抓住了我的小辫子一样得意:" 少来,快说!" 我想了半天,还是假装想不起 来:" 我都忘了,都过了那么久了。" 国翻翻一旁的日历:" 我不信,这种事怎么 会忘得了呢?" 他看看我。 我也看着国,自从那晚我们越过界限后,某种贴近感或者说是默契感就开始由 浅到深地产生了。很多个晚上我们都是在他的房间里平静而愉快地度过的。有次我 问:" 你喜欢我吗?" 他点点头说:" 喜欢。" 我又问:" 爱不爱我?" 他迟疑了 一会儿:" 我知道,我不是你心里想要的那种人。" 这个聪明的家伙,虽然表面上 很随和,但是一点也不笨。就这样界于朋友和恋人之间最好,不会伤害到什么。 剩下的半个学期就这么恬恬淡淡地过去了,没有什么令人心动的事情发生,也 没有再让我产生某种焦躁不安的情绪。和国在一起是很令人放松的,我的脾气急, 有时说话也不注意,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出来了,常常是得罪了人都不知道。国常常 就会提醒我:" 哪有你那么说话的?" 我瞪着他:" 我刚才说什么了?" 他便一五 一十地指出我哪点不该说,我听得一愣一愣的:" 说句话你要在心里想那么久,有 没有搞错?" 他想想:" 平常倒也没什么,就怕你养成了习惯,有时注意一下也没 关系啊。" 我心里称是,脸上却笑嘻嘻地说:" 是吗,真是党员啊,这么模范…… "说着我扑过去像只八爪章鱼一样缠在他身上,手不住地上下乱摸。 " 啊你别,别,大白天的……" 国死命逃出我的魔爪。" 天哪,谁要找上你, 非被你折腾死不可!" 他说。我笑笑:" 谁说的,肯定幸福死了。" 唉,话是这么 说,那一天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来啊?闹了一会儿,都有些累了," 你暑假怎么过? "他问。我想想:"出去玩,重庆呆着多没劲。你呢?" " 我报了托福班,七月十几号就要上课。" 他靠在床上说。我吓了一跳:" 托 福,你想出国啊?" 他说:" 我家里想让我出去。" 我看着他:" 现在就开始准备, 是不是太早了?" 他摇摇头:" 我们又不是英语专业的,我想还是早点准备好。" 这倒也是,当初我还以自己学的是小语种而自豪,但它的确没英语方便。 两个月后我顶着一张被阳光涂抹得黝黑的脸回到了学校,先是虹看见了大吃一 惊:" 你怎么像个黑煤球一样!" 我瞟瞟她在重庆湿润的夏天里滋润得益发光彩照 人的脸,好像上了一层釉:" 我这可是在海边晒的,哇那海,啧啧。" 一边说我一 边回想在老家山谷里那条蚯蚓似的的小溪边晒太阳的悠闲场景。 " 你呢,嗯," 我看看她," 瘦了,瘦了。" 她的眼睛一亮:" 啊,是吗?" 她看看自己,然后淑女似的嫣然一笑。我一本正经地说:" 嗯,你的衣服瘦了。" 她刚才还娇羞万状的笑容顿时变成咬牙切齿起来:" 你想死是不是?" 我笑得直打 跌,这时一个人从旁边经过,和虹打了个招呼,还瞟了我一眼。那一刻我正笑得张 牙舞爪的,结果正好遇上那人的目光。我刚想看看清楚,他已经走过去了。 " 刚才那人是谁?" 又和虹胡吹海聊了一会儿,我才故做漫不经心地问。" 你 说谁呀?" 虹看看我," 哦,卫城啊,德语系的。" 我望着他远远的背影,想焱哥 的话果然有几分道理。 国还是和以前差不多,认真地在系办抄东写西,忙到午饭才回来。" 怎么样, 过的还好吧?" 我问。他苦着脸说:" 好什么,一天到晚都上课,还要背单词,忘 了好多,一见就忍不住想读成西班牙语。" 吃过饭,我把蒙了一个假期灰尘的蚊帐和床单扯下来,丢到盆子里用洗衣粉一 阵猛泡。宿舍里打扫出来了一大堆烂七八糟的东西,最让人受不了的就是胖翔的烂 球鞋,隔了两月居然还" 风味尤存" ,我趁着没人注意把它丢进垃圾箱,那家伙住 我上铺,他的臭鞋总是堂而皇之地刺激我的鼻子。最可怕的是他踢完了球一边汗流 浃背喘着粗气一边换鞋,还摸着其臭无比的脚无限满足地说:" 真他妈的爽!" 宿舍里的人忙了半天,才把屋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嗯,不错嘛," 胖翔左右 看看," 差不多了,哎,兄弟们谁要去踢球?" 他又扯开嗓子吆喝起来。一旁的罗 挺和阿亮当即赞同:" 正好踢了洗澡。" 胖翔又跑到其他寝室去煽风点火。我理好 床就开始洗泡着的东西,那些玩意一沾水就变得又重又麻烦,洗得我直后悔没把它 拿回家去。好不容易洗完,把它们统统晾了出去,啊,好了,宿舍里整整齐齐干干 净净,床也收拾得妥妥贴贴,连窗户都擦过了,好象住了一年就没有这么干净过。 该找点什么干干,正这么想着,听见底下有人大叫:" 谁的破床单!……" 不 一会儿楼道里就响起了咚咚的脚步声,然后就有人拍门:"409!有人没有?!" 我 把门打开,一个头发有点卷的男生凶巴巴地冲我吼:" 是不是你晾的床单?你自己 去看看!" 我愣了一下,跑到阳台上一看,暗暗叫苦,刚才晾的时候根本没注意, 现在床单蚊帐上的水滴滴答答地正往下面晾的衣服上淌呢! " 对不起,对不起," 我连忙道歉," 我真是没注意。" 马上把它们都移到另 一边去。" 害得我的衣服全都湿了。" 他扬扬手里的一件运动衣," 我正要穿呢! "他说话的时候眉毛拧成一团,很气愤的样子。"我真是没注意。" 我说。见我这个 态度,他也不好再说什么,站在那里看看我,我也看看他,然后他四下瞧瞧:" 胖 翔是不是在这个寝室?""啊,你认识他啊?" 我小小地惊讶了一下。 他咧嘴笑了笑:" 他刚才叫我们去踢球。" 哦,搞了半天是这么回事。" 那你 的衣服……" 我看着他手中那件湿了大片的球衣," 要不,我帮你找一件吧。" 他 连忙摆摆手:" 算了算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该走了。" 我看着他出去,竟然跟 在后面说了一句:" 有空常来玩啊。" 他回头说:" 好的,我走了。" 他下楼去了,我站在那里发了半天愣才觉得自己真是有几分莫名其妙,他明明 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还欢迎他" 常来" ,他居然还说好,哈哈,什么乱七八糟的! 又在屋里磨蹭了一会儿,我忽然想:干脆去看他们踢球。球场在教学楼前,很 大一个操场,却连个正经球门都没有,立了两根杆子当全权代表。我从来不看球, 当然也不踢球,再说川外这种阴盛阳衰的学校的足球水平,啧啧,不好说,实在是 不好说,我只知道有次市大学生联赛被重大踢了个0 :13,踢得对手都不好意思了, 后来就只防守不进攻,气得无数川外球迷在场外嗷嗷怪叫。 可现在他们好象还很自得其乐,我一眼看见刚才那个卷头发,他穿着那件背后 湿了一片的球衣,跑得一颠一颠的,还大声地叫:" 传给我!传给我!" 样子有点 傻乖傻乖的。胖翔、罗挺和阿亮都在,国也在,这时有个人快跑着冲进了我的眼帘, 我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中午和虹说话时遇见的那个德语系的吗,叫什么来着,哦, 对了,卫城。 -------- 岁月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