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是和焱哥分手后我第一次失眠。 躺在那里眼前飘来飘去净是曲冉说不清楚的眼神,竟让我心里止不住的发抖… …他会怎么看我,他是不是猜出来了,他……一想到这些我的脑子就有点疼。第二 天早上我没起来做操,他们班的队伍就在我们班旁边,我不想看见他,我不知道见 了他自己会是什么反应,更拿不准他会怎么样……想了这么多,我忽然意识到自己 真的在害怕,在为这个认识没多久的男孩害怕。 上课时我竭力让自己全神贯注地听讲,那不过是场公共课,而我却听得目不转 睛,下了课老师讲的什么我却全想不起来。中午打了饭,走回宿舍时我似乎心有所 感地抬头看了一眼,他正拿着书包走过来,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我停了一下,后 来还是决定不和他打招呼,我怕他不理我。上了楼我又有点后悔,即使他不理我也 应该跟他说声对不起啊,自己平常不是自诩聪明过人吗,怎么连这点都想不到?这 一刻,我真是觉得自己乱了方寸。 就这样,我刻意地回避着和他见面,尽管这么做时心里乱糟糟的。有时他在洗 衣房当班,我就会透过开着的门看见他忙这忙那。听他们班上的人说他语音考试通 过得很顺利,老师还表扬他进步快;他和同学的关系好象也处得不错,常看见他和 一帮男生在篮球场上嬉笑;他还加入了系学生会。我离他越来越远,关于他的消息 却知道的越来越多。十一月中旬的半期考试他考了全班第三,很出了一些人的意料 ;有一段时间很少看见他,我问了他的同学,说他好象在外面忙着什么,很晚才回 来。我这才想起刚开学时那个什么也不懂把辅导员叫班主任的曲冉,那个兴冲冲告 诉我缓交了学费申领了助学金的曲冉,那个乖乖地听我训斥叫我刀哥的曲冉。我真 的后悔了! 这期间小彤和我的关系却有所发展。其实若不是因为曲冉,我的心情不会那么 坏,就不会晚自习也不上在操场上乱走,就不会和小彤碰个正着。那时我正一边走 一边胡思乱想,忽然听见她的声音:" 是凌晖吗?" 我回头,她提着一双鞋子朝我 这边看。 " 你干什么呢?" 她问。我站住:" 没干什么,你呢?" 她扬扬手里的舞鞋, 笑着说:" 今天是健美操班开课的日子,我刚刚跳过。" 要在平常我一定会开两句 玩笑,但我实际上只哦了一声。她马上就觉察出来:" 你不高兴吗?" 我说没有啊。 她就不再问了,继续和我说话,还不时咯咯地笑,很开心的样子。 后来她说上次我过生日你没来,没吃成蛋糕,走吧,现在补上。我俩就在艺园 旁边的糕点房边吃蛋糕边喝酸奶。后来她约我星期六一起去看什么画展,我也没多 想就同意了。那天人很多,我们怕被挤散了,手就不知道什么时候牵在了一起。她 的手纤小绵软,和我握过的焱哥的手国的手曲冉的手都不一样,他们的手都……我 忙把心收回来,别乱想,这可不是想他们的时候。 但小彤什么都不知道,那天她说她高兴极了,是她到川外后最高兴的一天。我 笑笑。她看着我,忽然问凌晖你上次是不是故意不来的。我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是 在说那次生日聚会的事,没啊,我真是有事。她笑着说,那就好,我还以为你讨厌 我呢。说完这话她就紧紧盯着我,我想大概这时我该有所表示,即使是姿态上的, 但我还是什么也没说,耳旁响起了国的声音:" 你可别害别人啊……" 不过和她在一起比我以前想的和女生交往的情形要轻松得多,她真是个很可爱 的女孩子,心地不错,也能为别人着想,对我的感情也常常溢于言表,只可惜,我 不是她应该找的人。对这点,我没说破,她也没提过。现在想起来,她对我真的很 用心,只是有的事情是无法勉强的,就像我现在想和她联系也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 她一样。 有一天,我们到一家的厅去玩,快十点了才回来,走到宿舍楼下时迎面就遇见 了曲冉。他很诧异地看着我和小彤手挽手的样子,我就像没注意到他一样地走过去 了。把小彤送进去再回头看时,他当然已经不见了,那一刻我真觉得有几分沮丧, 为什么刚才就没和他打个招呼呢,是要面子还是因为别的原因,自己不是很希望看 见他的吗?我的脚步有点沉重地上楼,到了他住的三楼我几乎就要像以前那样去找 他,但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去。 没想到刚上四楼他就从黑暗处冒了出来,挡住了我的去路。我有点愣地看着他, 心里说不清是喜还是悲。" 刀哥,你什么时候谈朋友了也不告诉我。" 他轻轻地说。 过道的灯很暗,他的脸带点梦幻的色彩我忽然记起那个做了一半的梦,那最后在我 眼前出现的面孔不就是他吗我的呼吸又不平缓了。见我不说话,他不禁有点紧张: "她长得挺漂亮的。" 听了这话,我心里就像掉进一个冰窟中,不得温暖,也不得呼吸。" 对,我们 也才认识没多久。" 我嘴里忽然冒出这么一句。他看看我,我也看看他,都不知道 该说什么了,那么还有什么好说的。我的心忽地就疼起来,原来,原来要得到喜欢 的东西竟然这么难。 后来旁边有人下楼,我们就互相说了声再见,就离开了。回到寝室我心里不知 怎么憋得慌,他不是已经和我说话了吗,怎么心里还是高兴不起来?胖翔不知趣, 硬拿小彤来开玩笑,被我借势臭骂了一顿,骂得他莫名其妙,却又不敢还口,悄悄 跟阿亮他们说这小子今天怎么了,刺头一样。我洗了脸脚就上床,躺在那里却又睡 不着,想曲冉,想小彤,想国,还想焱哥,想到别人都已经鼾声大做了才昏昏入睡。 第二天课间时国过来拍拍我的肩:" 怎么了,精神不大好啊。" 我怏怏地说: "没事,不舒服。"国看看我:" 听说你和德语系那个女生在谈啊?" 我瞟他一眼: "没那事。"他眨眨眼:" 真的?" 我心里顿时来了气:" 别人那么说我不管,你又 不是不知道!" 他连忙陪着笑脸:" 我也不信嘛,只是听人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哼了一声,不去理他。他说:" 那你下午陪我去买外语晚会的道具吧。" 我很坚 决地说不去不去,他说那我请你吃肯德基。那时重庆第一家肯德基店刚刚在解放碑 开业,生意很火,我想不吃白不吃,就当给他个面子吧。 下午我和国先到位于大坪的市歌舞团借了两身古代的衣服,然后就往解放碑走。 街边很多店都在打折,贴出来的告示诱人得很,我忍不住就钻进去东张西望,又不 买什么,国就很不耐烦,一个劲地催我。重庆初冬的天黑得很早,六点多的时候我 们在肯德基吃了东西出来后天都开始黑了,街道上的灯都开始放光,到处是闪闪的 霓虹,把这一带映得很好看。重庆的夜景一向是很有名的,我和国在街上很悠闲地 边走边看。 " 唉,要是你变成另外一个人就好了。" 我忍不住感慨。国愣了一下,反应过 来后恨恨地骂我:" 你这个没良心的,我还希望你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我哈哈大 笑起来:" 变成谁啊,阿辛?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国说:" 还不是这样,好朋友 呗。" 说着叹了口气。我说叹什么气,你不是这样就满足了吗。他望着街边五颜六 色的霓虹,说要是人都能那么容易满足就好了,他,好象喜欢上了他们班一个女生。 我啊地叫起来,你怎么知道的。他神色有点凄然地说,他连寝室里的都没告诉, 却跑来问我,我,我能怎么办。国又叹了口气,他说他对那个女生朝思暮想,怎么 也放不下,其实我对他,还不是一样? 国的话让我想起自己的事,心情又不好了。我们就不说话,闷着头走路。回学 校的车站在两路口附近,要过一个天桥。那天桥不是很宽,不过站在上面望着车流 如萤,心情稍微松快了一点。我和国就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不过两分钟后国就碰碰 我:" 小刀,你有没有觉得这里不大对劲?" 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都是三三两两的,样子很奇怪,似乎在等人, 又有点不像。旁边还有个人一直在盯着我俩看,我定定神也朝他看过去,三十出头, 穿得很讲究,眼神里透着种既让我熟悉又让我陌生的东西。他见我也在看他,就冲 我点了点头,还笑了一下。我有点茫然,心却开始咚咚地跳。那人慢慢地朝这边走 了过来,一阵风吹过,我闻到一丝奇特的香水味道。 他抬起头,微笑着对我和国说:" 你们是第一次来吗?" -------- 岁月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