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他这么一句把我俩问得云里雾里,国四周看看,在我耳边说:" 这里有点恐怖。 "我也被他说的有点发毛,不过表面上没敢显出来。那人见我们的样子,笑了一笑, 没有说话。我又朝旁边看了一眼,两个说话动作都有点怪的男人正聊得高兴,只是 ……只是他们的手牵在一起!那一瞬间我一下就明白这是什么地方了,同时也大吃 了一惊,原来……原来真的有这种地方,我以前只听说过,不过万万没想到重庆居 然也有! 一明白过来我的紧张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还有点兴奋。那人还在一旁没 走,还在打量着我们。我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居然就问了一句:" 你常来?" 他 笑着点点头。国见我居然还和他搭上了腔,吓了一跳,拉着我就走。我有点不情愿, 还想再说两句,国瞪着我:" 你娃儿有病哪!" 我只好跟着他走,走了几步回头看 看,那人还在天桥上朝这边望。他的面孔已经看不清楚了,但那眼神还在夜幕下飘 忽。 国一边走一边说我:" 你胆子也太大了,居然还和他搭腔!" 我说:" 你知不 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他摆摆手:" 我管它是什么地方,看上去怪眉怪眼的。" 我 忍不住笑他胆子小:" 告诉你吧,那里是……" 他听了我的话愣了半天:" 你说… …那些人都是?" 我点点头:" 对啊,你没看出来?" 他皱皱眉:" 他们在那里干 什么?" 对啊,他们在那里干什么?我被国问住了。而且,那里是闹市区人来人往的天 桥啊,他们能干什么? 在回学校的车上我们都没怎么说话,但空气中有种令人迷乱令人兴奋的气息在 无形地刺激着我,让我的心生出一条看不见的线,向着远方延伸过去。 到了烈士墓,就要和国分手了,他看看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又没说出来。 等我已经走了几步了,忽又叫住我,很严肃地说:" 小刀,你别去啊!" 什么,我 吃了一惊,这小子什么时候竟然能看透我的心思了! " 你说什么啊,我到哪里去?" 我不得不装傻,他也没再多说,就上楼了。我 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心里有点异样的触动。 再往前走,是西政漂亮的大门,然后是烈士群雕,而川外还是一样的川外,校 园还是一样的校园,连门口站岗的警卫脸上的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只是,只是,我 的心怎么在咚咚地跳,我的脸怎么有点发烧,我…… 刚走到宿舍楼下,就看见小彤,她正请一个男生说话,见我了就很大声地对那 人说:" 不用了不用了,他就在这里!" 说完跑过来," 你到哪里去了,我正想让 人到你们寝室去呢。" 我说:" 陪国买东西去了。" 她哦了一声,说:" 你也没告 诉我,你们班上的人也不知道。" 听她这么说,好象还到班上去问过了,我心里就 有点烦,凭什么啊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嘴上来了一句:" 我做什么都要告诉你啊?" 她并没在意我的口气,仍是笑着问我:" 你吃饭了没有?一起去吃吧。" 我摇 头:" 在外面吃过了。" 她说:" 我一直在找你,还没吃呢。" 如果换了别人,一 定会说那好我陪你去,但我的心思根本没在这上面,只淡淡地说:" 还没吃饭?那 你先去吃好了。" 后来那句话还是她自己说了出来:" 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 看 着她的眼睛,我又说不出那个不字,心一软就答应了。 在饭馆里她很高兴地和我说这说那,我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心思就像我面前 那杯热茶一样正在四处飘散。好容易等她吃完了,走出饭馆时她的手伸了过来,我 佯装不知,照样把手插进牛仔裤兜里悠悠闲闲地走。她好象也没怎么在意,仍然在 告诉我她们寝室里发生了什么她们班上发生了什么她们家里又发生了什么,说得兴 高采烈,却听得我索然无趣。后来她提议到操场上走走,被我毫不迟疑地拒绝了。 "我想回去了。"我说。她看看表:" 才九点。" 我真的不耐烦了:" 我还有篇作文 没写,再说跑了一下午我已经够累的了。" 她咬了咬嘴唇,在那里站了一会儿说:"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说好,就 往宿舍楼里走。哎,凌晖。我回过头来。她又恢复了笑容:" 明天来叫我上晚自习 吧。" 我摇头说:" 不行,家里有事我得回去一趟。" 她哦了一声。我没再看她, 自顾自走了。家里当然没有什么事,我想也没想就撒了个谎,有事的不是家里,是 我自己。 第二天下午的课我几乎心神不宁地熬过去的,回到宿舍里,我一面告诉自己, 没关系,不过是去看看,一面抑制着心虚胆怯要临阵退缩的念头。换了身衣服后, 我朝校门外边走,还没敢走大门,走的是川外和西政相通的那个侧门,穿过西政校 园到烈士墓车站。 车到两路口不过6 点多钟,我磨磨蹭蹭了半天,等到天完全黑了下来才朝那边 走。越走心跳得越厉害,越走越想回头,几次停下来问自己:" 你这是干什么啊? "又几次替自己辩解:"就当是路过。" 就这么怀着复杂忐忑的心情再次来到那个地 方,再次踏上那座人来人往却透着神秘和诱惑的天桥。 上面还是有几个人看似闲散地站着,目光却像带电一样向我网过来。我心慌得 根本不敢抬头看,都快走过去了才飞快地朝他们瞥了一眼,至于他们穿的是什么长 的什么样通通没有印象。" 嗨。" 我听见有人在一旁轻轻招呼了一声,一抬头,竟 然发现昨天那人正靠在栏杆上朝我微笑。 那一刻我真的是喜出望外,似乎转瞬之间我就找到了来这里的理由,呆在天桥 上也觉得没那么心虚了。我走过去,有点紧张也有点欣喜地问他:" 你天天都来吗?" 他点点头:" 没事的时候就来。" 我朝周围看看,路过的人都是目不斜视地过 去,走的慢的几乎都是一个目的。" 怎么会找这么个地方?" 我问他。他瞟我一眼 :" 不在这里在哪儿,难不成去公厕?" 我想想也是,这里虽然人来人往的,但不 是说最危险的地方常常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他目光挑了我一下:" 你没来过吧? "我耸耸肩:"昨天不是才来了吗?" 他哈地笑了起来:" 你……还挺逗,昨天,昨天那人是你朋友吗?" 我刚要点 头,看到他眼里的笑意,马上明白过来:" 不,普通朋友。" 他把我上下打量了几 眼:" 还是个学生吧,哪个学校的?" 我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反过来问:" 你呢,你是干什么的?" 他说:" 我啊, 工人阶级。" 说的时候他的目光一直停在我脸上,看得我有点不自然。看什么啊, 我说。看你长的漂亮啊,他说。他的直白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心里却有点喜 欢,以前从没有人这么直接地说过,焱哥也没有。" 别站在这儿,到别处走走吧。 "他提议。 我们顺着街道慢慢地走着,聊些很平常的话题,走着走着他的身子就凑了过来, 在我肩头有意无意地挨着。我没有躲避,还说些好笑的话逗得他忍俊不禁。哈哈, 你真可爱,他忽然停下来说,要不要去喝一杯。我说我不会喝酒。他看了我一眼, 那到我家里去好不好。这一刻我的呼吸停了两秒,但我的犹豫随着呼出的热气丝丝 飘散了。 你家远不远?我问。 不,不远,只有我一个人。他给了我一个很难忘的笑容。在这个初冬的寂寥的 华灯初上的夜晚,这个笑容很固执地留在了我的脑海里。不要怪我年少无知,不要 怪我胆大妄为,不要怪我……在这个让我找不到归依的时刻,唯有这片笑容是真实 存在的。 在他那间不足15平米的小屋里,很多强烈的软弱的复杂的简单的清晰的暗淡的 气息随着那盏蓝色灯罩下的微光飘逸而出。我又闻到了那股奇异的香水味道,是从 他身上传过来的。你叫什么名字?他抚摸着我的脸,轻轻地问。 那很重要吗,我看着他,我都没问你的名字。他的笑容没有了,换上的是一片 和夜色相溶的肃穆。我喜欢你啊,他说。我的衣扣被他轻巧地解开。那好啊,我说。 他的目光平静中有激越,就像梦里的呓语。我是说真的,他说。我逐渐裸露的身体 在清冷的夜晚颤栗起来。你对每个人的都这样啊,我说。他的衣服滑下去,散落在 地板上。这种感觉很奇怪,又兴奋,又害怕。他强健的温热的身体给了我一丝遐想 的空间,因为看不见他的脸,我可以把他想成焱哥,想成曲冉,想成国,想成卫城, 想成我喜欢过的每个男生,想成带着一脸各式各样表情擦肩而过的陌生人…… -------- 岁月红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