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唯的包裹终於到了,幸好这次杨苛批了他去邮局的申请。拿著系里开的证明 咛浩下了早上第一节课就往邮电局走,从拿到包裹单开始他就听不清老教授嘴巴一 动一动著说什麽了,下面的课上著也是魂不守舍不如趁早走。左手塞在衣袋里,捏 著那张包裹单,手心里汗津津的。 今天突然觉得到院楼到邮局那条路太长,跑著又不好意思,只好玩竞走。过马 路的时候跟某TAXI比了下速度,想著有点後怕。 邮局大嫂拿过咛浩手里的包裹单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把手缩了缩。那个单子上 有一唯写的字……早知道刚才就多看几眼了,也许应该拿去复印…… 一个小小的纸箱子递到他手上,他双手捧著,走到门外站在太阳光下眯著眼睛 仔细看。箱子上贴的那个单子字迹模糊,只能勉强辨认出自己的那个“李宁号”, 他的“段一唯”的签名根本只有淡淡的印子剩下。 叹了口气。一唯你这个傻瓜,写的时候就不能用力点吗。把单子小心揭下来, 折好放进口袋里,还按了按。 很宝贝的感觉。 迫不及待地赶回去,拿小刀割开箱子上胶纸的时候都急不可耐了,又害怕把纸 箱撕破,就那麽屏住呼吸拆了半天,额头上都有薄薄的一层汗出来。 一个砖红的心型盒子露了出来,打开盖子的时候哑然失笑。一只小小的猴子支 著比脸还大的俩耳朵,瞪著圆圆的小眼睛看著他。他拿起来亲了一下,唔,好象有 巧克力的味道。然後就看到一个红红的小袋子里装满了心型的巧克力,他捏起一个 放在手心里,摸了半天,拆开糖纸,送进嘴里。 甜蜜的味道。 包裹里还有一对耳环。一唯知道他打耳洞的。那耳环是硕大一个银色的鱼骨头。 咛浩傻笑了一下,一唯你这傻瓜,我又不是女孩子。对著镜子比划了一会儿,他鼓 起勇气把那对黑宝石换了下来。 信看了好几遍,偷偷压在枕头下面,预备晚上睡不著的时候拿出来再看看。虽 然也没写什麽,就是些孩子气的情话,记得有一句是“忘了说爱你啦,咛浩,一唯 爱你。”这话让他笑了好半天,非常满足地笑。 他把那个瞪眼睛的猴子挂在床头。 用麽指蹭蹭小东西鼓鼓的脸,他冲它轻轻叫:一唯,一唯。 一觉醒来不知道时间,窗外的天是黑色的。转头看见杨苛坐在床上一手支著头 一手往嘴里放东西,表情无聊地看电视。 约会回来啦。 今天又是和那个叫婕的女孩子出去。出门前的衣服是他亲手打点的,衬衫的扣 子也是他一个个扣上的,然而现在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上了。他并不觉得有什麽醋 意了现在。也许是修为太高的缘故? 突然一眼看见杨苛手里的东西。本来还有点睡眼惺忪的,一下子就清醒过来, 扑过去抓住杨苛的手:“你,你乱动我的东西。” 杨苛是茫然不解的眼神。 “怎麽。”不过是看见挺漂亮一个袋子里装的巧克力顺手拿了几个。自己不是 爱吃糖的人,咛浩更不喜欢甜食。情人节送给他的那一大束包装成玫瑰花的金帝巧 克力,现在不还是精美地插在玻璃长颈瓶里,动都没动过。 咛浩不知道应该要怎麽说,只是颓然地抓过剩下的,揣在怀里。 “对了。”杨苛惬意地伸直身子,“我已经都打点好了。3 月份的实习你就跟 我去浦华。” 咛浩瞪大眼睛。 “怎麽可能……我都没有投过简历……”为什麽我要跟你去广州? 我只想到B 城去。 “婕你知道的吧。她爸爸说句话,送十个你进浦华都没问题。”杨苛把手伸到 被子里轻轻掐咛浩嘟嘟的脚Y 子,咛浩痛得一缩脚。 “当然了,我可是凭自己的实力。”杨苛用力地又把他的脚抓到手里,一扯。 “我不去广州。”咛浩听到自己声音有些发抖,但毕竟是说出来了。 “恩?!”杨苛意外地。 “我不跟你去广州,我要去B 城。”咛浩一个字一个字。 杨苛瞪了他半天。 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去B 城?你去那里做什麽?不会是为了那个什麽段一唯吧。别笑死人了。 咛浩全身肌肉紧缩著,战栗起来。 “就那个小屁孩,他能为你做什麽?他又肯为你做什麽。他如果知道你是个同 性恋躲你都来不及。你别是傻了吧,上个网聊了几天就不知道东西南北啦?!” 咛浩摇摇头,固执地:“我要去B 城。杨苛,我要离开你了。” 杨苛的眼睛突然间变得又冷又硬了:“你说什麽。” “我要离开你。三年已经够长了。我现在想过我自己要过的日子。” “啪!” 咛浩的头重重撞在床头的茶几上。嘴里一阵腥气的甜。 “你有胆量再说一次。” 杨苛那样居高临下的姿势让他有些畏惧地缩起身子。 张嘴说话的时候血顺著嘴角流了下来。 “杨苛,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又一个耳光。 咛浩觉得脸上阵阵火辣辣的痛,额头上的伤口好象也开始渗出血来了。 以前杨苛不是没有玩过更狠的,但是几乎不动他的脸。 今天是真的怒了。 “你放了我吧。你知道的,我不爱你。其实你也未必就爱我。” “啪!” “求你了杨苛……” “啪!” “求……” “啪!” “……” “啪!!” 杨苛眼睛都烧红了。他的震惊远胜於愤怒。从来没有说过“不”的咛浩用这麽 坚决的表情说要离开他,这让他前所未有地惊恐。 除了痛打他想不出其他法子可以阻止咛浩再继续说下去。 咛浩你快求饶吧,你快像以前一样,痛得受不住了就求我住手承认自己错了不 要再说那些傻话了。 咛浩就那麽用一对小动物一样纯真干净的黑色眼珠幽幽地盯著他,满口的鲜血 使得声音有些被糊住了,但他还是清楚地听见咛浩说的是:“放我走吧……” “离开我?我对你这麽好,浩浩你好好看看,你吃的穿的用的住的,哪一样不 是花我的钱?离了我还会有谁愿意这麽养著你?离开我你还剩下什麽?!” 咛浩一脸的血,可是居然笑了一下:“所以我走那只是我一个人的损失,杨苛 你不用这麽生气。” 杨苛一把掐住他纤细的脖子用力摇晃他:“你疯了还是傻了?!!!你要走, 你要走到哪里去?!啊?!!!!” 咛浩努力地把喉咙里那股上涌的甜腥的东西咽了回去:“杨苛,你有的东西那 麽多……不会缺我一个的。我……我什麽都没有了……你就把我自己还给我吧。” 一唯,一唯,一唯…… 脸上的伤已经退得差不多了。 咛浩照著镜子。 杨苛昨晚给他吃的药他偷偷含在嘴里,转头时吐在手里。所以早上才能醒得来。 从那晚开始杨苛就更加暴躁易怒。 奇怪,明明不镇定的人是他自己,他却还要把安眠药给我吃。 咛浩摇了摇头。 一早杨苛就出去了。等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了,又过了好几分锺咛浩才敢爬起 来。 没什麽可收拾的,本来这些东西就没几样是他出的钱。咛浩拿上证件,找出自 己的储蓄卡。 杨苛又反锁了门,但他的防备措施也只做到这里而已。 咛浩拿起电话:“你好……502 室。我室友出门不小心将门反锁了。我今天还 有课……是,李咛浩,XX级外文……” 一唯早上起床好象听到喜鹊叫。 不可能吧,B 城很久连鸟毛都没见到一根的说。 推开窗子。 外面在下毛毛雨。 NND 刚才果然是幻觉。 难得的周末,居然下雨。 一唯冲著窗外狠狠地“I YAH ”了一声,在隔壁阳台上传来骂声之前敏捷地把 头缩了回去。 电话响了起来。 挖靠,这麽早! 奔过去,看到显示出来的是咛浩的手机号码。 忙扑上去就抓话筒:“喂?!” “喂……一唯……”声音抖抖的。 “呵呵…………老婆。”叫出来以後警惕地往四周看看,老爸老妈好象还在呼 呼大睡。 “一唯……一唯你在哪里?”那边的声音细细的,好象很疲惫。 “呵呵,傻瓜,你打的是我家电话啊,我还能在哪里。” “是哦…………” “那老婆你在哪里啊?!” “…………” “老婆?” “我……我不知道……好象……应该是你们家楼下。” 一唯窜了起来,大叫一声。 老爸在卧室里愤愤地:“混小子你大周末的让不让我们睡啊!” “咛浩你不要吓我啊!!” “司机跟我说是这里没错,XXX 公寓……” 一唯扔了话筒一步跨到窗口(注:这时做的动作是大劈叉) 从口袋里摸出眼镜戴上,眯了眼睛用力地往楼下瞧。 路上还没有什麽行人。 有一个穿白衣服的人静静站著,打电话的那种姿势。 一唯又奔去抓电话:“咛浩……你……我没有心理准备的。” “一唯我要见你。”声音打著颤。 一唯突然想起来B 城现在比P 城是要冷得多,他好象穿得太单薄了。而且外面 还下著雨,那傻瓜连找个地方躲躲都不会。 “你等等我下来。” 快走到咛浩面前的时候一唯心里暗暗叫苦,刚起床我连头都没梳呢,就这麽顶 著个鸡窝下来了,衣服也没穿好,就在睡衣外边加了件外套……那个委琐。 “一唯。”咛浩说话的时候露出一个很大的笑容。他没有认真想象过一唯长得 是什麽样子,也没见过照片,但现在看著眼前这个尖下巴细长眼睛笑得傻气一手还 在机械地狂抓一头乱发的少年,他只觉得亲切而自然而熟悉。一唯就应该是这个样 子的,没错了。 “嘿嘿,老……”一唯艰难地又咽了一口口水,一个“婆”字就给咽下去了。 他没想到真正的咛浩看起来会这麽小这麽嫩这麽孩子气。虽然一直觉得咛浩就 应该是个任性天真长不大的孩子,但毕竟大了自己4 岁大学都要毕业了,实在很难 和这麽个穿著简单的牛仔裤和白色大毛衣,巴掌大的小脸上一派天真,染成金色的 头发理得超幼稚地短,还支著一对卡通得要命的大耳朵的家夥联系起来。 “……我们先上楼去吧,这里冷。”一唯抓得头皮都痛了,才想到这麽一句台 词。嘴里说著,行动上也要表示一下,他下意识脱了披著的厚外套递给咛浩。 靠,丢大了,里面穿的是幼儿园水平的格子睡衣。 脸红,持续狂抓头发ING. 咛浩笑了。衣服上残留的是他的体温。 一唯注意到咛浩的眼睛是一大一小。淋了雨,头发有点湿地粘了几根在额头上, 眼睛里也有点水气,漆黑的眼珠湿漉漉地望著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的弧度非常可 爱,眼睛有点媚气地一弯,一唯心跳漏了一拍,有种惊豔的感觉。 -------- 同志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