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做天使,但没有翅膀 作者:冷感夜樱 (一) 十号。星期三。 “少抽点烟吧,win !”小白幽幽地开口,然后无奈地看win又点燃一支, “任性的孩子。”摇摇头,她轻轻带上门,进入另一个房间。房间杂乱无章,四周 盖着白布,只中间扫开一块洁净的地面,立着一尊通体透彻的雕像。它是小白最得 意的作品,几乎耗尽小白所有的灵气与才气,于是完成之后刻刀就被扔至角落,渐 渐放肆地爬满锈迹。 它是全裸的win.精巧的五官,细腻的肌肤,眼神单纯得把想离开这里的念头表 现得那么明显。爱上自己的作品然后又被它抛弃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小白当初意识 到这一点时,马上就敲碎原本雕像背部柔润洁白的天使之翼,记得那时候当win 背 后空荡荡只剩几块暗红印记立在小白面前时,小白踩着一地的碎片哭了…… “唉——”思绪慢慢回来,小白忍不住叹了口气,为什么现在两人会变得像陌 生人一样了呢?她伸手轻抚雕像的脸颊,仿陶醉在win 的目光里。慢慢地抵住win 的额头,吻上win 冰凉的唇,像最初相爱一般。吻了一会小白突然泪流满面。 “为什么还是这么冰凉呢?我尽力了win ,你别这样子对我!你和我说说话! 我不想一个人!你知不知道你有多残忍?你说话啊!” 隔壁没有任何声音! “win ——!!” 眼泪一道道淌下,像薄薄的刀片将她柔嫩的脸划出血痕。 (二) 一号。星期一。 小白看着盖上白布的win ,突然觉得想笑。Win 总是那么张扬,打个喷嚏也会 弄得惊天动地,看见新鲜事就咋呼咋呼的。现在这玩笑也开得够意思,算是玩出了 新花样,丫你玩我也玩,看谁先沉不住气,你装死我就偏不承认,饿你个三两天的, 再有把厕所门也订死,呵呵,让你彻底脱离理论来认识什么叫做最毒妇人心!笑够 了,小白就回家锁紧门扯上所有窗帘拔掉电话线闭眼倒头睡“好累啊,win !下午 有个雕像展,记得两点叫醒我!爱你……!” 七号。星期日。 “天哪!都六点多了,win ,怎么不叫醒我?那可是我的偶像拂列的雕展耶! 靠!靠!靠!”小白愤恨得使劲用脑袋碰墙,是碰不是撞啦,毕竟学肉之躯不比混 泥土,意思一下就行。咦,怎么win 不过来拉住我? “win 你好……!” 回应她的只有四面的寂静。玩笑开大了,小白重重躺下,眼泪碎裂地散落开去, 划弧、陨落。怎么忘了,win 还躺在病床上盖着白布恶整人呢!闭了一会眼,睁开, 下床开了窗户。 北极星已经升起来了,这在中国象征吉祥如意的恒星也称老人星,它距地球200 光年,亮度是太阳的6000倍,在恒星世界中亮度位居第三……所以,当小白眨下眼, 看见的北极星其实已是200 光年前的模样,再眨一下,又是200 光年……对比起来, 人生何其短暂,为欢能够几何?邂逅、表白、相爱、离开……重复的场景重复的对 白,谁能承生命之重,对着一张苍老的容颜走到终点?恐怕没几人! 小白看了看表,液晶屏显示一个巨大的“七”,原来已经是从医院回来的第七 天了!刚好,是回魂夜呢!她轻笑,散开的头发被由窗外灌入的风高高扬起,如灵 蛇舞动。 “win ,进来吧!进来吧!”张开双手,她像希刺克厉夫呼唤凯瑟琳般呼唤win. “来啊,这回听我的吧!”……什么也没有!百年前的遗憾延续至今未曾改变,但 小白不认为自己有希刺克厉夫难过。他痛因他陷入迷茫的思念时仍清醒地认识到凯 蒂已经死了,他只是在自欺欺人中悲痛。而对自己来说,她始终觉得win 没有离开, win 随时会回来! 八号。星期一。 七点一刻。小白准时醒来,开始拖着鞋幽灵般走来走去。先喝下几大口昨夜剩 下的冷茶,然后到卫生间梳了梳头发,镜子里的她模糊不清。惨,视力又下降了! win 不喜欢四眼妹的。 “眼药水,眼药水,在哪……呢?” 突然小白慌张的手停在半空中,两眼死死盯住牙刷。上面有半截挤好的牙膏。 Win !是win 回来了!是她帮我挤的牙膏! “win ,你在哪?出来啊……”小白狂乱地跑遍每间屋子,打开所以柜子翻遍 每个角落……最终她无力地坐回床沿,抱住膝盖两眼无神地看床头柜上的茶杯,里 面的茶水仍是没喝之前的高度。她觉得自己疯了。 “win ,我一个人真的很寂寞!你听到了吗?”泪忍不住又滑落,边哭她还边 想:这是我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脆弱了! 突然一声呜咽从身后传来,小白以为自己太思念win ,所以开始产生幻听。可 过了一会,声音不但没有消失,还渐渐大起来,终于清晰得撕裂了清晨的寂静。慢 慢地,慢慢地,转回头……小白看见win 缩成一团埋在被褥中,她脸上布满泪痕, 喃喃的念着小白的名字。心忽然平静下来,仿佛许久以来的愿望不经意间达成了, 既然没有任何准备,也就没有任何感觉。沉默了一会,小白决定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管现在看见的win 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存在,她都确定自己爱她,于是她擦干泪 轻轻上了床。细看win 稚气的下巴,红润的唇,凑过去,她的身体是温暖的。小白 开心地笑了,win 最终还是回到了她身边!她发现了一个奇迹!现在离天亮似乎还 太早,于是小白嘴角含笑,轻巧而满足地拥住win 沉沉睡去…… (三) win 是回来了,但有些东西已经改变。 她不抱小白入睡……七点一刻小白浑身冰冷地醒来;她不在家吃饭,接不完的 电话……她烟不离手,一根接一根仿佛要抽干自己的灵魂……她甚至不让小白碰她 …… 感情是浅淡而短暂的美,就算不去破坏它只静静地拥抱,沉闷仍会渐渐堵在喉 咙口然后浓得化不开。 小白懒散但不邋遢,每天她很早就把屋子打扫干净,开窗换上新鲜空气,给豆 沙饼喂食,再来就是擦拭win 的雕像。先掸去薄薄的灰尘再仔细擦过win 每寸肌肤。 Win 五官不是很漂亮,但组合在一起却很秀美。当她冷然沉默时,周身的空气就给 人异常寂寞的印象。当初小白雕win 的全像时非常地用心,甚至win 左眼角的痣, 右脸颊淡淡的小疤……都一一仔细地添上。她陶醉于雕的过程,一削一刻,win 便 在她手下有了生命,不属于任何人的她自己的生命。 十二号。星期五。 小白看向窗外,又是黄昏。在那迎向落暮的阳光之中,因太过刺眼而看不到明 天!她越来越不适应中午明亮的日光,因为不断蒸发着让小白感到活着的念头。而 只有到了夜幕降临,小白才能畅快地呼吸,黑夜隐藏了太多罪恶和不完美,特别是 在没有月亮的晚上,男人都冷俊女人皆邪美。小白喜欢在昏暗的灯下看win 苍白的 侧脸,轻轻印上一吻,任何距离都能够超越! 她再看一眼熟睡的win ,然后出了门。她们越来越少说话了,彼此无言地坐着, 比三幽沉默。 或许这就是感情的真实面目吧——两人太过熟悉,语言就变得苍白无力! 小白悠闲地走在拥挤的人潮中,仰起脸……城市的夜晚没有星星,只有霓虹! 悲伤的人们到处游走,打听幸福的下落……爱情依然是传说……依然是传说!于是 人们才感到命运的悲怆! 地上的落叶在风中互相追逐,因为它们像小白的悲伤一样无处可以藏身!小白 突然发现自己在这陌生的街头迷失方向,蹲下身,哭得比孩子伤心! 想起一张女孩的脸。记得她指着自己圆圆的脸骄傲地说:“以这为圆心,可以 画一个完整的圆喔!”小白很想问她,麦哲伦是不是遇见了你才设想地球是圆的? 呵呵,一个看似无忧无虑的女人!笑厣如花,难过起来却双眼血红! 哭够了就站起来,路还得走下去。这时一个路人迎面而来,猛地撞倒小白所有 思绪。她跌坐在地,抬头只见十根洁净的手指。 小白有个很不礼貌的习惯,第一次见面就盯看对方的眼睛。长辈就瞟一眼,然 后低眉顺目。而感觉异样的则会直直看进对方灵魂。洁净手指的主人眼底是一片灰 蓝,像自己的头发,看起来充满光泽实际已经死去!对方没有说话,只温柔地蹲下 身,小白就毫不客气爬上她背,同时鼻尖吸入清甜的香味。记得还很小的时候,爸 爸背着小白爬医院的楼梯,清晰的脚步声在小白旋转的世界回响,成为一道永久的 烙印。那时的她脆弱得任何小病都可能要了她小命,然后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渐 渐好起来,依赖的念头却也跟着隐藏了。 当她背着小白越走越快时,小白开心地咯咯直笑起来。 两人同是骄傲的野兽。受了伤会独自躲起来舔舐伤口不需任何同情,但一对它 好它就会受不了!小白和她刹那间如此相似。 “你哭了吗?”小白触到一片潮湿,“你不能哭的,你一哭就输了!” 然而最先流泪的却是小白自己……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身似浮云,心如飞絮,气若游丝…… 小白气若游丝地在她背上思考:她把痛掩饰起来就真的不会痛了吗?! 没有答案。 (四) 十三号。星期六。上午。 Win 没在家,好像是去了距城四十里的寺庙。小白不知道最近她都和哪些人在 一起,只得想也许她是要沉淀一下纷杂的思绪。于是小白自己也拿出茶具,希望寻 一份和win 同样平静的心情。 日本茶道“四规七则”。 四规为:和、敬、清、寂。“和”、“敬”表示主人和客人要互相尊敬,和睦 相处,突出和平之意:“清”、“寂”表示饮茶环境清洁、纯净、优雅、宁静,饮 茶人要凝神沉思,摒弃欲望。 “七则”是讲泡茶的复杂形式:点茶要有浓、淡之分;按季节的不同茶水的温 度也有所变化;添炭、煮茶须注意一定的火候;茶具要四季应时,古朴典雅,小巧 玲珑,最好为历史珍品;插花讲究新鲜;即使不下雨也要准备好雨具。一切为客人 着想等。 小白喜欢那种意境,但现在,她要的仅仅是一杯过浓的茶汁。酒醉能麻痹大脑 而茶醉能麻痹思考。人们通常酒醉不茶醉或者茶醉不酒醉,总还留有清醒的一面, 不会痛的太过绝对。等哪天大脑、思考都醉了,那才是真的痛了! 十三号。星期六。下午。 Win 没有回来,小白猜她和某人逛街照大头贴去了。虽然小白要求了很多次, 但win 始终未予理会。 喝掉500ml 牛奶后小白把花瓶里的水换掉,插入新买来的木兰花。 小白要求真的不高,既不需要昂贵的礼物,也不需要无微不至的照顾,因为她 活得简单且能照顾好自己。可是如果连微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那她真不知道找个 爱人究竟有什么意义?或者只是寂寞吧!win ,再无法取悦你,只想传达放弃,让 过去的一切就如残留幻影…… 小白不喜欢说话却总是在说,不喜欢笑却笑个不停,她和人谈理想谈希望却无 时无刻不在考虑死亡。别人以为她是快乐的她就假装单纯让自己真的快乐……什么 都能隐藏。然而说话太多,真话就太少;音乐太多,感动就太少;爱人太多,真心 就太少! 十三号。星期六。夜。 现在也是如此,小白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却和一个陌生人坐在一起,听她讲长 发及膝的女子如何违背当初的誓言,而对于她的想离开又是如何无能为力……很想 跟她讲朋友说过的那句话“就算身后背的是黑色的翅膀,也有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堂!” 感情就是那么一回事,看开了,人也就快乐了!小白用明亮的眼睛朝她微笑。 十四号。星期日。夜。 小白实在很想见win 一面,但她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于是她坐在雕像前等,等 得自己也快变成一尊雕像。 然而当瓶里的木兰花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时,小白站了起来,她莫名心慌地觉 得什么时间到了,不能再等下去。 虽然现在是午夜,她仍马上出门,坐车到了医院。四周一片寂静,是想见win 的念头让她忘了恐惧。迅速走过长长的通道,小白终于来到病房。门是掩着的,她 整理了一下急促的呼吸,慢慢来到盖着白布躺着的win 床前。先在地上跪坐半晌, 寻思该如何开口,最终她决定什么也不说,她就只想见win 一面,仅此而已。她伸 手,轻轻揭开了白布……突然她瞪大了眼睛,因为躺在床上的并不是win ,而是她 自己,脖子上有她找了好久,以为丢失了的项链…… (五) 一号。星期一。 当白布盖住小白的脸时,win 没有哭。终究还是自己一个人!虽然是意料中的 结果,但小白突然的死还是在出乎了她的意料!想起小白说过的“感情没有了,人 也就死了!”的话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齿,真的很痛恨她做事总是走极端,一点也不 肯向“中立”妥协。小白,你知道吗?我也有疲惫的一天,不能给你你想要的冒险。 停下来只想好好爱一个人。而你太任性,时刻让我感到不安,想套牢你,又怕约束 了你!现在我只想一个人……好好的……就我一个…… 八号。星期一。 win 的生活规律起来,不熬夜,不抽烟,不喝酒,但偶尔去上网,看人聊天, 不发一言。小白死后她都住在朋友家的,打算七号那天回去,因为她听人说,如果 你太思念一个死去的人,那么她会在七日之后的回魂夜回来见你。她想再见小白一 面,告诉她,她恨她在她已经过上安稳的日子的时候闯入她的世界。可她弄错了时 间,八号早上七点半才到家。对着镜子刷牙的时候,win 想起小白搂着她的脖子, 撒娇地说喜欢和她共用一把牙刷。 “win 刷牙好用力呀,用了几次刷毛就变得七分八岔的,但我要和win 用一把, 这样就能老用新牙刷啦……!” 于是以后每次win 刷完牙,她都在牙刷上再挤上一段牙膏。用这种方式稍微纪 念一下小白。有一天,win 却突然奇怪怎么头晚挤出的牙膏放了一夜仍像刚挤出来 的一样。看来佳洁士的确贵的有道理,她没有多想。小白走后,她习惯思维恍惚。 上街win 见有人卖木兰花,暗红的,有点像小白头发的颜色,就买了一束回来, 随意插在清水里。两天过去了,花仍像刚买回来般新鲜,甚至花朵上还顶着水珠。 win 不动声色,似乎明白了什么,想想又摇摇头,她什么都不想明白,也不想明白, 现在她只想做个普通的独居者。只是放花的地方老散发出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提醒 她想忘的人也许并没有离开,这个念头让她几欲崩溃,死掉了也不让她安宁吗? win 红了双眼。 ……也许…… 自己并不习惯一个人…… “小白,你要回来就来吧,我会好好再爱你一次……”win 对着镜子说。 (六) 十四号。星期日。 凌晨三点,小白走进火车站。曾经在无数深夜听过的火车鸣笛声此时就在耳边 响起。她一直想坐着火车远行,没有送别的人也没有目的地。一直以来总以为自己 虽然不快乐但总还是真实的活着,原来她的感情、悲伤、天真、关怀……都是没有 任何意义的存在!那她遇到的人呢?是否她们也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希望遇见的人? 隐隐约约,小白身后传来win 低低的呼唤,她微微的笑了,不管怎样,现在她 听到了有人在念她的名字了,只要自己认为爱过就足够了吧,何必去想一切是不是 真的发生过! 呼唤声仍在继续,可她没有回头…… “win ,你一直在寻找能伴你一生的人,结果总是自己受到背叛和伤害。其实 真爱只有一次,死了就无法复生!当你以为自己再爱上个某人时,不过是在重复或 延续曾经的感情。我想好好爱你,但相遇时,感情都已枯竭!无数次假想,把自己 想成天使,纯洁得没有眼泪,让你能永远在我怀里安稳地沉睡……只是,我想做天 使,但始终没有翅膀! win ,我走了,你保重, 我会在地狱为你守侯一个天堂……“ 火车到站,门开了,小白走进去。站过的地方飘落一片木兰花瓣…… 往事不要再提 人生已多风雨 纵然记忆抹不去 爱与恨都还在心里 真的要断了过去 让明天好好继续 你就别在苦苦追问我的消息 爱情它是个难题 让人目眩神迷 忘了痛或许可以 忘了你却太不容易 你不曾真的离去 你始终在我心里 我对你仍有爱意 我对自己无能为力 因为我仍有梦 依然将你放在我心中 总是容易被往事打动 总是为了你心痛 别流连岁月中 我无意的柔情万种 不要问我是否再相逢 不要管我是否言不由衷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人生已经太匆匆 我好害怕总是泪眼朦胧 忘了我就没有痛 将往事留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