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八 一棵草狂取小红门 三侠女大勇下蓟县 李区委犯愁的时候,易翠屏和白兰雪回来说,筹款的事,也不能可着一棵树上 吊死人,老百姓能有多少钱?就是富裕人家能挤出多少油水来?我们得往钱多的地 方想。 李区委说,现在就是鬼子钱多。鬼子在中国开的金矿、烟草公司、木材厂、粮 食株式会社、铁路、航运、银行、电业、电报、邮政等等老鼻子了。 白兰雪说,难道就这一条路?为什么我们不能思路再宽一点。 一棵草蒲公英说,到现在我还憋着一口气呢。 白兰雪说,什么气? 蒲公英说,说我死了,我就是不服气。我要证明我没有死,还在战斗。 易翠屏最了解弟弟,她说,也好,那就拿敌人的钱去碓敌人的眼。 白兰雪闹蒙了,说,你们说什么呀,打什么哑谜? 易翠屏拉着白兰雪说,走吧,跟了去就知道了。 李区委一摊双手说,全靠你们了。 三通香联合县境内,有纵贯南北的平津公路,也有横穿东西的通唐公路,是鬼 子运输的主动脉。蒲公英带着一百五十人的区小队,活动在那两条公路上。如今的 区小队,今非昔比,他们经过一阵风易翠屏回炉重塑,洗刷了那身匪气,成了地道 的八路军游击健儿。他们在区长蒲公英的带领下截获了鬼子的满铁运输车队,全歼 鬼子一个小队。蒲公英对白兰雪说,我的字像蜘蛛爬的,你写,工整一些。白兰雪 乐呵地在卡车上用白灰刷上几个大字:三区长飞毛腿蒲公英干的。 在李家枣林村全俘警备队一个押运排,排长钻进棺材,才逃脱被捉的命运。蒲 公英说,还写,句子干脆些。白兰雪在一堵白墙上,显赫地写着:飞毛腿蒲公英干 的。 在燕郊小胡庄活捉一个伪军押运班,缴了械,放回伪军。白兰雪在一棵大树上 涂抹:飞毛腿蒲公英干的。 在三河城东蒲公英截获了一个鬼子的抢粮队,击毙鬼子50余人,缴获粮食一百 大车。平津公路中断。白兰雪说,还写不? 蒲公英说,照写不误。飞毛腿蒲公英干的。 白兰雪说,粮食咋办。 蒲公英派通信员小庞把粮食运到山里去。部队和无人区急需粮食。 小庞说,我一个? 蒲公英说,给你一个排的兵力。 小庞说,中。 财政助理张继贤说,区长,我们打了这么多仗,一个子也没有得到,我们要向 有钱的地方使劲儿。 蒲公英说,对,提醒得对,北平有钱。向北平进军。 他们化装成日本鬼子智取小红门。 小红门是北平建国门、广渠门的屏障,是南苑和通县的交通枢纽,驻有一百多 警察中队。警察吃午饭的时候,蒲公英带领先头部队就到了小红门的警察营门。岗 哨喝道,站住,哪里来的? 蒲公英骂道,八嘎,你的眼睛的没有?不认识皇军? 警察岗哨要打电话报告,就当了八路军的俘虏。游击队猛虎一般冲进警察的院 里,敌人那是牛犊子拉车乱了套。游击队大喊道,交枪不杀,八路军优待俘虏。警 察被惊呆了,八路军从天上掉下来的,一点准备都没有,只顾吃饭,一个警察长官 一嘴米饭没有咽净喊道,都是自己人,不要误会,不要误会。 警察们蒙头转向,当了俘虏。 战斗屁大的工夫就结束了,俘虏警察108 名,缴步枪98支,驳克枪4 支,弹药 万发,战马10匹。只是没有钱。 白兰雪在小红门显著位置书写了几个大字:三区长飞毛腿蒲公英干的。 蒲公英们乘敌不备,趁热打铁,回师攻打张家湾据点。这是通县的重镇,与三 间房飞机场相接。镇子四面环水,高墙圈绕,只有一座石桥通向镇里。镇里有一个 五层高的大炮楼,外围有两丈深的壕沟,驻有一个警备中队。 扮作鬼子指挥官的蒲公英骑着新缴获的高头洋马,白兰雪扮成翻译官相随。他 们直着腰杆子过桥,径直往里走。炮楼里跑出一个哨兵问,哪部分的? 白兰雪说,1418部队的。 警备队长在镇长家打牌,警备队像一群无头的苍蝇,交了枪。又一批缴获,白 兰雪如是照写:飞毛腿蒲公英干的。 财政助理铁算盘说,区长,还是没有钱,当兵的都是穷光蛋。蒲公英一急,回 手向西一指,西折北平城下,袭击东郊火车站。有钱,但不够,又袭击附近的日本 东亚烟草公司。这一下子可整到钱堆上了。张助理砸开钱柜,缴获大洋四万块,他 乐得说,绰绰有余,绰绰有余。 蒲公英命令,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把烟草全部烧光,用三光对付三光。 烧。 白兰雪说,还写不? 蒲公英急了抢过白兰雪手中的笔来亲自书写:放火者,抗日政府三区长飞毛腿 蒲公英是也。 蒲公英带队转移的途中,忽然,背后飞来一骑,喊道,翠草虎(烀)白蔡(菜) 留步。翠屏姐留步,白兰雪姐留步。大家回头看时,马上飞来一位女子,她跳下马 来,大家定睛一看,原来是求索。久别重逢,大家难免一阵寒暄。 求索拉了易翠屏、白兰雪,又拉蒲公英说,传说你死了,我哭了三天三夜,为 你烧香、祷告,老董也伤心地躺了好几天不吃饭。可是,这几天你们在北平郊区一 闹腾,喝,蒲公英没有死。我们俩暗地里心都乐飞了,他叫我骑马来看你们。 蒲公英说,董旅长还好吗? 他们说的老董就是求索的丈夫,就是埋伏很深的地下党员董雄飞,求索说,现 在他是北平的卫戍司令。你们在小红门一打,火烧东亚烟草公司,北平一片混乱, 冈村都麻了爪,向赤本三尼问罪,蒲公英为什么又活了?谎报军情的死了死了的。 她学着冈村的样子,十分滑稽,引得大家一阵哄笑。 蒲公英说,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求索说,虎蔡呢? 易翠屏说,陈虎和蔡妞他俩分不开了,都在口外大部队里。 白兰雪说,你竟拿我们开涮,翠草虎白蔡,咬舌子就念成了醉枣烀白菜,是一 碗倒胃口的高汤。 求索说,你知道我多想你们啊,不知管你们叫啥好亲热,好亲热呢。 易翠屏说,你们俩的日子过得好吗? 求索说,好个秋,在城里憋闷死了,说话,做事得加倍小心,迈错一步就掉脑 袋。外边多好,自由呼吸,使劲地奔驰、撒欢,狂言狂行没人管。喂,白姐, 求索伏在白兰雪的耳边说,你们好吗?说着用下巴一指蒲公英。 白兰雪说,顾不上,成天打仗行军,没那个闲心谈情说爱。战争环境生存迫在 眉睫。 求索说,我知道。 白兰雪说,你知道,没体验。生存不只是我一个人,不只是我们一个部队,而 是全体老百姓的生存问题。这次我们作战是为了凑钱救人。有几个青年干部被俘, 关押在蓟县监狱,要每人交出三千元的赎金,具保释放。 求索说,这事我赶上了,必须我去,忘了?我爹是蓟县汉奸县长。我去求他放 人,十有*** 就成了。 易翠屏说,白兰雪我们仨去。 蒲公英说,我们在盘山等你们的好消息。 近日风声紧,蓟县县城城门紧闭,岗哨如毛,城墙上的,街上流动的,显然是 增了兵。宫下因为谎报蒲公英已死的军情,调回渤海听训,赤本三尼抽不出兵来, 命令道尹刘仙舟派兵围剿蒲公英。大叫驴刘仙舟也是捉襟见肘,临时现抓派警务科 长兼101 集团军司令牛宜轩带一个旅开赴蓟县前线作战。牛宜轩惹不起蒲公英,看 在白兰雪的面子上,也不能和蒲公英作战,于是他稳坐蓟县城,按兵不动,而又虚 张声势。在蓟县赤本三尼的耳目多得很,他的一举一动放屁的工夫就传到赤本三尼 的耳朵里。所以,他命令骑兵在街上跑步巡逻,步兵在城上交叉穿梭,一刻不停。 把蓟县城闹个乌烟瘴气。 今天,蓟县城门外来了20多个骑马的,引起城上巡逻兵的惊慌,如临大敌。一 个排的兵力都伏在城墙上的垛口内举枪瞄准。一个大声喝道,干什么的?举起手来。 二十几人中的一个答话说,快,通报李县长,他的千斤北平卫戍司令太太省亲 来了。 巡逻兵是新来的,不知道县长的家底。当地的县衙警察也在城楼上,一听县长 的女儿驾到,不敢怠慢,小心地探出头来细看,城下27个女的,一个打扮。如今女 孩十八变,又距离太远,不敢叫真,也不敢说假。紧溜地报告李县长,请县长大人 亲自辨认。 李县长出现在城楼上的时候,求索叫道,爹,我从北平大老远地回家看你来, 累得人困马乏,进城门这么不容易。还让我们举起手来,不让我进,不认我这个女 儿,我回去了。 李县长问,她们是谁? 求索说,我的保镖,李四,马五。 回头她对易翠屏白兰雪悄声说,你们叫这个名字不介意吧?她俩笑笑,24支花 也认可了。咕隆一声大开了城门。但,又有一人高的沙袋,阻挡进城。士兵们俩人 抬一袋,呼哧呼哧地抬了半个时辰才拆了两层。白兰雪着急,下马一手一袋抡出老 远,三下五除二,就把沙袋拆光,腾出路来。士兵们都看呆了,眼直了,发出唏嘘 之声。白兰雪气不喘,色不变,护着求索一队人马径直而入。进了城门的求索、易 翠屏和白兰雪三人下马,求索向爹行礼,请安。易翠屏、白兰雪向李县长点个头, 那种有礼貌的蔑视,敬重的没有把他放在眼里的气质,令他生畏,县长特别惧怕白 兰雪惊人的力气。又一想,她们是我女儿的保镖,心理又平衡了一些。他说,一路 上没有遇到八路军蒲公英的袭击?求索说,雄飞派兵送我了一程,路上又有她们20 多个保镖,谁敢动我?我这20几个保镖顶两个团。莫说一个小小的蒲公英一棵草, 就是天上飞也得飞得远远的。 李县长说,那是,那是。回家细谈。 县长的家就在县衙的后院,给小姐腾出秀楼及保镖的专用房,20多人的吃用花 销给县长家里增加了三分热闹。县长夫人又从老家马伸桥回来,母女相见,不免一 阵哭诉别情…… 三天过去,话都说了,事情都讲了,心也平了。求索单独拜见父亲,提出放人 的事情。李县长说,那几个人你认识?求索说,不认识。李县长说,有人托你?求 索说,没有。县长说,那你何苦占八路的嫌疑?求索说,爹,我是替爹着想啊。应 当留一条退路。那四个人都是本县人,你出面放了他们,全县人都记住你的好。 县长说,小孩子懂得什么,也劝爹行善?爹本来就是个善人。爱民如子,怜惜 妇孺…… 求索说,那你为什么杀了那个姓李的,我们还都是一家子,一个祖宗的后代。 县长说,他是八路军,游击队,反满抗日分子。 求索说,露馅了吧,爹,你在一个小县城,孤陋寡闻,哪里知道外边的事情。 我在北平听到的新闻可就多了,英国的,美国的,法国的,苏联的,德国的,日本 的,南方的北方的,东方的,西方的,都能听到。你在蓟县屁股大的地方还不是听 日本人的,他们说啥就是啥。当然,他们不会说日本正在打败仗,德国希特勒正在 节节败退。苏联军队在斯大林格勒消灭了德国的精锐部队,英美军队在法国的诺曼 底登陆,开辟了第二战场。日本人快完了,你还抱着日本的大腿?那条腿撑不了几 天了,你还不快撒手?爹,我不是当女儿的说你,你这一辈子就没有自己信过自己 一次,非得抱着别人腿过日子,抱了皇上的又抱委员长的,委员长跑了就抱日本人 的,日本人完了抱谁的?你就是一个奴才托生的,改不了。你的病可不轻啊。真令 女儿担心。 县长说,瞎说,你爹是一县之长,怎么是奴才? 求索说,县长做不了自己的主,连放个人都不敢。爹,我从北平给你抓了一付 药。 县长说,什么药? 求索说,回炉正心丸,这是你女婿雄飞从北平大药房专门配置的,花多少钱也 买不来。雄飞打听过,有好多人用了,挺管用的。 县长说,爹老了,感到力不从心,腰酸,腿痛,胸口发闷。 求索说,正治爹的病。这药是有病治病,没病健身正心。 求索拿出药来,一个精装小盒,内有一个金纸包着的闪光的药丸,李县长捏在 手中,散发出一股不知名的清香,*** 着他把药丸放在口中,咕噜就咽下去了。片 刻就来了精神,顿觉头脑清醒,连连说,好药,好药。 求索说,爹去了病就是女儿的心愿。 李县长说,来人。 门外进来一名警察说,老爷请吩咐。 李县长说,把狱中那四名八路嫌犯放了。 警察去不多时,回来说,报告县长大人,101 集团警备队把住了监狱,不准放 一个犯人。 李县长骂道。混帐东西,什么时候了,还抱着别人的大腿不放,不识时务。来 人备车,我找牛司令去论理。 求索说,爹,不要论理,先要人。 县长说,对,他们是不讲理的。对昏人牛司令讲理那可真是对牛弹琴了。 求索刚要笑的时候,忽然,门外有人叫道,谁要对我弹琴?牛司令牛宜轩带着 一群卫士虎视眈眈地进来说,县长大人,司令太太,恕我冒昧,直闯贵县衙门。 李县长说,欢迎牛司令光临,敝县正有要事请教阁下,想登门拜访,可是,阁 下捷足先登,羞煞在下。即如此在下可就省事了,我想请阁下放…… 牛宜轩说,放,你先放一放,听我说…… 牛宜轩深知这几个八路疑犯都是宫下交代处理的,几次审讯没有审出个子午卯 酉来,都是无名小卒,早晚是要放了的,但要取保,每人花钱三千元的保障金。今 日县长要放人,莫非他收了这一万多块钱?顶他几年的薪水,不能叫他这个汉奸占 了便宜。于是,他故意叉开这个话题而言他,他对求索够近乎说,司令太太,听弟 兄们说,您手下有20几个大力士保镖,那天进城,搬沙袋,弟兄们都看呆了,都赞 不绝口,可惜我那天不在场,没有这个眼福。今天我拜访司令太太,就是请求太太 开恩,让我开开眼,如何? 求索说,我的保镖都是女子,你方便吗? 牛宜轩说,我见过大力士都是男的,俄国的什么洛夫,日本的相扑,肥头大块, 没有什么出奇。女子大力士就出奇了。我一生好奇,天生是个奇种。世上奇闻我若 没有亲眼看过,连饭也不想吃,觉也睡不着。 求索说,既然牛司令有此雅兴,那我们就亮一次相。我爹和你谈放人的事情, 我去准备一下。 求索回到后院对易翠屏、白兰雪慌张地说,两位姐,可不得了啊,来了一个什 么牛司令牛宜轩插手放人的事情,可能有麻烦了。 易翠屏说,啊,他也在蓟县? 白兰雪说,他在这儿就更好说话了。 求索说,你们俩认识他? 白兰雪说,何止认识? 求索说,他要来看你们这些保镖。 白兰雪一声口哨,24支花就从没人看见的地方飘然而来,列队,听令。牛宜轩 来到之时,一见这个阵势就知道是白兰雪、易翠屏大智大勇来到蓟县。他没有和她 们打招呼,装不认识,伏在李县长的耳边说,放人,有漏子我担着。 李县长和女儿通了最新信息,便命令身边的警察,去,把狱中那四个人带来交 给小姐处置。 警察匆匆跑步到了监狱门口,向典狱长传达了县长的命令,典狱长吃惊地向一 间小屋里一指说,看见没,渤海来人了,宪兵队特务队长杨二疙瘩杨二爷到了,他 奉赤本三尼将军的命令要把犯人带到渤海去审理。 警察一听,啊? 警察回头之际,一部拉着那四个犯人的卡车就开出了监狱的大门,一直向东门 飞驰。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