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 蓟运河岸边布疑兵 王家浅埋伏神八路 一窝蜂白兰雪和丁福顺的民兵班几经八危九险才下了山,一头扎进蓟运河北岸 的一个叫扈家庄的平原小村,他们还没有站稳就被乡亲们团团围住,述说鬼子汉奸 灭绝人性的暴行。一位带孝的妇女拉住白兰雪指着不远处的一座新坟,泣不成声地 说,同志啊,给我报——报仇啊!话没有说完就昏了过去。白兰雪颤抖着双手扶起 泪流满面的女人,不知说什么话安慰苦难的亲人。 这时,从人群里挤出一位瞎眼睛的妇女,她抖着手说,是柳叶回来了吗?柳叶, 柳叶! 白兰雪认出她来说,哦,是大嫂啊,你好吗? 瞎大嫂说,被鬼子汉奸杀死的那个就是我兄弟,我在家里过不下去了,回家来 奔我弟弟,可是,他又……我是啥命?靠山靠倒了,靠人靠跑了。 白兰雪说,哪论命,是鬼子侵略的祸。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控诉王家浅据点王大胡子的罪恶。他妈拉个巴子的,他啥都 要,要白面,大米,冬瓜,猪肉,老百姓穷得叮当响,到哪给他弄猪肉去。他说, 没有猪肉,人肉也中,这里有的是人肉。你听听,这叫人话吗?畜生都不如。好多 人家都断顿了,冬天不冻死也得饿死。他不管人们的死活。 白兰雪听了老乡的话,义愤填膺,她扶两位大嫂回到她们的家里,油灯下她邀 集丁福顺等民兵合计怎么拔掉这颗罪恶的钉子。丁福顺说,参谋长,我们只有一个 班,敌人是一个中队,力量对比悬殊,周围他还有上仓、下仓、蒙村仨据点呼应, 这边一动,那边就来增援。我们就要吃老鼻子的亏了。 白兰雪和大家小声嘁咕了一条妙计…… 第二天,红日喷薄欲出,几缕霞光透过云层照射蓟运河北岸大地。在通往王家 浅的大道上,不时地传来清脆的鞭子声和憨厚的吆喝声。几辆马车鱼贯而行。第一 辆车上坐着丁福顺及两名民兵,车上拉的是冬瓜、米面和步枪,白兰雪和盘山民兵 班分别扮作送年货的农民,渐渐地进了村靠近据点。 大约离据点一百米的地方,炮楼上的哨兵把手放在嘴上喊道,干什么的? 丁福顺答道,老总,我们是送年货的。 又问,是哪个村的? 丁福顺说,扈家庄的。 哨兵说,都赶过来吧。 几声鞭子响,马车走到吊桥边,哨兵不放吊桥,让把东西就卸在桥外。丁福顺 说,老总啊,外边地方小,东西可多,还是把车都赶进去吧。 说出大天来,敌人就是不放吊桥,丁福顺一时急躁,无计可施,身后的民兵跳 下车来,吓坏了敌人的哨兵,他大喊,八路军来,来了,八路军来了。接着就响起 了枪声。丁福顺急忙往回带车。白兰雪指挥民兵迅速占领炮楼对面的院子还击。双 方对峙。 敌人居高临下,密集的子弹劈头盖脸地倾泻下来。丁福顺说,参谋长,撤不撤? 夜长梦多,我们拖不过敌人。白兰雪说,不能撤。鬼子大都在山里扫荡,平原空虚, 据点的敌人摸不清我们是什么部队,不敢出来。从我们占的院子挖地道,大约30米, 挖到炮楼下边,用炸药炸他个老杂毛。 丁福顺说,行是行啊,可是,挖这么长距离的地道,那得两三天的时间,周围 据点的敌人铁准来增援。 白兰雪说,布疑兵阵。你负责挖地道。我回村布阵。 丁福顺他们动手的时候,白兰雪回村在瞎大嫂家召集附近几个村的村干部,请 他们动员青壮年、儿童团都来参战。天天早晨跑步练*** ,使劲大喊一、二、三、 四,派村情报员给据点送情报,就说八路军主力团过来了,各村都住满了八路军, 请皇军出兵讨伐。儿童团把着各路口,鬼子真来了,就点火,挖地道的就能及时撤 出来。 深受鬼子之害,拔据点心切的村干部们异口同声地答应着,急忙回村部署新阵。 天色微明,蓟县大地上蓦地响起阵阵集合的军号声,练*** 的跑步声、口号声、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歌声。 各村火爆的最强音,传进几个炮楼里,鬼子伪军人心惶惶,一片混乱,龟缩在 炮楼里不出。给挖地道的民兵腾出充裕的时间。他们终于挖过围墙,挖到了炮楼的 地底下,丁福顺和他的战友们把一颗七十斤的大地雷放进去,对正了炮楼,怕不保 险,再放进一颗十五斤的小地雷。把导火索拴在一条大绳子上拉到洞外。民兵们上 好了刺刀,单等着炮楼坍塌,他们就如虎扑鸭子冲进据点。一切准备就续,白兰雪 发令,拉火。只听扑哧一声,炮楼纹丝没动。原来是小地雷先响了,倒把大地雷的 导火索炸断了,大地雷没有拉响。白兰雪一急恨敲一拳,砸倒了一堵墙。 炮楼里没有准备,小地雷突然爆炸引起震惊。王大胡子正在茅房拉屎,冷不丁 的从地下拱了一声,不知是啥馅的,吓得他一激灵,咕咚掉进茅坑里,沾了一屁股 屎。他来不及擦干净屁股上的屎,他的部下就跑来厕所报告,八,八,八路,八路 军的大炮,炮,从地下钻上来了。 王大胡子提溜着裤子大怒,骂道,你慌什么?给我开枪打。 他的部下口称不慌不慌。可是,炮楼里就像捅了蚂蜂窝,伪军乱呼乱叫,乱哭 乱撞,仿佛到了世界末日,死到临头。哪里有心思开枪,有一个士兵拿起步枪当的 一枪削掉了王大胡子的帽子。他急眼了说,你小子造反。被王大胡子一枪杀死,镇 虎住了军心,他说,朝八路开枪。 战斗打了两天了,白兰雪拉过丁福顺说,班长,如此僵持下去,对我们就不利 了。得想一个速战速决的办法。丁福顺说,参谋长,敌人成了惊弓之鸟,我们用土 坦克强攻。白兰雪说,什么是土坦克?丁福顺说,就是一辆马车上搭上坦克的架子, 伸出一条扁担当炮筒,用蘸水的被子蒙上,人在里边推着前进。白兰雪说,里边多 放些地雷、炸药就有了攻击性能。怎么过吊桥?丁福顺说,如果它是一颗手榴弹就 更好了,一猛劲就投过去。白兰雪说,哦,你准备去吧。 白兰雪为了拖延时间,容得丁福顺充分准备土坦克,她给王大胡子写了一封信, 令大胡子看清时局,放下武器,将功赎罪。署名:白兰雪。用古代的传递方式,拿 弓箭射进炮楼。 王大胡子看了信,不看内容,单看署名就吓了一裤裆屎,他惊叫一声,啊,白 兰雪就是八路军十二团的参谋长,八路军主力真的过来了。急得他在炮楼里打转转, 这可咋整,这可咋整? 王大胡子也喝过几年墨水,之乎者也还能诌几句。于是,他写了回信说,谨呈 白参谋长钧座,恩书拜读,遵贵军之令,放下武器弹药,让我撤走。请白参谋长高 抬贵手,给鄙人留条活路,不胜感激之至。草包王大胡子顿首。他又用弓箭射回书 信来。 炮楼内外的书信来往这就消耗了多半天的时间,丁福顺的土坦克准备妥当,就 等参谋长发令攻击。白兰雪说,天还亮,再等一等。她把草包的书信看了一眼就叫 丁福顺看,她说,向炮楼上喊话,发出最后通牒,限他们一小时内投降,过期不候。 我军马上动用新式武器攻打据点。 将近一个小时了,据点里静悄悄。夕阳最后一抹余辉消失在西方的地平线下, 村庄一片灰暗,是土坦克亮相的最佳时刻。 白兰雪说,你们都远点,等待出击。 丁福顺说,参谋长,你一个人推得动土坦克?加上炸药,那叫一千多斤呐。 白兰雪一言不发,推起土坦克就奔炮楼飞去。 炮楼上的王大胡子一看一个小山般的家伙涌来,一时惊呆了,他抖着手说,打 打。他的士兵在一片慌乱中开枪的开枪,投弹的投弹。子弹、手榴弹一股脑的朝着 土坦克倾卸下来。被子被水浸了,就顶坦克的甲板,没有穿透。白兰雪继续前进, 推到吊桥时,过不去。白兰雪一急混身来了力气,一声大吼,就把土坦克抡起来奋 力一甩,土坦克就变成了土飞机,不偏不倚地落在炮楼的顶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 炮楼开了花。 盘山民兵班的战士们也都被参谋长的不平凡的举动惊呆了,哇,没看出来,一 个弱小女子竟有如此大的力气。丁福顺说,还傻愣怔个啥,还不快冲锋。随之,他 大喊着,冲啊,冲啊。 他们冲到白兰雪身边想对白兰雪说句安慰、赞许、惊讶、倍受鼓舞的话,表示 他们的敬佩、敬慕加敬服不只表达个什么心情。白兰雪说,冲进炮楼,活捉王大胡 子。民兵们欢呼着冲进据点,炮楼像发生了一次八级地震,变成了一堆废墟。伪军 死的埋在瓦砾堆里,活的拱出来交枪投降。民兵打扫战场,只是没有王大胡子,活 不见人,死不见尸。 王大胡子在那声巨响之后,寻思,这回可完了。不成想在炮楼坍塌的时候,他 漏进地下一个通道。他奇怪,当初建炮楼时,没有这个通道。哦,他乐了,八成是 我不该死,命不该绝,神仙保佑,绝路逢生。他顺着通道爬呀,爬呀,终于爬出了 洞口。他辨别方向,哦,原来是炮楼对面的一个院落。他不知道这个通道就是民兵 下地雷时挖的洞,现在成了王大胡子的避难所。他抬头看一下北斗。出村朝南,一 口气跑到了宝坻县城。向县长报告,他发现了白兰雪。 县长连夜向渤海打电话,向赤本三尼将军报告,白兰雪就在蓟县南,宝坻北的 平原地区。 赤本三尼在电话里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声吆西。他放下电话马上给在盘山的宫下 打电话,命令他连夜从盘山撤军,立即包围蓟县南,宝坻北的平原地区,消灭白兰 雪。又命令三河、香河、玉田三县的日军立即出动,向指定地点运动。赤本三尼安 排就绪,他要亲自杀了白兰雪,传令出发。转身之际想起川岛,约她同往。赤本三 尼又打电话给川岛。 在影院子居住的川岛正和小赵寻欢,急促的电话打乱了他们的程序。川岛抓起 电话听完了赤本三尼的快乐的邀请,她说,我身体不适,我就不去了,你就全权代 表我处置白兰雪。 川岛放了电话,白兰雪冲了他们的喜,没有心思完成他们*** 的程序。小赵说, 白兰雪是你推荐来的,你杀了她就不后悔,不受责备? 川岛说,她背叛了我,谁背叛了我就没有好结果。 小赵说,我呢? 川岛一伸长臂搂着小赵说,你和她不同,我的心肝。 小赵心里不平静,当初她也许对白兰雪也这么甜蜜地说过。 白兰雪指挥战斗结束,带队回到扈家庄瞎大嫂家里,喝,挤满了人。八路军打 了胜仗,拔了这个害人的据点,给大家解了恨,都拿着礼物来慰问。人群中挤出一 男一女两个老人来,他们拉着白兰雪的手说,小白,我听说八路军主力过来了,我 寻思蔡妞那丫头也回来了,看见她了吗?白兰雪认出老两口就是蔡妞的爹妈,白兰 雪乐得跳着说,大伯大妈,你们好吧。看着挺硬朗的。 大妈说,托你的福,妞那丫头一去就没回,连个书信也没有,那怕捎个口信来 呢,我们都挂念着她。她不会出事吧。 白兰雪说,她没事,好好的,放心。他担任了重要职务,战斗忙,忘了家,好 样的。早晚他们要打回来。 他们扯不断拉不完,老人挂念儿女的心思如同扁豆角爬篱笆撕捋不开。丁福顺 悄声说,参谋长,我们的哨报告,周围据点有了活动。我们快走吧。 瞎大嫂说,那话说两年也说不完,虱子多了不咬,话多了不用嚼。你们快走吧。 蔡大伯大妈也说,快走吧,快走吧。 白兰雪告别了亲人们,带队出发了。 盘山民兵班过了州河,绕道玉田,走小路避大道,穿林过河,北行进入城北的 麻山。白兰雪说,我们休息一下。 麻山海拔115 米,面积长一里宽一里,山顶秃芜平敞,有石碑一块,斜插在山 顶上,碑刻" 古人种玉处" 几个大字,是玉田八景之一:麻峰种玉。丁福顺说,参 谋长,我们蓟县与玉田是临县,我还是第一次来这儿。玉田大有来头。白兰雪说, 原来有座麻山寺,倒了,你看那堆石头,剩下了那块碑。说着她拂去碑上的土,露 出字迹。白兰雪念道,麻山寺碑记:邑之东北,可十里许,有麻山寺者,盖梵宇也。 夫麻山古种玉之所,阳公事迹,载在野史、邑志,犹有遗意会。 丁福顺问,阳公是谁? 白兰雪说,晋人干宝著神话小说《搜神记》里有一个无终山种玉的故事,种玉 的人就是阳伯雍。女皇武则天据此赐名无终为玉田县。是真是假你们去猜,又像又 不像,你们去想,去嫁接,就叫意会。口传的叫流言,刻在石头上的就是板上丁钉 子,丁错了,也不能*** ,即使能*** ,也留下创伤。我们一天不知说多少话,哪 有都是对话,不说错话?我们的话千万别写在书里,别刻在石头上,以防流毒百世, 遗臭万年。 丁福顺说,参谋长不是当地人,知识还挺多。 白兰雪说,这叫入乡问俗。大家休息够了吗,开路。 丁福顺说,参谋长,我们回盘山为什么绕这么个的圈子? 白兰雪说,我们不能从正面回盘山。想问题不能只想我们自己,还要想敌人怎 么想?我们多绕道多出汗,就能少流血少牺牲。游击战就是和敌人捉迷藏。 他们一路说一路走,过遵化,入兴隆,向狗背岭根据地进发。在他们横过蓟兴 公路之时,活捉了一个伪军。民兵们把俘虏押到一个山旮旯子叫参谋长审问。 白兰雪打量俘虏,他不惊也不怕,不到三十岁,素面黑发,行伍气质。白兰雪 说,请坐。俘虏说,我是走投无路了,逃是死,回去也是死,你们杀了我吧。 白兰雪说,未必,你可以说说你的故事吗? 俘虏投来怀疑的目光说,你们是哪个山头的? 白兰雪说,我们是八路军游击队。 俘虏站立起来,一个一个地仔细观看,问,哪位是蒲公英? 白兰雪说,蒲公英不在,我可以代表蒲公英,我是蒲公英的…… 俘虏问,你是蒲公英的什么人?是他姐?是他妹?我只听说他有姐,没有妹, 难道你是他的夫人? 白兰雪说,随你怎么想,怎么猜,都行,实话告诉你,我们三人是最亲密的战 友,发誓:卧薪尝胆,回人炉,正人心,发奋为雄,再造神州;破釜沉舟,赴国难, 雪国耻,抗日救国,复兴中华。 俘虏给白兰雪恭恭敬敬地给行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又转着圈地给民兵们行礼 说,我相信你们真是八路军。他一拍大腿,嘿的一声,号啕大哭起来诉说他是从据 点里逃出来的。 他叫刘志歧,在茅山警察署做事。茅山就在兴隆西南五十公里处,地势险要, 卡住雁门谷口,扼断蓟兴公路,警署是兴隆的战略重点,他们当成西南国境线上的 铜墙铁壁。警署里还囤积大批武器弹药,成为讨伐时的军火供应地。警署有三十多 警察。茅山金矿又来了一百多矿警队,两家合并,由四个日本鬼子指挥。鬼子头叫 大越定雄,他拿中国人当草介,是个凶恶的魔鬼。一次警察们站岗劳累睡着了。大 越把枪偷了去。第二天警察列队,大越惩罚警察,叫他们两人一对,互相打嘴巴。 他在一旁咧着胡须大嘴呵呵笑。大家受不过,无路可走了,酝酿炸营。 白兰雪说,炸营好,那就炸营。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