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三 医顽疾再撒救心丸 收飞机三精下凤凰 蒲公英跟俘虏叫阵,白兰雪悄悄笑他在女人面前逞英雄。蒲公英不服气地说, 我明明听见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易翠屏大声说,你们不要讳疾忌医。不要小瞧了土 八路,各路都有拔尖的人才,不信,你们尝一口药就知道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 相。君子之道,外愚而内益智;外讷而内益辩。懂吗? 那位日本女孩捂着肚子出列,向丙玉凤行礼说,中国姐,我可以试试吗?我肚 子痛得厉害,是毒药我也不怕,死了也比肚子痛好受些。 丙玉凤说,也好,你带个头。 易翠屏说,等一等。 丙玉凤代人说项地说,院长,这个日本女孩子跟我要好,她信任我,她呢,那 也是信及豚鱼的。 易翠屏说,哦,你替他说好话,她那可是有点冒死践地雷的味道。 丙玉凤说,我心里有数,你别吓唬我。 易翠屏拉过日本女孩抚摩她的头,顿时想起自己的女儿娟子来,她俩的年龄差 不多,现在,娟子和常参谋在燕山深处搞军事气象。她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说,丰子,山崎丰子。 易翠屏说,你喝吧,这药就叫回炉正心汤,我担保,药到病除。 丰子说声哈依,一口气就把药汤喝光了。 战俘和日本女人们都惊吓得睁圆了恐怖的小眼睛,都把目光凝聚在丰子身上, 看她喝了药的后果,是倒下去还是立即死亡?时间是铁的,大水冲不垮,烈火烧不 尽。它就是人间曲直正邪的铁证。丰子望着她的日本国民微笑着说,我肚子不痛了。 啊,我好了,好了!她奔跑着呼喊着。她说,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日本女人们看了丰子没有死,就一拥而上风抢那药疯喝。人多拥挤,抢掉帽子 的,踩了人家脚的,挤倒了的,洒了药,嚎叫的…… 日本男人们凭着自己的力气拨开吹风倒的女人们,他们独占了鳌头第一名,自 由自在地享受那神灵的药汤。他们的肚子舒服极了,不管女人们的死活,扬长而去。 还在病中的女人们,对日本男人的无礼,也不投去一声埋怨,自甘受男人的欺 负,没有半点的反抗。病痛难忍的女人们*** 恳求易翠屏、蒲公英、白兰雪、丙玉 凤赐药。丰子更替她们说情。 易翠屏说,大家都张口吧。 日本女人顺从地张开了渴求的秀口。易翠屏一抖手向空中投出一把回炉正心丸, 像雪花一样在空间飞舞,渐渐地飘落下来,准确地落入女病人的口中。她们吃惊地 一抖身子,那药滑溜地钻进她们的食道、胃肠,消化、吸收,融入她们的血液。顿 时,她们都变成了另一种人,一种热爱和平,厌恶战争的人,恢复了人性,恢复了 女性的人。 结束了疾病煎熬的日本女人们都拥到易翠屏、白兰雪、蒲公英、丙玉凤周围, 不住点地行礼,心服口服,土八路中还有如此人豪。她们都围着易翠屏等人哼着《 樱花赞》的曲调跳起舞来。白兰雪和丰子也加入了舞蹈的行列。丰子说,你也会日 本舞蹈? 白兰雪不说话,她不愿意谈自己。于是说,今天晚上,八路军的尖兵剧社来锦 州演出,也请你们入场。 丰子快乐得拍手,奔跑着发送这条新闻。还没有到晚上呢,丰子就忍不住内心 的喜悦拉着白兰雪和丙玉凤浏览露天剧场,以求先赌为快。 在一个贼大的广场,剧社的八路军忙着装点起红色胶合板的红彩门,搭起席棚 舞台。舞台的上方显赫地挂着老大的美术字台标,广播喇叭布于四周。不停地广播 八路军接收某某地日军投降的新闻、八路军歌曲……大字标语牌都有一人高。上写 :庆祝中国抗战胜利!建立独立自由繁荣富强的新中国!建立联合政府!发展新民 主主义经济,改善人民生活…… 她们仨在剧场一转悠引来了一个熟人,她就是参加尖兵剧社的叶子。白兰雪拉 着叶子问长问短,叶子答非所问。丙玉凤说,只顾你们俩乐和了,把我们晒起来。 白兰雪这才给她们引荐。叶子说,丙玉凤,我知道,我给她晒过绷带,那位是 …… 丙玉凤说,她是我的新朋友——日本姑娘丰子。 叶子惊奇地说,日本姑娘,在中国遇到的第一个女老乡。 丰子说,啊?你也是日本人? 叶子说,八路军中有许多日本人,参加反战同盟,帮助中国打击日本*** 。 丰子说,什么叫*** ? 叶子、丙玉凤都忍不住笑弯了腰。笑毛了丰子。白兰雪说,拉倒,今晚有你的 节目吗? 她有意把话题差开。叶子说,有,我和王玉清师傅合演《武家坡》。我唱王宝 钏,师傅唱薛平贵。尖兵剧社有你好多熟人,走,我领你找他们去。 白兰雪说,算了,算了,他们正忙着装台,不打搅他们了。晚上看他们演出就 当见面了。 一个和平的夜晚,广场上电灯通明。八路军战士、苏联红军和五万群众整队入 场,俘虏营全体人员由丰子带队入场。顿时,高唱起《八路军进行曲》。舞台的大 幕拉开,剧社的全体演员出现在舞台上,他们高唱了几首歌曲:《庆祝胜利》,《 子弟兵战歌》,《子弟兵进行曲》,《前进,子弟兵》,话剧《十四年前后》,歌 剧《八路好》,《庆功路上》,《亲家母探亲》,《一双鞋》,《夜深人静时》, 《八月十五》,《合流》等。 易翠屏、蒲公英、白兰雪没有在前台看戏,而是在站在最后老远地张望。白兰 雪问,姐,你为啥不上前边看去?蒲公英说,你别打搅姐,好不好?她是想家了。 抗战胜利了,我们到了锦州,离家很近了。 白兰雪说,啊?姐,我真傻,我怎么就不如向道理解你呢?我还像个外人。 易翠屏说,不怪你,我们离家十四年了,今天回来了。不发一点感慨吗? 白兰雪说,那就回家看一看去,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易翠屏摇头说,没有了,但,我难忘那一片土。现在,向道就是我的家。 蒲公英说,不,姐就是我的家。 白兰雪说,不,你们俩就是我的家。 易翠屏说,你在长春可是有家有孽的。我们打到长春就回家拜望令尊令堂。 正说着,鹿地由警卫团长刘韬护卫着出现在易翠屏的面前,他说,要看你们的 令尊令堂,我批准了。现在我们收复了锦县、义县、朝阳、北票、阜新、黑山、彰 武、北镇、盘山、新民、公安、辽中等十五个县,并派人接管伪政府,收编敌伪武 装,建立了人民政府,控制了辽西局面,打通了锦承铁路。在锦州北大营满洲旅5000 人投降,逮捕了锦州省长,接管了一批军火库,其中有各种大炮80门,轻重机枪740 多挺,步枪4000多万支,子弹1000万发,全部武装了我们自己。你们伊田支队要啥 武器? 蒲公英说,不要,不要。原先就想要王殿的神枪,现在,什么也不想要了。留 给战斗部队。 刘韬打一个响嘴说,你就别提神枪那个茬儿了。 鹿地说,好极了,我们这边工作就绪就向沈阳开路。翠屏啊,你就借这个机会 回家看一看吧。 易翠屏心慌了,想去,正要说中的时候,丰子跑来悄悄说有大事情了。易翠屏 说,姑娘,说吧,这里没有外人。丰子说,俘虏营的男人们看了演出赞不绝口,骂 一个叫铃木的将军,说他不够意思,抛下他们当兵的自己跑到凤凰城飞机场。 鹿地说,好,好,谢谢你,小姑娘。 易翠屏说,我知道了,你看戏去吧。 鹿地说,正好,你们就回家,顺便接管飞机场。铃木必须投降。 刘韬说,院长,给你派个警卫排? 易翠屏说,不。 刘韬说,嫌少,派一个连? 蒲公英说,留着你那个连吧,有我们俩就够了。 他握紧白兰雪的手高高举起来,显示他俩就是千军万马,哪瞧得起你那点连排? 只是没有说出来,在鹿司令面前,他有点怵,不敢显示自己的本领。 鹿地和蒲公英、易翠屏姐弟俩自那年在挂云山脚下结拜为兄弟姐妹,生死之交 抗战十余年,敢比形影相追高翥鸟。哪个啥脾气禀性都体会得透透的。鹿地说,你 们加小心就是,敌人没有放下武器就不能大意。 易翠屏说,谢司令、刘韬关照,那么我们就把通信员小丙带去吧。 鹿地说,敌人有五百多人,你们不能逞强,刘韬,你带一个营前往协助。 刘韬说,是。 鹿地说,翠屏啊,一定回家看看。 易翠屏不说去也不说不去。微笑着向鹿地点个头就上路了。 八路军要接收的消息飞传到了凤凰城,在此地猫蹲的赤本三尼、铃木慌了神儿。 赤本三尼说,这儿由你处理。铃木说,阁下,欲何往?赤本三尼说,我的干活,你 的问的不要。 铃木说,哈依! 铃木更加一层的恐惧,因为他投降了一次,鬼迷心窍,咋就逃跑了呢?后悔无 及。八路岂能容忍我*** 投降?他思前想后,决定与八路对抗到底,他命令把飞机 零件都拆下来,拉进深山落草,占山为王。把凤凰城掏空留给八路军。 一大早,八路军进军凤凰城,城内居民夹道欢迎。易翠屏、蒲公英、白兰雪、 刘韬、小丙等占领了凤凰城伪满的县政府,县长、警察局长、以及政府官员、警察 等列队投降。交了枪,交了金库,枪械物资等听候发落。 易翠屏坐在县长的位子上吩咐,县长留下,其他人等解散回家。县长毕恭毕敬 地给易翠屏鞠躬。胆突地抬头看只是俩女的仨男的土八路,不起眼,于是,他就直 起腰来,想搬个椅子坐下。白兰雪一脚踏在椅子侧上,县长搬不动那椅子。他奇怪 地翻弄白兰雪一眼,使出吃奶的力气,那椅子纹丝不动,仿佛铸在地上一般。易翠 屏说,赐座。白兰雪一松脚,那椅子就自动滑到县长的身边。县长吃惊,吆喝?不 是凡人,于是,另眼相看眼前这几位了。他连连哈腰,竭尽人间阿谀之能事。 易翠屏说,贵姓? 县长说,免贵姓苟,名安,字一隅。 白兰雪、蒲公英、刘韬不敢笑,捂上嘴。易翠屏说,苟先生,你的县长使命现 在就结束了,从此,你协助八路军做事,心甘情愿吗? 苟安说,愿意,愿意! 易翠屏说,好,你去把逃到山里的鬼子招呼回来。 苟安痛苦的脸像个苦瓜说,长官,日本人听我的?你当是阿狗阿猫,一招呼就 回来。他们有枪,有俩日军大官,占了山就称王。一旦与土匪合流,那可就是积甲 山齐更难攻取了。 易翠屏哈哈笑道,你说的日军的大官就是赤本三尼和铃木吧,俩手下败将,不 足挂齿。我正找他们俩算帐呢,不想在此相遇,巧了。日本已经宣布投降,他们俩 和几百日军能逃几日?逃跑没有前途,只有投降这一条路了。急景流年都一瞬,机 不可失,时不再来,投降已定,自难躲逃。 苟安说,我怕肉包子砸狗,一去不回。 蒲公英戳了横,白兰雪发了威,刘韬拍了桌。小丙大声吆喝。苟安一惊一炸, 无所是从。 易翠屏温和地说,今天晚了,苟安先生,你准备一下,回家和你的夫人合计合 计,明天一早就进山劝降。 苟安回到县衙的后院,夫人问他为何苦眉而至于此?苟安长叹短吁说,八路军 来了,要我明天一早进山劝说日本人投降。夫人打了个冷战说,那可是不中,八路 军咋就这么不讲理,他们有枪有炮的不去,偏叫你去,八路军是想借日本人的手杀 了你,给你个套你就钻,傻冒不傻冒? 从套间走出一位老太太答了言,八路军最讲理了,你们说八路军不讲理就冤枉 了人家。夫人说,姑妈,你就别瞎搭腔好不好,船上没你的货,你刚回来不久,进 里间歇着你的不就得了。老太太不忿,纷争说,我逃难进关里,见过八路军,那是 人民的子弟兵。 侄女女婿苟安可捞到了救命的一棵草,忙说,姥姥跟八路有缘,请姥姥出马救 小婿一命。 夫人说,啊?你让姑妈去见八路,他们都是土头土脑,粗手大脚的,把姑妈吓 着个好歹咋整? 老太太说,你们当我是啥细纤的人,不禁克撞,一阵风就吹折了腰? 苟安说,八路的官就是个女的。 老太太说,女的,我更要见的了。带路。 县衙的前院灯火通明。后半夜了易翠屏等人还没有休息。他们正在聚精会神地 谋划明天的军事行动。门口战士报告,苟安求见。 苟安身后闪出一位颤巍巍的老太太,易翠屏上前搀扶说,老人家,我咋看你面 熟。 老太太揉揉昏花的老眼,再看易翠屏时,才悦仁服德地说,啊,你是翠屏姑娘, 那年逃难在路上,你们姐弟俩照顾我们,留下的印象,刻在脑子里了。现在鬼子投 降了,我也回家了。这不,我住在我的侄女女婿家。你的兄弟呢? 蒲公英站出来说,老人家,你好。 老太太哈哈笑道,那年,我,我给你们配错了对,我弄个大红脸,现在说起来 还脸红,臊的慌。我反省了几年,总想见到你们姐俩道计道计。求你们原谅。 易翠屏说,几百年的事情了,我早忘到爪洼国去了,还道计啥呀。 老太太问蒲公英,找着对了没有? 蒲公英冲着白兰雪一扬下巴颏。老太太缓步走过去,不住点地摩挲白兰雪光滑 洁白的脸连连说,俊俊…… 白兰雪被老太太摩挲得难为情,借送茶的因由摆脱了麻心的*** 。 女婿苟安拉一下老太太的衣襟,意思说,别扯远了,拉闲篇,我的大事…… 老太太回手拨拉开女婿的手,够着易翠屏说,你们都当了八路军,好啊,好啊, 管全凤凰城的事情,好啊好啊! 易翠屏说,我们刚接管凤凰城,百废待兴。我能力有限,大事还没有理出头绪 来,请老人家伸出援助之手。现在头等大事就是设法说服逃进山里的鬼子投降。不 然,鬼子有枪有炮,一旦和土匪合污,就是一股祸水,我们就不安宁,老百姓就不 太平,社会就动荡,人民的江山就不稳。我咋面对凤凰城家乡父老? 老太太说,可不是咋的,这劝降的事情么,——我去。 易翠屏说,不劳您的大驾。 老太太说,当然,我,一个老太婆,不顶个打狗的棍,人家看不起。日本人看 得起的呢,就是我的侄女女婿苟县长,他去最合适不过了。 苟安急得暗中顿脚,恨死眼前这个老太婆胳膊轴往外扭,拿女婿添喂人,送人 情。等回家收拾你,把你这个吃里扒外的老东西轰出苟家门。 易翠屏说,苟先生,听清了吗?天亮我们就出发。 苟安说,一定,一定。 天亮的时候,老太太哭丧着脸来求助易翠屏。 一骨碌身起床的易翠屏,以为自己睡过了头,误了出发的时间。她说,你老人 家来得早啊。老太太说,我被赶出了苟家门,没处落脚,又叫我逃难去不成?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