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周发梦死后的三个月里,周小山单枪匹马先后两次到坤行村,夜访张胖炎,目 的是想跟张胖炎联手,除掉山本寿夫和田本,为死去的儿子报仇雪恨。 四0 年春节,在高屋岭的十四个村民受到日本人机枪威胁时,周小山用他的儿 子周发梦的生命换回了十四个村民的生命,在周小山的生命史上写下了浓墨重彩的 一笔,震惊屠州山方圆百里,屠州山许多老百姓对周小山留有的成见因此一笔勾销。 许多青壮年慕名要求参加周小山的义勇军,抗日打鬼子,更多的老百姓暗中参加支 持义勇军抗日除奸活动。周小山义勇军的形象在屠州山地区得到了全面的改观。但 是,周小山真正意识到他至亲至爱的儿子从此不在了时,如果不是马来顺拚死拦下 他,他差一点抱着机关枪冲下山扫光高屋岭一湾子人,他以为是高屋岭的人害死了 他的儿子。周小山无比后悔,他甚至不敢相信,是他亲自把儿子派到了山本寿夫那 里,让他的儿子走上不归路。然而高屋岭一湾子人为他儿子立下的墓碑那样赫然地 张扬着,把他从妄想症中抽回到现实,他慢慢地清醒过来,理智慢慢在恢复过来。 他率全部的义勇军到儿子墓前跪下磕头,烧纸钱扬起的尘扬黑压压地遮盖了半边天。 而后,义勇军全体战士、高屋岭一湾子人嗓子喊得震天响,一直要求打到之平镇去, 铲平之平镇的日本人,给周少爷报仇!长辫子马来顺说司令,万万做不得,之平镇 的枪炮都对着咱们,有多少躺倒多少。马来顺生怕周小山一冲动,大手一挥,就把 差不多上千号人带到之平镇去吃密密麻麻的枪子。周小山其实很冷静,接下马来顺 的话说:“回山。”带着队伍,一路枪朝天放枪,一直到屠州山的深山老林里。 周小山决心一人了断这段与日本人的仇恨,他一心要亲自用刀割下山本寿夫和 田本的头,为儿子报仇。尽管马来顺一再阻拦,没办法拦住周小山铁定的心。马来 顺最了解周小山,他一旦决定要做的事,不管好恶,他不做到底决不罢休。所以拦 阻和劝阻无效后,马来顺不再阻拦。只是暗中派人保护周小山,当然是马来顺亲自 带队。 周小山两次下山,潜入坤行村,夜访张胖炎。 对周小山的来访,张胖炎并不感到意外。是张胖炎亲率高屋岭一湾子人安葬了 周小山的儿子周发梦,周小山能不存丁点感激之心?能把他张胖炎看得太外吗?当 了一两年的汉奸大队长,张胖炎也当出脑子来了,何况身边还真真假假睡着个有心 计的女人吴睡莲,多多少少学到一些耍手段的戏法。这两兵交战,不斩来使的道理 他懂。张胖炎两次都作出有派头的姿态势接待周小山,并吩咐手下加强保护措施, 防止日本人掺合此事。张胖炎决然不同意与周小山联手杀山本寿夫和田本。张胖炎 说我是效忠日本人的,死也要为日本人而死,生当作日本人的人杰,死后也要为日 本人的鬼雄。尽管你的儿子周发梦是山本寿夫和田本所杀,那也是大东亚圣战中的 一次战斗胜败之分,与圣战中所有的开火打仗没有特别的区别,就是一次小小的战 斗,死伤了几个人加上你的儿子和一个村民而已,你还认为很了不起很特别吗?没 有哇!所以周司令,你不必拿这个大做文章,拿这个事来瓦解我的心,是不可能的。 就算退一步讲,这事有特别的地方,那也该你自个儿去想办法周全吧!不必来找我 的麻烦吧?我的老爹也死于日本人的枪刀之下,按说我老爹的仇已经报了,报我老 爹屈死之仇,我张胖炎找了你周司令一丁点麻烦没有?没有哇!全是我们自己想的 好办法!哈哈,周司令,你自个儿既然有量派你的儿子周发梦让日本人砍,我张某 就相信你有量想办法去砍日本人的头。你就不要打我的主意了。周小山气得狠不得 一枪把张胖炎干掉。但他没有干,他有分寸,因为他是张安寿的独子,灭张安寿的 种,他做不出来;再说张安寿是反日本人的硬骨头,不看尊面也要看佛面啊;更何 况,他和张胖炎过去还是拜把子兄弟呢!他张胖炎还亲自在日本人的眼皮底下安葬 了他儿子呢!就让这个杂种的命就交给其他的人去拿,我周小山可以恨他不死,但 决不会亲手将他杀死! 周发梦死后,周小山的声名在屠州山地区更响。人们认为他能舍弃他的亲生儿 子救平民老百姓于命悬一线,实在是惊天地泣鬼神之举,可敬可钦!但日本人拿这 大做文章,日本人说他是疯子,中国人谁都懂虎毒不食子的道理,这周小山连只虎 都不如,肯定是神经出了问题,像这样没有血肉亲情的人万万不可信赖,跟着周小 山跑迟早是死路一条。日本人在之平镇和附近的乡村张贴了许多丑画周小山的像, 把他画成一副疯不疯颠不颠的样子,特别是突出他眉眼间的两颗麻子,看上去像长 了四只眼睛。日本人在画下面用中文标明:“怪物”“他疯了”等。山本寿夫的用 意,就是要通过羞辱周小山,激怒周小山,使他失去理智,找他山本寿夫拚命,从 而小周小山钻进他山本寿夫设下的口袋,一举歼灭周小山的义勇军。 周小山联手张胖炎不成,又被日本人一激,是差一点疯了,马来顺非常冷静地 抑制着周小山的情绪,不断地泼凉水洗周小山的脑子,使周小山心情平和笑对日本 人的羞辱。 马来顺说周司令,你想过没有,日本人为什么在这个时候画羞辱你的画像呢? 很简单,因为你把儿子的命挽救老百姓的命的行为,让日本人感到了莫大的恐惧, 只能是让日本人非常的恐惧。所以日本人急于激怒你,达到消灭你的目的。司令千 万别上了日本人的当。你只有一句话留给日本人:走着瞧吧! 周小山说对啊,走着瞧吧!我要立即找一个婆娘,马上给我生一个儿子,让日 本人看看,我的儿子多的是,只要和日本人斗,我有的是儿子! 马来顺说我负责给你周司令找一个满意的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