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臭棋手希特勒下士 希特勒荒谬的决定、隆美尔在关键时刻不在指挥岗位,把德国陆军最让盟军胆 寒的利剑——装甲部队,弄成了钝刀。 在美国第5 军血染“奥马哈”滩的时候,隆美尔在赫尔林根自己的别墅里起床 了。为给妻子过生日,别墅里摆满鲜花,其中最鲜艳的一束是隆美尔本人送的。客 厅桌上放着各种礼物,隆美尔身穿花睡衣,趿着拖鞋,心满意足地摆弄着它们。 一会儿,女仆敲门进来道,“隆美尔元帅,有您的电话!”电话是参谋长斯派 达尔打来的:“盟军开始进攻了。”隆美尔脸上顿时血色全无,面如白纸,无言以 对,半晌才说:“我马上回来。”隆美尔夫人发现丈夫接完电话已判若两人,一劲 儿喃喃他说,“我真愚蠢!我真愚蠢!”匆匆吃罢早饭,隆美尔驱车赶往法国,这 时大约是10 时30 分。 其实隆美尔没有必要这样自责,他的上司要比他愚蠢得多。半小时前,有熬夜 习惯的希特勒刚刚醒来,德国最高统帅部参谋长约德尔告诉他盟军已在诺曼底登陆。 此时盟军空降兵已经着陆近8 个小时,陆军登陆已4 小时。 没有人敢把希特勒从梦中叫醒,也就没有人敢调动装甲部队,其间西线德军总 司令龙德施泰特元帅曾向约德尔报告,说他已命令两个装甲师,即党卫队第12 装 甲师和装甲训练师向诺曼底开进。约德尔立刻指责他擅自动用装甲预备队,命令这 三个装甲师立即停止前进。希特勒睡醒后穿着睡衣听约德尔和凯特尔的西线局势汇 报。此时,德军西线每一辆装甲车辆——共达1600 多辆,都加足了油,随时准备 卷起伪装网开赴诺曼底。各级指挥官守在高速电传机旁,就等希特勒的一声令下。 但希特勒同意了约德尔的决定,说目前的登陆仅仅是大规模入侵的开始,在诺曼底 登陆是声东击西。德国西线情报处处长罗恩纳这些人又出来推波助澜。他在午间汇 报中说敌军在诺曼底海岸的登陆,投入的兵力只占盟军现有兵力很少的部分。希特 勒眼睛盯着巴顿的“第1 集团军群”,坚信盟军在诺曼底是佯攻,主攻方向是加莱, 下令不得将这两个装甲师和驻守加莱的B 集团军群主力——第15 集团军调往诺曼 底。可到了14 时,希特勒又突然改变了主意,命令那两个装甲师开往诺曼底。由 于盟军强烈的电子干扰,命令在16 时才传到装甲师。等党卫队第12 装甲师开到 诺曼底的卡昂以西时,遭到来自“朱诺”滩的加拿大军队的攻击,无法脱身。 装甲师训练师在很远的勒芒,在D 日根本没有投入战斗。驻守卡昂以东、隆美 尔唯一有权调动的第21 装甲师情况更是一团糟。这个师的师长费希丁格将军是一 个典型的纳粹党徒。他狂热崇拜希特勒,却对作战了解甚少,成天只想着寻欢作乐。 6 月4 日和5 日,狂风暴雨突起,他觉得平安无事,竟带着司令部的作战处长跑到 巴黎寻花问柳去了,只留下参谋长。D 日上午,这位参谋长曾想发动大规模反击, 但无法集结部队,只好让在手头的24 辆坦克向卡昂以东、奥恩河的英国伞兵进攻。 由于仓促上阵,没有步兵伴随,被伞兵和登陆部队轻易击退。下午,费希丁格匆匆 从巴黎赶回诺曼底,又组织了一次进攻,目标是“朱诺”滩和“剑”滩之间的卢克。 此时加拿大第3 师和英第3 师尚未会合,在“朱诺”滩和“剑”滩之间还有空隙, 德第21 装甲师在黄昏时分进至距卢克不及3 公里的公路上,恰在这时, 500 架 运输机和滑翔机飞抵头顶。这些飞机是去增援英第6 空降师的,可费希丁格却以为 是来抄自己的后路,竟不战自乱,慌忙撤退。 天黑了,盟军官兵已经疲劳至极。英国广播公司随伞兵登陆的记者威尔莫特当 时写道:“现在是敌军反攻的大好时机。登陆部队疲惫不堪,分散在仓猝设置的据 点内,力量单薄,到处都是空隙。”但D 日的第一个夜晚竞颇为平静。午夜时分, 艾森豪威尔和蒙哥马利觉得登陆进展颇为满意,但能否成功还需3 天的激战,才能 见分晓,就上床睡觉去了,D 日,即被隆美尔称为“决定性的24 小时”和艾森豪 威尔称的“历史上最漫长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D 日22 时,隆美尔风尘仆仆赶回自己的司令部,恢复了以前镇定和自信,可 心里明白对手虽有1 万多人的伤亡,但已经登陆成功。听着参谋长斯派达尔将军的 形势汇报,隆美尔发现自己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仅靠防守诺曼底的第7 集团军, 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把盟军赶回大海;如果调动加莱地区的第15 集团军,那么 谁来对付巴顿集结在英格兰东南的“第1 集团军”呢? 所有的德国决策人,上至希特勒,下至隆美尔和集团军司令,都上了“坚韧” 计划的圈套,认为盟军在诺曼底是佯攻,目的是诱使精锐的第15 集团军离开加莱。 隆美尔没有要求将第15 集团军调到诺曼底,反而提醒希特勒说:“我认为,我们 必须估计到敌人将在别的地方发动的重点进攻”。当然,隆美尔和希特勒没敢怠慢 诺曼底。希特勒同意将西线装甲集群的5 个装甲师置于隆美尔的战术指挥下,在第 二天破晓后,发动决定性反攻。隆美尔终于获得了对装甲部队的控制权,心花怒放, 信心倍增,希特勒也坚信德军肯定在第二天能取得决定性胜利。 隆美尔的第一个目标是阻止盟军五个登陆场联成一片。第二个目标是防止英军 占领卡昂,威胁到巴黎,第三个目标是消灭“犹他”滩和“犹他”滩外的美国伞兵, 防止他们占领瑟堡。 隆美尔把对手低估了。盟军七零八落的伞兵正稳步汇集,数千架盟军飞机几乎 不停地在战场上空巡逻、轰炸、扫射。德国坦克根本无法集结成钢铁洪流,碾碎盟 军登陆场。个别能接近海滩的坦克和部队,离海滩尚有20 公里,就遭战列舰巨炮 的轰击,损失惨重,身心受到强烈震撼。隆美尔在7 日驱车跑了一天,从一个指挥 所到另一个,看到一路上到处是被飞机炸烂的德国坦克、装甲车、卡车和油罐车。 德国装甲部队还没到前线就遭惨重损失,只能躲在树林里等待天黑。7 日就这样过 去了。隆美尔没有泄气,第二天,下令德国党卫队第1 装甲军的三个师,即第21 装甲师、党卫队第12 装甲师和装甲训练师从贝叶至卡昂向英、加军接合部进攻。 可距前线最近的德军第21装甲师还未出击,近千架盟军滑翔机就降落在要通过的路 上,伞兵们从机舱里拖出反坦克炮。一次大战,德第21 装甲师坦克仅剩55 辆。 隆美尔又命党卫队第12 装甲师派出1 个半团,与第21 装甲师余部从盟军手中夺 回贝叶。 这次进攻开始不错,一直冲到离海岸不远,但马上就挨了盟军战列舰雨点般的 轰击,坦克像玩具一样被掀起,德军被打得遍体鳞伤,狼狈撤退。从勒芒赶往诺曼 底的装甲训练师一路不断道空袭,油罐车几乎全部破击毁。当天下午,隆美尔和西 线德军总司令龙德施泰特都认为靠第7 集团军和西线装甲集群已无法消灭盟军诺曼 底滩头,于是下令诺曼底的德军就地固守,等援兵到来后发动反攻,德军对诺曼底 海滩的进攻到此结束。 盟军虽击退了德军的首次攻势,但诺曼底的险情并没有从此消失。盟军登陆部 队没有完成规定的任务,英美两军的滩头尚未联连,英军没有占领卡昂,威胁到巴 黎,美军第5 军“奥马哈”滩面积不大,仍立足未稳,没有占领卡朗坦,没有与 “犹他”滩的第7 军会台,美第7 军也就无法把科汤坦半岛切开,再向北进攻瑟堡。 由于登陆部队没有占领计划内的地区,盟军的后勤和后续部队的上岸马上就受到严 重影响,其后果不堪设想。更令人恐惧的是天气,风暴马上就要狂起,用丘吉尔的 话说,天气的因素“就象高空盘旋的兀鹫……使意志最坚强的人为之心惊胆颤。” 盟国将领还未喘过一口气,盟军情报部门又传来一个令人心惊的消息。一直在严密 监视着整个德军的一举一动的情报部门,在9 日晨发现了希特勒命令在波兰中部的 党卫队第9 、第10 装甲师开往法国,驻加莱的第15 集团军也正准备开往诺曼底, 战地德军开始使用一种盟军没有破译的新密码……。盟军最高司令部和比万的伦敦 监督处立刻紧张起来。 希特勒在9 日晨的这一决策是西线德军总司令龙德施泰特促成的。龙德施泰特 虽天天喝香摈,但没有糊涂,一直在怀疑盟军在诺曼底登陆的真实意图。在D 日傍 晚,德军在“犹他”滩和“奥马哈”滩附近发现了二具身带公文包的美国军官尸体, 公文包内分别有美第7 军,第5 军在第一阶段的全部作战计划,上面还有“登船前 销毁”的字样。这二件文件摘要很快送到帚特勒、龙德施泰特、隆美尔、西线情报 分析处处长罗恩纳和德国第7 集团军司令多尔曼手中。龙德施泰特觉得局势不妙, 他的参谋长勃鲁门特里特在战后受审时说:“龙德施泰特元帅在6 月7 日就意识到, 盟军在诺曼底的登陆是大规模入侵的开始。美国第5 军的作战计划进一步证实了这 一点。隆美尔和多尔曼也开始同意龙德施泰特的判断,认为诺曼底的登陆不是牵制 性行动。 龙德施泰待给希特勒打电话,要求允许他使用17 个师的兵力。希特勒看完这 二份美军作战计划后觉得龙德施泰特的要求有道理,就同意了。”我们可以想象出 希特勒在9 日晨的决断会在莱国、美国将领中造成的反应。比万使出了所有气力, 使劲向加莱、比利时北部的抵抗组织播发一个又一个让德国人似懂非懂的暗语,下 令在法国北部和比利时掀起“全面的骚扰和游击活动”,“破坏指定的铁路、公路 和通信设施”,“美国第1 集团军群”原来活跃的电台网突然沉寂,英国东南部的 港口日以继夜的忙碌,灯火通明,好象部队在上船。盟军海军开始全力在多佛海峡 扫雷……。最受希特勒相信的“加宝”在9 日竟发报120 分钟,详尽报告了盟军在 诺曼底登陆后英格兰的军事部署,说英格兰东南部的“美国第1 集团军群”的50 个师已进入临战状态,盟军的舰艇正云集英格兰东南部;在苏格兰的“英国第4 集 团军群”正在南下。“加宝”在报告的末尾还写到:“我在写这份报告时深信,盟 军目前的登陆是诱兵之计,目的是让我们仓猝作出全部的作战部署,动用全部后备 力量。我们如果这样做,将会追悔莫及。”英国人的这种把戏没有骗过情报站外行、 老元帅龙德施泰特,却骗了内行罗恩纳。罗恩纳觉得那二具美国军官的尸体太奇怪, 不可思议,又想起一年多前在西班牙海岸的威廉·马丁少校。在英格兰东南的“美 国第1 集团军群”的活动,表明盟军马上就要大举在加莱登陆,那二具尸体实际是 掩耳盗铃的拙劣伎俩。罗恩纳与有“迷糊”之称的最高统帅部办公厅主任凯特尔和 约德尔商谈了一阵,愈发相信盟军要在加莱登陆,就向所有西线部队发出如此通知, “综合各方面的情况,敌军很可能在6 月10 日向比利时沿海发动大规模的登陆战”, “从第15 集团军防区撤出部队的理由是站不住脚的。”9 日上午,罗恩纳得知希 特勒同意龙德施泰特使用第15 集团军等17 个师的要求,便在德国最高统帅部午 间会议前给希特勒的情报副官打去电话,高着嗓门发出一连串质问,说他自己有确 凿的证据,盟军将从英格兰东南部发动大规模攻势,并说只有疯子才会让后备部队 和第15 集团军向诺曼底前进。这位情报副官答应罗恩纳,在会议上将“极力阐述 你的观点。”“极力阐述”罗恩纳观点的是最高统帅部作战部部长约德尔。希特勒 全神贯注想着,他总觉得盟军在诺曼底的登陆是牵制性行动,罗恩纳的观点证实了 自己的判断。希特勒宣布他在午夜的会议上将做出最后的决定。午夜之前,约德尔 给希特勒送来了“加宝”的报告分析:“考虑到在英格兰东部和东南部大批集结的 部队并未参加目前的作战行动,我的结论是:诺曼底的战斗是一场佯攻,其目的是 诱使我方后备部队开往诺曼底,以便在他处发起另一次决定性战役。”在伦敦,盟 军的将领们和伦敦监督处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和海空军参 谋长都跑到英国,还在多佛走了一圈,在10 日回到伦敦,在次日与英国同事聚在 一起,通过“超级机密(英国人破译德国密码的代号),紧张注视着希特勒这关键 性的一步棋。英国特种战专家、伦敦监督处成员温盖特这样记载当时的情况: “那是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时刻,作战图上代表德军的红色箭头正在不断移向 诺曼底。塞纳河上的桥梁是否已经都炸掉了?德国人是否修了河底隧道?德国坦克 是否必须通过巴黎。……我们当初是否应该也去轰炸巴黎塞纳河上的桥梁?‘加宝 ’是否做得过分?大家正在讨论这些问题时,负责保管绝密档案的机要秘书琼·布 赖特敲门走了进来。她说她刚刚收到一份‘超级机密’情报,我们可能会感兴趣。 艾伦- 布鲁克和马歇尔看完之后,满面春风。 我们也看了这份情报,上面写着:希特勒已于9 日午夜下令从加莱开往诺曼底 的装甲兵和步兵停止前进,并命令其他地区的德军火速驰援第15 集团军。 这是一个多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啊!我们知道这场仗是赢了,尽管战斗仍极为激 烈,但我们赢定了。最吃惊的是比万,他从来没有料到我们会实现‘坚韧’行动的 所有目标。艾恰- 布鲁克的态度最古怪,他说:既然希恃勒是这么个大傻瓜,我们 怎么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才打败他?说罢他就大步离开了房间。这时丘吉尔首相和孟 席斯局长(即英国情报局局长)走了进来。首相说:在英国秘密情报部门悠久的光 荣历史中,这次是登峰造极的成就。”龙德施泰特接到这个命令后差点没辞职。希 特勒的这个命令,真是在诺曼底战役的关键时刻救了盟军。盟军的二个人造港在6 月16 日投入使用,卸载速度大大提高,在美军的“桑树A ”港,车辆的卸载速度 是37 分钟卸完78辆。在英军的“桑树B ”港,物资的卸载速度从12 日的每天600 吨,猛增至16 日的每天1500 吨。但好景不长,风暴像斯塔格教授预言的那样, 在6 月19 日降临了。风力增至7 级,浪高1.8 米。这是英吉利海峡40 年来在6 月从未出现过的天气。一排排巨大的拍岸浪猛烈冲击着登陆地段,抛锚的船只纷纷 走锚,互相碰撞, 800 艘船艇被抛上陆地,卸载工作全部停止。在狂风巨浪中, 美军滩头的“桑树A ”人工港解体了,英军的“桑树B ”也严重受损。大风暴刮了 整整5 天,盟军的卸载工作也就停顿了5 天,有2 万部车辆、10 万吨物资没有按 计划上岸。风暴所造成的物资损失,比德军二个星期造成的还要大几倍。大风暴打 乱了盟军的计划,盟军遇到严重的后勤补给问题,蒙哥马利被迫推迟对卡昂的进攻。 真不敢想,如果希特勒不在9 日午夜下令停止向诺曼底调兵,盟军在诺曼底会陷入 何种局面,诺曼底之战会不会出现后来那样德军一溃千里的结局。无论如何想象, 盟军在诺曼底站住了脚跟,下一步是要尽快占领瑟堡和卡昂,彻底解决严重的补给 问题,威胁巴黎,为冲出诺曼底滩头、横碾法国创造条件。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