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朋友和救星
仅在1937年,这种“阴险的攻击”就导致17168 人受到指控。拉尔夫·乔丹诺
也被指控了——被他所信任的那些人。他刚好在1939年9 月1 日被捕,在战争爆发
的第一天,整整被审了5 天。怎么回事?“和我一起长大、在街头一起玩耍的玩伴
们,多年来记下了我的敌视国家的言论,然后通过他们的父母及他们的祖父母交给
了街区管理员,他又报告了盖世太保。”谁因为什么如何被捕的消息迅速传开去—
—增加了盖世太保无所不知和一句不善的话就有被送上刀口的危险的传奇性。不信
任和害怕的气氛笼罩着全国。最严重的情况下被揭发的受害者不是被关进监狱,而
是被作为“民族祸害”关进集中营或落到刽子手的铡刀下。
1935年,瑞士人卡尔·雅各布·布克哈特率领一个国际红十字会代表团想去了
解德国集中营的大门后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正如所预料的,有此想法的布克哈特
遭到了德方的反对,他们制定了一个参观计划,只允许当着集中营指挥官和党卫军
军官的面同犯人交谈。布克哈特拒绝了,并以动身返回日内瓦和一场国际性侮辱相
威胁。在科堡公爵家安排了一个澄清的晚宴。布克哈特记下了他目睹的海德里希的
出场。他的报告出色地揭露了一个几年后将成为大屠杀建筑师的人的心理:
“他露面之前,每个人都充满期待地紧张、沮丧、压低了声音讲话。然后弹簧
门打开来,海德里希穿着我第一次从近处看到的黑色制服出现了,高个、金发、轮
廓分明,苍白、不对称的两半脸完全不一样,蒙古人种的眼睛突起于脸上。这位著
名的刽子手动作利索,柔软而病态地走进公爵的客厅。”
席间,海德里希坐在布克哈特左首。“他的双手引起了我的注意,拉斐尔前派
的线条分明的双手,天生适合伸出来扼杀人。这位警察头目引用海因里希·冯·克
莱斯特的一段话开始讲起来,但他认为无论米歇尔·科尔哈斯还是洪堡亲王都靠不
住。然后他换了话题,正面进攻道:‘在你们那个小国家,共济会员是师傅,情况
一定不一样,不然你们也完了。’
“‘您认为这个组织有什么作用呢?’我问他道。
“‘共济会员,’他回答道,‘是犹太人复仇的工具, 在他们的寺庙的最里
面有一个绞刑架,放在那面遮盖圣体的黑色幕布前面。只有高级人员才能进去,幕
布后面只有一个词——耶和华,这是个名字,这就足够了。’然后又狂热地:‘万
一元首的千秋事业失败了,万一我们毁灭了,那么一切就都会暴露出来,那就会欢
庆胜利,残酷的狂欢,和它们相比希特勒的严厉将显得很适度。’”布克哈特感觉
“看到了一个正在跌倒的人伸手抓向突出的湿岩石”。
宴席撤走后,海德里希和布克哈特在隔壁房间里单独交谈。“海德里希飞速地
左右望望,看看窗帘——习惯——然后他头一回盯了我一秒钟。一种厌恶感让我感
觉像是有两个人在同时看着我;海德里希只盯着我的脸看过一次,就一瞬息。”海
德里希拒绝了布克哈特自己选择集中营访问的愿望。“您不该忘记,我们正在斗争,
元首正在和全世界的敌人斗争。不仅是要让德国重新健康,我们还必须拯救世界让
它免于精神和道德的沦丧,你们这些人还不理解这一点。好吧,不行,国家领袖回
答说不行。请您访问我们向您建议的营地。”
这席“谈话”暂时没有结果地结束了。“我们同时起身。”布克哈特回忆道,
“海德里希站到我面前,他的目光越过我的左肩,压低声音说:‘国外都认为我们
是嗜血成性的人,是这样吗?对个人来说是太强硬了,但我们必须像花岗岩一样强
硬,不然我们的元首的事业就会毁掉,很久之后人们会为我们所做的感谢我们。’”
海德里希说完就离去了,布克哈特感觉是遇到了一个“年轻邪恶的死神”。两天后
海德里希重新召见布克哈特,在希姆莱的回话后同意代表团参观集中营。
布克哈特碰到了一个有着封闭世界观的人。这位敌人不可动摇。对海德里希来
说这一点毋需怀疑。他坚信他的所作所为是正确的。谁这么想,就能白天在办公桌
旁签署屠杀令,下班后做个忠诚体贴的家庭之父——一位心安理得的凶犯,眼睛始
终盯着敌人。在为“黑色兵团”所作的“论我们的战斗变化”的系列文章里,海德
里希于1935年秋天对“部分德意志人民在国家社会主义的革命进行两年之后就开始
对犹太人无所谓了”表示了不满。但党卫军看到“犹太人一直坚定不变地努力实现
他们的目标是:统治世界,消灭北欧民族”。这场世界观战斗需要严厉。“因为如
果我们国家社会主义者由于太客观太人性而不能完成我们的历史任务的话,人家并
不会因此认为可以为我们减刑。他们会说:他们没有完成他们的历史任务。”因此
就不再有“国家的敌人”,而只剩下“民族的敌人”, 种族主义的对手。海德里希
1935年概括说:“敌人的动力永远是一样的:世界上的犹太分子,世界上的共济会
成员,和一帮大部分热中于政治滥用宗教知识的高级神职人员。”海德里希认为犹
太人是“所有北欧的领导民族和人种健康民族的死敌。它的目标过去是现在仍然是
通过一个或多或少可以看得见的上层社会来统治世界。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它会利用
任何手段和任何组织形式,不管表面看上去多么愚蠢多么可笑。道路始终只有一条”。
就像海德里希的遗孀丽娜所证实的,她丈夫“深信不疑,必须将犹太人和德国人分
开。在他的眼里犹太人是没有故乡的掠夺者,他们只想为自己谋利益,最后像血蛭
似地黏附在外国民族的身体上”。他在无数次谈话中向她解释过:“反犹太主义不
是政治,而是一种‘医学问题’。”丽娜·海德里希说:“犹太人对莱因哈德的妨
碍既不是政治性的也非社会性的。它们出现在我和他的心里,在心灵里,难以忍受。”
谁这么讲,他就是因信仰而作案的案犯。
——转自泉石小说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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