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不治身亡
知识界对我们深恶痛绝乃至仇恨,虽然表面阿谀奉承,礼貌有加。教师影响下
的年轻人深受沙文主义思想的控制。工人不关心政治,不依赖于他的工资和生活条
件。统治力量谨小慎微,恭顺谦让,努力在一切最细微的事情上通过友善和让步避
免严重的事情发生,从长远着想,为捷克民族保留了许多,从中还可以发展出某种
独立的东西来。我同样在进行社会和人道的亲近努力。”
这座海德里希觉得“比纽伦堡还德国化”的具有历史意义的金色布拉格,使他
产生了对历史的兴趣。他迷上了率领他的重骑兵残酷镇压了波希米亚起义的阿尔布
莱希特·冯·瓦伦斯坦(1583~1634年)统帅。他觉得瓦伦斯坦象征了布拉格和帝
国的不可分割的联系。和他个人的相似只是纯偶然的。
海德里希相信波希米亚和摩拉维亚同帝国的天然联系。他将传奇国王温泽尔
(903 ~935 年)——和瓦伦斯坦一样是一场行刺的受害者——视为帝国传统。在
捷克民族最神圣的地方——布拉格的韦茨大教堂的温泽尔祈祷室里,他傲慢得像个
皇帝似的,让捷克总统埃米尔·阿查递上开启王室宝藏——温泽尔圣者王冠——的
七把钥匙,然后用污辱的姿势将三把钥匙交给总统保管:“这是对您的信任也是您
的义务。”他真以为,谁这么做就会得到爱戴。1942年5 月27日,在布拉格郊区的
U字形拐弯处,他将发现事实正好相反。
现场的紧张叫人难以忍受。行刺者约瑟夫·加拜克和扬·库比斯不耐烦地等候
着海德里希的车辆。他本该在9 点半左右拐上弯道的。现在已经10点了,那辆深绿
色的公用梅赛德斯车仍然没出现。发生什么事了?这些间谍不清楚,海德里希今天
要比通常时间长些和他的家庭告别。半小时后,在10点29分,在山上200 米处报信
的约瑟夫·瓦尔泽克用一面小镜子发出了等待很久的信号:海德里希来了。
现在分秒必争。车子拐弯了。加拜克扔掉遮着枪的外衣,拉动枪栓——没有反
应——机枪卡住了。司机克莱因刹车,海德里希跳起身想开火。在这一刻扬·库比
斯投出了装有烈性炸药的手榴弹,它只击中了后轮胎。但爆炸的威力是那样的猛,
座位的碎片纷飞,击中了海德里希的后背。
海德里希受了重伤,被送进布洛夫卡医院,医院离事发现场只有几米远。随即
开始手术。瓦尔特·迪克教授当天就在一封急救的电传中向希姆莱报告了海德里希
的受伤情况:“腰椎左侧有伤口,脊髓未受伤。子弹、一块金属,粉碎了第11根肋
骨,炸开了胸腔,打穿了横隔膜,陷在脾脏里。伤口里有无数毛发,显然是车垫材
料。危险:胸膜化脓,腹膜发炎。手术时切除了脾脏。”希特勒和希姆莱的私人医
生们从柏林赶来了。最初为海德里希治疗的捷克医生们不可以再待在他的身边,甚
至禁止迪克教授接近。他只是布拉格德国人,不是帝国德国人。党卫军的种族观妄
想连手术室也不放过。
布拉格的这个消息令希特勒的总部深为震动。希特勒本人失去了控制。他在闪
电式谈话中命令,悬赏100 万帝国马克抓捕刺客。希特勒亲自下达的一道命令称:
“谁向刺客提供任何形式的帮助或知道他们的所在地而不向警方报告的,枪毙全家。”
另外:“作为制裁,要抓捕1 万名可疑捷克人或那些有政治污点的人,已经抓到的,
在集中营里枪杀。”
一场大搜捕开始了。整个“保护国”进入紧急状态,从晚上9 点到早晨6 点禁
止外出。火车停开,所有公共交通工具都停止运行。电影院、剧场、饭店和咖啡店
统统关闭。城市的街道上笼罩着幽灵似的空寂,只见到荷枪实弹的国防军和警方的
巡逻队。然后,在22点左右,开始了也许是欧洲史上最大的搜捕。穿制服的那些人
挨家挨户搜查,大海里捞针——一无所获。
海德里希和他的严重伤势搏斗了一个星期。1942年6 月4 日这位代理“帝国保
护长官”,盖世太保和保安处首脑,“最后解决”的代表,因“伤口感染”死去—
—医院的病历卡里是这么记载的。当希姆莱在其临终前来探望他时,海德里希准备
好了他父亲的歌剧《摇风琴的孩子》(Leierkind )里的一段诗:“是的,世界不
过是一架手摇风琴,我们的上帝在亲自摇它,人人都必须按摇出的曲子跳舞。”尽
管权力很大,他也无法决定他自己的生命——这他一定也看出来了。这个主宰数十
万人的生死,一生都在和“民族祸害”作斗争的人,毁于“细菌及毒素,……它们
随碎片一起钻进体内,尤其是胸膜、横肌隔膜,沉积在脾脏周围,聚集并繁殖”。
希特勒将海德里希之死比作一场“失败的战役”。爱写日记的戈培尔在海德里
希死去的这一天记道:“海德里希的失去是无法取代的。他是和国家敌人作斗争的
最激烈最成功的斗士。”听到他的上司的死讯时艾希曼正在普莱斯堡打保龄球,据
他自己说他一下子不知所措,“麻木了似地”待在那里。
1942年6 月9 日,希特勒帝国在柏林以一场豪华的国葬送别这位被宣布为偶像
的国家社会主义分子。“我只想讲几句话献给这位死者。”希特勒站在灵柩前说道,
“他是最出色的国家社会主义者之一,是德意志帝国思想最坚强的保护者之一,是
帝国敌人的最大对手之一。”海军元帅卡纳利斯声音颤抖地讲他失去了“一位朋友”。
相反,党卫军大队长、“阿道夫·希特勒亲卫队”的指挥官泽普·迪特里希——他
是海德里希所有对手的代表,他没有为这位死去的“大怀疑者” 流泪:“谢天谢
地,这头猪终于死了!”
海德里希的死让希特勒发了很长时间火,他一开始想指派大队长埃里希·冯·
德姆·巴赫- 泽莱乌斯基、后来的德国“集团战斗部队”的首脑,做海德里希的接
班人,他在俄罗斯获得了特别残忍的执行者的名声。冯·德姆·巴赫- 泽莱乌斯基,
“保证能比海德里希更严厉更冷酷地采取有力措施,毫不犹豫地涉过血的海洋”。
要让捷克人记住:“如果他们杀死了一个,那很快就会有另一个更厉害的到来。”
但希特勒也批评了海德里希的行为:“英雄主义姿态。”比如坐着敞开的没有保护
的车子行驶或不带保卫人员徒步走上布拉格街头,是“愚蠢”,对民族一无益处。
像海德里希这样的“如此不可取代的人”在不必要的时候冒险,他只能认为是“愚
蠢或纯粹的痴呆”。“海德里希这种政治级别的”人必须清楚,人家“像守候一只
野兽一样”在守着他们。
现在这头“食肉动物”被干掉了。但恐怖统治在继续——还在升级。“刺杀事
件后的那段时间真可怕。”布拉格人帕维尔- 马恰泽克回忆道,“每天将当日准备
按军事管制法枪杀的人员名单公布在一张红纸上。只要有谁说上一句:海德里希这
是罪有应得,或类似的话,就会马上被捕,送进集中营或被处决。”纳粹集团的复
仇太恐怖了。柏林想杀鸡给猴看。党卫军杀死了行刺者和其他120 名捷克抵抗组织
成员。占领者在“保护国”让人枪杀了1331名捷克人,其中有201 名妇女。一个小
地名作为对无辜者无意义的报复的象征而悲伤地出了名:利迪策。据说这里的居民
支持过行刺者。6 月9 日凌晨,盖世太保们包围了这些房屋,通知居民们去学校里
接受讯问,不会为难他们。在去学校的路上,村子里的172 名男子“被分了出来”,
随后被枪杀了。党卫军将当地的195 名妇女运去了拉文斯布吕克集中营。她们中几
乎没有一人幸存下来。屠杀完后,她们的村庄被夷为平地。
假如海德里希从刺杀中活了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呢?希特勒的“新欧洲”会是什
么样,海德里希就是一种体会,一种预感。要是“第三帝国”赢了,根据现有的计
划将有900 万斯拉夫人受纳粹统治。140 万人被用作了劳工,约300 万人被杀死了,
其他人被赶到了乌拉尔河对面的西伯利亚荒原里。作为未来人,或许也作为党卫军
高级领导,莱因哈德- 海德里希将会毫不犹豫地实现这一恐怖景象。作为无条件服
务的一代典范,他天生要这么做。
在纽伦堡战犯审判时,被告席上缺少“布拉格屠夫”。他无疑会被判死刑。
——转自泉石小说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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